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花瓶人设说崩就崩[星际]》 作者：倚秋 文案： 【表面严肃但略带痴汉的忠犬攻】 【佛系小太阳稳中带皮的大佬受】 现代演艺圈大佬谢瑜遭遇海难，再睁眼竟然重生成同名的星际娱乐圈笑柄——靠老天偏爱的脸红遍全星际，多年拿不出好作品饱受群嘲的27岁流量老生。 全新娱乐环境和巨大阴谋下，谢大佬在舆论前八风不动，有戏就拍，没戏就悄悄查案，闲下来就撸猫做饭，准备完成使命功成身退。奈何一身技能全点满，不火也得火，终究站回了事业高点。 同时，他殿堂级演技和高超厨艺也在星际娱乐圈引起了广泛的议论，顺带还引起了因查案而入圈的大魔王沈祁的重点关注。 黑粉：都金马桶奖最烂影帝了还不退圈？真替他脸红！ 谢瑜：山人自有妙计。 沈祁：这人是当年的小哭包？ 沈祁：网友票选让我们上综艺《地球恋爱三十天》？ #我家老沈最近怎么了# #一遇谢老师就要崩坏似的# #谢老师咋蹲沈导背上去了？# #沈导原型凶中带萌# （备：星际各族都有类人形态，攻为星际巨猫族，有双形态） 【开餐须知】 1.主线娱乐圈，暗线星际拐卖大案。夫夫互相吸引，联手查案复仇，顺带成为娱乐圈大佬的故事。 内容标签：娱乐圈 重生 星际 甜文 主角：谢瑜，沈祁 ┃ 配角： ┃ 其它：1v1情有独钟 第1章 海难之后 谢瑜恢复意识的一瞬间，耳边仿佛还有同事们的哭喊，以及风浪拍打船身的轰响。他尝试着挣动四肢，却悚然发现无法动弹，连睁开眼都极为费力。 他很快感觉到触觉的异样。周身就像被绵软无形的液体包裹着，冰冷又黏腻。 ……对了，风暴掀翻了他们剧组的船！他最后出船舱，被一个大浪迎面拍中，头好像磕到了硬物，最后被翻倒的船带入了水下。 谢瑜陡然一惊，咬着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在还未睁开眼前，便奋力想要挥动手臂，让自己能逃离那片代表着死亡的水域。 他四肢的麻木感随着意志回归而渐渐消退，能动弹的双手开始小幅度挥动，果然感觉到了穿过指尖的水流感。眼睛也缓缓睁开，好半晌聚焦起来。 所有的声音被隔绝，周遭没有剧组出外景用的大船，更没有同样遇难的同事。入目是诡异而浑浊的绿，一改先前风暴带来的铅灰，像极了他们出发时见到的海水。 ——果然救援没到，他还在海里。 谢瑜的心沉了下来，想着自己八成已经受伤，还被打到水面下，生机渺茫，顿时就无措起来。但下一秒他念头一改，从绝望中生出些不甘心，随后又从不甘心中咬出了点狠劲来。 他甚至都没功夫检查救生衣是否还在，只用手艰难地挥动，仰头奋力向上，祈求着自己能尽快上浮到水面。 可蓄势的动作做到一半就被阻拦，手背磕到了异物。原本静谧的环境也开始有了声响。 【检测到公民谢瑜恢复意识】 谢瑜动作一顿，显然被这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女声吓到了。他下意识把那些只言片语在脑海里滚了一遍，发现发音古怪，但不知为何他竟然听懂了。 特别是自己名字的发音。 生死时刻他顾不上那么多，继续挣动着手。等明显感觉到自己正在移动，便暗自松口气。 女声仍在继续，并渐渐清晰。 【执行第十七次肌体检测】 【全部指标进入安全范围】 肉眼可辨的光线越来越近，谢瑜憋着最后的劲向上移动，抬手一挥，惯性带着身体骤然破出了水面。 极强的光线刺激得谢瑜下意识眯眼，还没等他适应过来，急促又刺耳的警报声就开始全方位重复起来。 【请勿自行脱离修复仓！】 谢瑜左手胡乱勾上水面漂浮的硬物，蹬了好几脚才发现可以踩到地面。右手顺手想抹掉脸上的水，手刚搭上眉骨，就发现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他的想象。 近脸测的指尖的触感冰凉又粗糙，绝无可能是皮肤。再抬头，眼前并非海面，而是从未见过的房间。 他手直往下出溜，直到钩到下巴连着的细小软管，整个人终于茫然了。 警报声不知何时消失，只剩下女声依旧在自说自话。 【正在申请医疗接驳……】 直到一群穿着白色制服的人冲进房来，谢瑜这才彻底回过神。 他看着众人围过来站到他身边，握住的白色棒装金属齐齐发光，从一侧展开了淡蓝色类似于电子屏的东西，边看边凑上前来，朝他叽叽咕咕说着话。 没一句他熟悉的中文，但他偏偏听懂了，且毫无障碍。 “谢先生，您现在感觉如何？非常高兴能看到您恢复过来！” “这里是首都星第三急救中心，系统显示您的机体损伤已经完全修复好了。” “刚才您自行中断修复，是感觉到不舒服吗？” 谢瑜被一连串的问题问蒙，哑然地张了张口，视线划过越发靠近他的几人。这些人的眼珠竟然颜色各异，除了常见的黑色和蓝色，竟然还有红黄！ 他没发得出半点声音，但思路却千回百转，不知是什么滋味。他就经历一次翻船，醒来连医生上班都能带如此夸张的妆了吗？ 就等眼前人做出反应的制服们看谢瑜这状态，下意识对视一眼，红眼睛快速向黑眼睛使了个眼色，不动声色地在手上半透明的蓝屏上戳了戳。 黑眼睛青年冲着谢瑜笑得越发阳光，一开口的声调简直像在哄孩子。 “谢先生，您别紧张。这两位是第三急救中心的医生，我和这边这位同事，是星际心理咨询和援助小组的志愿者。”黑眼青年看谢瑜面上没别的表情，便整理好措辞继续说，“……您对先前发生的事情还有印象吗？” “先前发生的事？”或许正因瞳孔颜色带来了熟悉和亲近，谢瑜在听懂却没完全理解的情况下，喃喃地重复了黑眼青年故意带过的那两个词，面上疑惑的神色愈盛。 “是的。请放松，您已经被急救中心的医生给救回来了……”青年放缓语调，“您现在感觉如何？是否有感觉到胸口阵痛呢？” 谢瑜张口想要询问先前的海难。但余光瞥到完全陌生的环境，不禁骤然静默，复而飞速摇了摇头。 这不是他所熟悉的环境，错位感让他下意识选择继续观察、少说少错。 “您现在已经完全摆脱先前的痛苦，已经彻底安全了。”黑眼工作人员看眼前透明面罩下俊朗青年惨白着脸，心底不禁有些感慨和后怕。 这位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几小时前服毒自杀，行动前竟然还关掉了公寓智能报警系统。要是经纪人再晚到片刻，怕是首都星最顶尖的医疗力量都无力回天。 工作人员试探着向前，搭上了谢瑜搁在修复仓边缘的手臂，“如果没有觉得不舒服，那我们就关闭修复仓，拉您上来了？” 谢瑜闻言低头，看着身下的绿水正在缓缓褪去，露出挂着无数透明连线、曲线流畅的身躯。 ——原来不是海，而是修复仓？ 再下一个念头蹦出，存在感十足地提醒着谢瑜，眼前局面有多吊诡。 ——这身体虽好，但肯定不是他的。肤色对不上，体型也对不上。 谢瑜还想再多打量几眼，头部突然剧痛，激得他眼前一黑。纷乱的画面闪过，夹杂着汹涌的情绪差点将他吞噬。 异变突生，才抢救过来的人身子躬起、面色痛苦。工作人员们愣了半秒，立即行动起来。 等谢瑜昏昏沉沉接受完检查，被扶着坐上病床时，脑海里的另一个人的记忆已然重新归位。 医生再三向谢瑜确认情况，言辞间很是小心翼翼。等谢瑜应答反应明显后，便斟酌着开口，“我们给您留一个光脑，如果等会儿还有不舒服的情况要及时告知。或者您愿意见外边还在等情况的亲友，也可以让他通知我们。” “亲友？”谢瑜疑惑地反问，显然不确定在等他消息的到底是谁。 “您的经纪人最先抵达您的公寓，随后就通知了我们。他一直在外面，等您苏醒的消息。如果您还需要休息，就让我转达。如果能缓过来了，也可以亲自报个平安。”医生在说这话的时候观察着谢瑜，看人表情并无异样，便趁着谢瑜没注意，向着身边同事点了点头。 接收医生示意的同事悄悄比了个手势，心下对这位明星自杀动机刨除掉了一个可能性。眼前人在听到经纪人一词时并未表现出抗拒，基本能让他们确定经纪人不会刺激到才抢救过来的谢瑜。 谢瑜还在消化着脑海里的记忆，只朝医生们小幅度颔首。 他思绪渐远，不知道医生什么时候退出了房间。不知过了多久，门再次打开，他抬头一眼就看到了身材敦实的成熟男人。 周城，原身从十七岁出道以来一直跟随的经纪人。年轻时既有眼光又有干劲，带着他和其他几个艺人顺利打入圈内。或许正是珍惜原身的条件，他一直把关着通告，想把原身往靠作品立足的路上带。 可惜原身磋磨十年，即使有着科班出身的底子，在演技上也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章法。长此以往，戏路没能拓宽，反而越来越窄，白费了经纪人一番苦心。 近来好剧本少，顶了公司多年压力的经纪人也实在没办法，为了保住原身的曝光度，被迫同意公司给原身接了一部星际著名ip改编的高片酬巨制。 可就是这部所谓的巨制，在拍摄时把本就平面的角色改得越发无脑。本就因为演技不佳而战战兢兢的原身，从片花放出的那一刻开始，便背负上众多骂名。 而“臭名昭著”的金马桶奖，无疑是压垮原身的最后一颗稻草。公寓自杀的念头，也由此滋生…… 凝视着记忆中频繁出现的熟悉面孔，谢瑜适应性地扯了扯嘴角，促使自己尽量带上表情，“城哥。” 他不了解这个时代的情况，但用真心对待手下艺人的经纪，即使放在他那个时代，也很值得尊重。 已不再年轻的经纪人一瞬不瞬地看着床的方向，竟然有些恍然和局促。他开口想说什么，但，生怕自己说出的话，会刺激到眼前好不容易捞回条命的人。 谢瑜看着他这个样子，恍然就懂了。原身公寓里那番举动，怕是多少吓到了第一个抵达现场的周城。 “城哥。”谢瑜又喊了一声，笑容显然真切了不少，还带上了些歉意。虽有记忆但总归不熟悉，他自己都不清楚是否有掩饰好表情，只能期待经纪人没注意到。 却没想到，这心里压着事的勉强，刚刚好符合当下的局面。 这一叫把有点怔蒙的周城喊回了神，再多想说的话都化成了声叹息。 他早发现眼前人近来心情不佳，却如何都没想到他会走到这一步。共事这么多年，说没感情是不可能的。他当时进入公寓有多惊吓，现在就有多庆幸。 庆幸一切都还能挽回，再难的局面也能有命熬过。 谢瑜坐在床上等着他走近，任由他打量和触碰，最后顺从地接纳了他的搂抱。 周城显然还心有余悸，把医生的嘱托在嘴里滚了遍，确定自家艺人已经脱离危险，终于有气无力地靠坐上床沿，嘴里念叨着还好。 “城哥，这事是我对不住。”谢瑜观察着周城的侧脸，语气很是柔软，“总之谢谢你。” 经纪人本就有所顾忌，不知道如何开口，这下谢瑜主动挑破，话头一下就被打开了。 “……现在知道说对不住了？做傻事的时候，就没想过可能再没机会说谢谢？”经纪人话从牙关蹦出来，伸手作势要打人，看着谢瑜闭着眼就不避开，无奈轻拍上了露在被面上的胳膊，“长进了嘛！有什么压力，说了我们一起面对，全忘了吗？” 谢瑜心甘情愿挨着经纪人雷声大雨点小的打，看原身记忆里共事多年的经纪人头一遭这么不淡定，莫名替原身感到可惜。 然后他略丧的表情，正巧被在气头上的经纪人看了个正着。 周城放下一颗吊着七上八下的心，火气说上来就上来。但又舍不得认真教训眼前人，就装模作样地去扯他腮帮，语气软得不得了，“有想过你爸妈、你妹妹要怎么办吗？” 谢瑜怎么会看不透周城对原身的真心，也就感激地让人捏着他脸好好发泄，只在最后才哎哎叫了声疼。 周城马上松手，看眼前青年顶着他那副被老天宠爱多年的脸向他讨饶，再多的脾气都消了。他偏过头去，手掌在膝头摩挲了几下，终于又忍不住了，回身搂住了谢瑜。 这一下可不比先前那个束手束脚的搂抱，明显有力了不少。 直到这时，谢瑜才重新笑了出来，缓缓拍着经纪人后背，安抚着这位把原身从生命线拽回来的英雄。 “……行了，休息会儿吧。”周城过了气头，经纪人的本能上线，但张了张嘴，终究不敢再说出半个字来，“不急，慢慢来。” 谢瑜眼珠一转，脑海里立刻回翻记忆，很快找到周城最顾忌的关键词。 “金马桶……”他眉眼低垂，复而又抬起，眉眼间不复以往半点阴霾，“城哥，现在什么时候了？” 本想竭尽全力照顾自家艺人情绪的经纪人，这下彻底没话说了。 第2章 最烂影帝 星际电影节在每年十月举行，前半场是代表胜利和荣誉的金月桂奖，后半场是多年只专注“最差系列”的金马桶奖。 不同于金月桂奖历史悠长，金马桶这个孪生兄弟则是近几十年才诞生。虽因独树一帜的噱头而走红星际，主办方也未把他定位为娱乐活动，而是认真的把略带批判和调侃性质的独立评选，生生打造成了与金月桂齐名的星际一线奖项。 金马桶并未完全仿照自家兄弟，简化了不少奖项单元，每年颁发给各路主创。只是多年来无一人愿意上台领奖，电影节前半场嘉宾席空置大半，甚是奇景。 星际唯一一个带贬义的颁奖典礼，既是观众的狂欢，也是主创的噩梦。 而最近频频被媒体调侃的对象，就是原身被提名了“年度最差男主角”奖。 俗称最烂影帝。 要是被提名甚至获奖，其他演员顶多气一顿，但到了原身这里，就让他本已承受巨大压力的心态瞬间崩掉，甚至做出寻死的傻事。 金马桶这三个字，正是当下话题里的禁忌。 谢瑜和他的经纪人相顾无言，双方都试图找合适说法挑起话题。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门响了。 探进来两个脑袋，一男一女，都是年轻人模样。谢瑜目光一对上，马上就认出了他们身份——原身的两位助理，安娜和陈飞。 “城哥，阿瑜？”灰发女助理先观察了一眼，确定房内两人都神色如常，就大着胆子开口，“我们能进来么？刚才可担心了，听说阿瑜你醒来了……” 棕红发的男助理随后跟着点了点头。 谢瑜连忙招手，示意两人进来。等两个助理走近，他这才注意到面前三人外貌上的差异。 经纪人周城从谢瑜这个地球土著看来，五官虽然立体，但组合起来着实一般。眼珠和发色头偏向于棕黑色，看起来并不突兀。 安娜一头长过肩的蓝发，加上浅色的竖瞳，一看就不是地球人类的标配。陈飞稍微好点，五官发色都像西方人，只是身躯似乎有点过于高大…… 谢瑜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陈飞头顶只剩巴掌宽的空间，暗地里捂紧了自己即将碎裂的三观。 “阿瑜你感觉好点了吗？”安娜满脸的担心，这时候看到人好好地坐在床上，也就松了口气，“城哥通知我们的时候，我都快要急疯了。” “是啊，慌得变回原型，还满地打转。”陈飞笑着补刀。 谢瑜眼珠一转，马上开始翻原身记忆，理解了陈飞所说的原型是什么。 安娜来自星际的蓝鼠族，蓝发和浅瞳是该族群的代表特征。显然，这种生物，并非地球产物。陈飞就更特别了，属于长耳犬族，融合了部分古地球犬族基因。 “你刚才说什么？”周城见谢瑜一直没说话，没办法地主动开口。 “金马桶奖啊。”谢瑜回神，神色认真地看向三人，“这不是我们接下来的日程吗？” 安娜一愣，吓得脖子直往后缩，瞪着眼睛抢话，“阿瑜，有什么事儿咱们一起担，你别再想不开了！” “什么日程？”周城这个经纪人听了谢瑜的话，都一下没反应过来，“你要借这个炒作？之前你不是还不愿意的吗……其实我们没必要拿着这东西做文章，又不是什么好奖。” 周城越说越觉得金马桶这事，得在他们团队工作记录上赶紧翻篇。 谢瑜见大家这幅举动，只无奈地笑笑，干脆利落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既然被提名了，就要做好领奖的准备。” 谢瑜才说完，周城等三人楞的楞、惊的惊，最后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阿瑜你别急。”安娜苦着一张脸，手搭上了谢瑜胳膊，“你都为这事儿……这糟心事就当个屁放了嘛！到明年，谁还记得你和它有关系？” “从来没有人去金马桶领奖。”陈飞补充道，虽然同样担心，但商量的语气，明显是在给谢瑜提意见。 周城眉头紧锁，一直没说话，好半晌才挤出几个字来，“你没事吧？” 谢瑜坐直身子，语气分外严肃，“我们是团队，那我说下我的想法，大家看是否在理。” “嗯。”周城虽然神色还带着不赞同，但也点了头。 “首先，金马桶也是很多评委观众投票选出的，对吧？”谢瑜看安娜点头，就接着解释，“那它提名我，就代表着确实有人觉得我演得差。且很有可能，赞同者不在少数。” “那又如何？圈子里谁没有几部被差评的作品。”周城摊手，“现在风头正劲的影帝影后，也曾上过金马桶名单。过往的批评不作数，不会影响到他们登顶。” “但是他们也被耻笑了很多年，直到他们拿出了好作品。”谢瑜认同周城的说法，但他想得更透彻，“他们对自己拿不出手的作品避而不谈，这种消极态度，不代表着他们愿意被媒体抓一辈子话柄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只要后面作品好了，名声照样有，钱照样赚，都过得挺好的啊。”安娜反驳，“而且还有人借着金马桶自我炒作，黑红了整整好几年呢。” “赚了十几亿星币，最后买了私人星球。”陈飞插了句嘴，换来安娜一个你怎么知道的疑惑眼神。 “我并不觉得他们过得好。”谢瑜拍了拍床边，示意一直站着的安娜陈飞两人坐过来，“当个逃兵，然后每届颁奖季被翻出来说事，钉在历史耻辱柱上年年展览。这样算过得好，那不如不过。” “诶阿瑜你别冲动。”安娜想岔了，猛然色变，死死扣住了谢瑜的胳膊，“有话好好说，咱们日子长着呢！” 那一惊一乍的模样，显然是怕极了谢瑜再来次自杀。 “没有没有，说说而已。”谢瑜安抚地拍了拍安娜的手，哭笑不得的解释，“这次我对不起大家，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念头了。我的意思是，我不愿意一辈子背负着‘只能听好不能听坏’的骂名和嘲讽。” “但是不用去领奖吧，这样我们会面临很大压力。媒体视线全部集中到你身上，那烂片演员的名头就被坐实了。”陈飞想到金马桶从未出现过领奖人，便觉得自家艺人想法太过草率。 “坐实也无妨啊，我确实演了烂片。既然大家都这么觉得，我这个骂名就该背。”谢瑜只点头，“与其逃避，不如正面给个交代，给大家说声道歉。” 安娜和陈飞对视一眼，显然道理他们都懂，但是顾虑也很多。 一直没吭声的周城敲着床边，认真听完谢瑜的说辞，若有所思地侧首。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琢磨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阿瑜说的，不无道理。” “城哥！”安娜意外于经纪人的叛变，“这样阿瑜很有可要待头条上被骂好几个月呢！而且片方也不乐意阿瑜这么做吧……” 周城抬手打断了安娜，只看着谢瑜，“艺人越逃避，媒体越高潮，确实如此。合作结束那么久了，片方态度我不想理会，你才是我的人……领奖算个新思路，但现在我得确认下——真要这么做，领奖现场的情况、领完奖后的舆论，你承受得住吗？” 周城这话说得直接，重新把自杀一事摆上了台面。金马桶只算引线，随后而来的舆论压力，才最能影响到谢瑜，从而影响整个团队。 安娜和陈飞视线纷纷从周城那儿转移，屏着呼吸等病床上的大明星吭声。 谢瑜抿了抿嘴，伸手一一拍过三人撑在床边的手，正色道，“可以的，为此死过一次的人，不会有畏惧了。” “你承诺过的，今天这种傻事，没有下次了的。”周城站起身，指了指自家艺人。 谢瑜乖顺端坐，笃定点头，一语双关地说，“嗯，现在的谢瑜，不是以前的谢瑜了。” 安娜眨眨眼，下意识跟着周城站起身。陈飞倒看出了经纪人的态度，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病床上态度已经大有不同的人。 或许是自杀被救后想开了，谢瑜竟然一改原来内敛较真的性格，变得开朗又阳光起来。而这种变化，无疑是三人喜闻乐见的。 “还有最后一件事。”周城复而想起了什么，“救援中心动静不小，你公寓媒体又都早就知道的。所以，你今天的事，八成兜不住了。” 谢瑜略一挑眉以作回应，很快接受，继续点头，面上波澜不惊。 周城环抱着手臂，站在床尾重新打量共事多年的谢瑜，半晌后认命地点了点头，面上带出了几分压抑不住的笑意。 “金马桶颁奖在后天，第三十二号旅游星。”他停顿了下，“行程差不多要十个小时……” 谢瑜就等着周城这句话，“所以咱们，即刻出发吧？” 第3章 玛格丽特 谢瑜在急救中心接受完心理辅导后，就被工作人员带去做了皮下芯片复位。 皮下芯片，星际公民的标配，根据不同种族的体格构成，在出生时就无痛种植到能最近距离监控体征的位置。人族的芯片位于左臂腋下的近心端。生命体征变弱，与公民信息系统直连芯片就会及时给出反馈，自动请求医疗救援。 当生命体征消失，芯片会通知星际公民信息中心，锁定该公民所有权限，并强制个人光脑进入非可逆型的休眠状态。 在医院流程走完前，陈飞早就换着公用飞行器避开媒体视线，去公信中心替谢瑜重新激活光脑。而安娜则先行出发去谢瑜公寓，收拾要带去电影节的物资。 等谢瑜和经纪人离开急救中心，坐上悬浮于天空的民用光轨时，围堵在急救中心外的媒体飞行器便一窝蜂追了上来。直到谢瑜飞行器接驳公寓端口，还盘旋着不愿离开。 原身的公寓在首都星繁华商圈内，从急救中心出来只需要十几分钟就能到。谢瑜从一进入公寓，就在好奇地打量着室内装饰，把每处一一与记忆对上号。 才进门的周城面色不佳，显然是想到了方才在路上，从自己光脑屏幕上看到那些报道标题。 【当红艺人谢瑜公寓被急救飞行器造访！疑似自杀！】 【金马桶史上第一桩血案，花瓶演员的末路选择！】 【八卦早知道为您追踪：最烂影帝是否还健在？】 他还在琢磨要怎么对付这群烦不胜烦的媒体，思路就被安娜的说话声打断了。 “城哥，阿瑜，你们来吃点东西吧。按照你们一贯的口味，给你们点了餐。”安娜从一扇门走出，手里还拿着叠了一半的衣物。 谢瑜道了声谢，按照原身记忆里的习惯取了自己的餐盒，一打开惊喜地发现竟然是中餐样式，便当即举筷下口。 没想到这饭菜做得有模有样，味道却不敢恭维。又酸又涩的调味，让谢瑜默不作声地放下餐具，勉强保持笑容，找了个理由就坐回沙发。 “不多吃点？等会儿上飞船，将近十个小时的行程哦。”周城快速地扒着饭，听到周边的响动，抬起头才发现谢瑜的饭菜没吃几口。 谢瑜应了一声，谎称自己想晚点吃。 “等会儿就出发了，只能在飞船上吃。”周城随他，说到一半想起了什么，“哦，我们订票太晚，只有一趟转巨猫族星的班次还有余位。只是普通座，可惜订不到同区，得各坐各的。等会让安娜给你准备件大衣，上飞船就要保持低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谢瑜听着飞船上能提供饮食，原本还发愁没东西吃的他，越发担心了起来。 万一飞船上吃的比这餐外卖还要不如，他实在吃不下，不得饿肚子…… “我去厨房看看，如果可以就做点东西带上飞船，晚点再吃。”他果断起身，寻着记忆力的位置往厨房摸去。 “注意时间啊，我们一个小时后出发。”周城叮嘱，惦记着手头的工作，复而继续快速吃饭。 谢瑜应下，牢记一小时，设想着具体能带的东西。结果偌大的厨房里不见半点蔬果，只有不知何时剩了一半面点材料。 星际各族有着不尽相同的烹调技艺，人族也不例外。星际环境下也有近似于地球物种的原材料，虽味道略有差别，但也被巧思的人族后人拿来使用，堪堪留住了小部分的厨艺传承。 谢瑜翻找着，从厨房低温储存区搜刮到了一大包产于南红星的面粉，以及两打金翅鸡蛋。随后又陆陆续续找到了顶用的配料，勉强凑出了做面点的材料。 照他的口味，优先选择肯定是又香又软的香煎鸡蛋饼。但考虑到飞船公共空间，只能作罢，另选气味较小的西式烘焙点心。 谢瑜靠在厨房桌边，思考片刻很快有了主意，重新拿出被原身丢在一边鲜少用过的烘焙用的厨具，预热角落里高价买来规模颇大的星际式烤箱。 金翅鸡蛋比地球鸡蛋在大小上膨胀了两倍有余，整整两打都被拿了出来，分离、打发、拌匀。 一套流程走下来，在换气良好的公寓里，谢瑜都忙出了一头薄汗。期间收拾完需带物品的安娜，还寻着香味摸了过来。 “阿瑜，你在做什么？要帮忙吗？”她问道。 “蛋糕这边我能自己来。”干得有条不紊的谢瑜婉拒，表示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安娜见此，好奇围观的同时还喊来了周城。 周城稳重不少，乍一看也意外谢瑜还有这手，闻着厨房里逐渐浓郁的香味，计上心头，伸手点上了安娜手上的光脑。 “做了个最简单的海绵蛋糕，加了点上次城哥你送的莫尔莓果干。烤盘够大，等会儿大家分分，这种蛋糕放冷后气味不大，上飞船能拿出来吃。”材料有剩，谢瑜寻思着一次性做完，再做点小饼干。转身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安娜举着光脑，似乎在拍照，“……嗯？安娜？” “噢——”安娜满脸笑容感叹了一声，显然对当前的画面很是满意，“阿瑜，你知不知道刚才超有魅力，看得我一愣一愣。” “真的？别是讨好我吧。”谢瑜好笑，取出闲置在一旁的空烤盘。 “什么讨好，是实话实说。”安娜脸上还有些飘红，虽然对自家艺人没有歪心思，但方才被撩到的心情还未平复，“刚才你转头看我，就那一眼，我差点以为我恋爱了你知道吗？我喜欢女孩子的，都差点被你撩到。你这样，简直是犯罪……” 谢瑜笑着摇头，心下觉得自家这位女助理性格挺好玩的。 “城哥刚给我派了任务。”一边说着，安娜还抓拍了谢瑜调配材料、搓团放盘的细节图。 “什么任务？拍照吗？”谢瑜想起她刚才的动作，随口猜测，“发朋友圈还是微博？” 一边说一边觉得神奇，星际时代，古地球都成了久远的历史。而微信和微博，竟然奇迹般的流传了下来，从一个软件品牌变成了星际通用的平台。 “嗯，要发微博。再不更新，大家真以为你出事了。”安娜一心二用地点头，处理好图片后转发给周城，当即放下光脑撸起袖子，被谢瑜诱惑着加入了烤饼干行列。 坐在外间的周城收到图片，肯定完安娜在摄影上的技术，就登录自己的账户，快速编辑好了新动态。几分钟后，他又借着经纪人权限登录谢瑜账号进行转发。 “谢瑜：哈哈。[愉快]//@经纪人周城：看到阿瑜身后的烤箱了吗？能猜出是什么吗？还有桌上的那些材料，据说会变成小饼干。[图片][图片][图片]” 抓拍的照片里，身材颀长的青年站在烤箱前端着厨具，于厨房暖黄色调里笑得恬淡柔和。他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都眯了起来，精致的五官在光影明灭中越发立体。光洁饱满的额上微汗，沾染了生活气息，生生消弭了距离感，竟然能不输星际著名杂志拍出的硬照效果。 随后的细节照里，青年低垂着眼，睫羽浓密，正面对着烤盘，往无数淡黄色圆球上专心地戳着指印。 照片才发出去不久，就累计了大量的留言，其中大部分是谢瑜的粉丝。 “爱我家阿瑜：谁说的阿瑜出事了！一句话，滚出来！我家阿瑜好好地呢！[叉会儿腰]” “阿瑜家的小甜甜：哇，以前看过阿瑜的中餐，头一次看他做烘焙！感觉有模有样，不知道好不好吃。” “鱼鱼鱼：只有我在担心阿瑜哥哥最近的心情吗，感觉不会太好呢。” “娱乐新八卦：今天的谢瑜笑得和平时很不一样啊，更有味道了。只有我好奇那是什么饼干吗？感觉谢瑜要把它们按坏了。[噗嗤]” “渔夫的爱：谢花瓶又在搞什么？金马桶奖一点压力都没有吗？长的再好能如何……算了算了，收图溜了。” 最先留评的大部分是谢瑜粉丝，接下来就是各种路人和黑粉。到最后各路媒体都来凑了热闹，丝毫不介意先前的报道被打了脸，干脆就借着这个动态出新的报道。 这边周城借着更新微博将了媒体一军，那边谢瑜制作的海绵蛋糕正在出炉，带出了一阵浓郁的香气。 用星际没有半点蛋腥味的金翅鸡蛋做的海绵蛋糕，被烤成了金黄色。表面焦糖色泽，柔软而蓬松。 谢瑜戴手套，把烤盘拎出来倒模，叮嘱安娜赶紧把装有小饼干的烤盘送进去。 盯火候的工作交给安娜，谢瑜端着足有一身宽的方形海绵蛋糕走出厨房，取了餐刀给蛋糕切块。切面上深紫色的果干零星分布，为整体金黄的蛋糕平添了几分美感。 “试试吗？”谢瑜看周城走近，顺手拎起了一块来。 周城闻着味道馋了很久，这会儿拿到一块，缓缓地咬了一口。蛋糕入口绵密而软乎，浓厚蛋香夹杂着清新微甜的果味充斥了整个口腔。他一愣之后，朝正期待着评价的谢瑜认真地比了个赞美手势。 本着“摸石头过河”心态的谢瑜这些彻底放下心来，兴致很好地给蛋糕分块，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返回厨房确认饼干的烤制进度。 不同于海绵蛋糕带甜味，饼干中没有添加任何果干，烤制出来便是纯原味。一颗颗小饼干造型可爱，外圆内凹带着按压生成的裂口，入口分外酥脆。 谢瑜忙活一顿，提醒安娜装袋工作后，便找着理由回房间，趁着难得的独处机会，有意去熟悉原身的物件。 先前出发去公民信息中心的助理陈飞，在取到谢瑜的新光脑后直接前往空港。谢瑜三人出了公寓区，从接驳空港的专用通道出发，完美避开了媒体的视线后，马不停蹄地奔赴登船点。 不同于地球飞机需要繁杂的登机手续，星际飞船甚至没有人工关卡。谢瑜被安娜裹得严严实实，套着灰扑扑的大衣，围着遮去半张脸的大围巾。他在寄存完行李后，随人群往里走，机智地在短时间内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座位在飞船侧翼靠边的角落，很宽敞，即使是所谓的普通区，也能兼具私密性。 谢瑜坐定后松了口气，开始观察巨型飞船内部。这种能冲破星球大气、承担宇宙航行的设备，他在原身里也看不真切，这下能近距离观摩，他都看得要愣了。 首都星出发一直到巨猫星，坐在隔壁的乘客在睡觉，打着小呼噜不省人事。谢瑜对能有空间自在休息求之不得，欣赏完宇宙的神秘景致后，就靠在窗边摆弄光脑屏幕。正巧刷到了先前周城替他发出的微博动态，略过黑粉的嘲讽，看打了自家粉丝的提问，随手回复。 “谢瑜：海绵蛋糕里用的莫尔莓果，然后小饼干俗称玛格丽特，是来自地球的烘焙手艺。全名很长，不太记得了。//@果酱大人：冲着做吃的也能帅出天际的谢瑜粉一波，能问问小饼干叫啥吗？很好奇，没见过这种故意压裂的造型。” 谢瑜还在回复着留言，没注意到飞船已经与巨猫族星接驳完毕。直到身边一阵响动，余光扫到侧边有人走来，这才抬头看去。 先前的乘客应是到站了，新乘客是位身材格外高大结实的青年。他带了顶扣得低低的宽檐帽，怀里抱着只足有他一臂长的长尾生物。 谢瑜本是随意扫过的目光停留在青年怀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只动物。 全身都毛茸茸的，耳朵尖上长了戳毛、尾巴蓬松又长、灰黑斑纹。似乎很好动，爪子一直在挠着来人……转过来时，还露出数根纤长的胡须，以及一双圆溜溜的绿蓝色大眼睛！ 还未完全适应星际环境的谢瑜内心一惊，瞪大眼睛再次确认完青年怀里生物的体型，呆愣愣地收回了视线。 ——和猫长得那么像，但怎么有如此硕大的身形？ 作者有话要说： 死皮赖脸粘着老大的沈小六：哥、哥哥！那边有个人在盯着我看！⊙v⊙ 第4章 两手相碰 从重获生机以来，这还是谢瑜头一次见到真实的星际生物。加上该生物长相实在是像他熟悉的动物，便多看了几眼。他越看越觉得这不是他认知中的猫，疑惑着，终于在原身记忆里对上了号。 巨猫族，星际中单体战斗力数一数二的种族。有着顶尖且均衡的综合感知力，其中以嗅觉和听觉最为优秀，和其他族类相比，算星际最佳。 青年怀里这只巨猫族人，从体型看还只能算是个幼崽。 谢瑜在短时间里思绪百转，本准备赶忙收回视线，却没想到那高大青年怀里的动物猛然扭头，正巧捕捉到了他的目光。 这只巨猫幼崽睁着圆鼓鼓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住眼前这个遮得只剩半张脸的奇怪人类，伸出艳红色舌头慢条斯理舔鼻子。那模样，不知是单纯地对视，还是准备发起进攻。 谢瑜先前再怎么觉得有趣，这时也不敢再盯着瞅，连忙把身子往后靠，同时低下头去。移开视线后，又马上拿起了手上光脑，侧耳听着隔壁的动静。 一阵声响，应该是隔壁的青年坐下。谢瑜无声地松了口气，刚直起身子就近距离对上了一张毛脸。 谢瑜陡然一惊，害怕之余还还暗自感叹了下。人家巨猫族幼崽，脸盘子比他还大。 幼崽看谢瑜一动不动，越发疑惑，探出只爪子扒拉上两个座椅相连的隔板，慢慢往前伸。 谢瑜这下彻底没了底气，这只动物虽然外观仿如昔日地球萌物，但却是星际时代基因优异的大型生物。明知道人家还是幼崽的情况下，他也半点不敢造次。 就在他即将要出声提醒隔壁家长时，就看到一只骨节修长又分明的大掌从隔壁绕过来，兜着幼崽下巴给托了回去。 “抱歉。”隔壁座主人及时制止了自家熊孩子的顽皮，简单又直白地给出了态度。 谢瑜不意外隔壁座的举动，倒是被那人的声音给惊艳了一把。那音调很沉，却又意外干净，吐词清晰又收敛，充满着成年男子磁性的诱惑力。 短暂的失神后，谢瑜收回注意力，重新拿起了光脑。他和经纪人、助理们都分开而坐，无法面谈只能线上沟通。微信一直在提示新信息，点开看大部分是周城在交代工作细节。 周城倒是对谢瑜和安娜陈飞一视同仁，并不因谢瑜是高身价的艺人而有所偏袒照顾。对待团队里的另外三个成员，周城以完成日程为目的，分工合理、导向清晰。他高效而简洁的风格，让谢瑜越发认同原身这位经纪人来。 他的确不需要特别照顾，倒很欣赏这种工作能力强，顾全大局的合作伙伴。 迅速地在群里发了有收到字样的表情包，谢瑜刚想退出群聊界面，但看着自己随手找的萌系表情包，想起周城就是巨猫族人，转而又编辑了一句发出。 北冥有瑜：我看下金马桶资料，领奖词这一块我来写。对了城哥，我刚才看到了似乎是巨猫族的人，如果是成人一臂长，算孩子吗？ 周城：行。 周城：算，小崽子吧，需要家长带。怎么，有影响到你了吗？[疑问] 安娜娜娜：阿瑜你啥时候改微信名了？对了你做的蛋糕和饼干超好吃！我去微博上传了图，连那些黑粉都很羡慕。[哭笑不得] 北冥有瑜：没影响，看着挺可爱的。 北冥有瑜：好吃就行，航程还剩不少时间，大家也休息会儿吧。 相比巨猫族星离首都星较近，耗时才一小时，举办电影节的旅游星非常偏远，占去航程的后续七八个小时。谢瑜时不时在群里回下话，又翻来覆去地查阅星际常识和行业现状，争取在金马桶奖颁奖前，让自己更从容些。 期间他还拿出了自己做的饼干，当零食慢慢地啃。 两指宽的小饼干入口很酥脆，浓郁的奶香让人食欲大开。星际材料做出来，竟然神奇地消弭了因配方而不可避免的厚重感，让人连续地吃也不会腻。 谢瑜边吃边低头找着金马桶的资料，丝毫没有发现隔壁座位的异常。 总有一只贼心不死的毛爪子试图越过隔断，但每每才伸出一条腿，就被只大手握住，抓回了原位。 专心致志的谢瑜挑了个金马桶奖历年入选影片锦集，一看就是好几个小时。结合着官方犀利的点评词，他越看越想笑，最后不得不承认，金马桶提名的大部分影片，确实是烂片里的“个中好手”。 不过，如助理陈飞所言，历年的金马桶奖确实无一人前去领奖。被金马桶搭上边的圈内人士，都以拒绝领奖来抵制金马桶奖。归根结底，既不想承认自己演了烂片，又不想被当众指摘着掉面子。 颁奖典礼上，无论是男女演员项，还是导演编剧项，甚至各种团体奖，都被主持人以“人选说正在外地工作无法前来”解释。久而久之，这话也带上了委婉的别样意味。 一开始观众还相信这种说辞，到后来就只剩调侃。不过，纵然无一人领奖，唱了几十年独角戏的金马桶还是靠实话，赢得了广大观众的支持。 谢瑜缓缓放下光脑，有点头疼。他明白，在这样的情况下亲自上台，牵扯的就不只是他个人的问题了。因烂片领奖，必定与片方交恶。那些曾拒领金马桶的前辈们再看到他，也很有可能不待见他。 可无论如何，欠观众的一声道歉终归得说。谢瑜叹了口气，窝进座椅里放空自己，最后竟然浅浅地睡着了。 靠窗的谢瑜安稳休息，邻座的沈祁就难受了。 面对着今日格外躁动的沈六，作为大哥的他只能用双臂困锁着自家幼弟。困极了也不能睡，一旦感觉到沈六有半点动静，他就得立刻睁眼，及时制止幼弟去骚扰隔壁乘客的行为。 “你今天怎么回事。”沈祁扭过沈六的大脑袋，压低声音，“忘了出门前的保证？” “呜嗷——”沈六被箍着脑袋也不挣动，只嫩生生地低嚎了一嗓子。 嗅觉灵敏的沈祁内心虽然赞同沈六的意见，但嘴上还是给出了警告，“要有礼貌，那是人家的东西，不是你的。” 幼崽心不甘情不愿地嗷了一嗓子，瘫在家长怀里不动弹了。安抚好弟弟，沈祁终于得空，可围绕在鼻尖的气息，让他怎么也睡不着。 那种香味应该来自糕点，而另外一种神秘特殊的气息，属于隔壁人族乘客。事实上任何生物都能被他们巨猫族用气味打上标签，人族也不例外。 这种气味若有若无，欢愉中还隐约觉得有点熟悉。难以形容，像记忆里不知道在哪个星球看过的雨后橙树林，干净清新中夹杂着一丝微醺甜意。 他越想越纠结，只用自己恪守的礼节压抑着自己想要绕过去嗅一口的冲动。 漫长的旅程异常静谧，等飞船提醒旅客进餐时候，谢瑜才醒过来。接过机器人服务生递来的标准配餐，谢瑜拆开闻闻，继而把它搁回座位下方置物架去了。 他先把差不多吃空了的饼干袋子搁在腿上，手中拆开蛋糕盒子，确认冷掉的蛋糕气味并不太浓烈，就着饮用水，开始心安理得进餐。 谢瑜自己没感觉，但隔壁的沈祁和幼崽明确闻出了越发明显的香味。 沈六不自觉咽了下口水，咕嘟一声很干脆。沈祁手上使力，牢牢把弟弟压进怀里。 谢瑜吃着吃着就觉得不大对劲，腿上莫名有些发痒，茫茫然低头就瞅，只见一条蓬松又长的灰色大尾巴从隔壁冒出，一甩一甩地勾他膝弯，还作势要往他这边伸来。 谢瑜咬蛋糕的动作停住，观察了好几秒，憋笑憋得特别辛苦。 那尾巴很灵活，在谢瑜大腿上扫来扫去，像登徒子猥琐地摸着，又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只是这尾巴实在搞笑，让人生不出多少被冒犯的恼怒。谢瑜本就喜爱小动物，这下看自己大腿被攻占，手痒难耐，一掌就压到了那条大灰毯子上。 他能明显感觉手下毛绒温热的尾巴一瞬间绷直，然后小心翼翼地勾着尖尖，卷上了他的手指。 谢瑜终于忍不住了，噗嗤一声低笑了出来。 这笑声惊动了隔壁的沈祁，他本无反应，但突然想到怀里的幼弟，连忙检查沈六的姿势，这下看到了那条越狱成功的尾巴。 沈祁咬牙深吸口气，很想把沈六再教训一顿。他伸手，也不敢去拽沈六尾巴根，只能快速伸手绕隔板，企盼着隔壁乘客不会计较自家弟弟的失礼举动。 谢瑜的手还被大尾巴给圈住，想抽离却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一只大手给摸到。 两只手骤然碰在一起，都很快后撤，僵在了半空。 “不好意思！”“十分抱歉。” 两句道歉重叠，隔壁男人执拗又认真地再重复了一次，谢瑜只能笑笑，说了句没关系。 尾巴被收了回去，沈六全身被控制，没摸到香香的蛋糕，还被沈祁敲了脑门，开始不满地喷着鼻子。 沈祁搓着刚才伸出去的手，拿到鼻尖吸了口气，确认完那人的味道后，又从只言片语里记住了这个声音，越发觉着有熟悉感。 飞船停靠旅游星空港时，谢瑜遵照着周城的意思暂不离座，等待飞船中人流变小，再与经纪人和助理的汇合。 而隔壁的沈祁，原本想借下船时看看旁人是谁，没想到等了好一会都没动静，想着再留下去难以解释动机，便起身带沈六离去。 谢瑜一行人从飞船下来，走空港特别提供的工作通道，坐上了电影节地接人员安排的飞行器。 谢瑜拉开飞行器的遮光板，通过透明窗口往外看。果然这颗旅游星与首都星是完全不同的样貌。 电影节来临，一切高矮建筑都拉上了各式虚拟横幅，连不少私人飞行器，外观都喷上电影节吉祥物的卡通图样。 直到这时，谢瑜才真切地感受到了星际人民对于娱乐文化的热情。 作者有话要说： 谢瑜：巨猫族人这么有意思的吗？ 沈祁：你看我下次还带不带你出门。 沈六：你这句话，总有一天得收回去。 第5章 礼服试装 一行人搭乘官方的地接飞行器从空港飞出，转入高层空域的半透明轨道。刚开始还有一两艘私人飞行器在追踪他们，到后来发现官方飞行器拉上了屏蔽，看不到飞行器内具体是谁，就都转道消失了。 周城看了眼前方屏幕，发现行程已经走了大半，马上就到抵达酒店，便回头与坐在后排的谢瑜搭话，“等会儿先去酒店，然后一起去搞定服装赞助。” 这么些年来，他手下的谢瑜虽然从未得过奖，但也因品牌代言而多次走上电影节红毯，每年服饰搭配都能成为媒体焦点。 众多品牌在这颗旅游星上设有工作室，为每年来参加电影节的艺人们提供服饰外借服务。艺人不必高价专程定制，品牌也乐得多个宣传机会。互利互惠的合作，俗称服饰赞助。 而谢瑜这些年，一直是各大品牌的宠儿。 周城在思考着工作，而这边谢瑜正在与家人聊天。 【有好点吗，如果压力大的话，可以休息缓一下……或者我们来首都星看看你们？正好面馆里事情不多。】 想起原身还有个在首都星读书的妹妹，谢瑜斟酌着措辞准备回复，听到周城交代事务，匆匆抬头看一眼，又继续开始敲字，“嗯？赞助？” 【没事，不用专程来。我也在外地出差，一时不回在首都星。已经好了很多了，手头工作忙完后，应该可以带小婵一起回趟家。】 谢瑜才打完，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好，等你们，注意休息。】 原身父母那担忧的语气很让人动容，他嘴边泛起了笑意。 “……非常可惜，没有。”周城上半身后靠，耸了个肩，“我们来得太晚，合适的品牌全部被人预定走了，剩下的要么歪瓜裂枣，要么不符合你身价。” “我们公司的服装部门，现在还赶制得出礼服吗？”坐在一旁的陈飞想起公司里似乎也有一个专门为明星改制礼服的部门。这个部门更多服务新人，有能力拉赞助的前辈都不再考虑部门服务了。 “没门，别想这个。”周城难得直接地拒绝，“你想让谢瑜被那些后辈看笑话吗？” 陈飞自知说错话，受教地点了点头。安娜拍拍陈飞肩头，聊表安慰。 “其他家的回信都没戏，只有嘉钒，说可以让你过去看看。”周城显然也明白，要是其他场合，造型他们可以自己解决。但电影节，服装赞助更像是张贴金的入场券，他们必然得寻求外部合作。 高级品牌授权向来严格，能有赞助方替艺人背书，红毯走起来都能多两分底气。 他回头看了眼继续在用光屏敲字的谢瑜，收回视线后若有所思。 其实他家的谢瑜，已经过了需要赞助方为他加持身价的阶段。如果足够顺利，这时候该能扛起潮流的大旗，无论是选择哪家工作室，都能替其宣传造势，吸引无数视线。 只是这次，不知真是事出从急，还是那些高端品牌早有疏远谢瑜之意，竟无一家替谢瑜备留服饰…… 周城其实心里有点恼火，但他不能对谢瑜置气，只埋怨自己没有肩负好经纪人职责。在谢瑜大起大落时，没能保住谢瑜作为星际一线艺人的排场和颜面。 粉丝或许看不明白，但捧高踩低这种行径，在圈里实在太过普遍。高端资源有集群效应，一旦其中某类向谢瑜关闭渠道，后续众多其他领域的机会也会慢慢产生断层。 而这种窘境，现在已然有了征兆。 谢瑜回复完母亲和妹妹发来的消息，承诺节后便会回家后，便收起光脑不再上网。他拉开飞行器的隔离板，看着旅游星建筑上悬挂的一张张巨幅的电子海报。 有赞助电影节的高端奢侈品广告，也有角逐金月桂电影宣传画…… 飞行器按导航转向，谢瑜视线一移，就近距离地看到了自己的脸。 画面是绘画风格，巨大的金色马桶被画上人捧在手里，俊美的面容挑不出半点瑕疵，带着一贯温和含蓄的微笑。头上顶了个鲜红的标语，措辞格外露骨。 【金马桶在怀，再不投注就错过机会！】 这张巨幅海报，并非金马桶官方宣传，竟然是不知名的一家博彩平台广告。 短时间里谢瑜都分不清这张照片是从哪儿截取出来的，只记得自己今年并未配合电影节做任何宣传。而且明明金马桶还未盖棺定论，这宣传图，为博噱头能够理解，但着实做得太过。 周城也看到了那副图，咬着牙异常沉默。只快速拿出光屏，显然准备针对该平台有所动作。 谢瑜没吭声，脸上带着笑意渐淡。他还是低估了金马桶奖对原身的影响，这时候到现场再看，原身确实被拉出来当了舆论的靶子。怪不得原身心理压力骤增，以至于选择放弃。 飞行器抵达酒店，众人确认完房号便进入房间检查。谢瑜简单收拾了下，换了身自有的服饰，跟上经纪人，没有走酒店大堂，而是选择直接从房间接驳飞行器，直奔嘉钒工作室而去。 “阿瑜，那边新建了一片别墅群诶！”安娜凑在飞行器窗口，好奇地指着远方半悬空的一座座独立建筑，“仿古地球风格吗？真好看……” 谢瑜顺着指引看去，入眼就是夕阳时刻的艳红色海域，海洋边缘连接着缓坡，再往上就真是一栋栋别墅。造型风格很像他去过的浪漫的法南村庄，连悬空在房屋周边的植被色泽都近似地球风貌。 只有别墅与地面的悬空，在提醒着他身处之处，不再是地球时代。 谢瑜低低应了一声，视线在那片建筑停留了颇久。 嘉钒工作室设立在电影节园区的边角处，等谢瑜一行人抵达时，就看到了好几辆飞行器正停泊在工作室周边。 “赶紧，看还有没有机会。”周城推着谢瑜往前走，眼睛直往工作室内看。 感应门自动打开，谢瑜踏入工作室内部空间，静谧的气氛迎面而来，灰白色空间里半点人影都没有。 “别在这里等，我打了招呼，直接进去。”周城看谢瑜有点发呆，提醒地拍了拍他胳膊，便带着人往里走。 两人越往里走，越能感受到工作的气氛。还未到内间，半开放走廊里就可以看到拿着各种衣物部件各色工作人员匆匆走过，带起一阵风。 内间里，几位或体型健朗或身线窈窕的男女艺人被工作人员摆弄，穿着礼服站在明亮灯光下调整着姿态。 美人各异，只是那些礼服左一个棱角右一个圆环，完全超出了谢瑜这个地球土著的接受范围。 他表情得体，眼眸里神色沉郁不清。 谢瑜的进入吸引到大伙的视线，原本喧闹的氛围出现了停顿。不少艺人竟然直愣愣地盯着谢瑜瞧，缓了几秒才客气打招呼。 工作人员里也有许多不清楚情况的，硬着头皮上前问谢瑜和周城的来意。显然是完全没有预想到，这位被金马桶奖提名的大明星真的会来。 周城急着确定服饰，没有在意这些意味不明的眼色。他带着谢瑜再往里走，迎面就看到匆匆奔来的清瘦男人。 徐磊，嘉钒集团里唯一的人族高管，老资历的时尚总监，主导了嘉钒与谢瑜长达五年的品牌合作，为人绅士且圆滑。 “这么快就到？我以为你们还要一会儿。”男人说完，抬手把谢瑜往他办公室引，“适合谢瑜的衣服大部分已被预定，剩下的还不确定，得试试，真是不好意思。说到底还是太临时了，措不及防……” 周城沉声，当下无意再去计较。 接下来，谢瑜连续试了好几套衣服。虽然每件拿出去都可使可能成为时尚媒体聚焦的设计师款，但却无一人满意，连帮助谢瑜试装的助理们都停下来站到了旁边。 “感觉不对。”徐磊看着长身玉立的青年，欣赏之余还有些遗憾。他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声。 他在衣服和人物之间有着两分的看法，对于秀场当然希望衣服被突出，但如果是以人为主的红毯，则更加看重穿上衣物的人选本身。 一直觉得谢瑜是人族里难得的美人，在大场合应该被足够精巧合适的服饰衬托。 而当下试的好几套，不仅无法完全贴合谢瑜形象，而且还会让谢瑜原本的气质消弭殆尽。 就像一颗被旧报纸草草包裹的亮钻，突兀极了。 周城不精这块，没看出太大差别。谢瑜本就对造型奇异的礼服不来电，试了之后更加不喜，此时也能领会徐磊话里的未尽之意。 众人开始为难，谁都在想着更多可能。 谢瑜与周城对视一眼，在彼此眼神中交流意见。他们时间不多，嘉钒实在不行，他们就马上考虑另谋出路。 正当两人准备开口，一直在沉思的徐磊惊喜地挑起眉来，“还有条路！我有个朋友，是位收藏家……地球风格的复古西服，可以吗？” 周城皱眉，听着徐磊的话，还没想起他在说哪种服饰。而他身边的谢瑜，眼睛则亮了起来。 第6章 大猫沈祁 当徐磊说出西服收藏家这几个字时，谢瑜仿佛听到了自己骤然急促的心跳声。 “西服？”周城皱着眉头反问，又看了谢瑜一眼，显然已经反应过来，西服就是人族历史中的著名装束。 “就只是可能。”徐磊兴奋劲头过了，拿起搁在桌边的光脑，“我先联系一下那位夫人。” “会不会太古老到不适合场合？什么样子的？你有图吗？是原物吗，会不会太贵重？”周城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巨猫星人，对徐磊这建议还保留意见，“谢瑜以前穿过复古风的造型，就是那种像背心的东西，效果真心一般……” 正准备拨出通讯请求的徐磊被问得满头黑线，没好气地在接通前率先终止信号，回头答话。 “第一，那东西叫马甲，放心，正式礼服没它。第二，合作没敲定，嘉钒也拿不到照片。第三，电影节本来就是古地球传承下来的文化仪式，当时人们都穿礼服西装参加。如果现在觉得不合适，那只能说明是你们审美问题。” 徐磊充分表达出了自己作为设计师的态度，顺带咬牙切齿地怼了周城一下，“以及怎么可能是原件？全星际谁能有原件！复原品都算顶级珍宝好吗？” “所以我说，会不会太过贵重。”周城搓了把脸。作为经纪人，他想得很现实，万一他们借来的服饰出现差池，再如何都不能把谢瑜的前途都赔进去。 “实话是，会。”徐磊靠在桌边，“但是这种东西，不能用货币来算。或者说，单纯货币已经无法去估计它的价值了。” 周城这下彻底听蒙了，看着眼前脑洞大开的合作伙伴，不知该如何把话题继续下去。 “谢瑜你听说过沈虹吗？”徐磊看向谢瑜，等他摇头后，便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接着说，“你不知道也正常，她都不是咱们圈里的人。沈夫人在收藏界很有名气，这两年应该是拿到了顶级的西服藏品。她很低调地在筹备西服定制工作，最近与我们有联系，咨询合作可能。” 谢瑜认真听着，等待着他继续深入话题。 “她们准备明年正式入驻电影节，但其实现在就已经来了。”徐磊说打这里，有些兴奋，“我有去看过她带来的两套孤品，那美得简直了……沈虹是个妙人儿，竟然能允许嘉钒接手她的藏品，甚至敢同意让人实际穿戴。” 徐磊越这样说，谢瑜越期待，但期待中又隐约觉察到了点不妥。 “机会难得我当然愿意，但孤品先不考虑风险，就两组成套的西服。万一我尺码不合适……”此时的谢瑜，有着多年在演艺圈摸爬滚打的经验，定制的西服都装得下一面壁柜。听徐磊话里意思，当即联想到了问题所在。 西装讲究恰到好处的贴合，过松则显邋遢，过紧则显局促。量身定做的尺寸，才能在保持风度的同时，去表达身体轮廓。而两套不知何时传下来的孤品，有极大可能并不合适他。 “那两套里头，有一套是沈夫人已经改过，确定今年要拿给她长子穿。你说的尺寸问题，范围并非是两套，而是剩余的那套。你的顾虑我懂，我知道你身形尺码，那套对你而言有可能。”徐磊还想继续说，无意间看到了已经亮起屏幕的光脑，惊喜地抬眉，快速接起。 “午安啊夫人，是这样的，您之前问嘉钒是否有合适人选，我没能马上回答您。现在我私人意愿想推荐一位男士给您，他身形非常好，外貌也没有半点可挑剔的地方。而且，他和您一样也是人族，我相信他能够把西装穿出您想要的味道……”徐磊语气特别温和，礼貌极了。 徐磊这话当着众人面前一溜儿地说出来，既讨好了周城谢瑜，也让电话那端的人心里舒服，手段高明得很。 谢瑜也不知道徐磊口中的沈夫人到底作何回复，只认真地听着。 “可以的夫人，他身段真的很棒，衬衣的话撑得起来，收腰效果会非常好。”徐磊一边握着光脑保持通话，一边招呼助理上前，无声示意再量一遍谢瑜腰围。 被工作人员无意碰到腰侧敏感部位，谢瑜面上有些不自然，但硬生生绷住了身子，忍住痒意，半步都没挪。 徐磊又说了几句，很快收线，重重拍了下谢瑜肩膀，“沈夫人问你是否有时间，她说想见你一面。” 嘉钒工作室里的员工和艺人谢瑜周城匆匆离开室内，搭上飞行器很快不见了踪影。 工作室里还是一贯忙碌，但艺人们都神色各异，暗自猜测谢瑜是空手而归。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女艺人，竟然还拿出了光脑，像是要地与他人分享消息。 这些背后的议论谢瑜一概不知，他和周城搭乘飞行器，循着地址，最后落到了来时让安娜艳羡的新别墅群前。 看着这一片别墅群，周城还是提醒了谢瑜，“用完全没定的合作强行给你救场，老徐敢这样做，说实在超出了我的预料。嘉钒在主动争取沈夫人，所以这次见面无论结果，都不能让沈夫人不愉快，记住了吗？” 谢瑜侧首看了眼面色明显放晴的经纪人，笃定地点了点头，心里则在揣摩着这位沈夫人的性格。在他看来，这位夫人眼光独到、手笔大胆，或许会是位强势认真的女强人。 新建的别墅区外还覆盖着一层能量防护罩，两人飞行器在外停留片刻，便获得了权限，径直穿过防护罩，被光束牵引到某一栋花园别墅前。 颇大的建筑位于中央，色调朱红和米白相间，简约而大气，环绕建筑的花园被打理得非常好看。 随着飞行器的靠近，谢瑜和周城从透明隔板里往外看，竟然看到花园里不小的动静。 “诶哟，有家长在带小崽子玩。”周城惊讶地喊了声。 一只体型巨大的猫样动物正趴卧在草坪上享受日光，身上还顶着个正在撒欢的幼崽。较小的那只才到大的一背宽，其中大的那个身姿尤其威武，存在感十足。他放任幼崽在他背上抓挠滚爬，也半点不恼，伏在地上动都不动。 两只都有着灰白条纹皮毛，远看很容易看混。 应该是觉察到什么，较大那只巨兽本是半合的眼一瞬间圆睁，小幅度扭头，捕捉到空中那辆私人飞行器。 谢瑜脑海里还满是大猫的侧脸轮廓，这下看到一双灰绿色的眼眸，不禁呆住。 巨兽盯了飞行器一眼，便缓缓直起身，甩下还毫无所察的幼崽，低头咬住幼崽后脖。就着叼住的动作反身往屋后迈步，不一会儿便在谢瑜周城视线下消失。 “大帅哥啊，我都没长成那样儿……”周城言语中带点艳羡，“小的那个也好看，不知道我以后有没有这样的福气。” 或许正是男人天生有追求力量的秉性，谢瑜觉得那只大猫很有魅力。听了周城这话，也很快反应过来。这些并不是地球上的宠物，而是同为星际公民的智慧生物，且很有可能是他们拜访对象的家人。 飞行器在院前下落，大门自动打开，谢瑜和周城往里走，很快看到了沿小径奔来的年轻人。 谢瑜周城被助理接引着穿过花园进入室内，入眼便看到一位穿着素雅得体的中年女性正闻声站起。 她眉眼平直、面色舒朗，带着岁月的痕迹。但肩背挺直，嘴角含蓄的笑意，让她舒朗而静谧的气质。 看到谢瑜走近，她先未打量，只是颔首低声打招呼。语气友善，带着淡然不惊的平缓，“来了。” 谢瑜对沈夫人的众多猜想都在这两字中消弭，只剩下对岁月沉淀的佩服的敬意。 谢瑜回礼，换得沈虹一笑。她抬了抬手，示意谢瑜看厅侧，“小凌去给两位先生斟些茶水，谢先生这边请。” “您客气了，是我们冒昧造访。”谢瑜被沈虹一句谢先生喊得有些发毛，快步上前跟上沈夫人，下意识放低姿态，“您为长者，我们哪敢托大。” 沈虹摆手，示意谢瑜不必如此。她语气亲切中带着满意，“你们的来意我清楚，徐磊确实眼光不错。不如我们先试一下仿版，如果合适，那套西服我能给你穿。” 谢瑜被肯定，脸上下意识漫上笑意。但又不敢表露出来，只抿住嘴角，与周城交换了个眼神。 沈虹带两人来到一面墙都是镜子的房间，手掌往前贴，霎时间空无一物的镜面泛起了画面。 画面里青年非常高挑，身穿黑白色西服，踩了一双纯黑漆皮皮鞋。结实的双腿被剪裁合适的长裤装束，腰线在单扣下分外优雅，宽阔的肩背衬起了整套礼服，修长的脖颈被笔挺衣领和黑领结包裹，一切细节都彰显着气度。 整套礼服仿如为他而生，周正而克制。青年体格健朗，穿着以绅士内敛著称西服，竟然还透出收敛不住的爆发力来。 谢瑜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造型，心头异常欢喜。他视线从服饰移开，便自然地落到了青年的脸上。 深邃五官组合出张俊美面容，带着与沈夫人如出一辙的宁静，且还有着男性该有的端正和严肃。眼眸灰中带绿，因饱和度低而生出些距离感。 “同造型下的两套，只有尺码差别。这是我长子穿上的效果，如果你能穿，那也会是这样。”沈虹介绍，言辞中带着为人母的自豪。 眼前画面实在完美，谢瑜自己都从未穿出这般效果。他光顾着看，一时间竟然没能给沈夫人以答复。 沈虹给时间让他观摩，刚想仔细看看谢瑜身形，才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沈祁。 他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就这么看房中谢瑜的背影，看他微仰着头一瞬不瞬地看自己的照片。 第7章 缪斯谢瑜 发现自家长子站在门口，沈虹投去询问的眼神。 高大青年略微颔首，抬手无声地阻止了自己母亲欲开口说话的动作。他目光扫过房间内众人，视线在谢瑜背影稍作停顿后，转身信步离开。 等谢瑜观赏完屏幕上高大青年的西装造型后，寻着沈虹视线看去，门口已然没有了人影。 看到谢瑜不明所以的茫然表情，沈虹低笑，“没什么，我儿子刚才经过……你看了这么久，觉得这套西装如何？” 谢瑜重看回那套黑白礼服，笃定地说，“夫人，不得不说这一套非常经典，从头到脚各个细节，放到地球时代，也称得上是最得体的装扮风格。” 沈虹明显被谢瑜的说法取悦，含蓄地笑了笑。她划走屏幕中的影像，往屏幕上确认完掌纹后又输入了一串字符，整个房间便想起了沉闷的轰响声。 落地镜面屏从中分裂开来，露出深处泛着白色气雾的隔离间。两身西服套装被固定在猩红绒底的搁架上，在谢瑜面前缓缓展露出真容。 “这是两百四十年前，赫尔纳大师仿照地球时代礼服风格复原的作品。而现在，纵观整个星际，存世的就这两件了。这两件从制成就没人穿过，没人见过它们的风采。”沈虹言辞里有着难以掩盖的兴奋和自豪，“据说地球时期面料并不好，但是先人多智慧啊！凝结着创意的服饰，现在看起来，依然美得不可方物。” 作为沈夫人口中的先人，谢瑜自己都对她的观点深表赞同。 “我以前总觉得复古风就够了，直到看到这据说百分百复原的藏品，才明白各大时装集团号称的复古审美，都不伦不类。”沈虹对站在最后的助理招手，“带谢先生先去试我们自己的样衣。” 助理小凌领了任务，指引着谢瑜往二楼别间去。沈虹走在后面，走到了二楼客厅的长椅上，端着茶碗慢慢品。 周城也跟着上了二楼，坐到了沈夫人对面。他目视前方，言语恳切，“夫人，谢谢您今日给我们的机会。” 沈夫人垂眼应下，复而又笑出，“周先生，虽然有些冒昧，但能说说你们现下是什么情况吗？毕竟这段时间，关于谢瑜传闻纷纷……” 周城一愣，显然没预料到沈虹说得如此直接。他心电急转，面上不半点耽误时间，张口就是套周全的说辞。 “当然可以，只是要让您见笑了。”周城合手置于身前，“原因相信您也有所耳闻，公司原本确实不准备让谢瑜参加今年的电影节，自然没有服化层面的安排。但事出突然，加上谢瑜本人意愿很强烈，所以最后我们还是来了。” 沈虹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没有立即搭腔。 周城看沈虹未露出半点不愉，便继续追问，“夫人，惭愧地说谢瑜之后可能备受考验。您同意借出藏品西服，我们分外感激。但本着提前说开的想法，还想问问您对此有顾虑吗？” 他这一路上，也仔细思考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对待全星际仅存的两件孤品，沈虹态度不可能不慎重。先不说谢瑜形象能否让人满意，就说接下来的金马桶奖，是否会成为他们拿下这机会的难点。 “啊，我了解你们现在的处境。”沈虹放下茶碗，“既然要说开，那我把心里话摆台面上。要说没有任何顾虑，就一定是假话了。” 果然如此！周城心下一沉，但面色未改半分。他思考着要如何回话，但还未开口就被沈虹打断了。 “拿到西服藏品后，我之前也关注过谢瑜。必须承认他的外形条件，在整个星际都数一数二。”沈虹虚虚靠在软垫上，“所谓的金马桶惯例我清楚，所以默认你们不会出席。但从我个人来说，我赞赏谢瑜现在的选择，并认为不会影响到我想宣传西服的本意。” 周城没想到沈虹是这样的观点，感激的同时只能讷讷地说了声谢谢。 两人一来一去地确认合作诚意同时，谢瑜在内间换上了小凌提供的样衣。这是一套剪裁简洁的深蓝色制服，明显有模仿西服三件套的痕迹。 熟悉西服穿戴方法的谢瑜在听完小凌介绍后，谢绝了她的帮助，独自在内间完成了全套的穿戴。等他调整好各个部位出来，就听到了沈夫人和周城的谈话。 “夫人。”助理出声提醒沈虹。 沈虹和周城都闻声转头，入眼就是青年穿着一身纯色制服，长身玉立。衣服色调衬得他皮肤越发白皙通透，肩平腰瘦，臀挺腿直，每一处都能满足模特级的要求。 “可以。”沈虹本带着诸多审视，当下也先说出了肯定之词，“……别光站着，绕一下，走几步。” 谢瑜平复呼吸，顺从地迈开步子，在二楼的客厅里活动起来。他举止优雅又收敛，走出的每一步都有力。步距均匀，却无半分刻意，自得到让在场几人以为看到了地球时期的绅士。 制服包裹着青年的身体，挺括中不失贴合。两者并不抢占彼此风头，反而相辅相成，加上谢瑜那张得天独厚的脸，共同组成为一道赏心悦目的美景。 沈虹越看越满意，坐着的身体也下意识向前倾，“小凌，先拍几张照留底，然后量尺寸……谢瑜你有没有觉得，现在这套有不合身的地方？” 谢瑜也大致猜到，自己正穿着的这套八成是楼下藏品的同尺寸仿品。他抬手感受了下，“……腋下有点松，腰头大了，裤角有点长。” “大了。”沈虹右手握拳拍在自己左手上，连说了三个好，“只要不是偏小就行……我下去拿西服，你们在上面等着就好。” 她起身，让助理继续给谢瑜量尺寸，自己则亲自行动起来，期待之意表露无遗。 谢瑜抬手让助理施为，无意间对上了周城的视线。 周城看沈虹神态，知道事情成了大半，当即咧着嘴对谢瑜举了拳头，无声地给他打气。谢瑜笑笑，无心打趣，满脑子都是方才看到的那套西装。 上辈子参加了无数电影节，也没有穿过那么正式的西服。没想到阴差阳错来了星际，竟然能有缘分见到礼服标准的套装，还是收藏级的大师作品…… 所有人都期待而忐忑，但等谢瑜穿戴整齐后，都忍不住愣住了。 眼前青年仿佛真的跨越时间而来，他慢慢抚平衬衣褶皱，折好翻领，再套上外套。佩戴好领结，调整袖口，再垂首把腰上纽扣扣上。 行云流水的动作做下来，没有半点生涩，熟练而悠然。 不同于先前镜面屏上那健硕的身材，穿上西装仍然透出凶悍和震慑感。谢瑜身形标准而清瘦，在西服的包裹下，漂亮的颈线、腰线、臀线都一览无余，优雅之中还透出了神秘又诱惑的禁欲气息。 男性含蓄又温和的魅力下，那种明明被严实包裹却无处不在的风情，让谢瑜整个人都不同起来。 这次助理没等沈虹提醒，就已抱着光脑开始各角度狂拍。 “可以！”沈虹自己都握住了拳头，再顾不上礼节了，走近比自己高的谢瑜，仔细打量服装的每个角落，“我现在就开始改，你明天再来趟，要确定好尺寸完全合适。” “好。”周城连忙应下，心中狂喜。明显这机会他们拿到了，而且效果斐然。 “你们没有别的安排的话，明天可以到我们这边，一起出发。”沈虹补充，“嘉钒派来的化妆师也会在。” “非常谢谢您。”谢瑜明显感觉到了沈虹的体贴，衷心地向沈虹点头。 谢瑜和周城离开沈宅后，两人都有些晕陶陶。直到回了酒店跟两位助理分享好消息时，这才真真实实松了口气。 他们也完全不知道，星网上对于他们借不到衣服，需要窘迫登台的传闻甚嚣尘上，不少媒体和所谓圈内人正准备看他们笑话。 这厢谢周两人离开，家里没了客人，沈虹压抑许久的激动终于有了宣泄之地。 她面上不动声色，手则飞快拿起自己私人光脑，找出被命名为“幸福一家”的八人群聊，把方才助理导给她的照片一股脑传进了群里。 在楼顶晒日光的灰白色大猫压着自家调皮弟弟，正欲睡不睡地打盹，骤然听到叮叮咚咚的新消息提示音，一双灰绿双瞳睁开，缓缓抽出只爪子拍上了光脑。 他后脚扫开睡沉了的幼崽，恍神地盯着母亲那句“我的小缪斯”看了好一会儿，就继续拖着指头下拉页面。结果越看越认真，最后拉回最前端，用毛爪戳着光脑屏幕，把图片逐张保存到本机。 做完这些后，他也再睡不着，懒得动就着趴倒的姿势，来来回回翻看照片。一双灰绿色圆眼盯住照片上笑得恣意的青年，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8章 登顶热搜 目送两位助理出门，谢瑜倒进绵软的床中完全放松自己，努力消磨掉心中最后一丝不真实感。 一直处于神经紧绷的他涌上睡意，沉沉落入梦境。原身留存在身体里的记忆幅幅闪过，鲜活画面夹杂了汹涌的情绪，逐渐把这个异乡人淹没。 不同于谢瑜这边一片静谧，隔壁的经纪人周城已经在紧张地安排工作。安娜和陈飞坐在他对面，都抱着光脑在快速敲字。三人围坐，高效地开着小会。 “热搜第一谢瑜礼服，第二谢瑜现身电影节，分别是一亿六千万与九千万讨论量。今年设立电影节专题报道的媒体总共三百多家，其中两百六十家有在网上参与话题，又有一百七十家出了专题报道。信息源头来自红狐族女星惠妮，措辞截图已发群。”陈飞低着头检索信息。 周城还在回复公司高层的询问，听闻连忙切换聊天界面，随机看到了那位女星的微博动态详情图。 “惠妮：听圈内好友说，今天在嘉钒工作室看到了著名谢姓男星和其经纪人。不过奇怪的是，他们很快就走了，而且两手空空。[疑问]” “谁？惠什么玩意儿……”周城砸吧了下嘴，仔细看完措辞，终于认出了这飘荡在十八线的女星是谁。 “该女星发完到现在涨粉六千万，该条微博评论量刚破四千万条。”陈飞补充，一边在与公关团队沟通，快速清除谢瑜微博下的过激留言。 “这手热度蹭得到位。”周城认命地点头，明显在说反话，“行了，那女的要蹦跶我也不关心，现在阿瑜微博情况如何？” “情况不是很好，城哥你还是自己看吧。”也在关注舆论的安娜抽空抬了下头，也是满脸的无奈。 周城皱眉，拿着自己光脑登微博，才加载出主页，就顺着热搜摸了进去。海量的留言刷出，印证了安娜的话。 “不做吃瓜群众：提名进金马桶别人都避之不及，他还觍着脸去蹭，服了他。自杀事件加现在的礼服事件，怕不是想学前辈炒作一波金马桶？” “惠惠加油：哇塞谢瑜真的没衣服穿吗？那走红毯不会很没面子？穿睡衣吧，行行好，让我们有个机会笑满一周。” “面膜宝宝：一周哪里够，要真获金马桶，能笑他一辈子。要是连衣服都没得穿，那能笑到他去世，笑穿整个宇宙。” “百分百纯咸：只想知道他们灰溜溜离开嘉钒工作室，画面会不会很尴尬。[嘲讽]” 不少留言都集中在谢瑜炒作这个关键词上，网友列举了急救中心、嘉钒工作室、金马桶现身等热点出现时间，硬生生地把谢瑜批判成了一个“罄竹难书、眼看要糊”的过气明星。 还有不少网友为黑而黑，直接点名嘲讽。间或其他艺人粉丝出来踩踏，话说得很难听。 “谢某人不知羞：看我名字就知道我的态度了吧。去查了一下艺人身价排名，谢瑜已经从前五掉到十七了。@谢瑜，求求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冷漠]” “简单的单：终于要糊了！我看不惯他很久了！演技那么差，还霸屏这么多年，一年四季上热搜烦透了！现世报啊，果然人哔自有天收。[开心]” “抽你大耳刮子：@谢瑜，劳烦放后辈一点生路，别再演戏接代言了。你都二十七了，到了该糊的时候了！我承认你长得好，以前也冲着你颜值粉过你，但是木头美人真心爱不起，求你现在给我何乾哥哥让让路！” 这几条留言被顶到最前端，收获无数的赞。周城一看就发现了好几个熟悉昵称，都是职业的黑粉头子。 其他黑粉看热闹不嫌事大，评论完还不够，还在不停艾特谢瑜，要正主出来表态。不少纯围观的路人被带了节奏，在留言区议论起谢瑜曾经演烂过的作品。 只有零星真爱粉，在惠妮微博下声援自家偶像。 “瑜爱一生：你们都忘了先前谢瑜被送去急救中心了吗？丧心病狂！不知道哪儿来的野鸡明星蹭他热度，媒体也敲骨吸髓，真以为这种热度是他想要的吗？” “阿瑜加油：以前都是品牌方抢着送衣服……我看得好心疼啊，真是这样，阿瑜心里得多不舒服。” “小心心给阿瑜：我没觉得阿瑜有什么过错，圈里哪个明星不重视曝光度？而且阿瑜虽然演技不咋地，但从来都态度端正，人也脾气好。没天分的小孩这么被欺负的吗？” “鸡腿给阿瑜：果然有人说，这是谢瑜团队故意策划的舆论。总之一张嘴说不清，你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吧。” 周城看着一地鸡毛的留言区，面无表情地顺着艾特链接翻到了谢瑜主页。主页上最近一条还是他登了谢瑜账号，转发的他自己账号蛋糕动态。再往前，都是安娜代为编辑，为了配合代言商、片方等宣传通告而发的工作动态。 周城拽着光脑，开始认真思考谢瑜自己发的最后一条微博是什么。他纠结了大半天，竟然完全想不起。 公司从未限制过谢瑜接触他自己的微博，但谢瑜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亲自编辑过生活动态，就像很久没有开心过了一样…… 相比之前一眼就能看出的工作动态，蛋糕动态上好歹配了张照片，姑且算是谢瑜对媒体炒作自杀事件的隐晦回击。几个小时前不少粉丝点赞的留言区一改轻快气氛，出现了不少来自真爱粉的安慰。 “果汁给阿瑜：@经纪人周城@助理安娜@助理陈飞，请好好照顾我阿瑜哥哥。[鞠躬]” “傻瑜要快乐：哥真的别去理那些人，越解释他们越来劲。” “等一只能爱鱼的猫：@经纪人周城，网上消息真的吗？我做服装生意的，礼服多着呢。我这就去找一套！我能说等这个机会很久啦，想想阿瑜能穿我的衣服，能激动到跳起来！” 周城被这群粉丝逗笑，切出谢瑜的账号，登上自己的，再翻回去给不少言辞恳切的粉丝点了赞。 然后十分钟后，“谢瑜经纪人点赞”成为新热搜，出现在首页…… 等安娜带着晚饭来敲门时，谢瑜才怔愣地睁开眼。顶着一头翘得乱七八糟的鸡窝开门，闻到香味顿时清醒了过来。 门前的安娜拎着饭盒，开门就看到睡蒙的谢瑜三两步退后，快速闪进洗漱间，再出来时已经一身整齐神志清醒。 “行了阿瑜，我又不是没看过。”安娜打趣，指了指手里的饭盒，“当当当！你最爱的那一家！刚才还见到了老东家，知道是我们要，他都一把年纪了还专门给你亲手去做。就这一天，让你吃顿全肉盛宴……城哥说今晚没有别的安排，你吃完早点休息。我给你的精华睡前记得做起来，明天得早起上妆呢。” 这话从安娜嘴里说出，可谓是非常有助理担当了。 谢瑜低笑着应了一声，回头又问，“你们也吃了吗？” “吃了吃了。”安娜摆手，很快离开了谢瑜的房间。 谢瑜从急救中心出来已经快二十多个小时，到旅游星连时差都没熬过就急着工作，这会儿也饿了。他把袋子搁在桌面，摸上漆红方盒，看盒上竟然印有“吕岚”中文，还随了一行“古法粤式烧腊”小字，不禁有些欣喜，料想这份餐点应该不会让他失望。 原身记忆里，吕岚是他每年造访这颗旅游星时，不管再忙都必去打卡的老店铺。每次的精致木盒里，都会有星际白豚兽做成的叉烧，以及谷鹅兽做成的烧鹅，分量满满，每一口都能咬到幸福。 打开盒盖，谢瑜不禁松了口气。盒中餐点很像他熟悉的粤式烧腊套餐，一半棕红油亮的肉片排列着，一半脆皮烧鹅切成长条淋上酸梅酱，三两颗翠绿青菜躺在颗粒饱满的米饭上。 他一时间食指大动，去袋子里翻找筷子，结果顺带还找到了一个小卡片。正面是吕岚店家的宣传画和店址，背面空白处被人手写上了“谢谢一如既往的支持”的星际通用语，并未留下落款。 记忆里，刚出道时原身都是本人前去就餐。只是后来出名了，不便再亲自去，也不忘记都是请助理打包。从未有过这般际遇，这算头一次。 谢瑜想到了一种可能，随即觉得心暖。店家可能也知道这两天里关于他的各种传闻，故意这么安慰他呢。 他这时连饭都顾不上吃了，只看着这行明显是匆忙写下的字迹，慎而重之地抹去边角的油渍，起身收进了自己随身带的行李箱夹层。 饭菜意外地好吃，虽然不是谢瑜熟悉的食材，但竟然做出了地球美食的风味。他很快吃了个底朝天，捂着肚子倒床上，连发饭晕都发得很幸福。 晚间闲来无事，他便开始刷光脑。无可避免地刷到了关于自己的热门话题，但当下的他不是原身，虽无法一笑置之，但也并未过于介怀。 但不知为何，他最后联想到了店家写给他的留言，很快翻身下床重新把卡片找了出来，就坐在地上给它拍照。 几分钟后，谢瑜的主页更新，配图正是一张略小的白底卡片。 “谢瑜：这也正是我想说的。[图片]” 他做完这些，也不急着看粉丝回应，只径自脱了衣服进洗漱间准备冲澡。 如安娜所言，他得抓紧时间休息。明天是场硬仗，多想无益，他只需拿出最好状态，攻克难关就好。 第9章 食量巨大 翌日，谢瑜起了个大早，跟着周城等人直奔沈虹的别墅。 沈夫人一改先前见谢瑜时的精神，面上少许疲乏。她见到谢瑜，连忙招手让他上前，拿着明显已改动的衣服往他身上比。 “先试试，还有个地方没改完。”沈虹把衣服交给谢瑜，指着连着房间的洗漱间。 谢瑜点头，进入洗漱间换上，发现腰头还可以再缩紧些，连忙告知了等在门外的助理小凌。 沈虹等到了要第二次修改的反馈，分外耐心地接过，十分友善地提醒谢瑜周城等人可以去休息，“几位来的这么早，吃饭了吗？” 很早起床且并没来得及吃饭的几人本想委婉带过，但考虑到后续可能得在沈宅呆到天黑，竟然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沈虹视线从桌面西服移到了谢瑜脸上，一扫众人的表情，随即领会。她抿了抿嘴角，压抑下笑意，直接吩咐助理带客人下楼，“小凌，带几位先生女士去休息下，正好这个点可以就餐。” “谢谢夫人。”周城还是应下了，率先跟着助理小凌走了出去。 谢瑜看正在案前的沈夫人，“您吃了么？” 沈夫人再抬起头，有些意外谢瑜的问话。她笑着点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去。 一楼的餐厅异常宽敞，与满目翠绿的后院相连，风光大好。几人进入时空无一人，刚入座就有家政机器人上前确定客人需要。周城顺手点了一屉小笼包，还点了一碗紫果糖水。安娜和陈飞各要了份金翅鸡蛋饼，顺带要机器人带辣酱来。 而谢瑜，或许是昨晚的好饭菜开了胃口，早上起来之后格外的饿。他想着小笼包应该不够顶饱，加点了一份五芒星南瓜粥，又想起这些口味太厚重想要改选蔬菜沙拉。 结果“改选失败”字样未被注意到，等菜式全部上齐后，桌上另外三人，都看着谢瑜面前的早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装小笼包的蒸屉，大小足足是地球尺寸的两倍。所谓的小笼包，每个都有谢瑜拳头大。而那粥碗在谢瑜看来，已经不能用碗来形容，已然够格升级为盆了。 以及，那堆成了小山、铺满浅黄酱料的蔬果沙拉…… 整个餐厅里，就谢瑜看上去最瘦。但周城三人的早餐，加起来还没谢瑜一个人的多。 谢瑜确实很饿，但完全没想到沈宅早餐分量如此之大。若是稍微多点，还能勉强吃完。但分量实在太过了，以至于他一看，就知道这些明显超出他能力范围。 原本来争取西装机会，他们就欠了宅子主人的情分，这下明显点多了，剩下大半餐点这种行为简直毫无礼貌可言。 他有些脸热，但没太大动作，只按捺下来，寻思着解决办法。 “阿瑜，我刚才就想提醒你了。从没见你吃这么多过……”安娜举着餐具，看着差不多要被早点淹没的谢瑜，只能憋笑。 “别硬撑，正常情况下能吃完吗？”周城显然淡定多了，“我也有责任，就记着沈夫人来自人族，忘了提醒你这是巨猫族的家。” “如果是巨猫族，这规格也算正常分量。”陈飞点头，“没事，阿瑜你吃不完就给我们。就一份鸡蛋饼，我可能不够。” 两位助理都表示不嫌弃谢瑜，连周城都点了头。想来是共事时间久了，彼此间也没有那么讲究了。 吃了一半再分给别人这种事情谢瑜可做不出，他感激同伴们的体恤，刚抬手准备把自己面前餐点往前推，就听到餐厅入口传来的声响，连忙收手不敢再动作。 “老沈我说你啊，这最后还不是得来参加活动。”跳脱男声渐近，“伯母说的也没错，搜证那事儿不急。你现在就得借个由头，把自己先摘出去。” “咳。”一声重重的短咳打断了先前的男声。 “嗓子这么哑，莫不是昨晚没睡饱，干坏事了……”一身彩色运动服的年轻男人笑得荡漾，刚迈入餐厅，一侧头就看到了在座的谢瑜等人。 “这是？”他一愣，面色有些意外，等看到了坐在最里侧的俊秀青年，“——谢瑜？！” 周城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起身，“您好，我是谢瑜的经纪人周城。我们与沈夫人约了今天来确定服装尺寸。” “你们好啊。”谢瑜站起身来，视线落到餐厅入口，目光绕过较前花花公子样的年轻男子，落到了站在靠后位置的灰绿色眼眸的高大青年。 与昨日在镜面屏上看到的样貌对上号，谢瑜一瞬间确定了此人的身份。他不着痕迹扫过后排男人一身黑蓝色的运动衣，感慨到底是身材好，不管是西服还是便服都能穿出气场来。 “啊——我知道你们！”花衣青年拍着手，明显有些激动，“谢大明星，久仰久仰。我叫赵乐梓，是沈祁的朋友。哦对了，沈祁，沈家老大。” 沈祁这名字出来，大家都一惊。与金马桶同期同场举办的金月桂奖，在公布的提名列表中，这正是多次出现了的名字。结合沈夫人另一套礼服去向，那长子岂不就是…… 周城等人忙着客套，全场只有谢瑜听了出来，这俩名字一个像“找乐子”，一个像“神奇”，真让他大开眼界。 他压抑着笑意，面色如常地颔首致意。只是含着淡淡笑意的眼眸透亮，顾盼生辉很是招人。 “早上好。”沈祁开口，视线扫过略微低头、抿着嘴角的谢瑜，眼神深沉中夹杂着莫名。 显然他不知道自己和朋友的名字，正在被某人暗地里调侃。 这一声招呼打出来，让谢瑜下意识皱起了眉，蓦然觉得声音略耳熟。 赵乐梓虽然嘴上说是谢瑜的粉丝，但明显对周城这个经纪人更感兴趣。他声称自己是沈祁的经纪人，不停和周城搭话，询问经纪人日常工作有哪些。周城做惯了接话头的人，此时也只能陪着他聊天。 赵乐梓越聊越起兴，干脆三两步坐到了周城身边去，半点没有自己也算客人的直觉，直接点餐。 沈祁鬓角还有些湿润，走到另一侧桌边，坐下正好与谢瑜面对面。他先拿过机器人的光屏，也不急着勾选，竟然先扫了一眼谢瑜身前的餐点，这才收回视线。 借着瞳色猜出沈祁硕大原型的谢瑜，被沈祁状似无意的一眼看得心头发毛。 谢瑜低头看眼餐点，有点赧然，又有些尴尬。他不确定是否被沈家人看穿他点多了的事实，也不好马上动筷，只能直直地坐在椅子上陪笑，围观赵乐籽和周城聊天。 他注意力未真正放在周赵二人身上，而是用余光不停观察着正对面的健朗男人。 沈祁的存在感太强，话极少，基本不主动搭腔。一张脸倒是英气又俊美，只是没半分笑意，严肃得很。 赵乐籽的餐点先上，他闻着香味，聊两句便也放过了周城。周城不动声色地舒出口气，回头才发现谢瑜、安娜和陈飞，没一人动筷。 餐厅安静下来，除了赵乐籽喝粥唏哩呼噜，竟然再无响动。 周城无声询问，换来三人默契的眼神。他这下注意到沈祁，顿时了然。 他也是巨猫族人，早就注意到这位气场压迫性很强的同类。天性驱使他尽量避开沈祁，但作为团队的社交担当，这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沈先生也是巨猫族人吗？”周城夹起自己碗里的小笼包，“昨天似乎有在前坪见到您。” “嗯。”沈祁合手在桌面，听完周城说话，点了下头。他不仅想只应了这一声，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闭上了嘴。 “我也是呢。”周城拿出了自己对付工作社交的本事，“也不知道巨猫族星如今发展如何了，我都好多年没回去过了。来这旅游星时还转道到了巨猫星呢，可惜就看了一眼。” 沈祁早在前一日就凭借着谢瑜声音，确定了此人是当时飞船上坐他隔壁的乘客。这下不期然遇到，他也仔细观察谢瑜的五官，肯定了心里的熟悉感，但却无从找到根据。 这下周城提及，他便顺势说出了飞船班次，“是这趟吗？” “诶，您怎么知道？”周城挑眉，“难道您也在飞船上？” 沈祁正稍微倾身，让机器人给他陆续上餐，目光则锁定了谢瑜，“嗯，还带着家中幼弟。当时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休息了。” 他那双灰绿色的眼眸在谢瑜看来深不见底，潜藏着无数情绪，但表面看不出分毫异样。 谢瑜一愣，也反应过来了。他摆手赶忙推辞，“没有没有，沈先生言重了。您弟弟很乖，没有打搅一说。” 沈祁听完谢瑜一席话，便低头去拿餐具，不苟言笑的脸上带上了含蓄的愉悦。 谢瑜看大家都已开动，自己也拿起了餐具，准备快速又不失礼节地对付完自己点多的餐点。 他没碰那屉小笼包和南瓜粥，只埋头吃沙拉。沈家融合了微酸微咸酱汁的蔬菜沙拉意外好吃，他叉着蔬菜，突然余光扫到一飞速闪过的黑影，不禁停下了动作。 抬头一看，竟然是昨天见到的黄绿圆眼幼崽。它跳上了桌角，正在盯着家中的陌生人看。 谢瑜扫了一眼它身后正敞开着的大落地窗，心里有了数。 “呜呜嗷——”它像模像样地对着自家兄长嚎了一嗓子，然后扭头，眼巴巴地瞅着离他最近的谢瑜。 沈祁放下餐具，紧锁起眉头的脸变得异常有震慑力。语调一改先前与谢瑜搭话时的平缓，变得严厉，“忘了规矩？下来，蹲在桌上像什么样子。” 幼崽被这么一教训，后脚竟然打滑，一瞬间从桌角掉了下去。但凭借着巨猫族的灵活身手，他又重新爬了上来。只是这下再不敢蹲桌，只踩住凳子，两只前爪虚虚搭在桌边，探着脑袋。 那比地球家猫大了好几倍的身形，这幅动作做出，竟然也有点委屈巴巴。 谢瑜看了全程，偷瞄了一样沈祁，脑海里回想起了昨日在飞行器来到的画面。 沈祁的原型应该比地球狮虎都大，趴在草丛上任由幼崽闹腾。那么好脾气的兄长形象，和现在的严肃态度不一样呢…… 沈六早就习惯听长兄训话，此时也不恼，就滴溜着一双眼睛直瞅谢瑜。他飞船上就记住了谢瑜的模样，进餐厅时就给认出来了。 这下对谢瑜好奇得紧，只想往他身边凑。沈六打量了自家哥哥一眼，确认他心情不错后，果断跳回地面用脑袋推着椅子，一直推到谢瑜身边，这才重新跃起。前爪攀上了谢瑜搁在桌面的手肘，嘴里还呜嗷呜嗷地叫着。 音调起伏，情感饱满。 谢瑜被幼崽弄得不敢动作，又半点都听不懂，只能求助地看向对面的沈祁。 “沈六，你要做什么？”沈祁眉头越发紧蹙，深吸了口气，看不惯对沈六这副粘人精姿态，“要么自己吃饭，要么到我这边来，我来喂你。” 这话说出来，原本只前爪搭在谢瑜胳膊上的沈六，连脑袋都凑了上去，身体力行表现抗拒之意。 沈六虽是幼崽，但对人族而言体型着实不小。谢瑜有些手酸，也不想推开沈六，只能放下筷子，安抚地摸沈六的脑袋，终于把挂在他手肘的幼崽哄到了腿上。 作为全场唯二能听懂巨猫族语的周城，在听完沈六一阵呜嗷之后，这下也有点绷不住想笑。 他瞄了一眼明显在克制自己的沈祁，不禁感慨。沈六这崽子，当着大家的面控诉沈祁喂他吃饭的动作简单粗暴。还好在场大部分听不懂，不然得多掉沈家人面子。 谢瑜这时候也想起周城也是巨猫族人，侧首用眼神询问。 “想要你喂他吃饭呢。”周城压低声音。 谢瑜对照顾各类幼崽并不抗拒，但眼前明显不是地球家猫，他不熟悉流程，一时间不知是该拒绝还是接受。 “沈六，最后一次，给我过来。”沈祁不知何时已经停止进餐，抱着手臂，盯着沈六的眼神明显锐利起来。 黏在谢瑜身上的幼崽身子一僵，感觉不妙，支棱着的耳朵都耷拉下去。他飞速跳下，绕过桌底窜远，不甘不愿地蹲到了沈祁身边座位。 沈祁加快了吃饭速度，最后还异常自然地拿过了谢瑜没碰的南瓜粥和小笼包，食量巨大地都给清了盘。沈六独立干掉了三份肉排，吃完云淡风轻舔嘴。 在饱餐一顿后，周城直奔电影节场地确认场次，谢瑜则留在了沈宅，除了时不时被沈夫人叫上去试尺码，其余时间都在花园草坪里陪沈六。 幼崽多了个玩伴，别提多高兴了，最后美滋滋地仰面躺在谢瑜腿上，享受着谢瑜给他顺毛的顶级待遇。 虽然手下是沈六，谢瑜的注意力实际上都落到不远处的沈祁身上。先前沈祁体贴的行为，让谢瑜心里很暖乎，现在这大猫外形要比沈六来得还要好看，他都快要看愣了。 沈祁侧脸曲线完美继承猫科动物的优点，身形还不输谢瑜能认识的任何一种地球猛兽，无论哪个角度都充斥着力与美。 那只站直四条腿后身子足半层楼高的大猫一开始就在不远处趴着，不动如山地打盹。偶尔听到这遍响动，就耳尖一抖睁开眼睛看过来。那视线如有实质，愣是让沈六不敢造次。 收回视线后继续打盹，不知是真有睡着，还是在闭目养神。 这场景看得谢瑜直乐，他脑海里对沈祁人形时沉默寡言、严肃正直的第一印象才建立便开始崩坏。 直到下午他换上沈夫人改好的西服、被化妆师摆弄一番送上飞行器时，满脑子还是沈祁原型时那双能倒映出他模样的澄澈眼睛。 他看着前方另一辆飞行器，思路克制不住乱飘。 他两辈子，就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大型猫科动物。也不知道沈祁那般大猫原型的皮毛，手感会不会如幼崽一样好，摸起来软乎乎的…… 然后念头被周城话语声打断了，谢瑜深刻认识到在紧要关头开小差的错误，反省一顿后，强迫自己深埋撸猫想法，专注即将开场的红毯之夜。 作者有话要说： 沈祁：第一次见面，你就盯着我的皮毛？[皱眉] 谢瑜：何止啊，我还想上手摸呢。[小声哔哔] 第10章 红毯之夜 谢瑜等人在沈宅直接换上了有电影节标志的飞行器，横跨半个旅游星飞向电影节主场馆区。 他们才进入上层空轨，便有不少喷有媒体标志的飞行器围过来。好在电影节飞行器配备有单向透明隔层，这让正在观赏落日的谢瑜松了口气。 “剧组那边没人来，女主角今年也没有品牌邀请。”周城浏览着光屏上传才收到的信息，“当然了，她如果自费前来，你更加不需要与她同走了。” 谢瑜点头，视线从窗外收回。撑着下巴，半晌才说出自己想法，“我刚才就在想，沈夫人就两套西装，还是同款。我和她儿子都走同一条红毯，她就没担心过撞衫问题？” 这话说出来，谢瑜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周城撩起眼皮，从头到脚地扫了谢瑜全身。看着眼前异常有型的自家艺人，嘴角都压抑不下笑容，“不是，你和沈祁那完全是两个模样，就算是戴着中央警署的头套，都不会被认错。” 谢瑜对经纪人变相夸奖沈祁的倒戈行为，只能无言地张了张嘴。 “……不是，你的意思就是他身材好，我不够看？”谢瑜低头，先伸出双手，再挪动双腿，觉得这幅身子确实清瘦，也不至于没曲线。 “阿瑜你别听城哥的，现在的你超级帅！”安娜在一旁抿嘴，嬉笑中还带着一丝局促，“要不是得等你走红毯再发通告，我手上的图才捂不满三分钟！” “总之我看了沈祁那原型，是彻底服了。人形时也很棒，那够格但又不至于夸张的爆发感，简直是所有男人的向往……”周城自觉话题已歪，赶忙收住，“对了，阿瑜你一个人走，没问题的吧？我只能在内场等你。” 电影节经纪人也能入场，但并不经过红毯，也不坐在前排坐席。这么些年，谢瑜红毯上都有同伴，周城每次都直接在内场等谢瑜。只今年谢瑜独自一人，周城便特意询问。 “可以的，没问题。”谢瑜想揉一下额角，但手才举起就想到了脸上的妆，只能无奈放下。 “我觉得妆还得浓一点，这么淡，像没弄似的。”安娜注意到谢瑜动作，连忙拿了张纸给谢瑜吸取鼻翼上的汗。 她这么近距离看着谢瑜的脸，擦汗的手都小心翼翼。 谢瑜轻声道谢，眉眼微阖。饱满前额下就是笔直的双眉，一双形状姣好的眼睛眯起，泛出三分恣意。纤长又浓密的睫毛垂在眼下，给人以乖顺之感。 再往下就是直挺的鼻骨，以及略带肉感但微翘的鼻尖。谢瑜整个鼻型大小和谐，堪称模板。它冲淡了眉眼带来的性感，给青年掺入了几分少年意气。单边酒窝搭配着一张双尖微翘的浅唇，整齐的双齿露出几颗，托住了恰到好处的笑容。 这张被公司投下巨额保险的脸，这时正仰着，顺从接受她的触碰。 已跟了谢瑜不少年头的安娜，这时候都有点手抖，生怕毁了极有可能是谢瑜最好造型的妆容。 “好了吗？”谢瑜出声提醒，“辛苦安娜。” 安娜连忙点头，顺手给他整理了下靠乱了的发尾，便坐了回去。 星际媒体公认，所有艺人中就谢瑜身上能多处满足黄金比例。出道至今，谢瑜穿什么火什么，大部分造型评价都很正面。这种待遇放在其他艺人身上简直不敢想象，但落到谢瑜头上，便是在正常不过。 而这身西装，在沈夫人针对性地修改过尺寸后，分外贴合谢瑜身材，竟然比其他服饰来得效果好。 “要到了，前方还有七辆飞行器。”周城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电影节的直播频道，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上的红毯现场看。 “一起来。”谢瑜说完，也不等周城反应，就径自起身凑到经纪人身边去，探着头看向光屏。 画面中，一位身材高大的女星披着件红绿相间的厚重长裙在红毯上磨磨蹭蹭，其造型和配色换来了无数嘲讽的弹幕。 “这还当红小花？肥成这样就算了，这衣服颜色真的不好看啊！” “也就几米长的红毯，她再怎么是是艺人，需要拍照能理解，也不至于在上面晃了十几分钟吧！安保机器人呢去哪儿了？[怒火]” “今年这届不行啊，要么中规中矩，要么用力过头，很好奇最佳着装会给谁。” “行了别抱怨了，忘记前面有个男星穿的水桶袍裤吗？” “还是老牌女艺人稳，单色长裙都好看。男艺人就一般般，今年色彩好杂啊，不知道是提前约好，还是用的同一个造型师。” “今年嘉钒出品的几套衣服耐看，艺人都穿出了味道。想起谢瑜没衣服穿，突然好期待啊哈哈哈哈！” 谢瑜才看到这一句，就被周城收走了光脑。 “行了别看了，该下飞行器了。”周城咳了一声，手拍上谢瑜脊背，“沈祁那边飞行器停着没动呢，八成让你先走。” “……真的？”谢瑜意外，回头就看到了已停靠到角落的飞行器。他来不及多看一眼，就听到飞行器开门的气流声。 红毯现场的喧嚣声扑面而来，谢瑜一瞬间整理好表情，下意识摸了摸腹部，确认西装外套已经扣上，便几步走到门边，向集中着媒体的前方走去。 他早已熟悉星际电影节流程，当下走红毯也未表现出丝毫的紧张。只想跟着工作人员往前走，可才踏出飞行器门，就被媒体的叫声给震住了。 “是谢瑜啊！”“这边这边！”“谢瑜方便过来点吗？” 控制着飞行镜头的媒体人们率先发现了来人是谁，看到脸后瞬间兴奋，再看到那一身装扮，不禁狠狠愣住。 来人全黑装扮，上衣下裤，内搭黑圆扣白衬衣，复古造型异常得体，在一众装扮得千奇百怪的艺人中分外抢眼。 周遭的同行艺人显然也没有料到谢瑜的出现，有的下意识避开，少数站在原地一时也不知该不该向前。 谢瑜没管那么多，含笑看过一众媒体，最后礼貌性地冲着官方镜头点头致意，脊背挺直地三两步走过红毯，登上电影宫的长阶梯，消失在媒体视野里。 谢瑜在红毯上基本没有停留，虽然礼数周全笑容得体，但完全没给媒体留准备空间。倒是一直在跟进谢瑜的官方直播镜头，忠实地记录下了谢瑜的全部动作。 电影节官方直播有授权星际不少频道，当下累计了海量的观众。在谢瑜踏上红毯的一瞬间，大部分观众就已经认出了他来。 “窝草这是谁！谢瑜吗！那是白色打底吗？我我我要流鼻血了……” “我的天他真的来啦，我还以为昨天媒体在胡说。” “这身衣服好特别！感觉说不出的好看！” “谢瑜又瘦又高，穿着衣服，好像比前面过去的大部分男星都帅。” “只有我好奇这衣服是谁家出的吗？怎么感觉略眼熟……” “指路历史教材，专门讲人族的那本选修，历史服装单元，不用谢。” “光明正大表白谢瑜，狠狠么一口！” 谢瑜已经消失在画面中，网友的讨论还没有结束，并呈现出愈演愈烈的趋势。不少人真的依照那条弹幕，去搜索了西装照片，果然与谢瑜的装扮对上了号，顺带知道了西服的典故。 有网友直言，看谢瑜身上穿的那一套，百分百复原地球时期风格的话，八成都会是不出世的珍宝。 电影节不缺致敬经典的艺人，但直接把藏品穿身上的这还是头一个。 网友被西服的优雅吸引住，又被它的身价给震慑。不少人连直播都没心思看下去，直接去翻找各大媒体，看有没有媒体能现场出图。 果然有好几家媒体已经放出了谢瑜的红毯照，另外谢瑜个人主页也发布了最新动态。动态里没有配文，只开了个电影节的主场定位，加上一张精修图。 那张图上，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站在优雅妇人身边，在花园里留下了合影。 满意收图的网友翻回直播间，还没来记得提问与谢瑜同款的男人是谁，就看到直播间破天荒地出现了卡顿，密密麻麻的弹幕卡成残破字符。 “这！是！谁！和谢瑜一模一样的衣服！就他俩这么穿，还一前一后，还不带女伴！” “好有气场！那腰那腿那肩！那脸！那眼睛！受不住了……” “刚才说不出味道的我回来了，看到这人，终于明白刚才看谢瑜的感觉了。” “虽然这人身材更好，但感觉很高冷，我选择脱谢瑜的衣服。” “前面的做梦吧！今天想脱谢瑜衣服的人，都排到外太空了！” “他到底是谁，我不相信撞衫是巧合！” “我有个邪恶的念头，与其扒了两人，不如让他们……” 不少网友还在八卦着沈祁的身份，没想到先前指路西服来源的网友又回来了，还带了个更劲爆的消息。 “诶嘿，猜不到吧！西服在地球时代适合的场合，可不止电影节哦！” “极为少见，两套复原级的藏品接连出现，还同款？” “从微博上回来，看谢瑜发的照片，明显两人有提前知道，不存在撞衫一说。” “我觉得，今年的最佳着装，稳了。” 第11章 场内场外 谢瑜快速经过电影宫前的红毯，用短暂的时间在全星际观众心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之前他抵达旅游星的消息被曝光，就有不少红黑粉开始关注这一届电影节。在看到谢瑜的造型后，粉丝都大加追捧，黑粉无法去攻击西服，只能拿金马桶奖来说事。 “大家怕是都忘了，邀请他来的奖项是什么吧？” “最让人失望男主角？这货怕不是准备领了奖直接退圈吧哈哈哈！” “幸亏我脱粉早，要是现在还喜欢他，看他去领金马桶，我都替他丢不起人。” “上半场金月桂群星荟萃，下半场就他到场，整个星际围观他被批评。” “可以评选年度最尴尬时刻了吧？” “赌一只鸡腿，冲着谢瑜能到场，金马桶绝对不会让他空手而归。” “活该，这么多年的顶级一线身价，圈了不少钱吧？是时候谢罪了！” 黑粉说话毫不留情面，可过激措辞里，还是有不少说到了点。大部分路人观众被黑粉带起来的节奏混淆视线，也开始各自站队起来。 “外形条件真心不错，但为什么要来呢，我还想粉他，但想想谢瑜二字被关联金马桶，就觉得不敢告诉朋友我喜欢他。” “谢瑜出道十年了吧？颜值从来能一个顶仨这我知道，但前些年演的片我看过，虽演技不出彩，至少没大错误，不应该这么被批评吧？” “前面的这就不知道了吧，最近谢瑜接的片，是李大鸟导演的《水瓶传说》。” “水瓶传说啊哈哈哈！那不就是据说二十亿读者、三十亿水军、四十亿大制作的年度旗舰ip吗？” “李……大鸟？好了，听到这么名字我秒懂，就是那个最喜欢彩虹配色、仰拍乱剪的大鸟？” “查到了这个片的预告，溜了溜了！宛如大龄婴儿、面瘫智障的男主角，以及一身骚粉紫色服装的谢瑜，颜再好也嗑不动。” 谢瑜出场后，官方直播频道里的弹幕便爆炸式地增长，且未出现减少趋势。放眼望去大部分都在调侃和批评谢瑜，支持的留言被淹没在负面洪流中，被挤得不见踪影。 在“谢瑜着装”、“谢瑜金马桶”等关键词登上热搜后，不少网友也直接在微博首页关注着谢瑜的动态。 在从未有人出席领奖的金马桶奖现身，谢瑜这石破天惊的举动引起了各方人士的注意，最后还让已经脱粉的网友编辑了长微博，来表达复杂心情。 “再见后也要说祝福：我粉阿瑜好多年了，从读书时期到现在都已结婚，在他是否努力这一点，我有发言权。当然，我也明白他演技确实没进步。直到他接那明显不着调的大制作，愿意冲着高价片酬去拍垃圾玩意，我就觉得这人变了，犹豫很久最后还是脱了粉。 金马桶奖要批评他，假如我还是粉丝，肯定接受不了，认为自家偶像在被针对。但脱粉完再看，就客观很多，觉得金马桶也没做错。我之前猜测谢瑜不会出席，也不会领奖，就像现在当红的影帝影后们当年那么做一样。 但突然发现他很有可能愿意直面批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心酸，但又挺自豪的。自豪这词可能非粉丝不能体会，毕竟去接受批评有什么好自豪？但相比那么多借着烂片消费完粉丝钱财、还拒绝承认自己缺点的同行，谢瑜这人我至少没粉错。 我无意用自豪来给谢瑜造势，我相信他也不需要。我个人立场丑话先说，就看谢瑜面对金马桶能拿出怎样的态度。如果他真愿意反思自己，那我再加回粉籍、不说再见只说祝福。” 这条长微博快速走红，少见的粉丝自白竟然被不少用户转发评论，成为了电影节超级话题下的热门动态。 网上众说纷纭，而刚进会场的谢瑜一概不知。他跟着工作人员往二楼走，进入了坐席区。 “您坐这边，饮用水等物品都收纳在了椅子下方的隔断里。” 电影节的工作人员也久经大场面，看到这位明显为金马桶奖而来的一线巨星，面上没显露出丝毫异样，只客气地把谢瑜带到座位，确认他没有更多需求后，便转身离开。 谢瑜随口谢过工作人员，扫了一眼自己的座位，在抬头看过天上飘着的机位，心里当下就有数了。 他被安排在了整个坐席区的靠前几排，近但又非贴着走道，着实是镜头青睐的好位置。周遭已零星坐入几人，在看到谢瑜靠近后，都礼节性地打了个招呼。 谢瑜一边客气回礼，一边在原身记忆里翻找与几人相关的印象。好巧不巧地，这几位当红明星中，还有一位是往届金马桶奖得主。当然，该人也拒绝了领奖。 谢瑜避开那人尤显意味深长的打量，小幅度回头寻找自己经纪人位置。 周城坐在中偏后的角落里，他似乎一直在留意谢瑜，这时看到人回头，他连忙举起手吸引视线，随后做手势，示意谢瑜赶紧看回前方。 原身是电影节常客，记忆里相关内容很多。谢瑜自己也有多年在演艺圈打磨的经历，面对颁奖典礼自然不会怯场。只是大变故后，接下来还有场从未体验过的领奖要拿，难免不适应。 这下看到自己团队的人，他多少自在了些，维持着得体的表情，让自己正面重回镜头范围。 各路人士正在快速进场，谢瑜还没来得及多观察几眼舞台布景，就看到来人一身黑色西装，走近到与他同排的临走道的坐席上。 两人中间就隔了一个座位。 谢瑜惊讶挑眉，面带笑意，“沈先生，你坐这儿吗？” 沈祁嗯了一声，送走工作人员后，直接坐下，解开了腰上的外衣扣子。或许还觉得有点闷热，他顺手扯了扯领口。结果力道没掌握好，竟然把领口给扯松了，领结明显出现歪斜。 沈祁也发现了不对，但实在是不懂复古西服的穿戴细节，挺着脊背皱着眉，一头雾水地摆弄领结，寻不到章法。 为了追求百分百复原西服风格，领口部分的设计放弃简易蝴蝶领结，遵循了最正统的手工打法。在出发前，沈夫人有给两人重新整理，没想到沈祁这么一扯，竟然给扯松了。 谢瑜眼看着颁奖典礼就要开场，也替沈祁捏了把汗。在沈祁弄了好一会儿都没半点进展后，他果断小声喊出，让沈祁看过来。 “先绕一下，然后这边过来，拉住……”谢瑜熟悉西服穿法，当下就小幅度地在自己领结上比划。 沈祁专注地盯着谢瑜的手，照着动作，结果试了两次也没成功。 场外红毯早就走完，镜头不知什么时候切换到场内来。谢瑜忙着给沈祁教学，都没有注意到头顶方才静止不动的机位，这时候已经亮着灯开始运转。 作为让人惊艳又备受调侃的存在，谢瑜在镜头一开机就被锁定了。他完全不知道，直播间里的全星际观众，正在围观他们打领结。 “我的天就是这俩，承包了我今天的口水！” “谢瑜我认识，另外这位是谁啊，超有型的。” “是的！靠近走道那人，隔着衣服都能看出有胸肌，实力羡慕。” “哈哈哈他们有毒！一定要隔着个座位聊天吗？” “那是……衣服松了吗？” “等等！谢瑜！他在干嘛！” 在背景乐都开始响起时，谢瑜彻底没办法了，只能招手示意沈祁靠近。 沈祁虽不明所以，但也保持着坐在座位上的动作，肘部撑着扶手，探出半个身子靠近谢瑜。 谢瑜快速拉过沈祁颈间的黑领结，熟练地开始动作，十指翻飞，一瞬间就完成了造型的复原，最后还给沈祁整理了下衬衣翻领，拍着他肩膀把人推了回去。 沈祁被谢瑜摆弄领结的力道给拉得略微垂头，被推回去时还有点怔愣。他摸了摸自己的领口，连忙说了声谢谢。 谢瑜想让沈祁别这么客气，刚准备挥手，视线一错，就看到了立在走道上不知站了多久的女星。 那是星际电影圈的常青树，一位作品和人品皆佳的老牌动作女星，也和原身有过合作，在片场指点过原身如何拍打戏。如今她一身露肩长裙，正好整以暇地看西装绅士的友爱互动。 “晚上好啊两位，我正好坐这儿。”她指了指两人中间的空位。 沈祁已经站起了身，三两步退到走廊上等女星经过。但女星走入后也不急着坐下，只拍了拍谢瑜肩膀。 “谢瑜，商量件事儿。”女星性格外向，带着显而易见的灿烂笑容，“我跟你换个位置行吗？你俩今天这造型，我坐中间压力大，不合适。” “不是，您别调侃我了……”谢瑜失笑，连忙推脱。 “诶，我认真的。”女星不否认自己看热闹的心态，“今天这么敢穿，就该承受媒体的关注。我老了，就冲着提名来的，算成全老前辈吧，放我坐边上去。” 说着，手已经搭上了谢瑜的胳膊，作势要拉人起来。 都到这一步了，谢瑜也没办法，只能赶忙站起，挪去倒数第二个座位。女星坐定，复而回头和谢瑜搭话。 “不错啊，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她说得直接，脸上虽带讶然，但眼中明显是赞许，夹杂更多未尽之意。 “该来的。”谢瑜简单表态，言辞恳切。 “行……不错啊，不错！”女星摸着下巴，脸上笑意越盛，“过了今晚，以后照样能出人头地。” “借您吉言。”谢瑜写过女前辈，回头就对上了沈祁的视线，他扫到与他如出一辙的造型，只能默然地收回视线，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他已经预料到，他和沈祁这准金月桂热门坐在一起，后续必会受到镜头的特别关照。 第12章 最大赢家 受邀嘉宾陆续入座，开放式的电影宫天顶缓缓拉开，透出半边红霞。 坐席区灯光被调暗，宽敞的舞台变得显眼，长沙发上坐上了好些评委，一个个都盛装庄重。 舞台后部的落地屏幕亮了起来，传承了近千年的主旋律奏起，引得在场不少嘉宾不自觉开始鼓掌，少数竟然还站了起来。 谢瑜往周围扫视一眼，这才发现靠左的坐席区，有一个部分完全无人，每个座位都空置着。他回翻记忆，终于想明白那些座位的归属。 那边都是金马桶奖的预留座区，往年从未出现过任何嘉宾，今年也空无一人。 除了他，被安排到了金月桂奖核心坐席。 谢瑜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在镜头扫过的档口没表现出丝毫异常。实际上，他在心里寻思着主办方这么做的意图。 当下这么安排，也不知道会不会比放他孤零零地坐那边要好。 “欢迎大家来到今年的电影节现场，又是一度年华，今年电影节将会带来怎样的精彩，让我们拭目以待……”女主持人先出场，从舞台角落款款走出，扬起了手臂。 谢瑜扯了扯胸前的衬衣，长呼出了口气。他微放松脊背，虚虚地靠上椅背，开始观赏电影节的开场演出。 星际的电影节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不同于地球时代传统的四类区分，星际传承中又有了自己的创新。 他们打破了类别的限制，让不同种类的电影能同台竞争。同样的，奖项数目也多了起来，只共享同一个“金月桂”称号。 “……大家知道，今年的电影节很不一样。去年有一位著名导演扬言要征服我们这片土地，现在只有他的男主角来了现场，但看来也如他所愿了。”爽朗的男声出现，正是本届电影节的男主持人汤姆，“当然了，他当时也没具体说是什么奖。” 谢瑜一瞬间就明白了男主持话里人是谁，在镜头对准他时，很配合地露出个苦笑，逗得全场嘉宾哄笑不已。 汤姆是星际著名脱口秀名嘴，画风独特，上场就拿台下嘉宾开涮，“然后，今年有一位石破天惊的大赢家，金月桂总共四十六个奖项，他提名了三十七个，破了历史记录——兄弟，如果不按年龄算的话，在场的都是你前辈。所以，给我们留点活路吧，不然等典礼后的酒会，我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汤姆故作严肃的表情，引起了台下一阵惊呼和笑声。直播频道里，不少观众也被这数据吓到，在弹幕里狂发表情。 “每年电影节惯例都要拿几个人出来开场，我也提早设计好，期望有着不错的效果。”男主持人上前几步，“然后等我上台，就发现大事不妙了。两位被我调侃的男士，竟然穿着同一套服装，还坐在了一起？” 男主持人话还没说完，镜头就对准了谢瑜身边的沈祁，而且停留着，似乎就等两人给出反应。 谢瑜出席金马桶，早就料到会成为话题，早调整好了心态。只是没想到主持人会拿着他和沈祁一起调侃，这时也不由自主地朝沈祁看过去。 沈祁没啥反应，对着镜头，只礼貌性地扯了扯嘴角。谢瑜见此，只能笑着摇头，在镜头前无奈地摊手。 无数嘉宾发出笑声，声浪几乎震翻全场。电影节气氛彻底被炒热起来，男女主持人就此开始走开场白流程。 “……必须得进入正题了！”男主持人向台下比了个“就是你”的手势，“知道大家已经在下面摩拳擦掌了，那不卖关子，直接开始后续的颁奖！” “首先，我们向所有镜头以外的幕后工作者表达最崇高的敬意。”女主持人稍作躬身，“让我们来看一下今年入围最佳摄影奖的影片……” 谢瑜听女主持人例数了好几个影片名字，最后果然听到了沈祁的作品名字。 “……以及《西蒙星十号矿坑》。”女主持人跟着大屏幕上闪动着的画面，念出该项奖项入围的所有影片，“有请颁奖评委，来自人族的乔梦荷女士。” 《西蒙星十号矿坑》，便是沈祁带来的参评作品。它风格冷峻而灰暗，不同于主流剧本式电影，反而更像掺杂有剧情的大型纪录片。沈祁担任了该片的导演和拍摄，兼任了制片和出品。 有意思的是，整个剧组，无论是摄影还是服化，还是是音乐和剪辑，都是由西蒙星矿坑从业者担当。影片中充斥着大量的群戏和特写，但无主角配角之分。 谢瑜回忆着自己在来时无意看到的宣传短片，思路差点被那独特的风格再次带入旋涡。好在很快被现场鼓掌声惊醒，当即回过神来。 他状似无意地用余光扫过身边人，结果发现那人面上没有半分激动，一副波澜不惊的淡定。 沈祁侧脸被刚聚焦好的灯光打到，还下意识地往暗处避了避。这小动作恰巧被谢瑜收入眼底，不觉有点好笑，但想想又觉得正常。原身记忆里，以往的电影节还真没听过沈祁的名字。常年在圈里工作，也完全没见到过他。 就像个默默无闻的透明人。 台上的颁奖评委接过特质的光脑，在上面按下了自己掌印，看到光屏上字样，略微表现出惊讶之意来。 台下都导演艺人，看到评委做出这样反应，在维持着面对镜头该有的风度同时，不免有些交头接耳。 在电影节正式开始颁奖时，官方直播间人数达到了新顶峰。全星际的观众在等着一年就一次的开奖的间隙，还不忘记发弹幕来纾解心情。 “今年开门红第一炮是谁！” “总觉得主持人说话太直接。” “前面的，敢来到现场就得经得起调侃。” “不知道，摄影奖这么不重要的奖，随便给谁都行～” “所以谢瑜身边那位就是提名数破纪录的那个？我去查了，叫沈祁来的！” “嗷！据说是我们巨猫族人，超开心！” “非常高兴能为最佳摄影颁奖，今年获奖的影片是——”女颁奖人停顿，随后提高音量，“现实题材的《西蒙星十号矿坑》！恭喜！” 她背后的大屏幕上，原本数个小分屏都组合在了一起，变成了沈祁作品的封面海报，以及直摄他面部的镜头画面。 高大的男人站起身，抚平了西装褶皱，健步走上了舞台。表情维持着一贯的沉着，看不出太多喜悦。 谢瑜感受到沈祁起身带来的微小气流，顺着大流鼓掌。视线停留在正在播放获奖影片精彩选段的大屏幕上，仔细观赏来自星际的电影艺术。 沈祁的获奖感言很简短，寥寥几句中规中矩，只在最后提及了西蒙星矿业，专程表达了谢意。 最佳摄影颁奖环节很快结束，男主持人继续抛段子，瘫着双手引出后续的奖项，“……接下来的最佳剪辑，同样《西蒙星十号矿坑》也在提名列表上。” 现场才落下的掌声被笑声取代。 “以及同样提名最佳剪辑的影片有……”女主持人继续介绍其他被提名影片，邀请完颁奖嘉宾后，便带着男主持人退下。 谢瑜还在打量着沈祁手上那座月桂花环造型的金色奖杯，不期然地就听到了一句带着激动声调的话。 “再次恭喜《西蒙星十号矿坑》！” 代表整个团队出席电影节的沈祁，只能又站起身，重新走回光影荟萃的舞台。 接下来的时间，新的奖项不断被颁出。而沈祁怀里的奖杯，从一个变成了无数个，直到最后拿不住，只能放去了地面。 期间只有少数奖项提名落空，颁发给了其他参评影片。 经历了无数次上台领奖，沈祁的领奖词越发简短。但相比沈祁的处变不惊，现场大部分嘉宾都已经兴奋起来。 金月桂未出现过的壮观景象，如今备受见证。 “好了，最佳导演也变成沈导的了。”男主持人做势要喊台下工作人员，“伙计们，行行好，给新出炉的那位最佳导演拿个篮子吧！万一离场的时候掉了哪座奖杯，他估计也是分不清的！” 工作人员也知道该如何炒气氛，竟然直接在镜头下摸出个不知打哪儿来的篮子，就要往坐席区送去。 这场颁奖礼下来，一众影视从业者看得极为感慨，面对着这带有喜剧效果的瞬间，都只能宽慰地笑。 “所以，《西蒙星十号矿坑》被提名的最后一个奖要来了。”男主持人双手举到头上，“谢谢老天，沈导终于要放过这一届金月桂了。” “本届金月桂之特别成就奖，有请颁奖嘉宾，曾在荣获金月桂最佳影片的作品里扮演过星际安全中心总长的乔尔斯先生！”女主持人话音刚落，场下不少艺人便都站了起来，开始疯狂地欢呼。 女主持人话中的颁奖人，正是演艺圈被无数人铭记着，一代传奇却已经淡出众人视线多年的硬汉影帝。 白发老人出现在舞台上，颤巍巍地操作着光脑，再确认屏幕上字迹后迎着灯光朗声开口，“容我多说几句，看到这个结果，我非常高兴。我曾扮演过无数英雄角色，但如今，我要颁奖给一部有现实价值的影片，一位真正的英雄。导演在七年拍摄期间，于西蒙矿星上扭曲而黑暗的产业拯救了无数星际公民——《西蒙星十号矿坑》！沈祁！” 谢瑜清晰地感知了身边人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在无边的掌声中，依稀听得到他沉重却笃定的脚步声。 沈祁最后一次上台，并未急着接过那座代表着荣誉和肯定的奖杯。他再次把自己身上个服装整理了一遍，这才低咳一声，开口的声音沙哑而沉郁。 “西蒙星的各位，我知道你们在看直播画面。我想说，虽然一直是我在上台领奖，但这些奖，都是属于你们的。”他这时候才一改先前严肃表情，缓缓笑出来，欣慰而感慨，“与你们同在。” 最后，沈祁代表着自己的作品，虽无缘男女主角配角等奖项，依然狂揽二十七座奖杯，成为金月桂奖最大赢家。 颁奖达到高潮，现场氛围几近疯狂。在沈祁下台回座时，不少与他并无交集的同行都围了上来，为他喝彩。谢瑜也站在座位上鼓掌，看着这位满载光环的男人走回。 颁完剩下的奖项，金月桂奖也走向尾声。一直坐在座位上没动弹的谢瑜，终于迎来了最具挑战的难关。 大屏幕上的月桂花环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造型完全称不上雅观的金色马桶。 “金月桂告一段落，后半场的金马桶即将开始！短暂休息后，我们将马上进入新的颁奖环节！”男女主持人站到一起，齐声向现场嘉宾以及直播频道的无数观众宣告。 第13章 金马桶奖 前后场中间有短暂的几分钟休息，在往年的电影节，都为供众人礼貌离场的借口。只是这届电影节，中场休息的口号已放出，一众影视从业者们都安稳地坐在座位上聊天说笑，没表现出丝毫要走的念头。 电影节官方直播频道里，观众人数不减反增，弹幕也再次密集起来。 “哈哈哈终于到金马桶了！从知道谢瑜愿意到场，我几十个小时没合眼了，太兴奋了！” “作为阿瑜的粉丝，我都不敢睁眼看。总觉得这奖对阿瑜是折磨，但镜头扫过，阿瑜好像很淡定？” “哇塞现场那些大佬们都没走，和往年完全不一样。” “金马桶奖也是那啥汤姆主持吧，好怕他又刁难谢瑜。” “我真觉得，以前那些入围的演员，也应该有谢瑜的勇气。” 谢瑜抽空去了趟洗手间，认真整理好自己的仪容。等回到坐席区，走近就发现沈祁身边已经没有堆成小山的奖杯了。不像其他获奖人恨不得把奖杯顶头上，那男人竟一个奖杯都没留在身边。 他空着手，观摩正紧张替换布景的舞台，在发现谢瑜靠近后，当即站起身来给他让行。 谢瑜低声一句谢谢，快速坐回自己座位。他才坐定，就听到了会场重新响起音乐声。相比金月桂奖配乐的激昂，金马桶奖的配乐明显滑稽不少。 谢瑜仔细听也分辨不出到底采用了哪种乐器，茫然地抬头，就看到先前堂皇的舞台已经被拆得只剩下金属骨架，氛围颇为寒酸单调。 密集的灯光也被取消，只剩下一束浅黄色的前照射灯，打在舞台正中央。 会场再无喧嚣，男女主持人上台。 “晚上好，非常欣慰看到今年没人提前离场。”女主持人含蓄地笑笑，“很替豪森先生感到高兴……哦对了，他有在现场，不知道现在心情如何？” 豪森，是金马桶奖的发起人，导演出身的老艺术家。场下镜头当即切换，恰巧捕捉到了豪森的动作。 上了年纪的老人，欣慰地拍了拍胸膛，冲着镜头笑得格外纯粹。 “也要祝贺金马桶奖，这么多年，终于出现了第一位愿意到场的提名人。”男主持人点头，“刚才中场休息，我有去后台稍微看了一下观众弹幕，大家知道观众都在说什么吗？” 他稍作停顿，语调随即带上了调侃，“都在要求主办方提前公布男主角奖呢。” 场上一阵哄笑，移动镜头重新移回了谢瑜面前。谢瑜坐得笔直，只是笑着摇头。 “其实我也这么想的，也相信场上不少人都这么希望的吧？那我们……”男主持人弯腰往前探身，“按流程走吧！金马桶奖给出的批评，会对所有奖项一视同仁。不因是否有来领奖，亦或是哪部作品，而给出调整。” “为了促进电影产业的发展，在星历7244年，由知名导演豪森和星际电影学会共同发起，在电影节颁奖周成立金马桶奖。我们旨在用批判式眼光来淘洗电影产业，替广大观影公民发声，激励产业整体向前。”女主持人念出了几十年没改过的开场词。 金马桶奖自带的批评属性，让现场气氛收敛不少，不少主创都在认真听，半点不敢在镜头前嬉笑。 “电影，是从人族地球时期传承下来的宝贵艺术，借由星际艺术大爆炸时期而兴盛风靡。在历史的长河里，曾出现了无数璀璨的杰作，获得无上荣光和赞许，推进星际社会发展，被广为传颂。”男主持人一改先前轻松的语气。 “但同样的，我们需要正视艺术发展中的不足。金马桶奖无意去哗众取宠，也不针对个人，它只着眼于作品本身，立足电影产业的进步空间，给出客观而中肯的意见。”女主持人给手里的光屏翻页，再抬起头时语气郑重，“再次感谢大家多年的支持，现在我们开始颁奖环节！” 场上一片掌声，迎来了第一个奖项。 金马桶奖不同于金月桂奖，它只有十个奖项，现场既没有暖场表演，也不会为所有提名作品展示短片，甚至颁奖嘉宾都没有。它只快速颁奖，然后把时间留给获奖作品的颁奖词。 “年度最差影片——”男主持人直接翻阅光屏，“李大鸟导演的《水瓶传说》。” 舞台大屏幕打出《水瓶传说》巨幅海报，引起场下嘉宾们一阵喧哗。 报画面上，男主角的侧脸片深蓝色阴影里，立体而又精致，可惜未表达出半分意味来。 等移动镜头对准谢瑜，直播频道里的观众这才发现，从电影节开始就一直保持微笑的青年，这时表情真挚而严肃，目光专注。 “主办方结合公民投票，在最后认为年度最差影片颁发给《水瓶传说》。”女主持人沉声，“我们认为，它作为年度玄幻大片，在密集营销和特效加成下，大制作光环依然无法掩盖剧本核心精神的缺失。其故事架构松散，情节肤浅而浮夸，人物平面而空泛，既未观众展示出宏大世界，也未能给与观众以反思。” “四个小时的观影时间，连影院洗手间都能爆满，足可见剧情吸引力不足。”男主持人接住话头，“历史证明，好的营销的确能够拯救好的作品。但宣传和财力，并不能为劣质作品带来好口碑。” “我们事先有联系该片导演李大鸟，李导表示人在外地，无法前来领奖。”女主持人，“其说辞耐人寻味，主办方决定拿出来给大家欣赏一下。” ——诶你好你好……什么？老子得奖了？ ——嗯？金马桶？！什么狗屁！ ——我他妈不去！领个屁！谁家缺马桶谁去！ 音频嘈杂，时不时蹦出几句脏话，最后是干脆的拒绝。也就在这几分钟里，凭借一段通话，李大鸟导演粗俗又自负的形象，如泼墨一般洒向全星际观众。 而现场的嘉宾都没想到金马桶开场能这么劲爆，竟一时间都未做出反应，任由李大鸟敷衍的说辞通过巨型音响大肆飘荡在电影节上空。 谢瑜扶着额角，万分庆幸自己没有选择逃避。 接下来几个奖项，谢瑜见识到了颁奖方的直接和毒嘴。除了他主演的《水瓶传说》，还有几部电影榜上有名，难逃劫难。 “最后一项，最差男女主角。”颁奖进行到最后，男女主持人按惯例先公布完女主角，在无人领奖的舞台上念完颁奖词后，就把光屏对向镜头，当众翻页，谢瑜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光屏上。 “《水瓶传说》，最差男主角，谢瑜。”女主持人平视前方的视线向下，汇聚到坐席区前排，“请让我们宣读颁奖词。” 镜头中的谢瑜面上无半点尴尬和恼怒，只微微点头，一副等着主持人念颁奖词的表情。 “我们认为，《水瓶传说》男主角无论是从牵引剧情、还是从表达影片主旨上，都未承担起作用。”女主持人有条不紊地说着，“而谢瑜，在他十年的演艺生涯中，演技不仅没有进步，而且在这部作品中似乎有受到角色限制，表现得惨不忍睹。” “作为金马桶奖最重要的一环，最差男女主角的颁奖词准备最为周全。但今年出现了领奖人，我们选择把更多时间交给他。”男主持人点头，直接向台下伸出了手。 全部视线随着主持人动作集中到坐席区，汇聚在谢瑜脸上。 一身西装的青年干脆利落地站起，迈步快速走上台，还未接过奖杯，就直接站到舞台中央，朝着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起身时便是重重一声对不起。 这一动作如水入热油，让原本安静的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猜测着谢瑜会拿出怎样说辞的众人，看到这见所未见的一幕，再多的轻视都消散，只剩下尊重。 谢瑜经历过无数颁奖典礼也从未应对过这般场面。再如何不紧张，但还是会有担忧。这下听到了来自台下鼓励，脸上不自觉泛上了感慨的笑。 他把奖杯收到怀里，停顿了几秒这才开口。 “我刚才在台下一直在想，既然金月桂获奖都是感激，那金马桶不如来道歉吧。”他手指摩挲着奖杯的金属边缘，用那冰冷的触感来警醒自己。 “要道歉的话，对象可多了，但我只想挑几个专门说。”谢瑜笑笑，放轻声音，“总之只有我到场，就别卡我致辞时间了吧？” 男女主持人在一旁赶紧摆手，示意谢瑜随便说。场下也零星鼓起掌来，等待着谢瑜继续。 “我十年前入行，就是经纪人周城来带。当时对这个职业还没有概念，问他要如何做怎么才能成名。”谢瑜视线移向中后排坐席，尽管看不太清，但还是想要寻找到周城身影，“经纪人说，先别就想着火，本末倒置带来不了荣誉。我当时没听懂，但也把这句话记在了心上……” “后来周城一直对我接的作品严格把关，我也幸运地遇到了很多对待艺术报有崇高敬意且愿意提携后生的前辈，进入一个个团队和谐的剧组。”谢瑜继续说，“是我没长进，辜负了所有前辈以及经纪人的栽培，辜负了观众的期待。” 说完这些，他又躬身致意，再抬起头时，认真的表情越发让人动容。 “对于这部作品，其他部分不评价，就我完成的部分，我自己认为是不尽人意的。”谢瑜伸出手，摊开五指逐个数，“首先对于角色性格的挖掘，没有做到。然后，表演技法也流于刻板，未曾出现创新。最后，我承认没扛得住压力，冲着片酬去接片约，完全忘记了打磨作品的使命感，忘记了初心。” 最后这句话异常直白，完全没给自己留颜面。现场没人鼓掌，一半人惊讶，一半人点头。 “入行时领过最佳新人，十年里再无寸进，直到现在金马桶奖当头棒喝。然后我明白了，自己这路已经走歪。”谢瑜摇着头，“实话说，在知道的那一瞬间，各种心情都有，但现在把沉甸甸的批评拿在手里，竟然感觉到了轻松和安定。就像终于放下包袱，要重新开始了。” 谢瑜这话还没说完，场上的掌声便以响起。不少嘉宾先后站起身来，主动给谢瑜致意。其中不乏老前辈，鼓掌的动作缓慢而热烈。 “最后一句。”谢瑜摊开手，指了指怀里的金色小马桶，“这奖杯一座就够，因为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了。” 说完这句，他就带着奖杯下台，手紧握着金马桶奖杯。 场下众人目光中饱含着善意的鼓励，不少并无交集的同行都面露佩服，在谢瑜经过时伸手去拍他搂他。 历年都很冷清的金马桶奖，在这一晚迸发出从未有过的热烈。 第14章 勇气担当 谢瑜顶着无数视线走回座位，在颁奖晚会气氛达到顶峰时，彻底放平了心态。 先前来到这个世界，所有的陌生事物都无形地在给他隔阂感。他尝试着去融入，但总感觉哪儿不对。 直到登上领奖台，不由自主地说出那些话，那一瞬间，他才对这个环境、这具身体，甚至是本不属于他的经历，有了认同。 伴随着认同而来的，是无法抑制的兴奋。而这种兴奋，亦或是期待，谢瑜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过了。 他在周遭的哄闹中，恍惚听到了来自记忆深处的声音。那是带了他好几年的导师，一位特立独行但被业界交口称赞的大师级表演艺术家。在点拨他如何度过心态瓶颈时，振聋发聩的提醒。 ——演员总最焦虑，担心自己没办法完全投入情景。 ——这行十有九都是疯子，全情投入的窍门，无非是让自己亢奋起来！ ——所以，但凡遇上能让你心跳加速东西。别犹豫，抓住它！ 谢瑜坐在座位上深呼吸，在镜头前没表现出丝毫的异常。但心底波澜起伏，又很快归于寂静。 如果他真的无法再回去，或许留在这完全陌生的世界，接手一切，会成为他的最好选择。他无法否认的内心的想法，事实上他对着光怪陆离的一切，有着浓厚的新鲜感和好奇。 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离场的，等在电影宫内通道遇上找来的周城时，他还紧紧拽着手里的奖杯。 “感觉如何？”周城无视周围欲上前搭话的同行，看到谢瑜就快步走来。 “我还好。”谢瑜此时已经完全平复情绪，点了点头。他眼神扫过远处成群的盛装同行，“咱们走吧。” “不参加酒会？”周城一愣，下意识提醒。 电影节算行业内顶级活动，大批知名导演和制作人都会到场。相比不方便交际的颁奖典礼，晚间的酒会可让人自在不少。不少演员借此搭上片约机会，即使缺席颁奖都不会缺席酒会。 谢瑜小幅度摇了摇头，举了举手上的金马桶奖杯。 “诶，没事的。你领了金马桶又如何，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他们不在意的。”周城还以为谢瑜在担心参加酒会的人会因此看不起他，连忙解释。 谢瑜一听就知道周城误会了，连忙抬手。 “不，我只是想回去整理下思路，休息一下。”他语气带上了询问之意，“城哥，我们的档期安排，已经到明年了吧？” “嗯？有啊，都排到明年。”周城反应很快，他看了眼自己艺人的脸，想起这几天的经历，不由得体恤地轻拍谢瑜胳膊，“是我疏忽了，咱今晚就直接回酒店，好生休息，明天再说工作安排。” “谢谢城哥。”谢瑜勾唇带出笑意。 “走走走，再不走就要被拖住了。”周城余光往周围瞥，带着谢瑜就往电影宫专用出口走，“说什么谢谢……哦说起这个，你……” 走到前头的谢瑜发现周城欲言又止，回头投来了个询问的眼神。 “刚才颁奖台上，你专门提我做什么……”周城一健壮男人，这时竟破天荒有些吞吞吐吐，“给你把关片约，都是我该做的。” 他看着前方自己带了十年的艺人，觉得他依稀还是当初刚入行的模样。只是现在开朗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坚韧又可靠。 谢瑜一愣，抿了抿嘴，想收敛表情。但侧脸因笑意而带出的小酒窝，还是被周城看了个正着。 “我只是有一说一。”谢瑜不想在这一块再多说，只轻笑了一声。 作为头一个被自家艺人当着全星际认真道歉且感谢的经纪人，周城短暂的不自在后，又分外感动。他嘴虽硬，但面上神色却透着高兴。 “道什么歉嘛，之后好好加油就行。”周城嗫喏了一句，复而想起了工作上的话题，“《水瓶传说》那边我去应付，你就别沾边了。至于上映后各星球的路演，他李大鸟自己看着办吧。” 谢瑜正在进入飞行器，就听到周城这么说。在等人上来关上飞行器门后，他才若有所思地回答，“李导那边，我记得签合约时，是没有约定说我要出席路演。” “他那算盘打得精明，这段时间一直在联系我，让我腾空你后续两个月的工作安排。”周城嗤笑一声，“且不说这已经算超出合约了，就说金马桶放出消息，他那阴阳怪气的试探，生怕你让他掉面子。” 谢瑜摩挲着手里的奖杯，视线停留在透明隔窗外的皎洁月色。闻言收回视线，语气意味深长，“那我现在，已经让他掉面子了。” 正在拿着光脑浏览各大媒体报道的周城直接摇头，“和你有什么关系。他的颜面，早在金马桶开场，就被自己给作没了。” 谢瑜笑而不语，显然并不在意这位口出狂言的导演。 “今晚的发言精彩。”周城拍自己大腿，感慨了一句。他把光脑屏幕递给谢瑜，“你选择出席，确实做对了。” 清俊男人接过光屏，倚在椅背上，气定神闲拖着进度条，细致地读着微博首页上各种报道。 “爆料姐姐：姐姐带你围观金马桶奖，深扒《水瓶传说》拍摄始末，烂片时代，我们该何去何从？” “红梦时尚：谢瑜沈祁电影节引领新时尚，西服复古风穿搭新思路！[图片]” “影视第一线：谢瑜鞠躬金马桶奖，诚意发言获全场掌声。[视频连接]” “自由影评人黄恒：发布头条文章《金马桶第一位领奖者：勇气和担当》。” 谢瑜看到文章标题时动作稍有停顿，随即想略过，继续看后面的内容。 坐一旁的周城也在围观舆论，这时出声，“诶，不用急着跳啊，也看他怎么说我们。这黄恒和我们没合作，文章绝对他自己要写的。” 谢瑜顺从地翻回，点中那已被顶成热门的头条文章。 光屏很快加载出来，入目就是谢瑜拿着金马桶奖杯、站在灯光下的单人全身照。往下拉，正文前还有段小字。题外话寥寥几行，不长，但分外引人注目。 “颁奖夜之前，我就一直在想该如何提笔行文。金月桂破纪录，该如何给各位观众介绍七年磨一剑的沈导。金马桶迎来首位领奖人，又该如何保持客观态度去评价谢瑜。本想缓缓神，明天再动笔，但看完今晚的直播，我承认有点坐不住了。金月桂有机会再写，先来说说这位最烂影帝——就两个字形容，有种。” 周城啧着嘴，体味这影评人最后标粗加大的两个字。 谢瑜只挑了挑眉，脸上似笑非笑。喜悦之色并不外露，只放松了坐姿。 这篇评论文章把金马桶舞台上的致辞全篇登载，谢瑜划动手指，直接略过了那些从自己嘴里说出的内容，把画面停在了文章后半部分的点评上。 “这么些年我一直在想，是不是这名利圈把主创们惯坏了，不然金马桶奖也不会几十年无人领取。那些主创们不出席也不承认，集体的抵制变成了行内行外皆知的潜规则。如今有个愣头青，接下了完全算不上美名的金马桶，该如何看？ 上台就道歉，说的每一句话里都看不到推卸责任之意，也不因自己是第一人而有任何侥幸。他很诚恳，既不讨巧，也不讨饶。表达完自己的愧疚之后，还能很冷静地剖析症结，最后以承诺立志。水到渠成，让人心服口服。 都说听批评时最见人品，这时我才觉得谢瑜厉害。这人不避讳批评，态度摆得端正。且还能主动思考如何提升自我，足以见对职业的尊重。最高明的是，在反思的同时，以道歉之名行感激之实，友善又感恩的形象建立。 他今晚算是把自己的颜面踩在了脚下，但也就凭一次发言，把因出演烂片败坏的名声都捡了回来。当然他路还很长，大众对他演技的否认，不会因他几分钟的说辞而一笔勾销。他必须尽快拿出实力来，不然面临的压力或许会比那些没种前辈还大。但今晚他的风度，足够让人敬佩。 谢瑜的姿态并不低级，也不丢人。低级的，是那些不敢接受批评的演员。丢人的，是那些口出狂言把作品当商品的导演。” 谢瑜安静地看完这位影评人的文字，抿了抿嘴角，偏头看向周城。发现经纪人视线很专注，他便打趣道，“是要给他点赞吗？” 周城还在琢磨文章中的词句，听谢瑜这话，赶紧摆手，“不急，明天我开经纪人账号去给他点。” 谢瑜点头，支持了周城的做法。他经过今晚，也无意再卷入舆论中。确定了网上大部分人都持支持态度，他也能松口气，缓会儿了。 抵达酒店后，周城又出发去还西服。谢瑜神经崩了一整天，坐在床边有点晃神，安娜见此，赶忙让人洗漱休息，便关灯退出房去。 完全放松下来，谢瑜昏昏沉沉往床上倒。只是才合眼没睡多久，他就陷入梦魇。 支离破碎的梦境里画面动荡，充斥着稚嫩而沙哑的哭声。 第15章 揪心内情 谢瑜蜷缩在床上，深陷于噩梦之中。他呼吸越来越急促，在喘出口粗气后骤然睁眼，一双眼圆睁，好半晌才聚焦。他全身紧绷，不停发着抖。 床上被子不知何时已掉到了地上，而身上睡衣已被冷汗洇湿一片。 谢瑜惶惶然地靠坐到床头，全身泄了力气。随后有费力地拿过床头的水杯，猛地灌了几大口，好几个深呼吸后，过速的心跳才平复下来。 他把水杯搁在腰腹上，回想方才梦境中的画面，很快从原身记忆找到了线索——星历7281年的人族星，首府明岚城的春节灯市。 当时原身十岁，妹妹谢婵四岁。在与父母走散后，原身牵着妹妹，想找个路人寻求帮助。可没想到人潮过于密集，谢瑜被人重重撞了一下，摔倒前下意识放开了妹妹的手，以免把妹妹带着摔倒了。 可这一松手，却成为他心中永远的遗憾。 谢婵不见了。 谢瑜很慌，边哭边叫地沿街道寻找妹妹，可一无所获。直到遇上了好心人，被送去景区服务中心。 谢家父母通过对儿女体内芯片定位，顺利找到了谢瑜，却始终没有得到谢婵芯片发回的反馈。 谢家父母当即报警，并发动一切人脉寻找谢婵。直到三个月后，谢家人终于得到她被找回的消息。他们紧急奔赴警局，在与失而复得的家人团聚的同时，也得知了更为揪心的内情。 谢婵在走失后被人贩子盯上，那些犯罪分子不但用干扰器屏蔽了她体内芯片的信号，还毫无底线的给她喂了丧失意志的药。短时间将她带离了人族星，转手便卖到了黑市。 等警方在偏远的货运中转星球发现谢婵时，小女孩已经被饿脱了形，满身伤痕。 拐卖案翻篇，谢家明面上重归平静，但伤痛却在每个人心里扎下了根。特别是原身，认为当时是自己没牵好妹妹，才让她被拐受虐待。 他始终对家人怀以愧疚，在追查妹妹当年被拐案细节时，发现了隐藏在暗处的拐卖集团。原身凭借着自己的力量，竟然还真找到了关键信息。 拐卖案不只在人族频发，其他星际种族也同样存在。在违法集团的操控下，拐卖这种违法勾当，竟然形成了颇具规模的产业链。 沾着人命的钱财流向各行各业，牵连着各方势力。 心情复杂的谢瑜整宿没能睡着，等助理安娜早上来敲门时候，就看到自家艺人顶着一双充血的熊猫眼，满脸疲惫。 “阿瑜早上好，等会儿咱们……嗯？！你这是怎么了？”安娜拎着早餐的手一顿，瞅着谢瑜的脸惊讶道。 “没事，只是没睡好。”谢瑜摆手，接过安娜手里盒子的动作稍显有气无力。 “你饿了吗？要不吃完再睡会儿？”安娜扫了眼床上被挤到角落去的凌乱被褥，“我们要启程回首都星了，我这回订到了商务区的位置，阿瑜你可以好好休息。” “辛苦了。”谢瑜打开饭盒盖子，发现内里就是各色蔬菜调出来的沙拉，“你们吃了吗？” “吃了。”安娜自己看了看谢瑜皮肤状况，把化妆箱放到桌面，“没休息好，就会泛红啊……干脆就打个底吧？” “好。”谢瑜点头，双手捧起沙拉盒贴向嘴边，保持仰头动作。 安娜一手卡住谢瑜下巴，另一手握着各类谢瑜从未见过的化妆设备，动作很快。 她弄好，身子向后端详谢瑜的脸，“可以，完美。只是眼睛太红了，不知道眼部药物能不能把血丝都褪掉，不然容易被人看出来。” “很明显吗？”正在嚼草的谢瑜好奇地问，他还真没去镜子前看自己是什么状态。 “嗯。”安娜点头，两只手虚虚握拳，在眼角转着，“像非常伤心地哭过一样……阿瑜你，不会是当着大家面说没问题，背地里自己偷偷哭过吧？” 谢瑜挑眉，失笑无奈道，“没这么夸张吧？我说晚上没睡好，是真话的。半夜做了噩梦，之后就再没睡着。” 安娜没吭声，仔细看了看谢瑜的眼部，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 “等等，我去把城哥喊来。”安娜缓缓说，“我觉得，你就保持这样，挺好的。” 安娜才说出口，谢瑜就马上领会了她的意思。他刚准备拒绝，安娜就几步出了房间，匆匆跑向隔壁。 结果，赶来的周城在惊讶后，竟然也觉得谢瑜这幅样子恰到好处，非常符合领完金马桶奖后的情境。而且不止周城和安娜，连之后赶来的陈飞，都不相信谢瑜真是因为噩梦才没睡好。 可谢瑜无意炒作，最后坚持用了药物。只是出发时间太过仓促，还没等红血丝完全消退，众人便得从酒店出发。 金马桶奖后，谢瑜微博涨了一晚上的粉，其中不乏专程来旅游星参加电影节展览周的游客。在不少媒体抛出“谢瑜方面推掉一切采访准备次日早间回程”的消息后，不少粉丝闻讯后提早向空港出发，准备近距离见自家偶像一面。 不少粉丝已经在空港等了很久，在看到谢瑜一行人后，都激动了起来。 “阿瑜加油啊！支持你！” “阿瑜看这里！给你带了礼物拿一下！” “谢瑜你是最棒的！” 她们上前围去，等靠近谢瑜，靠前站的粉丝就发现自己偶像的不对劲。除了尖叫呼喊，还时不时小声议论。 “你有没有觉得阿瑜状态不对？” “怎么感觉好像哭过一样。” “感觉他好累，是没休息好吧。” “压力大，好心疼哦。” 谢瑜才靠近人群，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粉丝抓住袖子。陈飞几步向前，伸出手阻隔。周城在后，推着谢瑜往前走。 谢瑜给粉丝签名，没有去接粉丝的礼物。只是大家很热情，等谢瑜从人群中脱身时，衣服歪了得厉害，怀里满满当当都是物件。 陈飞推的行李车和安娜的卫衣大口袋都没有幸免。 几人快速登上飞船，等抵达商务区，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商务区里没有其他乘客，宽敞而安静。 “前些年都没这么疯狂……”安娜心有余悸地呼出口气，顾不上掏腰前滚圆的大口袋，先伸手给谢瑜整理形象。 “没事，我自己可以。”谢瑜自己并非特别纠结外表的性格，平日里也独立惯了。这时顺手地撸了一把头发，扯吧扯吧衣服，干完后还帮陈飞推行李，半点没有艺人架子。 安娜见谢瑜坚持自己弄，就收拾起粉丝给的各种小礼物来。这一整理，还真找到了不少有趣的玩意。 “诶，阿瑜！快看，这像不像你。”安娜拿到个毛绒玩具，兴冲冲挥舞。 谢瑜一回头，就看到助理怀里那只巴掌大、抱着小奖杯、兔子造型的小玩偶。小玩偶造型很精致，有圆溜溜的红眼睛，以及长长的大耳朵。 “挺可爱的。”谢瑜接过玩偶，好脾气地举到脸边，询问周城和陈飞，“真的像吗？” 大伙点头，安顿好后，还愣拖着谢瑜要拍照。 两小时后，谢瑜微博更新。 “谢瑜：像不像？[图片]//@瑜小萌萌：今天在空港见到了阿瑜，虽然一如既往地帅，但感觉很憔悴。我都能脑补男神缩在角落，偷偷掉金豆豆的画面，都怪金马桶奖！[心疼]” 照片里，俊秀的青年窝在飞船座椅里，一脸忧伤。他微微垂首视线向下，怀里搂着金马桶奖杯，姿态和他肩上的小玩偶如出一辙。 只是谢瑜那掩饰不住的疲倦感，让不少粉丝心都揪起来了。她们本想留评好好安慰一下，只是发送还没点出，就看到谢瑜账户又更新出了一条文字微博。 “谢瑜：真的没有哭，相信我，只是晚上做噩梦了，别担心了。（顺带谢谢今早等在空港的各位，辛苦了，以及今后请不要破费准备礼物，心意收到就能很开心）[太阳][爱心]” 本还在为偶像担心的粉丝，看到这照片都乐了。 “瑜小萌萌：我我我我这是被翻牌了吗！[激动到昏厥]” “我爱紫薄荷：这个小玩偶也是粉丝礼物？哈哈哈哈简直一毛一样！” “眼镜小妞：收图舔颜点赞一条龙，然后笑一个小时。” “便利条君：好评谢小瑜！路透照里被挤到，还下意识护着身边助理小姐姐！” “挠挠你的小头头：这表情，太阳？爱心？哈哈哈哈，阿瑜你醒醒啊！知不知道这是中老年专用表情包！这么老干部真的好吗？” 谢瑜用一条微博，成功冲淡了粉丝的担心，换来大家一阵笑闹。他满意地刷完光脑，搂着粉丝送的几个小玩偶，躺座椅里沉沉睡着了。 第16章 腾飞娱乐 作为金月桂新秀，沈祁被不少主创人员拖着不给走，直到半夜才脱身回到沈宅。 他阻止了家务机器人上前，只从厨房拿了瓶水，就摸黑回房。 他点亮房间灯源，先把一身西服给脱下，仔细放好后，便光着身子撑在桌边。手肘抬起，指头压上右腹摩挲着，动作缓慢，扯下了一块与肤色无异的片状材料。 巴掌大的仿生肌肤被扔到了回收箱去，而沈祁腰间的暗红伤处，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覆盖结实肌肉的皮肤上有了个大洞，内里血肉模糊，还掺杂着医用纳米机器人才有的闪烁光点。 像感觉不到痛一般，沈祁侧身从墙体里拉出个抽屉，熟练地拿出几个物件，开始处理创口。 静谧的房间里只有药剂喷射的声音，沈祁才上好药，还没拿起桌边的新的仿生皮肤，就听到光脑的提示音。 他动作一顿，点开光屏，看到通讯请求上的名字，快速点了接通键。又从抽屉里找了只无线耳机，塞进了自己右耳。 “诶沈祁？我何志飞啊……”通话里是个青年男声，音色清亮，但痞里痞气。 “嗯。”沈祁应了一声，就把光脑搁到桌上，重新拿起了那块新的仿生皮肤，撕开背胶，手往腰间伸去，“这么晚，何队有什么事。” “在干嘛呢？”何志飞听出了沈祁话里的催促之意，“哦对了，你伤好点没？现在毒素清理得如何了？要不再安排做下治疗？” “没事。”沈祁简单谢绝，把伤口重新贴好，弓腰捡起了床边的深色睡衣，兜头套上。 电话那端的人听到悉悉索索的声响，好奇开口，“沈祁你这不会是才从那啥啥金奖回来吧？恭喜恭喜，西蒙星这案子不仅结了还能获奖，咱们跟着沾光啊。要不抽个时间，私底下搞个庆祝会，品点小酒……” 已经穿好衣服，就等着何志飞说明真正意图的沈祁深吸口气，长长地叹了出来，“喝酒误事，庆祝就不必了，何队您有事说事吧。” “行行行。”电话里的声音正经了不少，“上边把你档案调出猎捕计划了，说让你行动上脱离，只能视线上关注。说还好你身份没暴露，这会儿能借娱乐圈环境迷惑敌人，脱离危险，是好事。” 沈祁坐在床边，双手撑着膝盖休息，对何志飞的话不可置否。片刻后，他又重新开口，“情报中心有新进展了吗？” “有啊，他们才查到去年那笔……诶诶诶你怎么回事，套我话呢这是！”何志飞对待多年战友没啥保留，刚才口就一惊，连忙收住。 “说。”沈祁沉声。 电话里何志飞犹豫了会儿，还是出了声，“说也不是不可以，上头其实也没让你完全休假的意思。但我说了你不能插手啊！”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洗澡去了。”沈祁作势要关掉通讯。 “他们查到资金去向了，就咱们从去年开始盯的那笔。最后出现在腾飞娱乐。”何志飞嘟囔一声，“没想到啊，他们能和拐卖集团有关系。” “腾飞……娱乐？”沈祁瞬间坐直，探身拿过光屏，“你确定？” “对啊，娱乐产业的龙头经纪公司。”何志飞嗤了一声，“这群人真是不得了，玩心思偷税就算了，还敢向这种钱伸手。” “怎么查到的？”沈祁缩小通话界面，直接在光屏上敲起字来。 “情报中心也是歪打正着，前不久不是有演员失踪的报案吗？他们原本就在查宏景娱乐，然后发现了宏景内部协议。原来宏景在联手腾飞，打击新汶娱乐。” 何志飞一通下来叽哩哇啦，语速颇快。 沈祁这么些年完全没接触过娱乐圈，突然一下听到三个娱乐集团的名字，听得一头雾水。他走进眉头啊了一声，自己开始动手搜索，截图到光脑储存器内。 “结果啊，宏景这边还没查出有用信息，腾飞倒被情报中心盯上了。”何志飞话锋一转，“看资金链啥的咱不会啊，但搞情报那些人可懂了。说什么腾飞资金流有问题，不少来源看着正当，实际上再往前溯源，都他妈从黑市摸出来的……胆儿真肥！” “腾飞是吗？”沈祁关闭另外两个窗口，留下腾飞的资料。他快速扫过公司简介，一边默念一边往脑海里记，“成立有三百七十五年，旗下三千七百二十多名艺人，雇佣二十八万工作人员，分公司六百家……” “别念别念，我晕得慌。”何志飞出声阻止，“你啊，就安心做个导演，养养伤。西蒙星那边不能再去，然后敏感题材也不准碰，听到没有！” 沈祁忙着整理资料，对何志飞的唠叨一耳朵进一耳朵出，根本不搭腔。 “诶？沈祁同志，你到底听进去没有！”何志飞提高声音，“你要再出事，老沈怕不得剐我一层皮。” “放心，我有数。”沈祁回复得很平淡。 何志飞一哽，“说真的，你进这圈子了，万一工作往来能见到腾飞娱乐的人，在以保护自己为第一原则下，可以适当关注，但不能行动，更不能暴露。” “了解。”沈祁点头，看着光屏上腾飞娱乐的标志，眼神冷峻而专注。 “也不用太上心，这边我们都盯着呢。咱们沈导就多找各种和谐主题，拍拍电影，做做节目。正好娱乐圈帅哥美女又多，真遇上合适的，顺便解决下个人问题嘛。”何志飞说完正事，又开始打趣起沈祁来。 正准备开口追问细节的沈祁哑然，眼神在光屏的挂断按键上游移着。他咬着牙，好半天才蹦出个音节来，“……嗯。” “你啥时候从旅游星回来？”何志飞嘿嘿一笑，“帮我替伯父伯母转达一下问候，说小何过段时间再来拜访。” 沈祁忍无可忍，快速说完一句再见，在何志飞一阵“诶诶诶”中，干脆利落地按下了挂断键。 他结束通话后，连澡都不急着去洗，三两步走到窗边，挥手取消掉了房间的窗口状态。等窗户所在的墙面重组，这才重新拉出房间控制面板，进行下一步操作。 素白的墙体从角落开始变色，如鳞片一般翻起，直到整个墙面都排列满金属色的小六边形。 六边形开始“震动”，墙体从正中间泛起圆形水波纹。随着波纹的逐渐扩大，六边形的边界也在消失。所有变化只消几秒，原本有窗户的墙面已全部封实，变成了莹亮而平整的屏幕。 甜美清亮的女声出现，屏幕上随即出现提示。 【正在接驳光脑信息】 【已确认使用者身份】 【沈先生晚上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 “切换安全模式。”沈祁在点击着自己的光脑，抬头朝屏幕上看了一眼。 温柔女声当即转变，换成了个语调平稳的男声。 【安全模式切换完毕，屏蔽路径已搭建】 【访问者身份已确认】 【欢迎您，沈祁上校，请求下一步指令】 “载入警署中心内网，调出腾飞娱乐相关的所有文件。”沈祁处理好光脑上的程序，一边说着，一边向前几步，开始手动操作屏幕上密集的控件，“提取一下词频，做个关联。” 【收到，开始处理】 【提示：数据量过载，处理时间正在延长】 【耗时预计三十五分钟十二秒】 沈祁一眼扫过，看到文件量标志上绝对超过了十位的数字，缓缓呼出口气，转身就走向了与房间相连的洗漱间。 如沈祁所料，中央警署内网文件虽繁杂，但不少还真有参考价值。他在房间里阅读文件，连天亮了都不知道，还是沈夫人派家务机器人来催，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下，匆匆拿了碗早点，又钻回自己房间继续工作。 他把金月桂奖忘之脑后，连主办方把几十个奖杯送来时都没出来接。 他的态度，让众多想要获得电影节一手资料的媒体，在被谢瑜方拒绝后，寻沈祁而无门，差点要踩破金月桂主办方的办公室。 因金月桂产生了同期获奖最多的大赢家、同时金马桶还出现了第一位领奖人，才结束颁奖的电影节成为了有史以来最受关注的存在。而炙手可热的两人，都巧合似的在颁奖结束后远离了大众视线。这种做法，让全部媒体直呼日子难过、业界寒冬。 走投无路的媒体只能找上谢瑜经纪公司，希求能用资源互换来获得采访机会。 刚下飞船的谢瑜正准备与经纪人讨论后续日程，就看到彼此光脑同时提示出的新信息。 “公司知道你回来了，让我们去一趟。”周城收起光脑，“合约期只剩一年半，不用想都能猜到他们要干嘛。” 谢瑜看着光屏上备注为“腾飞娱乐艺人部”字样的用户头像，没多说只点了点头。 “高层之前想跟你续约，但待遇明升暗降。这下今时不同往日，咱们议价权有了，不能随他们拿捏。”周城后面几年都只带谢瑜，说话也不遮掩，“你就多听少说，合约上信我。市面上又不止他们这一家，多比对，不吃亏。你为他们赚了十年的钱，腾飞再缺乏诚意的话，咱们就另谋出路。” 谢瑜惊讶于周城能说出这番话，想起周城长达十年来的稳重忠厚，最后笑着朝自己经纪人点头，“交给城哥，我最后过一下就好。” 第17章 手头工作 区别于其他各族居住的自然生成星球，首都星是一颗规模小很多人造星球。早在谢瑜坐着飞船离开首都星空港时，就发现了这一点。 首都星体积比相邻几颗星球都要小，在茫茫宇宙中显得很袖珍。它不同于其他星球有城市体系，承载着全星际众多机构和企业总部的首都星只有区块划分。 这时候从偏远旅游星回来的谢瑜和周城，在空港直接坐上了私人飞行器，沿着预设路线飞往位于核心商务区的腾飞娱乐。 “城哥，我们后续还有哪些工作来着？”原身对这块的记忆并不足够清晰，谢瑜思索再三，还是找机会向周城开了口。 “啊……”周城抬头整理思路，“代言这一块，跟嘉钒青韵系列的合作代言到明年四月，正好半年期。与东磁飞行器代言还有两个月。与蒂帆香水的合作还有七个月。” 谢瑜惊讶的挑眉，完全没料到原身还与香水品牌有合作。 “十月电影周过去，嘉钒肯定要重调产品线，按往年惯例是需要去拍片的。”周城低头沉吟，“东磁那边有点不乐观，他们先前有接洽何乾。如果是要走双代言人模式，账面上我们没吃亏，但整个圈子都会看我们笑话。” 谢瑜侧耳倾听，皱起眉头。 品牌方针对旗下同一产品，在原代言人合约期还剩两个月时，主动开启与其他艺人的沟通，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信号。 “蒂帆那边，还得观望他们的态度。”周城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光脑翻看网页，“合作期已经完成五个月了，不管是为他们商演站台，还是海报广告，甚至是微博宣传，他们都直接把你和典藏系列放一起。但电影节前夕，品牌通告里，你就和那些宣传大使站一起去了，从单人掉成了合照……” “那现在呢？”谢瑜提问，无伤大雅地打趣了一句，“不会是，已经不见了吧？” 周城抬头白了谢瑜一眼，重新回去翻找才回答，“哟呵！凌晨发了新宣传，还是典藏系列，宣传词是……荣辱不惊的气度，魅力男人的担当？词还行，但这姿态也太善变了吧，公关也比我们还快。” 谢瑜撑着手，握拳搁到嘴边掩去笑意，“其他呢？” “采访和节目邀约不用多说，颁奖前没敢给你接，颁奖后还没来洽谈。我筛选了一批，你等会儿可以看看。”周城先一笔带过，复而加重语气，“现在我们最需要关注的，是片约这块。” “说说。”谢瑜本靠在椅背上，听到这话，不自觉坐直了身子。 “今年工作已经全部完成了，三个电视剧和两个电影的剧组工作都彻底结束了。只有《水瓶传说》预订年末档，现在还没进宣传期，但显然这事和你没关系了。”周城耸肩，言辞里有些无奈，“手头上暂时没别的安排，明年的档期还没确定。你也知道习惯上大家会在年末几个月确定不少合作机会。但这次金马桶奖后，你面对的市场会如何，我心里真没底。” 谢瑜颔首，手指在膝头轻点。他视线看向窗外，神色中透出几分深思。 周城话赶话地把所有情况道出，但终归没敢说他的顾虑。 要放往年正常情况，主动找上门来的本子能堆起一大叠，但今年遇上金马桶奖，不少片方态度都摇摆起来。 按照团队内的分工，所有片约都会先被他筛选一遍，才会拿给谢瑜看。不少有短板硬伤的本子都会在他这一轮被筛去，留下的基本班底和制作都能在行业内靠前列。 可这一年里，好几个条件优渥的种子选手，都在金马桶奖入围信息公布后，委婉地摆出了拒绝姿态。剩下的要么角色谢瑜演不来，要么制作班底不过关，都无法拿得出手。 金马桶颁奖后，倒还真有不少冲着谢瑜热度递来的本子，但多多少少不够看。周城看了个标题，连邮件都懒得打开。 周城话里的未尽之意，谢瑜不是不明白。他看经纪人不点破，干脆应了声，也没多发表意见。 “阿瑜，如果……我是说如果。”周城舔了舔嘴，斟酌措辞，看着自家艺人一副认真聆听的表情，当下也干脆地说了出来，“如果，在片约机会不理想的情况下，你愿意参加一些综艺和直播吗？” 这么些年来，深知谢瑜并不太喜欢综艺等活动，他也乐于去为谢瑜规划作为演员的职业道路。但年底的金马桶奖太过特殊，显然这时候，他们别无选择。 周城思虑得很远，把最坏的情况都想到了，寻思出一套只适用于力挽狂澜的方法。 谢瑜眼睛一亮，并无他意，只言语轻巧地询问，“如果城哥觉得合适，我都能接受。综艺和直播的话，我之前都没参加过，可能还得给我一些适应它们的缓冲。” 谢瑜这话说得含蓄，既表达了对周城建议的支持，同时还顺从了自己的心思。 他因海难来到这里，感激可以重操旧业的同时，实际对星际的节目和拍片方式并不了解。即使他有原身记忆，但那些影像都像隔着一层纱般不真切。 周城若让他立即去参加节目、投身剧组，他或许还会有顾虑。但眼下局面，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好好好。”周城连说了几个好字，“其实综艺和直播节目的酬劳不比片约低的，也不用抽出整整几个月去其他星球拍戏。还能保持出镜率，拉高一下人气……” 周城见谢瑜欣然答应，越发觉得自家艺人心存委屈还想憋着。他找着综艺和直播节目的优点，翻着花地安慰谢瑜。 谢瑜在周城说出综艺二字时，便能猜到这位经纪人的想法。 现阶段金马桶奖结束、片约机会不乐观，周城想借力金马桶奖带来的人气，上上节目圈圈粉，既能维持收益，又能保住人气。 只是这综艺上得多了，迟迟拿不出作品，这身份怕也会从演员变成通告明星。 谢瑜虽然对星际各类节目都很好奇，但明白自己真正爱好还在演戏上。既然同经纪人说到他的发展路径，便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城哥，为了度过这段时期，有合适的综艺节目，我就去上。片约的话，我们慢慢挑，挑合适的剧本，我们再拍板。”谢瑜把道理说得很细致，“金马桶的批评我是听进去了的，也希望下一部能有所突破。” 周城点头，赞同了谢瑜的说法。 “也不要担心没片方找我们，现在不就有媒体预测我咸鱼翻身的新作是什么吗？”谢瑜笑笑，悠哉地摆了摆手，“这么大的噱头，片方不会不考虑的。大不了价格上多放宽，只要角色合适了，其余的都不愁。” 周城被谢瑜这幅淡定姿态逗笑，一边为艺人能自我宽解而感到高兴，一边想起谢瑜的演技，就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 “要不，咱们报名公司的演技培训班……不行，太掉面子了，要不找个资深老师，再手把手学一下？”周城摸着下巴，越说越觉得可行，“你虽然专业出身，现在可能忘得差不多了……” 刚松了口气的谢瑜连忙婉拒，以“不急”为由转移话题，和经纪人扯起了微博运营方面的工作。 两人由表及里地把整个团队工作沟通了一遍，等抵达腾飞娱乐的大楼时，谢瑜已然对原身在星际娱乐圈的定位有个更深的掌握。 他们飞行器直接与腾飞大楼的高空入口连接，直达艺人部。周城先去自己办公室拿材料，而谢瑜则被引导着进了会议室，见到了一众光鲜亮丽的俊男靓女。 第18章 血色通缉 偌大的房间里配备有落地电子屏，正中间几字，正是腾飞一直压在手里没能启动的周播剧项目名称——《血色通缉》。 会议室里的人们也看到进门的谢瑜，嘴角都噙着笑容，但眼神透露了他们的真实情绪。或取笑，或嫉妒，或看好戏，各不相同。 谢瑜一瞬间地把各种表情尽收眼底，面上不动声色，扯了个笑容。视线移开了，才把众人与原身记忆一一对号。 上首坐着腾飞副总李武强，他近几年都在负责集团的自制剧体系，算是所有副总中最没分量的一位。他身边则是这几年才进腾飞的新晋导演汪小平，风格独树一帜，但发挥向来不稳定，饱受媒体调侃。 靠门一侧的座位上坐着其他部门的人，里头有几个原身还在片场打过交道。他们看到谢瑜，也点头打了声招呼。 靠窗处坐着三个明星，一男两女，都是当红一线。他们身边坐着各自的经纪人。 坐汪小平导演隔壁的，是一位叫何乾的男星。他是腾飞主推的新生代艺人，同原身一样，是人族。坐中间的女星陈玲玲年近四十，是一位资历颇深但戏路不宽的老戏骨。 最末位的年轻女星叫王甜，在读书就参加了个素人造星综艺，跟着节目火遍了半个星际。爆红后被腾飞高价签约，配备了艺人部业务能力靠前的经纪人。 看到谢瑜，大家嘴上热络起来。坐得最靠近高层的何乾还站起身来，意欲要给谢瑜让座。 “阿瑜哥哥，坐这边吗？”王甜人如其名，一副姣好面孔，笑得很灿烂。 谢瑜与王甜并无私交，被她这称呼叫得眼皮直跳，只含蓄地点了点头算作回应。看到何乾动作，当即摆手婉拒，自然而低调地坐到了靠窗侧第七个座位，还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空位。 “大家这是已经开始了吗？”谢瑜双手搁到桌前，脸上带着点歉意，“周城可能还要等会儿才过得来。” 坐在上首的李武强早就等着谢瑜的到来，这下只抿抿嘴，“谢瑜你这是才回来？” 谢瑜点头，原身记忆里和这位副总并无太多四人交集，当下也不知道该寒暄什么，便未做声。 “行，这也没办法，本想让你再休息会儿的，可这事已经很赶了，只能喊你回公司了。”副总语气亲切，“今天叫大家来呢，正是为了《血色通缉》项目。先前征询大家档期和意见时，几位都表示能试试，现在咱们再来确定下意向。” 谢瑜也不是才入行的年轻人，圈子里呆了多年，这副总并无几分真意的场面话自然听得懂。他不准备当真，只抬眼时看到了自家经纪人推门而入。 周城面色不好看，在注意到会议室里众人后，连忙收敛表情，扯了扯嘴角，笑得心不在焉。 谢瑜无声投去个询问眼神，随后侧头，继续看向众人。 周城憋了一肚子气，眼下场面也不合适与谢瑜低语，只能在桌下砸了下大腿，深吸口气，才平复心情。可他再抬头，看到前方何乾人畜无害的面孔，又有点不太高兴。 周城眼神很深沉，视线从何乾脸上移到他的经纪人。何乾经纪人恰巧也在看这边，竟然摆出了与自家艺人同款笑容。 会议桌上暗潮汹涌，几人眼神一个对视，交锋便结束。对面来自其他部门的人员不明所以，没发现半点异常。副总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但不好多说什么，这下看见也当没看见，只照常继续自己的话题。 谢瑜一边听着李武强在说着腾飞近来业绩，一边把手里的光脑调成了静音模式，光屏也换成唯独他可视的私人状态。这才一调好，就看到了微信上周城发来的新信息。 “周城：东磁飞行器那边有确切消息了，赵衡走关系，给何乾签到了东磁后两年的独家代言。对于我们这边的两个月，东磁说只要能立即结束合作，他们愿意付违约费。” “周城：以及，先前我一直在接洽的两个好剧本，在谈的男主角色都确定了何乾。至于具体片酬，还不清楚。” 谢瑜浏览速度很快，面上表情半点未变，仿佛看到的不是坏消息，而是谁都收到了的星际天气预报。 他没有抬头去看何乾和他的经纪人，也没迟疑，直接敲下了回复。 “北冥有瑜：料到了，他们要付违约，就付吧。那些本子不用再关注了，只要合同没签订，谁都有可能。” 谢瑜发出信息，干脆关闭光屏放下光脑，专注开始听会议上各路人的发言。只在没人注意的档口，才用余光扫了一眼侧前方那位叫做何乾的男星。 青年五官秀气白净，一举一动透着股阳光气息。他坐姿得体但并不规范，兼具着年轻人该有的轻松，同时也带点拘谨的学生气。 果然，很适合腾飞为他打造的校草人设。 谢瑜拳头搁在唇边，掩去笑容。他想起原身出道时，腾飞便是为其设计俊美学长的形象，这种刻板印象在最开始为他圈了不少粉，但后来却成为媒体和网友戏谑的槽点。 而这种戏谑，在金马桶奖达到了顶峰。 谢瑜舒了口气，并未对何乾抢角色一事介意。他对这些看得开，只觉得金马桶奖后，那些原来适合的角色，已经不适合现在的他了。 自然何乾要如何，他也不会在意了。 “阿瑜你一直没吭声，现在也说说意见吧。这部周播剧，算是腾飞冲刺年末档的拳头产品了，你怎么看？”不知何时轮到李武强，他在简单总结完工作进度后，话锋一转，提上了谢瑜。 谢瑜一直在观看会议室落地屏上不断变化的文字图片，这时候被点名，视线扫过演职表空缺的几格空白，最后还是开了口，“我觉得这剧本挺好。” 他确实觉得剧本不错，克隆人合法化的时代背景，以及犯罪探案元素，让他觉得新颖而有趣。 “阿瑜你也觉得好是吧，我也觉得。好机会嘛，那关键角色都留自己人，就看档期合不合适了。”李武强合手，侧头看过何乾等人，“也是你们自己之前说想试试这项目的机会，今天才叫你们来。现在项目进度摆眼前，你们的情况呢？” 李武强话对众人说，视线却看向了手边坐着的何乾。何乾没急着开口，只先看向自己的经纪人。 “李总。我也觉得这剧本好，但题材也敏感。立项到现在就一直没改动，照此全息执照应该拿不到吧？” 陈玲玲说到底是老牌艺人，眼光老练，嘴上也敢直说，直接道出了在场人的顾虑，“而且，这导演组就小汪导，后面的分集导演都没确定吗？连主摄影都空缺，是不是有点……” 谢瑜再看了眼演职表，把原身记忆里关于该类连续剧的拍摄细节在脑内过了一遍。 星际社会对于影视的管控十分严格，相关部门根据不同作品的题材和尺度，执行分级制度以外，还区分全息和普通两种放映渠道。 少部分作品主题涉及探案、暴露等元素，就很难上全息渠道。 全息渠道流量比普通渠道大了整整三倍，所以无论是怎样的作品，都会争取拿全息执照。《血色通缉》自立项开始，就未改动过剧情内容，题材受限自然拿不到全息执照，只能在普通渠道播放。 在渠道“低人一等”的前提下，该剧又被集团定位为周播剧，项目就更难有进展了。 星际模式的周播剧，不是地球时代的国内“每周上新一集”的概念。它更偏向于海外连续剧的拍摄手法，其“边拍边放”的方法，以市场反响来决定项目是否能继续，比较适合中小制作、市场导向的拍摄项目。 腾飞一直主攻音乐制作和时尚领域，近几十年来开始培养演艺人员，五年前才试水自制剧，在制作班底的人才储备上还有着明显的短板。 “这已经是集团层面商议多轮后的折中选择了。”李武强面有难色，“我们肯定想争取全息执照，但当时和原作签合约时就确定不能改动主线剧情，所以渠道上已经无能为力了。集团把《血色》捂手里好几年，剩余版权期不多了，再续签的话，或许就无法通过预算了。高层一直希望能启动它，也在为筹备班底努力……” 李武强这番话说出来，算是把当前的困境都摊在艺人和经纪人面前，众人顿时了然。 《血色通缉》就是腾飞娱乐花高价买来而难以脱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残次品。 “总之马上要开机，你们意向如何吧。”李武强话也说开了，就等着艺人们给答复。 率先出声的是陈玲玲，她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大屏幕，最后才叹了口气，“李总，不是不支持你，我实在是没办法。” 李武强抿了抿嘴，没说话，又看向何乾。 何乾没开口，其经纪人已经先把说辞拿了出来。 “李总，我们是一定要支持公司自有项目的。但实在是不巧，我们何乾上周才与《红盟》剧组确定了档期，合同都签了。”经纪人赵衡一副异常惋惜的表情，“要是您这边稍微早点，我们一定二话不说。” “行了行了。”李武强一听赵衡爆出来的剧组名，就知道何乾这边彻底没戏了，“……《红盟》之前不是放话说要年长一点的演员？” 何乾听了这话，下意识往谢瑜那边看，就发现那人表情带笑，看不出半点端倪。 “啊，可能是有什么计划外情况吧。”经纪人赵衡一愣，干笑着带过话题。 谢瑜微眯眼，作为赵衡口中的“计划外”，他只旁观，表现出的态度就像他和周城没与这个剧组沟通过似的。 “那你们呢？”李武强看向坐在最远处的谢瑜和王甜。 王甜一个新人，先前再多节目通告，都没接触过片约，这时候看领导问起，脸上笑容荡开，刚想表态，就被自己经纪人快速压着了动作。 “不好意思啊李总，王甜后面几个月还有通告要跑，都说定了的。”经纪人也找了个由头。 会议室一时间安静下来，李武强面色也不好，直接看向一直没说话的谢瑜。 “谢瑜，你呢？”原本说好的艺人一个个推脱，李武强也没办法了，口气有点冲，“你后面几个月，不会也有工作安排了吧？” 谢瑜清晰地听到周城深吸了一口气，赶忙按住欲站起的经纪人。他回头看向李武强，“李总，我今年剩下的两个月，都没别的工作了。《血色》项目我愿意参加，但必须班底齐全、能准时开机。” 李武强双手合十压在嘴边，听到这话忍不住朝谢瑜点头，“好好好，可以。” 其他艺人和经纪人这时都看向谢瑜，表情惊讶中夹杂着尴尬。 王甜经纪人看着局面，也知道他们呆下去没意思，便准备借故离场，“李总，你看这次实在不好意思。我们王甜等会儿还有海报得拍，不如……” 就在三家都陆续站起了身时，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一位女同事向内看到李武强，就拿着光脑快步走近。 李武强心情本不好，这时被打断，脸色明显黑下来，“什么事？” “李总，这你看看。”女同事把光屏递到李武强面前，“有封邮件进来，自称是导演沈祁，看到了我们挂在官网上的信息，想来应征《血色》的分集导演！” “沈什么？”李武强一时没听明白，以为那名字是自己在幻听。 “金月桂的沈祁，还留了光脑号。我拨过去，应该是本人的声音。”女员工一副怀疑自己的表情。 才离座的六人也听到女员工的话，当下站定在原地，每人表情都格外诧异。 谢瑜一愣，猜想若女员工说的真是沈祁，那《血色》这瘸腿项目，一定能活下去，八成还能有意想不到的成果。 第19章 病态杀手 女员工带来的消息，让会议室里各路人员都愣住了。在短暂的沉默后，众人表情变得各不相同起来。 何乾没注意，只错愕地看向自己经纪人。他的经纪人的表情明显有些意外，这意外中夹杂着些许后悔。王甜倒是没太听得明白，只是被自己经纪人扯了一把，就茫茫然回头看。 老资历的陈玲玲表情很是精彩，但也在一瞬间平复。她吸了口气，掩盖住复杂难言的心情，利落地摆手。 “李总，这是好消息，那先预祝《血色通缉》能够大红大火。我还有别的安排，就先走一步。”陈玲玲扯出的笑容略带勉强，但也举止有度。匆匆说完这番话，便赶紧抽身往会议室大门走去。 何乾经纪人赵衡还有心钻研，看能不能再朝李武强试探一下参演《血色通缉》的机会。但陈玲玲姿态在前，这下再难开口，赵衡眼珠一转，也明白先前他的推辞，下了李武强面子。当下再开口，既难以保证能得到机会，又可能还会惹人轻看，便勉强地说了句场面话，连忙招呼着何乾往外走。 会议室里连走了两队，王甜经纪人再没眼色，这是也知道分寸。他没被利益冲昏头脑，只向王甜使眼色，对着李武强说了声祝贺，便带着自家艺人三两步离开了。 李武强这会儿也回过味儿来，环视会议室一众人，满脑子的话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集团对《血色通缉》项目早已有鲜明的两派立场，一方认为直接转手或放弃，另一方则坚持动工开机。两方都代表着不同的派系，在多轮沟通下，原本准一线的项目也被蹉跎成了弃子。 只是谁都没想到，《血色》项目，还能摊上沈祁这位金月桂奖热门。 李武强有点欣喜，念头一时想岔。觉得这会儿真有沈祁加盟，《血色》项目哪还需要被本就演员挑选，便直接可以公开招募主创。 但他目光一移，正巧落到了窗边空出好几个座位，再看安静自如的谢瑜，再多的话也说不出了。 这谢瑜在不知道后续变化的情况下，可一口答应下来了。他要是这时候还挑挑拣拣，以后在飞腾，可得把谢瑜得罪透。有了底气就开始嫌弃伸出援手的人，这事终归不地道，传出去他里外不是人。 “恭喜李总，您看，只要剧本好，总是会有吸引力的。”谢瑜发现李武强看向他，便淡然地笑笑。 谢瑜这话说得很有技巧，不是直白的奉承，而是肯定了剧本价值，话说得李武强心里分外高兴。 “对对对。”他应下，偏头看向正等待答复的女员工，“你再去跟进，转告沈导，问他时间上方不方便，说我马上跟他视频通话，详谈一下合作。非常感谢他的支持，《血色》剧组很期待他的加入。” 女员工点头退出，李武强搓了搓手掌，神色显而易见地轻松起来。他先看向靠门一侧的各组幕后工作人员，交代了几句，又看向谢瑜，“谢瑜啊，这事算说好了……那男主角定下来，给你留着。” “谢谢李总，出演是肯定了的，您放心。”谢瑜先笑笑，“角色上我还需要看看剧情，再给您确切答复。还劳烦发我一份剧本，要全的。” 李武强没想到谢瑜还有讲究，当下没心思多讨论，便点了头，“行，回头就发你，我现在得赶去和那位金月桂最佳导演聊聊。” 谢瑜颔首，带着周城离开会议室。 “真定下来了？”周城还有些没回过神，总觉得会议室里的变故太有戏剧化。 “是啊，不然呢？”谢瑜轻笑一声，冲路过向他们打招呼的员工点头致意。表情很谦虚有礼，看不出半点得意。 “我刚才看到何乾和赵衡那样子，就憋得慌。这下，怎么感觉有点……”周城笑得含蓄却有深意。 “行了，不用管别人。现在工作来了，就不能放松了。”谢瑜看经纪人的样子，不免提醒一句，“《血色》题材特殊，虽说沈祁能加盟，项目就肯定会开机。但在合作细节上，还需要城哥多辛苦。” 谢瑜说这话，也确实有期望周城帮忙的意思在。他以前拍戏，都习惯在开机前吃透剧本内容，把案头工作做到极致。前期他会专注于剧本内容，在合作细节上，还仰仗周城这位资深经纪人。 “啊，好，应该的。”周城果然一口应下，“我之前了解过，《血色》的男主角是很正面的形象，出演效果会很稳妥。” 谢瑜站停在飞行器等待区前，闻言挑眉，看了周城一眼，“城哥，不瞒你说，我刚才看了李总演示的资料内容。说实话，男主角确实立场和行事都很正派，但我对男配角，似乎更有感觉。” 周城还在回想着与《血色通缉》男主角人设有相似的作品角色，这时候猛然听到谢瑜的话，不禁愣住，“什么？男配？他不是个……病态杀手吗？” 谢瑜悠然地点了点头，直面经纪人怀疑的眼光。 周城一时无语，等坐上飞行器，这才回过味来，开口就是言辞恳切的劝告，“阿瑜，这选角色上还需慎重。具体演员要如何表演上我不太懂，但这么些年来，也能品出点门道来。你看男配这人设吧，很容易被演砸。而且这角色镜头不多，特别是那些镜头尺度都不小，你确定要……” 谢瑜早就想到了周城的顾虑，当下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城哥，你也清楚我需要寻求一个突破。正面角色给与演员的发挥空间，远比一个特殊的反派来得要小。”谢瑜说完这些，也觉得理由不够充分，便补充了几句，“这就是我要求尽快拿到剧本的原因，我还需要落实到剧本上，去看男主角的形象丰满与否。如果男配人设真的更有难度、且内涵更丰富，我其实不计较番位的……” 谢瑜这么说，周城也无法立刻反驳。在理顺了谢瑜的想法后，他庆幸自家艺人在选角上虽然比以往激进些，但好在理智在线，便把这个问题暂时按下，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阿瑜，我直接送你回家吧？刚才陈飞去接小婵，现在应该到家了。”周城也见过谢瑜的妹妹，对那位性格温和沉静的小姑娘印象很好，“她也是在学校知道了你的情况，要不是我们赶着去参加了电影节……趁着《血色》还没开机，有闲暇时间和家人一起，放松一下，好好休息。” 周城的提醒，让谢瑜一下子反应过来。他点头，脑海里浮现出原身记忆里妹妹的模样声音来。 第20章 妹妹谢婵 谢瑜被经纪人带着走了公寓区的另一处入口，通过每户阳台侧都配备了的飞行器空中接驳点，直接进入了距离真正公寓两栋楼远的房内。 他跟在周城身后，克制着自己打量的眼神。 这套一居室单间是在原身出名后，公寓住址被媒体知晓时，私下购入的另一处房产。 在少部分时段，他需要躲避媒体视线，团队众人就会开不同飞行器直接落脚这套房子，再从楼中转道公寓。 平日里，原身会用化名收快递、点外卖，填写的地址就是这套一居室。等谢瑜签收，机器人就会把物件送进房屋外部储存箱。当原身光脑确认信息后，就来到这套房拿走物品。 这种方法，即使与同行相比较，都谨慎至极。周城等人也烦透了媒体不间断的盯守，权当原身很注重隐私。但只有原身自己知道，这套房子存放了他入娱乐圈这么些年里搜集来的信息。 谢瑜看向嵌入房间墙壁的硕大保险箱，又看了眼沙发，收回视线后若有所思。 记忆里，为了保护家人和线索的安全，原身基本上用尽了一切保护措施。他没让家人参与其中，自然未向家人透露半点风声。既然公寓安全性不高，团队成员还能随意出入，他就没在公寓留任何信息。 原身不止做到这个程度，还想得很深远。 小单间确实隐蔽，但一旦被爆出，也必定引人耳目。原身干脆名正言顺弄个保险箱，装赞助商赠送的珠宝。再把最为重要的文件，被粘附在沙发底部的安全隔层里。 谢瑜演了一辈子戏，也听说无数不为人所道的秘辛。但原身的际遇，还是让他觉得很有压力。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有把握，去完成原身惦记一辈子的愿望。 他在深思的同时，隐秘地觉察出自己内心的期待和兴奋。兴许在未来，他会遇到很多自己未做过的事，得到从未体验过的成果…… “走吧，你妹妹还等你呢。”周城看谢瑜在发呆，连忙提醒，“三两步就到，别磨蹭了。” “没有，我在想，等会儿要不要喊个外卖，城哥你有好建议吗？”谢瑜随口解释，跟着周城穿过客厅，通过房屋大门，走向楼内通道。 这套单间里的秘密他肯定得拿到，只是得找个避开周城，也避开家人的好时机…… “最近有家新店，是做什么复古款火锅料包的，据说很多款式，适合不同口味人群，你可以试试……不过据说要家务机器人帮助，但家里机器人……早被你退了吧？”周城还认真思考了下，快步穿过楼道走廊，带着谢瑜往公寓走。 “我再看看。”谢瑜拐过弯，在经纪人刷了光脑开门后，便侧身入内，抬眼就看到了从沙发上站起的少女。 “哥！”来人身形清瘦苗条，面容白净秀气，乍一看确实和原身五官有几分相似。 “小婵？”谢瑜下意识喊出，说完也等着面前女孩的反应。 女孩没说话，只快步绕过桌椅，探出两只手臂，向谢瑜奔来。 谢瑜站定，把人搂了个结实，双手半举一时间没动。他明显感觉到怀中人情绪激动，愣了会儿，便赶紧回抱抬手安抚地拍上了谢婵肩膀。 “哥……”谢婵半天没说出话来，再抬眼时就红了眼眶，抽抽噎噎地，很让人动容。 谢瑜从小没有兄弟姐妹，自从长大也再没与哪个女性如此亲密过。这下被抱住，他只能好声安慰，同时也看向了身边的周城。 周城耸肩，摊了摊手。他不准备参与谢瑜家务事，只指了下大门方向，无声地做完“走了”的口型就很快离开。 谢瑜听到关门声，手上这才使上些气力，略微把怀中人推开，动作轻柔地把她扶到了沙发边。 “小婵都这么大了，怎么突然……”谢瑜低头看了眼自己肩部衣服上的水渍，也不太敢去触碰谢婵，就坐在沙发上，拉着谢婵的手，轻声念着她的名字。 “哥你……”谢婵自己抹了把眼睛，再对上谢瑜的视线，说话语气很是犹豫，“现在是……真的，没事了的，对吗？新闻说你进了急救中心，他们说什么是……” 这话一说出来，谢瑜就心里有数了。他抿嘴，表情认真地点了下头，“我是干了傻事，但是已经过去了，再也不会了。” 谢瑜态度直接的承认，让谢婵一惊后表情越发悲伤。她身子向前靠，手抓上自己哥哥的胳膊，“哥，为什么要这样呢！没什么比命重要啊！只要撑过来，就一切都会好的！” 谢瑜刚想继续解释，就被谢婵抢白。原身记忆里性格含蓄内敛的妹妹，在真正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激动起来，言辞透出心有余悸的警告。 “再也不会了……”谢瑜只能把人往怀里搂，再三重复这句话来表达自己的决心。他摸着靠在他肩膀上的头，自己失笑地摇了摇头。 谢婵能说出这句话，其中的意义，就不只是身为妹妹的关切。作为小时候遭受过常人难以想象的遭遇、还顽强撑下来的谢婵，道出这句话，应该是勇敢中夹杂了后怕。 谢瑜自然说不出原身消逝的真相，只能深吸口气，从这一刻开始试着当个好哥哥。 好一会儿他才安抚好谢婵，把人安置在沙发上坐好，这才在谢婵一直追随的目光中去厨房，给她倒了杯水。 “饿了吗？”谢瑜拉下她在揉眼睛的手，看她哭肿了的眼周，感慨地轻笑一声，“哭得小花猫一样……” “花猫哪里小了，巨猫族每个族人，都是比我们大的。”谢婵不懂小花猫这个地球时代的俗语，在反驳完谢瑜，还吸了吸鼻子，“……好像是有点饿。” 谢瑜连忙点头，拿起桌边的光脑让人来挑选食材。 兄妹两人选中了不少果蔬肉类，快速下单。谢瑜还准备乘着等包裹的时间里和谢婵好好聊聊，没想到还没说上几句，就收到了包裹寄到的通知。 他借此站起，只身离开公寓去那套单间取食材。 光脑刷进单间后，谢瑜先是看到了房间一角的包裹。他上前研究了一下拆法，确定内里蔬果肉类都没问题，这才环视起单间的各处。 仔细打量才发现，房间的物件其实很多，摆放看似随意，但也未留下任何视线死角。 谢瑜先靠近保险箱，凭借着原身记忆，顺利打开了几层密码锁，再打开声纹锁，终于看到了保险箱内部。 他没见过星际造型的各色配饰和珠宝，便新奇地拿出来看几眼，很快放回锁好。他贴着墙，仔细把各种大小物品观察了一遍，确认没有异常后在沙发上蹲下了身，手臂向沙发底探去。 一声微小而清脆响声，谢瑜手上突然承载起重量。他抽手，低头就看到了才巴掌大、被废布包裹住、非常像家居垃圾的小袋子。 他看废布上也有字迹，拆开的动作就分外小心。才一打开，谢瑜就愣了。 小袋子里东西不多，也就几张写有手写笔迹的纸片。垫在最下方，是一只金属色细长棒…… 谢瑜想起原身有使用过的另一套身份，便拿起金属棒，食指按住金属棒顶端的圆形平面，尝试启动它。 很快，莹白色的棒身闪过光亮，光屏很快延展出来。 【持有人：纪明】 【确认身份成功，欢迎】 谢瑜看着屏幕上，那完全陌生的名字，终于真切地体会到原身的本事了。 星际时代，公民出生就绑定了光脑。而光脑的所有权都归属各地政府部门，发放和管理流程极为细致。想要搞到假身份，必定大费周折。 他重新把小袋子包好，收进了大衣内侧的口袋里，起身抱上先前送来的一箱食材。 查证这事他还没把握，便不敢轻易有所动作。加之当下环境也不允许他多耽误，就只能带上这些东西，藏着回公寓。 第21章 不讲情面 谢瑜带着食材回到公寓，让谢婵好生休息，自己就去厨房试着开火，凭借着原身记忆，做了几道谢婵也爱吃的菜。 谢婵一顿饭吃下来，自觉地自家哥哥手艺精进了，在谢瑜三言两语解释下，半点没有觉察出不对来。 夜色将近，替谢婵安顿好洗漱、看人回房休息后，谢瑜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他也回自己卧室，倒进墙角的柔软单人沙发里，卸下全部力气来彻底放空。 他拉过室内装饰的面板，把墙面切换成单向窗口模式。墙体开始变化，最后变成了平整的透明平面。 谢瑜还想看看首都星的夜色，这一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堂而皇之停留在半空的几个飞行器。想到周城对媒体越来越差的评价，谢瑜只能无语地重切回墙壁模式，单人沙发也不敢再坐了。 他刚想往床上靠，想起还在自己怀里的那些纸片，便抬头看了眼紧闭着的房间门，又环视了下装潢精致又明亮的房间，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没伸手去拿。 这晚谢瑜还是没睡成一个好觉，梦境里画面都是出事前各种画面，有合作多年的老搭档，有拍戏很严格私下够朋友的京派导演，有天天在酒店吃泡面赶稿子的编剧，还有跟了他好多年正准备辞职转幕后的助理…… 如此种种，皆付一场海难。 梦境里各路人轮番登台，最后却变成了自己的亲人。记忆里褪色的画面突然被展现在眼前，嗜赌成性的母亲，以及被单位告知下岗的父亲…… 就像再次被水淹过头顶，窒息感扑面而来。谢瑜深夜转醒，连续几晚都没休息好的他异常疲惫，连抬手都觉得很沉重。 费力去厨房灌了杯水，他想在客厅呆会儿，却又怕影响到谢婵休息，只能回房。睡是睡不着了，演员本能就打开了光屏，开始找星际电影看。 这几日，沈祁的《西蒙星十号矿坑》因金月桂奖的宣传，而连续几日都被顶成头条。他对这个被吹成神话的电影感兴趣，就点进去慢慢看。 不到三个小时的观影体验，让谢瑜对西蒙星这颗飞船能源开采星有了体会。染了血的工人闹事，牵出一系列地方管理者与大型能源商勾结的腌臜事，监守自盗的背后，埋葬着数以万计的开矿工人的性命。 这部服化道就地取材、幕前幕后都是当事人的作品，确实如影评人说的一样，有着纪录片的严谨，同时又兼顾了故事片的情节跌宕。大部分的画面都很平实克制，但却总能在最关键的节点冒出个极具艺术效果的镜头。 就这样，导演用百分之一的抒情，带起了整部片的情怀，勾动了整个星际的反思。 他深深被这部作品的风格语言所吸引，觉得沈祁的拍摄手法有着深沉、矛盾、而不可忽视的美感。他入圈这么多年，见过无数独具风格的导演，可论给他的画面冲击力，还真没沈祁来得多。 他看完了第一遍，残存的睡意全消。兴奋之余还很意犹未尽，他重新拉回去，着重几个选段再慢慢品味，透过镜头和作品去探索拍摄者的真意。 谢瑜这一琢磨就到了天色露白，等客厅传来响动，谢瑜还舍不得给影片按暂停。 谢婵出了房间，才发现客厅没人。以为哥哥还在睡觉，就没有去打搅。刚给自己倒了杯果汁，就看到谢瑜顶着一头乱发飘出卧室，状态疲惫却亢奋。 “哥……”谢婵讶然，明显头一次看到哥哥这副模样。 “小婵啊，哥给你做早饭。”谢瑜表情恍惚，话还没说完，人就闪进了厨房。拿食材的档口，满脑子还在想着电影里的故事。 好在厨艺过关，谢瑜出品的早点口味还是征服了谢婵。谢婵吃了不少，抬头就看到谢瑜碗筷摆到一边，端着光脑看得认真。 “哥，你不再吃点吗？”谢婵略微皱眉。 谢瑜应了一声，抬眼点头，“吃，吃的……哦对了，你有看最近的《西蒙星十号矿坑》吗？” “……”谢婵一愣，反应过来才回答，“没有，这几天没心思看。” 谢瑜一听妹妹没看过，这就兴致来了，举起光屏就想给人讲片中剧情，大有讨论之意。 谢婵不接茬，只把哥哥吃了一半的早饭往他面前推，“吃了再说。” 被妹妹教育到了的谢瑜这时候终于恋恋不舍放下了光屏，快速进食，三两口吃完。可还没等开口，就听到了光脑的新消息提示音。 “周城：这是李总的名片，我也有把你名片推给李总了，他着急找你，应该是《血色》的事。” 谢瑜了然，才想按周城推来的名片加人，就看到联系人列表上的申请标记。点开来，就是李总。 谢瑜赶紧通过，还没来得及敲出字来，就看到李武强发起了语音通话。 谢瑜对谢婵做了个“等一下”的口型，接起了李武强的通讯请求。 “谢瑜啊，我李武强。”通话那头语气干脆，“我们《血色》项目拿下沈导了！” 才看完沈祁作品的谢瑜蓦然一笑，眼睛都亮了起来，“恭喜恭喜，李总，《血色》有沈祁导演，那真的是如虎添翼了。” “就是啊！简直是太幸运了！”李武强这会儿也不顾及那么多了，“他一直没经纪代理的，就孤身一人。这是电影节之后，不想闲着，就试着投工作，怎么这么巧就到了我们腾飞了呢！” 谢瑜听着李武强这话，思路一转，想起了在沈家餐厅见到的那位自称沈祁经纪人的花衣服男人，在奇怪的同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是，这一定是缘分了。” “对对对！就是缘分！你们人族这词，果然太能表达我现在的心情了！”李武强还在兴头上，刚想说同喜，就想到了沈祁先前对他说的话，不由得沉默下来。 谢瑜听着听筒里半天没声响，只能开口询问。 “谢瑜啊，这沈导……”李武强语速放缓，言辞中透出点为难，“沈导对合作的要求比较高，关于角色，无论是戏量多少，还是具体谁来表演，都可能会有变动。” ……角色变动？ 谢瑜听完这句话，也半晌没说得出话。他脑中过了好几种可能，想追问他到底能不能拿角色，但最后还是落实到剧本上来。 “李总，您直接说吧，我都行的。”谢瑜沉声。 原身演技确实称不上出类拔萃，沈祁看不上也占情理。 李武强就等着谢瑜表态，这会儿终于能一口气说出来，“沈祁和腾飞高层签了分成协议，自己追投了不少资金。他在前期工作上很讲究，对于腾飞内定男女主配角，一直没松口。” “……所以，他的意思是？”谢瑜猛然想到一种可能。 “他要把《血色》项目的试镜工作彻底开放。你的话，他说你可以来试镜，但最后行还是不行，全看效果。《血色》一个月后在人族星开机，你有时间准备的。”李武强说完这句，就在听谢瑜答复。 赌对了沈祁立场的谢瑜在这边松了口气，调侃的同时又觉得奇妙。这种风格，让他对沈祁这个人越发感兴趣了。 他虽然演了不少作品，可星际演艺圈是否吃他这套，他心底还没数。沈祁这一手不讲情面，比起内部预定，更能中他下怀。 确实有意思，很对他胃口。 谢瑜压下嘴边笑意，当即应下李总，表示自己会好好准备试镜，收线后才给对面的谢婵一个大大的笑脸。 谢婵很少见哥哥这么明媚外放的笑容，好奇地往前伸脖子，一副聆听的样子。 谢瑜切换光屏上页面，把沈祁领奖的半身照递到谢婵面前。 “你哥哥我，很有可能，能和这位导演合作！” 第22章 杀手弥赛 与妹妹成功见面后，谢瑜盘算着近来没有需要他在首都星的工作，第二天便带着谢婵登上了回人族星的飞船。 旅程过半，谢瑜收到了由李武强传来邮件，点开发现是《血色》修改后的剧本，以及不少参考资料。 早就对《血色》故事有很高期待的谢瑜，看了眼身边已经睡着的谢婵，直接点开剧本开始看。 他原本就中意故事里的配角杀手弥赛，这下拿到最新版的本子，一打开才发现，原本仅仅是配角戏份的弥赛，现在的戏量竟然远超女主角，仅次于男主角警察。 原本常规男女主角的剧本，现在变成了双男主设计。男主角警察和其未婚妻的爱情线戏份被削减，而警察与杀手间的角逐被重点突出。在保持剧本情节的前提下，戏量的改变，直接影响了剧本整体效果。 新版剧本大背景保持不变，故事依然发生在克隆人已合法化的地球新时代。在中央警署供职的警员何非，正因近来频发的杀人案而焦头烂额。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意外地收到了在暗网卧底的同事传回来的消息。 数起案件被串联起来，牵出峰城一年前因资金短缺而终止的民间实验。受害者明面上职业各异，看似毫无交集，但真实身份竟然都是当初参与实验的工作人员。他们都在试验关闭后申请辞职，离开了峰城，隐姓埋名起来。 随着警方的深入，违法且惨无人道的实验真相被挖掘出。在克隆人已被赋予公平人权的社会背景下，实验挂着优化克隆人基因的招牌，实际上干着利用克隆人进行变异试验的违法勾当。 项目关停的前夕，曾有几名克隆人志愿者因承受不住实验强度而死亡。该内情被实验室压下，秘密处理完证据，对外宣称是志愿者个人身体问题。 而“资金短缺”这一理由，只是当初掩盖巨大事故的借口。 就在警方对多起凶杀案重新定性时，资助该实验的企业矢口否认他们对此知情，实验的发起人也失踪了。 警方一筹莫展，只能着手已发生的案件，甄别凶手身份。这些案件里，虽然每桩案子行凶风格都不同，但都有个相同点，那就是犯罪现场总被复原过。要是没有尸体，场景干净整洁到看上去就完全不像是凶案现场。 警员们都觉得凶手很谨慎，才会将现场清理得异常干净，避免暴露破绽。而男主角认为此人性格自负，完全没有紧张、害怕等犯罪带来的负面情绪，即使是在得手后都不急着离开现场。他推测，凶手手段高超，疑似专业杀手，且目标清晰，只针对实验的工作人员，其身份很有可能与实验有关系。 何非不再以过往案件为重点，开始关注实验本身，意外发现自己女友凯瑟琳的导师王教授也参与了实验。这个王教授藏得很深，在违法实验出事之后被背后势力保护起来，去了其他城市安置。 何非当即联系凯瑟琳，希望她能提供帮助。他一边让人监控着王教授，一边去调查实验志愿者们的人际关系，希望能利用那批死亡的志愿者的亲友关系来锁定凶手。 他凭借着自己敏锐的直觉，在调查志愿者身份信息时，注意到其中一名志愿者的邻居弥赛，职业为园艺师的青年。 弥赛也是克隆人，是志愿者的发小，两人来往颇多。他开了间花店，形象出众且性格温和，街坊对其印象很好。 何非怀疑此人，但找不到任何证据。例行询问后，只能私下秘密观察。 这边警方还在推导案情寻求突破，又一个杀人现场被发现，受害者正是失踪数月的实验发起人。尸体以跪姿被捆绑，仰面圆睁着眼，臂膀被迫向前拢起，两手合十。一把匕首直直地顺着两手的中缝，插入了受害人的胸膛。 尸检结果出来，受害人死于脏器受损的大出血。 这次的案件中，现场同样被整理好，带有侮辱性质地强迫受害者摆出跪姿，明晃晃地表达着行凶者的愤怒和狠厉。 未知行凶者开始被警方秘密地全境通缉，警察何非则越发怀疑凶手是看似无害的花店青年。 报复完实验发起人的弥赛没有收手，下一个目标便是发起人死前供出的同伴王教授，以及王教授的团队。 一步步锁定真凶的警察，和意欲斩草除根的复仇杀手狭路相逢，开始了一场斗智斗勇的角逐。 谢瑜在法治教育中长大，虽无法认同弥赛采取的手段，但也能理解弥赛替友报仇的心态。他被弥赛的情感所触动，坚定了想拿下这角色的想法。 首都星去人族星的旅程耗时不长，谢瑜还未完全看完剧本，就被提醒了到站。他连忙回神，把《血色》这明显算限制级的情节压于脑后，带着谢婵低调地通过空港专用通道，约了辆飞行器，向着他们在人族星的家飞去。 早被谢瑜告知无需来空港接人的谢家父母，在家翘首以待了整整一天，终于在夜色将落时分接到了谢瑜下飞船报平安的信息。 “他们要到了，我再去准备下饭菜，万一他们饿了呢……”谢母有些焦急，在窗外张望着。 “别急，要到了。”谢父笑笑，拍了拍自己妻子的背。 “我有点担心，阿瑜他……等会怎么问才好……”谢母稍被安抚，随即记起媒体对自家儿子的报道，“要不咱们还是跟他说说，演员这一行不开心的话，也可以考虑下别的……” 谢父手搭在怀中人肩上，默默地拍着，面露深思，没再说话。 谢瑜带着妹妹很快抵家，才进门就被迎住了。 谢父上了年纪，身形高大，偏胖的体型看起来很有福气。端正的五官带笑，一看到谢瑜谢婵两人，就高兴地眯起了眼。 谢母身量不高，体型很匀称。她长相很温婉，在给了儿女拥抱之后，还异常感性地红了眼眶，被谢婵和谢瑜安慰着才把眼泪收了回去。 作为被爆出自杀传闻的存在，谢瑜费了好大的劲，才让父母完全放下心来。他趁着去洗手间的空档，终于缓了口气。他很感慨，对谢家父母的关心很动容。想着如果当时从急救中心睁开眼，算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步。那见到真心相对的家人，应该算融入这个世界的开始。 如此想着，倒把一直存在心里的隔阂感给冲散了。 他看向镜子里风华正茂的面庞，视线停留到衣兜上，那里放着的小纸包他在路上拆开看过。原身为了查证，以身试险外，还背上了巨大的心理负担，在并不感兴趣的行业里磋磨，就为了这纸包里的几个信息。 小包里有张纸条，上面写着腾飞娱乐四字，后面还带串年份数字，名字和年份是同一种棕灰色笔迹。只是腾飞娱乐四字被圈出个圆，却是蓝黑色的笔迹。 谢瑜撑在洗手池边，仔细回顾原身两次改写这张纸条的记忆。 原身在小时候曾寻着谢婵的线索，找到一个对案情有眉目的退休老警官，老警官怀疑拐卖集团与娱乐圈有关，一时说漏嘴，被原身暗自记住。原身在得到线索后，以小纸条的形式记下，利用各种信息来源搜索相关消息。 这一查，就看到当时一档很火爆的选秀节目，这节目正由腾飞娱乐注资。当时腾飞娱乐正在扩展业务，前几年还考虑融资缓解财务紧张，结果下一步就拿出让整个行业都侧目的资金。从未涉足过首都星以外的业务的腾飞，大手笔地砸钱到人族星选秀节目来。资金数目据传很大，让人族星不少承接业务的本土公司就此发了财。 结合老警察的猜测，原身觉得腾飞再如何是个大公司，一下拿出这么大的资金，有些奇怪。外界猜测腾飞是拿到了融资，但他就觉得这资金来路有问题。 抱持这种怀疑，他在遇上星探时干脆加入娱乐圈，想尽办法打听腾飞相关的消息，最后加入了这家公司，成为签约艺人。 几年里他都没有发现异常，直到参与了一部腾飞筹拍的电视剧，发现所谓上百亿星币的制作经费与现场实际情况不符合，便再次上心，把调查腾飞重新提上了日程。 谢瑜揉了揉头发，慢慢梳理脑海中乱成一锅粥的记忆。心想事已至此，无论会牵涉了多少势力，也不管未来生活怎样改变，原身因守护家人而起、又被正义所驱使的勇气，他得继承下去。 正值饭点，他在洗手间待的时间不短，久到门外家人开始催他。他应了句，推门而出。 不同于先在吃过的餐点，谢父做的餐点家常而可口，谢瑜饱餐一顿后，与家人坐到沙发，面向客厅里的挂壁大光屏，收看节目。 耳边传来男女声，时不时还穿插进属于别的情景的声响。谢瑜本在用光脑上网，抬头一眼，看到大光屏右下角“人族星晚间新闻”几个字眼，想笑，觉得当下很温馨。 他没见识过星际时代的新闻联播，这会跟着瞧了几段，也觉得挺有趣，刚准备放下手中光脑专心看节目，无意就扫到了周城发来的新消息。 “周城：阿瑜，到人族星了对吧？《血色》剧情比重大改了，李总传剧本给你了吗？” 谢瑜也知道这事耽搁不得，连忙回复。 “北冥有瑜：上午就给了，我在飞船上看了一天。我之前不是说很中意杀手配角吗？他戏量上调了，多了不少镜头。” 经纪人回复得很快。 “周城：啊？” “周城：角色重要起来是好事，但李总不是说沈导要公开试镜工作吗？” “周城：要不我再去走走关系，你以前没演过反派的，我有点担心。” 谢瑜捧着光屏轻笑，悠哉地瞧着字。 “北冥有瑜：别急，我先去和李总说下。” 这么打完，谢瑜觉得晚说不如早说，干脆切换到李武强的聊天界面，主动发出了信息。 “北冥有瑜：李总晚上好，今天收到了您传来的剧本，看了一天，真的觉得很好。不瞒您说，我在剧本还未修改之前，就想试试弥赛，觉得弥赛这个角色的空间很大。拿到新剧本之后，更加觉得弥赛很吸引人。不知剧组这边能否给我一个试镜弥赛的机会呢？” 谢瑜还在猜测着李武强会如何回复，低头就看到了新消息。 “李武强：啊？不是何非的吗？” “李武强：弥赛难度比较高，沈导和我们这边一直对此有争议，刚才我们还在开会，说找不到合适的弥赛扮演者，就重新改回原版剧本。” “李武强：你想要弥赛这个角色也得试镜，不过我都跟沈导说了你试镜何非，要不你自己跟他说一下，你们先前好像认识的吧？” 谢瑜一愣，不禁苦笑，只能答应。他猜李武强会这么想，很有可能是因为电影节颁奖典礼他俩同造型还坐一起。 他与沈祁确实见过几面，可惜但还没熟到互加微信，这会儿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去找他说明。 谢瑜直接截屏传给周城，周城先是发来了一串问号，又发了“等着”两字。 谢瑜还以为周城是去找人都打听沈祁的微信号，喝了口水回来看，周城给他传来了明显带女性标志的微信号。 “周城：沈夫人的，一直想让你加下的。你电影节的造型效果很好，沈夫人这两天还在问你有没有兴趣，在她成立了工作室后和她合作。” 对于沈虹抛来的橄榄枝，谢瑜那还能不同意。连忙发出了好友申请，没想到沈夫人竟然也在线，好友申请没几分钟就通过了。 谢瑜还在构思该如何和沈夫人打招呼，那边就已经弹出了聊天气泡。 “沈虹：是谢瑜吗？[微笑]” 谢瑜连忙回复，开始和沈夫人聊起来。 沈虹明显对谢瑜西装造型所引起的效果很满意，三番两次地夸赞他的身形。谢瑜被表扬得有些脸热，但又不好推却来自长者的肯定，只能配合着沈虹，只在最后才很有分寸地说出，最近有听说沈夫人的儿子来了腾飞。 沈虹也识趣，聊了几句之后，主动说起了沈祁，直接推来了沈祁的微信名片。 “沈虹：这是沈祁的微信，我也把你的发给他了。不过刚才他带家里几个小的出去散步了，可能得晚点才看光脑。” 谢瑜看着沈夫人发来的这句话，回复的时候会儿忍不住有点想笑。 ……家中几个小的，应该是指的弟弟妹妹？那散步的话，会不会是一只大猫带着群半大不小的猫崽在遛弯？ 虽然不知道真实情况如何，谢瑜靠脑补就勾勒出一副很是逗乐的画面。他压着笑意，想昨晚通宵看过沈祁的作品，白天又在看他调整过的剧本，晚上又在和他母亲聊天，等会真加上真人，应该能聊得开。 这么想着，谢瑜等了一晚上，直到洗漱入睡，才看到微信里出现了新好友的提示。 第23章 加到微信 通过沈夫人搭线，谢瑜在晚间终于加上了沈祁的微信。听到叮咚一声提示音, 才躺平身子的他立刻就坐了起来, 抓过床头的光脑。 入眼的头像黑乎乎一片，谢瑜点开大图, 瞧了半天都没看出图片里到底是什么。又看沈祁的微信名, 名字倒中规中矩, 直接用了本名。 他猜想着自己应该先给沈祁打声招呼, 还没编辑完, 就看到沈祁发来的话。 “沈祁：你好？” 谢瑜猜想了众多可能, 但没想到沈祁如此简洁。你好就算了，还直接标注个问号, 基本上等同于再问他加他有什么事。 这种风格估计也不适合顾左右而言他，谢瑜稍作思索, 回想了下李武强有明确说过有他在沈祁那儿挂了号, 当下干脆直接开门见山。 “北冥有瑜：晚上好沈导, 我是谢瑜，很荣幸能有机会参加《血色》的试镜。” 他不想打太长，以至让沈祁在那边干等。打完这句, 便先发了出去，马上接着打后面的字。 沈祁回复得很快, 这次发出来的并非文字, 而是转出的一条备忘录信息。谢瑜暂停打字的动作, 点开沈祁发出的链接, 等光脑屏幕跳转到备忘录软件后, 一看差点笑出来。 界面上好几行，从时间地点到试镜角色，都很有条理地被列出。和李武强先前转发给他的通知信息一模一样。 谢瑜失笑，觉得和沈祁聊天，挺费脑子的。他还在弯弯绕绕，沈祁就这么直球。不过这样也好，工作环境就聊工作，效率又专业。 他才打出一句谢谢发出，就看到了沈祁后面补充的一句话。 “沈祁：试镜加油。” 谢瑜挑眉，在意外于沈祁会这么说的同时，赶紧把自己的意图打出。 “北冥有瑜：沈导，是这样的。之前李总和我这边的团队沟通，意向上直接说明的是何非的角色。先前开会，我便对弥赛的角色更感兴趣，看了新剧本，也确实觉得这个角色很有挑战，不知道剧组能否给我一个试镜弥赛的机会？” 这段话敲出去，谢瑜也不知道沈祁会作何回复。他这种做法不地道，毕竟临时改试镜角色事小，打乱了剧组与其他方接洽的工作进度事大。 沈祁那边好半天没回复，谢瑜摩挲着光脑，一时半会也没心思睡觉了，只从床上翻起来，抓起水杯喝水。 另一边的巨猫族星，高大青年坐在沙发里，拿着光脑的动作顿住，无视了微信里不断弹出的好友申请信息，就停留在与谢瑜的聊天界面，手指点着输入框。 他才输入了个“不行”，又退格给删了。 沈祁本就歪打误撞地进了影视圈，先前没看过谢瑜的作品。在表演上对这人的印象，还停留在金马桶奖领奖前主办方放出来的那短短几分钟的作品节选。 画面里，谢瑜扮演的水神表情浮夸而空洞，台词说得像在诗朗诵。 沈祁入组时便得知谢瑜有参与《血色》项目，对腾飞想指定他挑大梁担任何非这个男主角，他没当面让腾飞下不来台，但始终也没明确答应这事。 好在李武强知趣，也明白各种考量，退步拿出了公开试镜的提议。说谢瑜在腾飞多年，一开始就支持《血色》项目，只要试镜合适，腾飞无论如何都要优先他。 沈祁顾虑的，其实也是不清楚谢瑜能不能演好这个角色。他本就对腾飞优先谁不甚在意，见有试镜这一关可以当试金石，又想起想到谢瑜在金马桶奖上那番话，也顺水推舟答应了。 颁奖礼后，他对谢瑜印象不错。只是这人现在开口要改角色，沈祁稍一联想剧本里弥赛的人物设定，就觉得谢瑜发这句话，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开玩笑。 弥赛的角色难度很大，剧组到现在还没物色到一个合适的人选。谢瑜倒好，在李武强介绍里他只演过偶像剧和商业剧里的正面形象，如今向他说要尝试反派。 沈祁猜测不到谢瑜在想些什么，只垂眼看着聊天界面，半晌敲出句话来。 “沈祁：剧本看了吗？说下你的想法。” 谢瑜早就准备好了迎接这位金月桂奖导演的质问，没想到沈祁这样说，很快便反应过来，沈祁这是在给他说明的机会。 他看了一整天的剧本，边看还边针对弥赛这个角色做了笔记，零散地写在光脑备忘录里。这时候他找出自己的笔记，快速梳理好语句逻辑，直接把整篇备忘录给发给了沈祁。 “北冥有瑜：沈导，这是我在读剧本时，自己总结出的对弥赛的理解。[文本链接]” 沈祁在弟弟妹妹围上来的时候视线就已移开，想着谢瑜没这么快给答复，便先帮着蹭过来的沈六梳毛。 沈六被摸得舒服了，直接瘫在大哥的腿上哼哼唧唧。沈祁不吃这套，把毛给他捋顺后就直接推他大脑袋，示意他让开。 “你是男孩子，别动不动就撒娇。”不轻不重地教训了一句，沈祁刚想重新拿起光屏，就看到老五顶替了沈六，比沈六大了不少的身躯就这么蹬上他大腿，坐到他身上喷鼻子。 一阵阵气流扫来，带出烧鱼罐头的气味。 沈祁皱眉，猜到沈五又在偷吃。他扫了眼沈五一身光滑干净的皮毛，连手都不想伸，身体向后仰，身体靠上沙发背，举起胳膊严肃着一张脸看光脑。 他瞄了眼谢瑜最后一条信息的发送时间，点进了话后的链接。 弹开的备忘录里密密麻麻都是文字，沈祁通读下来，入目的是几个用序号列出来的大标题。言辞间都是谢瑜对新剧本中弥赛角色的理解，他还替这个角色写了个小传，最后分析了一下弥赛在全剧情节中的作用，把戏点都标了出来。 沈祁看得出，谢瑜对角色的理解很全面，即使有些地方感觉有偏颇，但整体来说已经很到位了。 文字间很具有个人特色，通篇措辞很口语，部分地方还省略了不少细节，明显是谢瑜准备给自己看的，而不是专程拿来应付他提问的。 这篇备忘录，八成是谢瑜为自己做的案头工作。 沈祁又把这些段落看了一遍，舒了口气，脑海中对谢瑜的印象又有了改观。 先前谢瑜说想要尝试弥赛，他难免觉得谢说得过于突然和随意。担心他对弥赛角色认识不够，这才主动开口引导谢瑜说出自己想法。这会儿谢瑜不用等他问出后再思考，便能拿出独到的见解，代表着他提出的请求，并非一时兴起。 沈祁一向很看得起工作态度认真负责的人，他先前对谢瑜的不肯定这时也都消散，赞许完谢瑜的工作方法后，他只对谢瑜演技保留了担心。 “沈祁：备忘录我收到了，还可以。” 谢瑜很少会把私人笔记拿给别人看，这时沈祁发问，他才突发奇想要给他看看。这会儿看沈祁久久不答复，又觉得自己这么做有点冒失。 谁知道这位沈导对角色的理解是什么样，万一他的理解正好和沈祁相左，这么做不就自找麻烦？ 他刚想再打两句解释解释，就看到了沈祁的回复，那简单的“还可以”，让谢瑜笑了出来，忍不住开始揣摩这三个字的含金量。 导演这么说，算是认可他，还是怕他面子过不去，说个场面话？如果是认可，满意度会不会才到及格线…… 谢瑜拿不准沈祁的态度，又不能急忙忙地追问，搞得像找沈祁讨要角色一样。这时候，他只能看着光屏犹豫着。 好在几分钟后，沈祁又回复了。 “沈祁：文字不算，角色能不能拿，还得看发挥。” 谢瑜定定地看着“还得”二字，勾起了嘴角。沈祁这种表述，算是含蓄地答应了他更改试镜角色的请求。 谢瑜还从这句里看出了另一层意味。沈祁在看了他对角色的理解之后再这么说，代表着沈祁至少是同意他对角色的理解。 沈祁答应他试镜事小，赞同他的观点事大。现在沈祁给出了正面回应，他就像吃了颗定心丸一般，能按照自己的理解去深入体会角色，照着与导演一致的想法方向在试镜会上发挥。 谢瑜刚想直接回复一句谢谢，就看到沈祁补充了句新回复。 “沈祁：第六集 第三幕的第四段，前三个场景里的对白，能出效果吗？如果你觉得有必要，可以录出来听。[图片]” 谢瑜愣住，戳开图片，就看到上面各种被人为标出来的高亮段落，都是弥赛的台词。 ……沈祁这意思，是要在试镜前考他台词？ 谢瑜参加过无数剧组，也只和极相熟的导演在试镜前讨论过具体演法。沈祁这么开口，他难免认为沈祁还有顾忌，需要考察他。 谢瑜不好说什么，只能先打了个好，下意识清嗓子，当下就准备练练沈祁标出来的这段台词。 他能理解沈祁为什么要专门拿出这段台词给他，这段词算是弥赛在何非面前撕去伪装的一场，语言风格前后变化很大，算整个剧本里难度偏高的长对白。 他猜测沈祁这么晚没睡，还要他录台词，大概也在等着他给效果。既然沈祁不介意，那他只能硬着头皮录。 光屏画面已经切换到剧本，谢瑜从床上下来，站直了身子，嗓子才打开，默念着台词找感觉。才点开录音软件，还没出声，就看到了数条新信息进入。 点开一看，沈祁又发来了不少选段，都配了截图，其中好几个都是谢瑜标出来的戏点。 谢瑜一口气梗在嗓子眼，沉默了。 沈祁拿出来的工作量，说实话，他录一宿都录不完。 谢瑜舔了舔嘴，抿起嘴角不知该作何想法。要不是沈祁态度很严肃，他差点都以为沈祁在玩他。 “沈祁：剧组不会启用配音人员，也不推荐后期补录，现场的台词功底必须要重视。我挑出来的部分不一定是试镜会用到的内容，或许能帮助你理解角色。” “沈祁：还有一周。” “沈祁：不早了，早点休息。” 谢瑜这时也明白了，沈祁这是在提点他。他赶忙在微信里谢过沈祁，见人说了要休息，也不愿再打搅，只在最后给沈祁说句再见，结束了对话。 拿到弥赛的试镜机会，谢瑜又充满了干劲。确认自己能尝试弥赛角色，他就能全心全意准备这个角色。他把沈祁标出来的众多选段记下来，准备在完整过完弥赛戏份之后，重点训练一下这几场台词。 做完这些，谢瑜刚准备退出微信，看到沈祁的头像，忍不住戳进他的朋友圈，想要看看沈祁是怎么样一个人。结果沈祁朋友空荡荡，只有几张未配文的风景照。他失笑，想着沈导这人也无趣。 几日连轴转，谢瑜这时候再想继续工作，身体也撑不住。谢瑜没办法，只能收了光脑，强制自己进入睡眠。 不知是因家中环境，还是剧组终于给了他中意角色的试镜机会，放松下来的谢瑜睡得很好，一觉到大天亮才醒。 他人还没完全清醒，就闻到了食物的气味。 酱香里掺入勾人食欲的酸味，浓郁的肉香味随后而来，诱惑得谢瑜当即翻身下床。 洗漱完毕的他顺着香味来到客厅，就看到谢母在厨房里，站在锅边，看到自家儿子起床，笑得很是温和。 “这晚睡得好吧？”谢母笑中带着善意的调侃，“饿了没，我煮了点面，你爸早上做了酱肉饼，这次给你装一大块。” 谢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凑到谢母身边，看到了煮面锅旁那盆荤肉。 谢母说的是肉饼，在谢瑜看来更像是肉沫。酱色的熟肉被剁得很碎，蒸在一起成了饼。 谢瑜想起原身记忆里，谢家面馆最出名的不是面条，而是各种调味的肉类。除了卤肉片、红烧肉块外，最出名便是口感细腻醇香的肉饼了。 快煮出来的细面被搁到汤碗里，撒上调味的小菜，再给勺厚厚的肉沫饼子，筷子一挑就能挑散。然后趁热入口，劲道的面条和肉沫混杂在一起，连汤喝下，发出身薄汗来，成就一个完美的早晨。 “再多一点，妈妈。”谢瑜看着谢母的动作，低声补充了句。 谢母笑笑，很纵容地又舀了一勺。 谢瑜看着谢母在动作，也不好闲着，就问她吃了饭没。谢瑜点头，说自己早就吃过了，爸爸和妹妹也吃了，很早就出门去面馆了。 谢瑜听罢，摸摸鼻子，这才发现自己是最懒的一个。 “妈，后面有个工作，成功说定后就会在家这边拍戏。如果近的话，会在家住。”谢瑜笑笑，托着大敞口面碗往桌边走。放下面碗也不急着吃，折回来替自己母亲取围兜。 “快去吃你的。”谢母点头，“能说成最好，你都多少年没回家住过了。你爸知道你带着小婵回来，多高兴啊，天还没亮就起来忙活，就记着你和小婵爱吃肉沫面，出门时还让我别忘了给你做。” 已经很多年没体会过家人关爱的谢瑜，面对着如此慈爱亲切的父母，他心里备受触动。他顺从点头，吸溜着面条，一本满足。 第24章 台词录音 就在谢瑜抵达人族星的第二天，《血色通缉》官博成立, 开始在星网上走起宣传流程。对外官宣立项的动态没多少人点赞, 倒是第二条演员招募令，引起了广泛关注, 还登上了热门。 爆点在于官博公开了制作班底, 而沈祁的名字挂在导演组的第一位。 前有《西蒙星》口碑炸裂, 后有金月桂一揽数奖, 网友沈祁分外感兴趣, 对他的外形和身份津津乐道。不少观众粉上了他, 把微博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发现这人根本没注册账号。 《血色》官博一圈沈祁, 不少网友就顺着链接找去。 沈祁主页没有其他动态，就只转发了官博的立项动态, 说了恭喜二字。至于招募令, 沈导都没转发, 只在下面点了个赞。 这种风格，倒如金月桂发言一般简洁。 网友吃这一套，沈祁的账户在一天中增粉上千万。最后他开博一事, 还被顶成了热门。 谢瑜被经纪人提醒着去关注《血色》官博，顺带也关注了沈祁。看着他一天时间内的涨粉数量, 等于当红艺人涨一年的幅度, 也挺羡慕的。 “你说, 沈祁这干脆出道得了。”在谢瑜抵达人族星后, 周城前后脚也赶来了, 这会儿租了个酒店套间，和谢瑜开语音聊天说着工作。 谢瑜笑笑，“那可不行，人家拍片硬本事的。” “是，他这一加盟啊，《血色》项目简直是要起飞。”通话里周城声音还夹杂着敲击光屏的声响，似乎在同步忙着别的事，“王总说沈祁投资额不小，整个剧组预算扩大了至少百分之五十。” “那很好啊。”谢瑜应着，“《血色》剧情本来就还可以，你看官宣之后，多少演员明星在招募令下留言点赞……话说他们真的要来试镜吗？” “别担心，不会的。”周城停下手里动作，“这都是看着沈祁在，想在他面前搏点印象分，日后好搭关系，不是真有意要参加的。” 谢瑜点头，觉得周城这话有道理。星际的娱乐圈还是娱乐圈，本质上多少没变，明面上再如何走流程，人情关系也绝对不会被冷落。 “还有啊，我打听到的消息，《血色》片酬不会特别高，估计低于市面价。而且周播剧机制不能算打包价，你要有心理准备。”周城啧了一声，“要是你能靠这一部转型，那多少钱都无所谓。要是反响一般般，就麻烦了。” “大概多少吧？不是说扩大预算了吗，怎么会低于市面价呢？”谢瑜问这话的语气很平淡，“我确实更看重转型，毕竟今年的盈利指标已经完成了。” 这一年是原身和腾飞签约的第十个年头，年盈利指标五亿星币，《水瓶传说》一点三亿全片酬到账，加上前前后后的代言费，原身就已完成了腾飞对他的盈利要求。 “《血色》的话，李总说他个人出资三千万，腾飞一开始拟定两亿八千万。沈祁具体拿出多少我不清楚，但他的加入带动了不少还在观望的投资方，所以最终项目规模应该是扩大了。”周城盘算着，“不懂为什么片酬这块会低，摸不准腾飞高层怎么想。要是片酬高一点，或许还能请得动重量级演员加盟。” 谢瑜对此没吭声，也没把自己的猜想告知周城。他见周城没别的工作需要交代，就三两句闲聊后借看剧本的由头给挂了通讯。 原身和腾飞的协议期已经没剩多久了，如果能赶在合约期内抓到腾飞的证据，他就能不和腾飞续约。 要查飞腾，那自制剧就真是个好机会。谢瑜掂了掂手里的光屏，沉下心准备台词。 沈祁昨日给他划出来的重点，谢瑜早上起床就在看。他一边解构角色的台词，一边还上网查资料，忙活了一整个上午，这才找到些感觉。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进入状态了，便开了光脑的录音功能，在房间里站直了身子，尝试独自过台词。 他先从常规对白开始，努力去让自己的声调、音色像脑海里弥赛的形象靠近。在说完一场后，也不急着暂停，就积蓄着一股劲儿，直接开始说后部分情绪激动的对白。 说得情到深处，他还红了眼眶，表情隐忍而悲伤。 “……解脱？收手？”谢瑜音调放轻，闭着眼，感受到喉部的震颤，听到自己有些沙哑的音色，觉得情绪到位了，便完成了一声轻笑。 剧本里，完成复仇后的弥赛染上了快意的解脱，面对着警察何非的持械警告和厉声质问，笑得略神经质。 “在看到谢菲尔被送进分解炉时，我就觉得我已经解脱了。”他笑着，却抽了抽鼻子，“我早就知道你盯上我了……放松，我这次没准备离开。” 警察何非和杀手弥赛的对峙是全剧一大看点，在说完这段台词后，谢瑜舒了口气，定了定神，拿起了正在录音的光脑。他把音频导出，把剧本翻回前部，准备一边听一边给自己写备注。 只是这录音才开口，谢瑜就满头黑线，表情变得分外难看。 他没想到，自己还是没能完全驾驭原身的声线。他所熟悉的他自己的略低的音色，说台词的习惯也根据这种音色进行配合。但原身音色更为清亮干净，在有意拉高语气之后，就显得浮夸而造作。 他也不去暂停，就这么听着，忍着窘迫和尴尬，重点记下了不少他认为自己说得不好的台词位置。 演员在开机前的案头工作，自然包括对台词的训练。沈祁建议他录音，就是在叮嘱他前期准备的重要性。 谢瑜把自己的录音反反复复听了数遍，直到把这声音听到要反胃，这才发到了他和周城、安娜、陈飞的四人工作小群里。 “北冥有瑜：怎么样？[音频链接]” 周城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安娜和陈飞就在线。看到谢瑜发来的音频，听了之后就赶忙回复。 “安娜娜娜：阿瑜哥啊，这段好啊，比你平时要好！” “陈飞：我也觉得，是人物好些了，还是你台词功底变好了？” 谢瑜看着两位助理的答复，有点哭笑不得。如果这个版本算好的话，那原身平日里得有多差…… 他不再多聊，直接就着自己标出来的需要改进的那些点，一遍遍地说着重复的词，找寻最适合的语气。说到兴头上，该配合动作的就一定会动起来。 又磨了好几遍，谢瑜觉得自己状态到位了，便重新打开光脑来录音。 谢婵敲门进房的时候，就见到自家哥哥单膝跪地，身子往前倾。他一手夹着光屏和几张纸，一手虚握空，手臂爆起了青筋，口中语气阴冷而又邪恶。 谢婵被震住，站在门口不敢动。 谢瑜听到声响，立即收住，回头就看到妹妹一脸惊恐，那表情，就像是看到了真的杀人狂魔。 “咳……”很少被人撞破排练现场的谢瑜，这下也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拍了拍衣服，周身气质一收，对谢婵笑得和善，“小婵，怎么了？” “哥你这是？”谢婵开口，表情还有些不自然。她身子有些僵硬，一半隐藏在阴影里，“妈做了点心，让我喊你下去吃。” 谢瑜开口的瞬间，想到了谢婵曾经遭遇过的经历。下一秒说出话来，语气就分外温柔。 “没事的小婵，我就是过台词。我后面可能要接一部戏，拿到剧本就熟悉一下角色对白。”谢瑜拍了拍床，示意谢婵过来坐。 谢婵神色放松下来，坐到谢瑜身边，好奇地看谢瑜手里的光屏，以及写满了手写字体的小纸片。 谢瑜看到谢婵目光落处，停掉还在进行的录音功能，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她，“真的，就是在过剧本。要是小婵感兴趣，也可以跟我一起对。我念这个弥赛的角色，你就是故事里的何非。” 谢婵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虽然好奇，但也没想要尝试的念头。她指了下谢瑜的笔记，“哥，你的字怎么看起来……” “嗯？”谢瑜挑眉。 “有点歪歪扭扭的，没你以前的字好看。”谢婵犹豫着，还是说出了口。 谢瑜也看向那几张纸片，不得不承认谢婵说得有道理。他能通晓星际文，还是托了原身记忆的福。但真到了动笔写，他能完整写出来，都已经花不少功夫了。 谢瑜讷讷地收回笔记纸，揉了一把谢婵的头，带着自家妹妹出房间去吃点心。 星际时代的点心，即使是人族做出来，都和真正地球时代的点心有所差别。谢瑜怀着好奇下口，意外发现口感不错，连吃了好几个，在谢母的笑声中飘回房去，继续台词工作。 补充完能量的谢瑜重新恢复气力，一遍录下来很是顺畅。导出音频后听了好几遍，觉得没问题后，想着给他提意见的沈祁。斟酌着要不要给他参考，既想得到沈祁建议，又担心给沈祁造成麻烦的他左思又量，最后还是发了出去。 “北冥有瑜：沈导，您昨天的建议真的很有帮助，今天在过台词，确实觉得情境能帮助我带入角色状态。这是录出来的成果，希望能让沈导满意。[音频链接]” 谢瑜把链接发出去，很快放下手机，继续去背诵台词，不再关注沈祁是否会回复。 还在巨猫星家中陪着家人晒太阳的沈祁，在收到谢瑜发来的新信息，推开想上来看他光屏的数个大脑袋，起身坐去角落。 沈祁昨日也就那么一说，仅仅出于好意去建议谢瑜。他没想到谢瑜动作这么快，而且还真传来了录音。 他觉得既然谢瑜都传过来了，不听很失礼，而且心底还真对谢瑜的录音感兴趣，想起耳麦丢在楼上，也懒得去拿，就在一旁点开了谢瑜的链接。 第一段被标注为“第二集 第四幕街道转角（何非正式见弥赛）”，沈祁甩了甩头，挥走因晒太阳带来的困意，打起精神听音频里的声响。 先于人声的，是一段清脆利落的脚步声。沈祁听着，靠敏锐的听觉分辨出这个脚步声最开始的频率有些混乱，直到两秒后脚步放匀。这细微的差别转瞬即逝，但沈祁明显感觉出，明显制造这个声响的人心绪在走向平静。 紧接着是留白的十几秒，录音之人在为其他角色的台词预留空间。剧本里，弥赛在这个时间里，正被其他邻居介绍给何非。 气质温雅的青年听着邻居们的介绍，看向陌生警官，未语先笑。 “何警官？您好，您这是……” “嗯，再见……” “呵……” 录音用轻笑声开场，尺度拿捏得很好，既不显轻浮，也不显刻意。因笑容带起短暂吸气后，青年开口的声音便很友善。“何警官”这三个字说得较慢，完全符合第一次念出的心理状态，而“这是”二字语调在末尾上扬，就像在等着被解惑。 对话结束，脚步声再次响起，夹杂了一声与先前笑意完全不同的轻呵。这声偏鼻音，残存着笑意，但却带着嘲讽之意。 这种台词简单又常见，但谢瑜处理起来，就把语气把握得很到位，意外地符合弥赛伪装出来的表层性格。 沈祁才从谢瑜台词搭建出的语境抽离出来，就看到面前围了三个幼崽。从老四到老六，蹲坐着列成一排，瞪着双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他……的光脑。 光脑里的录音还在继续往后放，沈祁抬手点下暂停，沉默地摸摸弟弟妹妹们的头，反身回自己房间。 等关上门，沈祁就调大音量，这才能全情投入地欣赏谢瑜的台词录音。 前几段属于正常对白，沈祁虽觉得谢瑜有本事，但并未太过触动。直到录音开始播放后续几集的台词，躺在床上的沈祁就坐了起来。 剧情走到弥赛与实验发起人只见的对话，情景中弥赛已然把发起人绑住，正在拿着刀子缓慢地往发起人手背里钻。 录音里自然没有发起人的声音，沈祁就听着谢瑜的语气，一瞬间差点以为真的看到了正在犯罪的弥赛。 谢瑜的语气充满了情绪，但也克制，词句中的少量停顿，竟然可以让沈祁联想到他抓主刀子的动作幅度。 这几天沈祁微信号被小范围公开，很多人都希望加好友，有些演员搭着关系来打听能不能出演角色。极个别大胆地直接发了单人试镜的视频来，沈祁看了都没什么感觉。 这下听到谢瑜念出的台词，面上无太多表情，但手急促地在膝头点了起来。到最后整个音频走完，沈祁抬头就把进度条往前拖，大有多听几遍的态势。 沈祁就这么在房间里听了好几个小时，最后把录音下载进了自己光脑的储存区。 这厢沈祁听尽兴了，谢瑜那边就收到了导演的回复。 “沈祁：听了，还行。” “沈祁：等到试镜，你表演技巧上必须要过关。” 谢瑜看着眼前光屏上的“还行”二字，无语之后，又觉得有些开心。沈导演这么说，应该算认同了他的台词功底。至于“必须要过关”这种话……是对他有期待吗？ 那这样，他要争取弥赛角色，在试镜前已然成功了一半了。 谢瑜上拉聊天记录，觉得沈祁就像是严肃的大家长，不苟言笑。表扬说得极为含蓄，提意见就很直白。而期许，说得像命令似的。 真不知道这样脾气的导演合作起来，《血色》剧组能不能吃得消。 第25章 全息试镜 放出演员招募令的第五天，全部有意向参与试镜的演员都从星际各星球赶来, 大部分入住试镜场地所在的酒店。谢瑜也不例外, 提前几天就搬入酒店，就餐时还偶遇了好几个同行。 在星网上, 《血色》项目投资方全部被公布。 腾飞是项目制作方, 公司层面加上李武强个人出资, 在总额里占比过半, 负责拍摄资源的前期整合。霍华德院线集团参投三成, 主导项目后期的宣传和发型。 赶着最后时限加入腾飞娱乐的沈祁, 个人出资近亿现金，加入《血色通缉》项目主要投资方名单。 四点八亿星币的规模, 刷新五十年来自制周播剧投资额新高。 作为一部很有可能没办法拿到全息执照的自制剧，这种投资组合, 不仅让业内人士侧目, 同时也吸引了众多观众的期待。而演员圈里, 不少本对《血色》不感兴趣的艺人，这下都有点蠢蠢欲动，开始明里暗里打听。 作为腾飞力推、拿下角色的可能性很高的当家艺人, 谢瑜停止了一切通告活动，沉下心来准备试镜。 他几乎把剧本里每场戏都自己排过一遍, 把弥赛这个角色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地倒。周全考虑, 他也重点准备了何非的角色, 以防试镜现场会有变故。 离正式的试镜不到一天时间, 周城带着谢瑜赶赴先前约好的服化工作室, 开始挑选试镜用的造型。 陈飞跟着服装顾问，与顾问沟通近来谢瑜口碑最好的几套造型。服装顾问早就对谢瑜西装造型很感兴趣，说起都赞不绝口，还一直在追问西装从何而出，笃定西装风将会引领未来潮流。 安娜接过工作室人员递来的水和点心后，就蹭到谢瑜身边，围观化妆师熟练又专业的动作。她对自家艺人的化妆风格和偏好很清楚，所以是不是还能提下意见。 谢瑜任由着化妆师在他脸上涂抹，闭着眼安静地听周城在说。 这几天，周城通过公司内部的人情关系，打听到关于试镜的不少小道消息。 “这次试镜难说，腾飞话语权还是被削弱了。”周城深吸了口气，翻看着光屏。 “嗯？”谢瑜顺着化妆师的力道抬高下巴，刚想睁眼，就被面前高亮灯光刺到，不习惯地眨着眼。 “有意思，之前腾飞占全资，这《血色》都能称为内部项目。”周城摸着下巴，“沈祁个人带资进组呢，也还好。腾飞求沈祁还来不及，根本不会拒绝他来分蛋糕。” “嗯。”谢瑜不了解星际娱乐圈的投资运作，只能应着声等周城继续说。 正在给谢瑜修剪眉峰的化妆师，以及正在偷师的安娜，都安静地听八卦。 “可是霍华德院线一来，格局就变了。”周城摊手，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霍华德集团是些什么人哦，沈祁的《西蒙星》就是霍华德投资的，宣发都是霍华德子公司来运作。《血色》被他们这么参一脚，差不多等于联合开发了。” 安娜啊了一下，小声感叹《西蒙星》两百五十亿星币的票房，大呼沈祁是霍华德的摇钱树。 谢瑜顺着周城的思路往下想，霍华德院线和沈祁是同一阵营，那就能和腾飞在决议权上平分秋色。 从业这么多年里，他加入过很多剧组，大部分都有第一投资方，在整个剧组出现争议时，能很快拿得出主意。 《血色通缉》这种完全平衡的局势，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所以……从试镜开始，整个项目进度，需要去兼顾两个势均力敌的意见团体。”他说。 “是的，如果意见不能达成一致，就很麻烦，有可能会耽误时间。”周城点头，“不过，项目哪怕耽搁一天都烧钱，投资方不会有意去拖节奏。” “不管如何，开放试镜不代表飞腾没机会。要是沈导能认同我的业务水平，两个投资方也不用去争。”谢瑜轻笑，没把前几日自己和沈祁只见的来往告诉周城等人，只说自己会努力。 “意见一致当然好啦，腾飞推你是肯定的，要是你在沈祁那儿都能有好印象，那入组拍戏就会很顺了。”周城听谢瑜的说法，想到这种可能，也不由得想笑。 “沈导要求高，这几天我担心着呢。”谢瑜给自己留余地，说完还朝着众人小幅度努了努嘴。这幅俏皮模样，逗乐了整个工作室。 周城算谢瑜团队里情绪最不外露的人，在其他人还在说笑时，已经凑到谢瑜身边，快速和谢瑜沟通起片酬问题。谢瑜皱眉听着，看向周城的目光疑惑得很。 “哪怕改全息的拍摄规格，制作成本也不至于高到挤占片酬吧？”谢瑜言辞带着质疑，“我们也没准备要多高的片酬，但他们低于市面价说不过去吧？都五十年最高投资额了……” “地球基地之前都不开放剧组摄影，要拿到除了钱还得要关系，八成沈祁来走的门路。霍华德那些钱用来后期宣发，一点都不算多，指不定还得往里填。至于腾飞，前期渠道早就用了几十年，有地球基地的条件，剧组自备的服化道别说新添，带都不用带多少……” 周城一脸“你懂的”表情，伸手戳了戳谢瑜的脑门，“早告诉过你这些，与高层资金相关的内容少问少说，对内对外都装看不透，知道了吗？” 谢瑜心一惊，表面上不动声色，只笑笑，伸出跟手指压在自己嘴上，向周城保证自己不会再去议论。他扯开话题，说起了全息规格。 “确定《血色》按全息规模拍？拿不到执照，最后也上不了全息渠道啊。”原身记忆里，同一部作品，用普通规模和全息规模拍出来，光设备成本就能拉出好几倍差额。 谢瑜侧首，想到了自己也有不少作品上过imax巨幕。先不说70毫米特质的底片，就说工作量成倍往上走的后期，确实能占据不少制作成本。 星际的全息电影，自然也如他当时那些3d电影一样，与普通拍摄出的作品不同等量齐观。 “百分百确定。”周城点头，“明天试镜都要走全息，你说他们在开玩笑吗？” 谢瑜这下真的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接触星际的全息拍摄环境。他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联想着与全息拍摄相关的信息。 全息模式下拍出来的作品，更加适合小规模观看的家庭式影院。不同于3d电影仅画面立体，全息电影才真正是全空间三维填充，为观众带来更多的体验感。 原身记忆里，搭建全息造景的剧组会启用特殊摄像镜头。对于演员而言，需要在拍摄前，只让体内芯片与全息设备对接激活，戴上同步现实显像的隐形镜片，不需要再多配备其他设备，开拍就能看到虚拟造景，也不用管机位，做对应动作即可。 不管是制作还是发行，都比以前3d电影来得方便。 谢瑜还是期待见识新技术，但一想到明日就要使用，多少觉得焦灼。整个试装过程，他都很沉默，只在最后微调环节说了自己意见。等回了酒店，就一头钻入套房配备的私人影院去。 星际时代的全息效果大大震撼了他，虽无法与片中人和物互动，但等比例的影片情景重塑，还是让谢瑜兴奋起来。 他很快适应了全息效果，中断播放中的影片，靠在角落里的沙发上陷入沉思。 他发现原身记忆里，确实不少参与全息作品拍摄的细节，但就《水瓶传说》这一块，记忆很是模糊。 他觉得不太对劲，《水瓶传说》明明是原身前不久才拍摄完的作品，怎么会比更久远的拍摄工作来得没印象。 谢瑜放下揉额角的手，摸上了左肩下方的近心端皮肤。按照周城的话，以及原身记忆，他知道演员参与全息电影的制作，需要在开拍前让芯片对接专用设备。但《水瓶传说》开拍前的对接环节，为什么原身记忆里任何细节都没有…… 谢瑜越想越觉得奇怪，但当下没时间让他去多揣测。他只能一部部去翻看全息电影，驱使自己尽快熟悉全息技术下搭建的景观，好让自己明日试镜时不至于因陌生而出现失误。 谢瑜还想再多熟悉下全息技术，安娜就从隔壁来催了。她来转达周城的叮嘱，让谢瑜早点休息，明日需起个大早去做造型。 谢瑜点头，洗漱上床后也不困，又翻了会剧本，把几场需要重点记忆的戏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后，才迷迷蒙蒙地睡着。 第二日，谢瑜一行人抓紧时间做完造型返程回酒店。谢瑜被腾飞的工作人员喊走，周城则去试镜场地取了个序号牌，他登记完谢瑜的信息后，还想打量下试镜区的环境，结果被酒店人员客气地请出，全程没看到任何相关人物。 谢瑜这边在套房里见到了李武强，以及另一位他并不熟悉也无私交的腾飞王姓高层。 李武强看谢瑜来了，刚抬眼就看到青年上半身淡蓝外套，搭配修身深色长裤的造型，再看谢瑜带着清爽淡妆的面孔，愣了下就笑了。他伸手招呼谢瑜，“谢瑜你吃了吗？刚才让人去喊你，你和周城房里都没人……你这身不错啊，有感觉。” 李武强身边的王姓高管也点了点头。 谢瑜给两个高层打招呼，只问领导让他过来有什么事。 “你之前跟我说，你要弥赛这个角色。”李武强问道，“周城也是知道的对吧？完全确定了？” “嗯，我想试弥赛。”谢瑜点头，心下想莫不是试镜有什么变数。 “那蒋奕恪，真就有可能……”李武强偏头与同伴交换眼神，王姓高层闻言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谢瑜听到蒋奕恪这名字，一下就反应过来了。这是位影帝，其工作室挂靠在别的经纪公司下，据传与霍华德集团有密切的合作关系。 “蒋奕恪也想试弥赛这个角色，你要有心理准备。”李武强站起身，活动了肩颈，语气有些沉郁，“这人拍过反派，过往经验绝对占便宜的。” “……要不，你考虑下何非？”一直没出声的王姓高层开口，用着询问的措辞，但语气就没半点想要征求谢瑜态的意思。 “如果……让我先试弥赛，不行的话，再给次机会，让我试试何非？”谢瑜这么回应，又补充了句，“只是前几天和沈导有说，想要试镜弥赛这事。” “沈祁已经知道了啊。”王姓高层抿了下嘴，“那就试吧，不行再说。” 李武强又想了想，找不到其他更好的方法，只挥手放谢瑜走，嘱咐他好好准备。 谢瑜出了李武强房间，就遇上站外边等他的周城。 “说说。”大概猜到了高层把谢瑜叫来的意图，周城直接发问。 “蒋奕恪试镜弥赛。”谢瑜也开门见山。 周城低声爆了句粗，面上明显不愉快起来。 “据传他和霍华德关系好？”谢瑜询问，神态如常。语气也放得很平缓，说得像在问天气一般。 “他的工作室，通过挂靠的经纪公司，与霍华德集团签了对赌协议。”周城带着谢瑜穿过九点走廊，进入他们的套房，关好门才继续说，还伸出三个指头比了个手势，“拿霍华德将近三个亿的资源，承诺五年内赚回四倍，且每年翻两个点。现在都第三个年头了，承诺的业绩没做到一半，再不替霍华德卖命，后年等着赔到哭。” 周城这么说，谢瑜就明白了。他惊奇对赌协议这种东西原来不止发生在他的时代，竟还在星际娱乐圈流行。他拍了大半辈子戏，都不敢去接对赌协议，想到这位影帝要真赚不回十二个亿的利润，就得现金偿还。同情之余，还觉得此人事业心还很重。 “但《血色》片酬不高，他接了，也不能抵扣多少业绩指标。”谢瑜思来想去觉得不对。 “要么给赚钱，要么给卖命。”周城摆了摆手，“蒋奕恪这一年都只参与大制作，现在来接个自制周播剧，不就在卖命么。他在剧组拿点点片酬，回去了霍华德能算他一功，一样的。” 谢瑜若有所思地点头，不再纠结蒋奕恪这人，只翻着剧本，来回来回地看。 周城见谢瑜这样，也不好再打扰。他退到外间，拿出光屏继续工作。 他准备再物色几个新片约，真要是这次谢瑜试镜没成功，他们不至于空缺着档期陷入被动。 谢瑜准备不到一小时，就被敲门声打断。剧组人员通知谢瑜去试镜，周城不放心谢瑜一人，也跟着同去，停在外围休息区，目送谢瑜进入房间。 休息区还有别人，看样子像是带新人或小生小花的经纪人。他们看周城和谢瑜到场，等试镜房门关上，就三两个地凑近，借着闲聊的旗号与周城套近乎，顺带打探消息。 周城对其他经纪人嘴里所谓的爆料不感兴趣，重要内情他也早掌握得七七八八。当下都懒得虚情假意地去应付，礼貌点完头后就不吭声，垂首工作，只等谢瑜试镜完毕。 这边进入房间的谢瑜环顾一眼，就看到一侧长桌后坐着的众人。腾飞的李武强、王姓高层，以及导演组的汪小平、沈祁四人坐在最中间。 李武强表情严肃，在看到谢瑜进来后，小幅度地弯了下嘴角，勾出个笑容。沈祁正低头在光屏上写着什么，听到了声音就抬眼看下，很快又低头。 靠边坐的是位长者，是一位业界知名的独立编剧。这位编剧看着谢瑜，不着痕迹地皱起了眉头。 谢瑜就这么站到房中央，与长桌保持着不远不近、恰到好处的距离。室内很安静，谢瑜停顿了一两秒，直接开始自我介绍。 “各位老师好，我是谢瑜，这次来试镜弥赛这个角色……” “行了，知道的。”沈祁笔一顿，干脆利落地打断。他抬头，有意无意地扫过身边各位同事。 那表情在谢瑜看来，很像是在疑惑为什么大家不开口。 “说下对角色的理解吧，三分钟。”沈祁放了笔，坐直身子，面色严肃中带着点疲惫。 “结合弥赛本来是职业杀手隐退这个设定，我认为故事情节中的弥赛，其实不能单纯用杀手形象去解释。角色设计上他也有人性的闪光点，比如他对待花艺，是很虔诚的。对待邻居谢菲尔的感情，值得深入探索。除了复仇，他不伤及无关人，代表着他虽然偏激病态，但也有神志稳定的时候。” 谢瑜话锋一转，“如果是我来演，会重点把握弥赛在前后期的心态变化，谢菲尔是弥赛的钥匙，会激活弥赛压抑多年的暴戾和分裂，同样也让弥赛会在复仇结束后重新清醒……” 众人沉默着听谢瑜的分析，沈祁还在随着谢瑜的节奏在写字，似乎在做记录。没人没按照三分钟来卡谢瑜时间，就听着他流畅地说完。等谢瑜说完，沈祁率先开口，“说说角色心理吧……你认为，弥赛和谢菲尔，两个人的情感定位是什么？” 谢瑜眨眨眼，把事先想好的说法在嘴里滚了一遍。 “先说一开始就死掉的志愿者谢菲尔，我最开始以为谢菲尔对待弥赛是爱情，但后来发现并不是。”谢瑜这句话才说出口，就看到长桌后好几人交换视线，“谢菲尔是在卡兰德街道上长大的孩子，作为克隆人他无父无母，邻居就是改头换面完进入新生活的杀手弥赛……” 他反复拆解剧本，觉得谢菲尔出事时还年少，对弥赛的感情，应该有对友人的亲近、对长者的尊重，以及对同类的潜意识信赖。 谢菲尔知道弥赛也是克隆人，身体有问题，正巧看到“优化克隆人体质”的实验在招募志愿者，符合年龄的他毅然参加。因违法实验而遇难，直接导致了弥赛的心态变化。 “如果说谢菲尔的感情较纯粹，那弥赛对谢菲尔的感情就很复杂。剧本最后，弥赛在杀完所有目标后，郑重地清洗自己，去给谢菲尔扫墓，送的花是九寻星，花语含义很深，既可以解释为怀念，又可以解释珍惜……” 谢瑜说出自己的推测，同时也在观察各个评委的面部反应，“他那么懂花的人，若真只把谢菲尔当后辈，不必要选九寻星吧？另一个细节，其他邻居说，弥赛会专门为谢菲尔留花。但谢菲尔死了，那固定位置，每天鲜花也不断。如果弥赛把谢菲尔看作普通邻居，不会做到这一步。我以此推测，弥赛对谢菲尔，可能有暗恋。” 沈祁就这么看着谢瑜，面上看不出半点信息。一旁的编剧点了下头，撑着手臂，手掌贴下巴，神色比一开始好了不少。 “但谢菲尔一死，弥赛一直未说出口的情愫，全部变成了复仇的冲动……”谢瑜还想往下阐述，就再次被沈祁打断。 “行了。”沈祁呼出口气，“刺杀发起人那段，来试下。” 他给了最边上正待命的助理一个眼神，让他给谢瑜拿设备。 谢瑜配合着助理，带上隐形眼镜，这就看到了房间里的虚拟布景。这是个大别墅的内部，有挑高的棕色天顶，以及一组皮质的沙发。沙发上正坐着、一动不动的中年男性，看向他站的方向，面露惊恐。 “好，开始。” 沈祁低沉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整个环境随即被赋予生命。窗外树枝摇曳起来，窗内男人面目越发狰狞。 入耳是仿照剧情模拟发起人叫声的合成音，谢瑜表情瞬间切换，从完全无害的放松，变成双目睁大、下颌绷紧。他遵照着剧本中弥赛抓绳索、拿匕首的设定，左手向后摆，自然垂下的右手绷住虚握，用力过度地震颤起来。 他几步往前，走得很快，移动到沙发边，左手向前抓去，身子自然前倾。 一场试镜自始至终没吭声的汪小平伸出手，比了个同谢瑜一模一样的动作。左右摆着，用右手指指着自己左掌虎口，再指自己向内勾的右手指尖。 快速做完这些，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觉得谢瑜表现不错。 虚拟场景中，谢瑜把发起人绑住，他左臂绷紧拉扯着绳索，右手前探跟随虚拟的发起人抬手动作，抽刀往发起人两掌间扎。 刀下去的一瞬间很稳，但再往里动作幅度就开始变大。谢瑜在准备试镜时，为这个动作专门研究了几套表演方法，取最好的保留，因此这时候做得流畅又自然。 他蓄积了一个星期的情绪就此发泄，台词速度配合着扎匕首的力道，面部带笑意，也透出疯狂。整个人沉浸在情景中，弥漫出张力。 李武强没见过这样的谢瑜，看呆的同时还下意识摸了摸手掌。编剧视线停留在谢瑜脖额间暴起的青筋，再次点了下头。 等整场走完，沈祁这才喊停。他看了眼还没彻底脱出情绪的谢瑜，“好，你可以先回去了。” “谢谢。”谢瑜回答，声音略哑。 原身音色清亮而干净，为了贴合弥赛的年龄，整场他都在压声。而且弥赛在刺杀发起人时情绪内敛，他就更在克制，因此嗓子很难受。 他也是头一次在全场景内试镜，明显感觉自己还没恢复状态。这会儿见沈祁等人无意再发问，便鞠了一躬，直接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李武强等人重重地舒出了口气，编剧手指敲着桌面，张嘴欲言。而沈祁挺着坐了一天的背放松下来，把笔扔到桌面，抱起了双臂。 第26章 片约之争 谢瑜才从房间出来，就看到了等候许久的周城。周城问了一声, 想看看谢瑜试镜的感觉如何。谢瑜只耸肩, 表示没从剧组得到正面回应。 “蒋奕恪随后就到，啧……”周城揉了下自己脖颈, 带谢瑜回房间, “还好三天内出结果, 不算拖节奏。” 谢瑜挑眉, 知道周城话里的意思。 试镜中越靠后上场的演员, 越能在剧组评审脑海里留下印象, 自然可以在试镜后的决议会里讨到便宜。排序在前的演员，若业务能力不出色，就难逃炮灰的命。 谢瑜并不为此担忧，事实上他想得更为周全。 剧组和演员的合作, 除了演技上的考量，还有诸多因素，包括演员的门路，自身的形象定位，带动流量的能力，以及最后索要的片酬等。如果单靠试镜能决定片约花落谁家，在他看来太过理想化。 “三天？这么快的吗？”他想到自己以往的拍戏, 试镜结果都不会出得这么快。这到了星际，试镜工作竟然如何高效。 他们走在酒店走道, 远远看到其他住户, 便略微低头避开视线。幸而远处客人没关注这边, 周城和谢瑜放慢脚步，等走廊没人了，就快速开门进房。 “这个月说好了开机的。腾飞能拖，沈祁也不会答应。”周城陪谢瑜试镜，自己进房先接了杯水给谢瑜，再给自己接一杯，咕咚咕咚地往嗓子眼里灌。喝完借着继续说，“沈导这两个月身价暴涨，投资方高看他，制作方青睐他，演员都希望能借他点光提提名气……也不知道他多少好机会唾手可得，就偏偏看上了《血色》。” 谢瑜笑而不语，坐到沙发上，还想继续看剧本，却被周城拦住了。 “网上有人爆料了我们来试镜，你别回应就行。”周城坐到谢瑜身边，拿出了他的光脑，调出爆料页面给谢瑜看。 谢瑜探头，第一眼就看到了标题上花瓶俩大字。 ——金马桶大花瓶谢瑜据说在试镜《血色》！！！ 谢瑜双眼微眯，也没显露出半点恼怒，就凑过来看正文内容。 “最近人族星旅游旺季啊，楼主就来人族星观光，住了首府明岚城的一家超棒的酒店。今天去吃自助餐，在自助餐厅好像还看到了疑似明星的人。吃饭时就听到隔壁桌在议论，说《血色》剧组包了层的会议室用来试镜，然后还爆料出不少明星的名字，里面有谢瑜！” 正文下，还有不少高赞留言被顶到了前面。 “老王你造不造：谢瑜？哦我的天哪，血色不是前两天还在@沈祁吗？@谢瑜这是去送人头的吧！” “娱乐圈在前线：前方播报！金马桶奖最烂影帝谢瑜！今日据传现身《血色》剧组试镜！[网页链接]” “菲菲大宝贝：虽然在金马桶之后对谢瑜有所改观，觉得他人帅脾气也好，但真要是去试沈导的戏……有点惨烈，我还是围观吧。” “猫猫的小红烧鱼：只有我在好奇谢瑜在试什么角色吗？不是说血色是个警匪猫鼠游戏吗？” 谢瑜用手指拖动光屏，退出界面后，赫然发现这个爆料进入了热门强烈。 “这爆料没头没尾，既没图片，又没准确消息来源。”谢瑜无奈地摇头，把光脑还给了周城，拿出自己的光脑，重新打开剧本来看。 “现在你的名字，和沈祁一样，一出现就能成热门。只是人家是正面，你就负面居多。”周城手指叩着光脑，不停在各种软件里切换，快速回复着各路信息，好一会儿又开口，“蒋奕恪……” 谢瑜看剧本看得很细致，听声重新抬起头来，表情有些茫然。他眨眨眼，就等着周城说下去。 “来，看。”周城看着屏幕的双眉紧锁，说都懒得说了，直接把光脑递给谢瑜。 光屏上正是蒋奕恪的个人主页，账户在三分钟前更新了一条动态。 “蒋奕恪：来自冬日的爱与救赎。[图片]” 图片放大后，是从窗口往外拍的景观。舒朗明亮的天际，远处依稀是明岚城坐标建筑——浮空五棱塔。 这才发出来没多久的动态，已经引起了不少网友的注意。除了蒋奕恪粉丝抢了前排日常打卡，就剩下不少听闻《血色》剧组明岚城试镜的用户，在地下发问和声援。 “八卦在现场：影帝，您这是在酒店吗？这个方位，是不是在和《血色》洽谈合作呀？” “王萌萌：超级激动！我们一刻哥哥出演血色，沈祁导演！感觉这个月是该追剧的时候了！” “就站那儿：这消息靠谱多了，刚才谢瑜试镜的消息，吓得我心脏直跳。金月桂得主执导的作品，搭配影帝才合适嘛。” “毛毛再爱我一次：哈哈哈前面的你不知道吗，实在要算，谢某人也是影帝的！[噗嗤]” 谢瑜快速拉过评论区，把界面重新定到了蒋奕恪动态页。 “恕我直言，我真没看懂他到底说的是什么。”周城一脸纳闷，他指了指图片，一番话说出了吐槽意味，“这也太明显了吧？专门露个窗户边缘，这种高度，这个方向，一看就知道他在哪儿。” 谢瑜没吭声，退出大图模式后，仔细把蒋奕恪配文在默念了几遍，表情恍然大悟。 “剧本终篇，几个主角聚于谢菲尔墓地，时间就在凛冬时节。爱和救赎，指的是弥赛。”谢瑜越说越觉得蒋奕恪是个有意思的人，“直白得很，他这真是冲着弥赛来的。” “人家影帝也精明，何非是正面人物，必须存在。但弥赛明显更有议论度，你自己都说发挥空间大些。”周城收走光脑，“你这两天千万不能发微博，也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谢瑜对周城的要求并不排斥，顺从地应下，说了声就回房开始对镜排戏。 他看得清当下的形势，不少黑粉和媒体都在等着看他笑话，巴不得他这时候出来蹦跶。只要试镜没成功，讽刺调笑的舆论潮只会更高。不回应，万一试镜失败，公关团队还有操作余地。 况且周城这时还在接洽其他剧组，他表现得太活跃，不免给人觉得他想接近和讨好《血色》剧组的印象，影响后续合作的开展。 没有哪个剧组心甘情愿做演员的备胎，特别是当这个演员风评并不好时。 周城控制局势的方法偏保守，谢瑜本就不爱炒作，这会儿当然愿意配合经纪人。两人各忙各的，一个负责拉拢资源，一人专心提高实力水平。直到安娜陈飞带着餐点回来，就饿着肚子抢食。 谢瑜为了避免脸部水肿，起床时没敢怎么进食。在试镜时就饿得没感觉了，这会儿说什么都不让安娜把肉菜拿走，说尽好话终于夹到了几筷子。 他很珍惜来之不易的荤菜，一块肉能咬满三口，再去吞蔬菜，就这么吃完一餐。 谢瑜这可怜模样，逗得众人直笑。安娜还给谢瑜拍了照，在周城的阻止下，才忍住没发上微博。她把照片存到光脑里，等着有朝一日拿出来，让粉丝也乐乐。 这边四人气氛融洽，酒店高层会议室里的氛围就严肃很多。导演组的汪小平、沈祁，各个投资方代表人，以及部分主创围坐在圆桌旁，就试镜结果讨论着。 沈祁坐在最内侧，看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辩，只默默拿笔记下同事们话里的关键点。 “我是觉得，这次谢瑜表现得让人眼前一亮。但是他出道十年了，没有拿得出手的代表作。弥赛是还原难度最高的主角，用谢瑜我就真的觉得风险大。”年长编剧面带深思，“倒是蒋奕恪，他来演弥赛，我就能放心很多。他有好作品打底，我不用担心他最终发挥如何。” 李武强人精得很，立即听出了编剧话里意思。编剧还是顾及谢瑜是投资方的人，只说他不支持谢瑜演弥赛。 “刚才沈导让谢瑜试的那场，算是很有难度的了。他都能发挥好，别的问题不大的。”李武强与同属腾飞的王姓高层交换了个眼神，劝说着编剧，“您看，蒋影帝确实很稳，但同样是试镜弥赛，谁给你的感觉更深呢……” 试镜安排里，谢瑜后就是蒋奕恪。李武强围观了蒋奕恪的试镜，当场就觉得蒋影帝发挥一般般。蒋奕恪试镜结束后，他目光无意扫到了沈祁，发现这位沈导的表情不复谢瑜试镜完时的轻松。 李武强相当清楚新剧本出炉后，弥赛会比何非还有出彩。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商人精神，他铁了心要推谢瑜，这会儿使尽浑身解数游说参与试镜审核的众人。可大道理没摆完，就被人打断了。 “谢瑜和蒋奕恪都是自己人，我们也就没必要再争他们能不能演。心知肚明不绕弯子，两个男主现在如何分配？我们现在拿不定的，主要还是谢瑜能不能保证自己的发挥。总之蒋奕恪观众基础好，也不用担心他演技会撑不起剧。”一直作壁上观的霍华德高层插入话题，一套直拳打得李武强无话可说。 李武强心里恼火，但又不好发作，只能扯着笑脸，看向沈祁这个迟迟没表态的人。 沈祁才拿起笔顶住额角，突然得接话头，只能重新放下手臂。他低头看了眼已经记满了关键词的纸张，“蒋奕恪……” 霍华德高层眼睛一亮，李武强开始强颜欢笑，编剧开始缓缓点头。 “……他的表演看不出进步。”沈祁把众人反应收归眼底，说自己的看法，“他的笑，他的哭，在以往多部作品里，都有一模一样的呈现。” 霍华德高层惊讶挑眉，对沈祁不支持蒋奕恪拿弥赛角色表示意外。李武强一愣后，强忍着笑意，只偏头看向编剧。编剧只皱着眉头，表情上的不赞同显而易见。 “蒋奕恪今天的试镜，看不到他为这个角色做出的努力。我承认弥赛角色定蒋奕恪，风险会小些。但明显今天谢瑜试镜的发挥更好，关键是他能突破自己原有能力。”沈祁一顿，拿着笔的手悬在桌面上，比了个上升的手势，“我个人认为，启用这种带风险的突破，或许能给予我们意想不到的收获。” 编剧沉默了几分钟，显然是被说动，半晌点了头。话里依然对谢瑜演技不予评价，但也能理解沈祁的立场，“也不是没道理，谢瑜金马桶领奖后的第一部 作品，流量是可以保证了。” “怎么样，你们觉得沈导说得有道理没？”李武强话里带笑，怂恿坐对面的霍华德高层开口。 霍华德集团的代表连忙摆手，手掌外翻比向沈祁，“霍华德一向尊重艺术，都听专业人士的意见。” 这场面话说得很是圆滑，李武强无语地抿嘴。心想霍华德集团哪是尊重艺术啊，尊重一百多亿的摇钱树还差不多。 弥赛基本定下是谢瑜出演后，另一个男主角自然交给蒋奕恪。众人围绕着其他配角进行了一番讨论，大致拿出了套演员班底的方案。 “小李，劳烦通知一下各演员的经纪人，就片酬和档期，了解他们的心理预期。合适的话直接给答复，不合适就不要透露任何信息。”沈祁整理好手头的资料，嘱咐身边一直在做会议记录的助理李云琴。 “好的，沈导。”助理点头，率先起身送各个剧组主创出会议室。 李武强本想留着再和沈祁交流一番，看霍华德集团的人坐着没动，当下也识趣，乐呵着走人。 这厢会议结束，所有的初步决议都被保密起来。剧组负责外联的工作人员按照演员的不同咖位和所演角色的重要性，把通知工作分了几个阶段。三天后开始单向联系起各个演员经纪人，在回答是否能按预定时间开机时，都给出了正面回应。 剧组上下都知道，无论是谢瑜还是蒋奕恪，都铁定了不会缺席。一旦挑大梁的主演确定了，开拍就成功了一半。 谢瑜第二日还准备回家一趟，才起床就看到自家平日里很淡定的经纪人，正风风火火卷进来，捧着光脑往床上递。 “有了有了！”周城撑在床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光屏上的未读邮件标志，“你要不要自己看？” 安娜和陈飞这时也来到房间里，不急着开始日常工作，都盯着床上乱发青年手里的光屏。 谢瑜还没睡醒，呆愣愣接住光脑还有点没缓过神来。被周城一催促，下意识点上光屏，戳开了那封未读邮件。 “尊敬的周先生，我方是《血色通缉》剧组。您团队中的演员谢瑜近日参加我方发起的试镜筛选，经过剧组商议，觉得谢瑜非常适合本剧中“弥赛”角色。《血色通缉》由腾飞娱乐开发，沈祁执导，将于本月月底在人族星“地球基地”开机，并以“即拍即播”形式登录各大渠道端口…… 现征询您和谢先生的意见。若您方有意合作，请尽早回复邮件。《血色通缉》剧组收到回函后，会第一时间致电您的团队沟通档期和片酬问题。确认合作意向，我方会再另约时间进行签约。企盼您的回复……” 谢瑜直到看到落款处才聚焦，他目光锁定最后的恭喜二字，后知后觉扯开一抹笑容。 “成了。”他说着，把手里光脑递给殷切关注着结果的三人。 陈飞鼓起掌，祝贺谢瑜试镜成功。安娜跳了起来，大胆得很，上手揉谢瑜蓬松凌乱的短发。而周城，在高兴了一秒后，异常冷静地开口，“要整整三个月档期，那片酬能不能多点？” 谢瑜团队恨不得敲锣打鼓庆祝，蒋奕恪团队则气氛低迷。 “何非？不是弥赛吗？！”蒋奕恪经纪人难以置信地耸肩，恨不得把手里光脑甩到地上去，“《血色》过分了吧！” 坐在不远处的影帝深吸口气，一语不发。他目光扫过经纪人手里的光脑，手指急促地在沙发椅背上点着。 他也知道谢瑜在和他争角色，但就没想过谢瑜真抢得过他。他也在演艺圈多年，就和谢瑜没多少交集，金马桶颁奖典礼上谢瑜的勇气确实让他佩服，可这不能代表他能去接受谢瑜以空洞演技竞争片约…… 如果谢瑜还是一贯的表演方法，那弥赛这角色不得砸他手里？这得多可惜…… 强烈的不安让蒋奕恪后悔起先前松口，去答应霍华德用片约抵扣对赌协议的剩余业绩指标。想起若自己不拍戏，欠霍华德的钱怕一辈子都还不完，暗叹自己当时脑子发热，这下报应不爽。 蒋奕恪做好拍烂片的心理准备，同时对沈祁的加盟感到很困惑。 若霍华德把《血色通缉》定位成商业流量片，那沈祁来干什么？沈祁既然来了，《血色》必定要走大制作路线。但精品化定位的影视作品，谢瑜来干什么？ 难不成是……是想让他带一下谢瑜？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并且认为这很难办到。他开始寻思，要不还是趁《血色》没开机找霍华德集团再周旋周旋…… 蒋奕恪脑内上演一出大戏，其经纪人已经开始紧急联系剧组，旁敲侧击地想要个说法。 等经纪人收线，转达给蒋奕恪。这位背负了好多亿业绩包袱的大个子影帝睁大眼睛，表情木然，随后震惊，一副被世界玩弄了的可怜样，说话断断续续。 “啊？沈导？沈祁吗！还点名要？” “哥，我这下终于相信了。” “网传消息原来有可能是真的，他们关系不可告人……” 演出无数作品、见过各色“不可告人”关系的蒋奕恪，在发泄完沉默下来，想到谢瑜出道十年依旧备受全星际追捧的皮相，再想到沈祁《西蒙星》后晋升星际顶尖导演的身价…… 自以为领会了惊天大秘密的蒋奕恪，略显丧气地搓了搓自己的脸，吸着鼻子强行振作，看向经纪人，“哥，我们一步步踏实地来。首先，从这部《血色》开始，还清霍华德的钱再说！” 对蒋奕恪如坐过山车般的心情变化，谢瑜团队一概不知。在接到剧组的邮件后，整个团队都行动了起来。周城积极推进合约签订，安娜和陈飞开启了舆论反击战，很有分寸地把谢瑜拿下大制作剧集主演的消息放出，一步步渗透黑粉制造的舆论潮。 起先网友都不相信，嘲讽谢瑜是想翻身想疯了。不少路人粉都来围观，被黑粉带着节奏搅浑水。 许多网友把《血色通缉》与谢瑜关联起来，调侃谢瑜是自不量力。直称《血色》真要用谢瑜，就算是有沈祁在，也弃剧不看。 舆论中，代表不同偶像发声的粉丝群体也撕逼起来。蒋奕恪粉丝害怕谢瑜因投资方优势挤走蒋奕恪，谢瑜粉丝则指责一众为黑而黑的网友，要求观众给谢瑜机会重新证明自己。 就在网上舆论已然胶着时，剧组微博终于出了正式官宣。 “《血色通缉》剧组：年末的欢聚时光，让我们相约新剧《血色通缉》！@腾飞娱乐@霍华德院线集团@沈祁@汪小平@蒋奕恪工作室@谢瑜……豪华阵容，即将开机！” 官方在确定完所有演员档期后，终于发出了通告，还在最后圈了所有的投资方和主创团队。 这下板上钉钉地承认谢瑜有参演，排列顺序还暴露了谢瑜在剧里的番位。 才有点平息迹象的舆论又躁动起来，大量观众和各路粉丝涌入谢瑜微博下，一通混战。 期间，还有沈祁的粉丝，悄咪咪找来私信谢瑜，语气克制，但话里意思可一点都不客气。他们不仅猜测，同时认定谢瑜是因投资方势力强行加入剧组，破坏了沈祁作品的艺术价值。 谢瑜看着这些言论哭笑不得，也不气恼，只无奈地关了光脑。 他觉得，这些热度确实能代表演员人气，但同时无法证明演员价值。他不该被些谁都能说的话左右，作为接到活儿的演员，他得沉下心来，彻底与角色融合。届时开拍，才能不负沈祁在试镜前的帮助和期待…… 第27章 正式开机 《血色通缉》正式开机进入最后的倒计时，剧组开始与人族星顶级拍摄场地接洽, 陆陆续续地运送拍摄器材和道具。不少工作人员都以入住拍摄场地周边的公寓, 开始进入工作状态。 谢瑜见自己没有其他工作安排，干脆准备提前入组。 自杀风波后, 周城说到底还是不放心, 坚持不让谢瑜单独进组, 自己也收拾物品。安娜作为谢瑜的生活助理, 以采购了不少拍摄期间谢瑜所需的生活用品。陈飞被周城安排去协助公关团队, 在片约确定后便抽身坐上了开往首都星的飞船。 谢瑜三人与剧组沟通, 顺利拿到了住所的进入权限。 《血色》剧组资金充足，给主创们租借到不少优质住处。谢瑜一行人包袱款款地按着剧组给的说明找到住处时，都给惊呆了。 特别是谢瑜，拍了一辈子戏, 就从来没见过哪家剧组给他配置了别墅。这下看到一连片小三层独栋房，当下都拿不准剧组这般操作的用意了。 不同于首都星随处可见的平层公寓，剧组这次拿到的，就是拍摄基地内的小独栋别墅。 “怎么样？还不错吧？这个拍摄基地就这样，所有的房子都仿照了地球时代的风格。”负责接应谢瑜团队的工作人员站在院门口，伸出手示意谢瑜等人往某个方向看，“那边是场务、服化道部门的房子, 为了让他们安置道具，所以给到了特别大的一栋。” 周城并不觉得多新奇, 他只处变不惊地询问, “请问, 基地里的房子，是能保证正常的星网物流链接驳的吗？” “当然可以。”工作人员点头，然后继续介绍剧组居住区，“你们左手边是蒋老师他们住，右手边就是导演组了。” “唔……”周城点头，越过院子边缘的低矮树丛，看到了导演组房屋的前坪，一愣后随口搭话，“导演组草坪好大。” “是，因为分配住处时，大家有有考虑到沈导是巨猫族星人。如果沈导在拍摄闲暇时要活动活动，也不致于因场地不够而伸展不开。”工作人员似乎也想到了巨猫族人的体型，便这么含蓄地解释。 见过沈祁原型的谢瑜认同地点头，但又觉得《血色》拍摄节奏很快，开机后沈祁八成得化身工作狂，应该没那功夫出来躺草坪晒太阳。 住处待遇大大超过预期，周城吩咐安娜收拾一下房间，自己则寻思着，要不要哦带着谢瑜去拜访剧组其他人员。 方才他们从工作人员嘴里打听到剧组不少人员都已就位，特别是另一位主演蒋弈恪，已经到导演组去串门了。 “要不，我们也去打声招呼。”周城摸了摸下巴，“要是蒋弈恪没去，那还无所谓。既然他们都去了，我们到了都不吭声，就不像话了。” 谢瑜点点头，从行李箱里拿出了好几大包袋子来，“知道要开机了，我妈妈做了些吃的，还寄过来，说让我分给大家。” 周城好奇地凑过来，谢瑜见状，找了袋拿起，翻出里头一小包，当场拿给周城。 “这是什么啊？好香……”周城捻起一片饼干，拿到鼻尖嗅了嗅，眼睛都亮了。 “我也不知道，我妈说就是很家常的饼干。她怕大家口味不同，就还做了一些别的款式。”谢瑜笑笑，“你先试试，觉得如何？” 周城一口咬下，入口的感觉酥脆中带着醇香。他比了个手势，脸上是显而易见的表扬，“伯母真的很棒。” “谢谢。”谢瑜在得到周城的肯定之后，这才把好几大包袋的点心拿起，“我带着这些，看沈导蒋老师他们爱不爱这口。” 周城本就想去见见其他主创，见谢瑜这么有心，这会也高兴。和楼下正在配合工作人员收拾厨房的安娜说了一声，就带谢瑜出门，穿过院子走到导演组的房门口。 房内众人正在聊着剧情，听到门铃声，汪小平率先起身，三两步曲开门。见到来人，便招呼着他们往内走。 谢瑜和周城抱着几大包零嘴，走到内厅，发现约莫二十几人，部分在沙发上围坐，还有大半就坐在地毯上。一眼扫去，除了不少面生的剧务人员，还有好几位在剧里扮演配角的艺人。 连扮演女主角的艺人都在。 周城出来打招呼做介绍，谢瑜指了指怀里的几个袋子，让工作人员接过。 沙发本已坐满，众人看谢瑜来，还想腾个地儿。谢瑜笑着婉拒，自己在地毯上找了个空位，特别自然地坐下。 “大家在聊什么啊？”谢瑜主动打开话题，“我们也才到，就想着拜访一下。” “说剧情呢。”汪小平在桌上拿过几张纸，递到谢瑜手里，“原本说过几天开一下研讨会的，这下大家来得差不多了，不如说说呗。” 谢瑜也不懂星际时代生活中该如何寒暄，见汪小平这么说，欣然地接口，“好好好，我剧本也看了几遍，还是有不少拿不准分寸的地方。正好大家都在，我抓住机会请教一下大家。” 这请教二字说得很客气，让不少艺人摆手。谢瑜不管，还真把自己光屏展开，拿着剧本提问，任由光屏在人们手上流转。 沙发上坐着的沈祁从谢瑜进来就一直没吭声，这下拿到剧本，就抓着不松手了，仔细开始翻页，看剧本上密密麻麻的手写笔记，好一会儿才抬头看了谢瑜一眼。 众人那敢接沈祁手里的光屏，就安静地看沈导和谢大明星“眉来眼去”。 “不错，基本吃透了。”沈祁前倾身子，伸长手臂把光屏递还到谢瑜怀里。 “谢谢沈导。”被剧组肯定了谢瑜笑得很满足。 在座的没人不知道谢瑜金马桶奖的事，不少工作人员还真不知道为什么剧组为何启用谢瑜，虽无人议论，但多少都在猜测是否有内幕。 谁都没想到沈祁这么直接，视线都从光屏移到了谢瑜身上。 尽管视线并无恶意，但多少让谢瑜觉得尴尬。他刚准备说些什么，就听到身后工作人员的声音。 原来是工作人员把他们带来的点心给装盘盛了出来。 茶几上本只有两三杯白水，一下子多出了好多碗碟。谢母提前准备了好几种造型的饼干，这会儿都被分开摆到了桌上。 谢瑜赶紧给大家说明点心是家母所做，热情地邀请众人品尝。 沈祁本在视线专注地盯谢瑜说话，这视线还没移开，就看到了眼前的饼干盘子。 “沈导，来试点。真的好吃，谢妈妈太厉害了。”蒋弈恪早早地吃了一口，就被饼干的酥而不腻吸引，当下端起盘子，开始帮谢瑜四处安利。 谢瑜没想到蒋弈恪会是这样开朗的人，想着后续合作八成靠谱，笑得很开心。 沈祁本不准备伸手，扫了眼谢瑜的表情，就在蒋弈恪移走盆子的瞬间接住，收到了怀里，拿了块一口吞。 “怎么样？沈导觉得如何？”谢瑜一直在观察着沈祁的表情，看沈祁重新伸手，动作像要拿第二块似的，便出声询问。 沈祁本来表情淡淡，被这么一问，竟然扯出了个含蓄的笑容来，“很好，谢谢。” 谢瑜松了口气，客套道，“沈导觉得好吃的话，就多吃点哈。” 有了点心，客厅的洽谈氛围越发好起来。谢瑜同其他主创交换意见，时不时还能提出有建设性的意见来。 这时候，众人才发现眼前被媒体称为花瓶的大明星，对剧本和角色也下了苦功夫，分析剧情和戏点的眼光独到且专业。 在还未见到谢瑜真本事前，一众演员和工作人员对谢瑜彻底改观，再无轻视。 谢瑜原本就准备来拜访，没想到和大家扯尽兴了，聊着眼看临近夜间。 不少人见时间不早，也考虑离开。谢瑜收起光屏，就看到沈祁放下来手里的空盘子。 那雪白干净的碟面，在深色茶几和另外几个都有剩点心的盘子的衬托下，很是显眼。 不声不响间，沈祁一个人慢慢吃，对付完了整盘小饼干。 “沈导，你这是……”蒋弈恪惊讶地笑，才开口就，被身边经纪人扯了一把示意闭嘴。 其他人想笑，但看当事人一副淡定如常的表现，当下也没再多言，只是默契地找理由离开，把谢瑜带来的所有的点心都留在了导演组住所。 连谢瑜本人都没想到小饼干能如此讨沈祁的喜欢，他想起沈祁平日里的严肃劲，又想到他那庞大而威武的原型，顿时觉得方才看到的沈祁的表现很有趣。 拜访插曲很快翻篇，众人还是在几日后重聚于会议室，深入浅出地把剧本过了一遍。在正式开机前，谢瑜就和蒋弈恪约好，提前排练开机当天需拍的几场镜头。 星际时代的剧组开机不兴仪式性地活动，便没有谢瑜熟悉的那些流程。众人如上班打卡一般，在天还未亮时聚到了片场，互道了一声问候后，便开始各就各位。 场外站着几个举设备的人，看到谢瑜和蒋弈恪出现，便纷纷议论挥手。 他们也不敢出声，等谢瑜观察到他们时，挥手动作已维持了颇久。 谢瑜一身便服早餐都没吃完，以为是工作人员找他，周城也恰好不在身边无法询问，就只身前往。 几人看谢瑜靠近，竟然凑近抓住了谢瑜的胳膊。 “谢瑜！方便说说你为何会参演《血色通缉》吗？” “谢瑜，你和蒋影帝搭戏，会不会觉得紧张？” “腾飞娱乐作为制作方，是否对你参演沈导电视剧有帮助呢？” “谢瑜，你是演主角的对吧？那是何非吗？还是弥赛？” 谢瑜一愣，当即反应过来面前人身份。他保持着礼节性的笑容，小幅度地向后看一眼，不着痕迹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他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这几人话里潜藏的恶意。若他们问得合理，他当然愿意回答。只是这夹枪带棒的挤兑，他只能恕不奉陪。 他刚想拿出以往对付态度不够友善的媒体的套话，还没开口就听到身后的喊声。 “谢瑜，开拍了！”是沈祁的声音，音量头一次提到这么高。 谢瑜猛然回头，就看到一身黑色外套的高大男人在远处看着他，就连忙点头，再顾不上这些不知打哪儿来的媒体，三两步往片场赶。 赶到沈祁身边，谢瑜还以为第一场就到他，定睛一看，蒋弈恪和配角们换了戏服，站到了片场中央，就等场记打板。 这场戏背景在警署，并没有他的戏份。 谢瑜以为沈祁有事要找他，就压低声音，“导演，有什么事吗？” 沈祁本低头在看链接数个特制镜头的光屏，听到这话，皱眉抬起了头。他回身看了眼远处还不愿走的媒体，对上谢瑜询问的眼神，“……不是你的戏，也要多看多学习。” 谢瑜啊了一声，快速点头，“好的好的。” 他忙不迭应声，像个被训的小学生一样拖了张凳子，坐到镜头扫不到的位置认真“看戏”。 做完这些动作，谢瑜这才回过神来，他看了眼已然动起来的片场，又回头看沈祁，发现这人侧着身看不清面容，这才收回视线。 他分不清方才这一切，是沈祁替他解围，还是沈祁严格。但无论如何，导演这么要求总是对的，谢瑜收回发散的思维，开始专注片场。 片场上的蒋弈恪，完全不同于生活中开朗气的形象。在打板声落下后，全身的气场就像被解锁了一般，如一滴水融入大海，个人特质消泯殆尽，拿出了与角色匹配的神态来。 谢瑜头一次亲身看星际演员拍戏，第一场又能看影帝来演，便观摩得很认真，时不时还拿出光脑来做记录。 他全神贯注，甚至都没发现远处的导演，有抽空抬头看他一眼，在确认他态度认真后，才收回视线继续工作。 周城回来，谢瑜就问起了场外媒体的事。 这一问才知道，星际拍戏都不能隔离公众，同样的，也不能阻止媒体的进入。说一般情况下，剧组都会提前预约媒体时间。那些选择其他时间零散地来的媒体，很多都资质不正规。 对此，谢瑜点头表示明了，之后就再没往场外的那几人的方向走。 谢瑜的戏被排在蒋弈恪后，他提前到化妆间准备换服装上妆，出来便能为剧组节省时间，顺利接戏。 他一身铅灰色运动套装，脸上被助理人工点上了几点红色颜料，就这么拿了张小凳蹲在片场旁，等蒋弈恪过戏。 “停！” 沈祁的声音贯穿全场，霎时间全部工作人员和演员都停了下来，视线集中到导演区去。 “情感不对，松懈了，重来。” 沈祁只指了指蒋弈恪，提示场边正在收录全系特效的工作人员删除记录。 蒋弈恪搓了把脸，估计也自知问题所在，也不多言，就在场记重新打板后直接从头开始。 谢瑜以为这一遍就能过，没想到蒋弈恪越演越不对劲，感觉越来越少，最后演出来的效果还没有一开始好。 最糟糕的是，因为他的不在状态，多次重复让其他与他搭戏的配角也逐渐显露出疲惫起来。 沈祁没说话，但神色明显压抑。 先前明朗的天气巧合般的阴沉下来，少了日光的照射，温度骤然下降。片场气氛也不复先前的轻松，所有的人员都很沉默。 谢瑜坐在一旁，套着一身运动单衣，在人族星的冬天瑟瑟发抖。 安娜拿出提早准备好的毯子，又找美术组要了个小暖手宝，披到了谢瑜背上。 谢瑜道了声谢，回头继续看蒋弈恪拍戏。 蒋弈恪搓磨了好几次，终于找到了感觉，收放自如地把主角何非的心情表露出沈祁去看了一遍回放，同汪小平商量了几句，最后还是让这场戏过了。 只是表情仍然不轻松，似乎对现有的结果并不多么满意。 谢瑜在脑海里又回顾了等会要拍的几个镜头，迅速站起，脱掉毯子。整了整身上的运动服，就等着一声令下上场。 沈祁的视线从场上移开，落到了谢瑜身上。 “中间不休息了，谢瑜去。”他说。 谢瑜颔首，冲着需要与他搭戏也在往场中走的几位配角点头致意。 道具组工作人员在快速清场，部分现场实景被更换，虚拟成像也在慢慢转换，最后变成沿街花店的模样。 谢瑜站到场景最远端的街角，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尽快进入状态。 他听到了沈祁提醒配角调整站位的声音，随后就是场记打板的脆响。 整个场景活了起来，天空中停顿着的白鸽扇动翅膀，各个路人群演开始走动。角落里的谢瑜用余光扫到了悬浮镜头的位置，随即迈开脚步。 这一瞬间的神态，完全就不是之前他生活中的样子。场中人收敛着下巴，拉着胸前拉链的锁头，视线笃定向前，丝毫不像是才行凶过的杀手。 他快速穿过小巷，在无意看到店铺橱窗后，小幅度低头。脚步也不停，在短暂时间里，擦去了脸上的血点，面色如常地来到了大街上。 街道外观古朴大气，青年双手放松，右手手挂在口袋里搓了下，随后结结实实插进兜里。 他灰色的外套与路人别无二致，走路模样也正常得很。街上行人无数，不少人关注到他，也只是因为那惊鸿一瞥的容貌。 谢瑜拐入小巷，然后在一瞬间产生了表演停顿。 “停……谢瑜你怎么回事？”沈祁声音陡然出现，言语里隐约带着火气。 谢瑜身体的动作先于理智，完全是下意识的选择。他刚做出，还未来及再次行动起来，就知道这条过不了了。 果然沈祁喊停，他马上开给各路演员和工作人员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辛苦各位。” 他多年的拍戏，为了照顾地面镜头的移动和换向，会在重要场景切换间下意识给与他对手戏的一方以接戏的停顿。 可这星际时代，镜头都悬浮于空中，且都为远程操控，根本不需要他再为有限的拍摄条件预留时间。 谢瑜道歉很诚恳，场上众人也不计较，就都挥挥手，示意自己会再配合谢瑜好好拍一条。 场记重新打板，第二遍的谢瑜没再出半点纰漏。在拐入小巷后，马上看到了不远处围在他店前正在敲门的几个客人。 这几个客人年纪都不小，是街道联谊的常客。 见此，青年快速后退，闪身离开这条街道，绕过几栋楼，略低着头打开花店后门，边脱边穿地换上了自己的睡衣。 他没急着去店前，就在后方房间的冰箱里摸出瓶酒，三两下拆了封口软木塞，凶悍地要往嘴里倒。 全场人都知道那瓶子里是道具组早就用果味粉剂替换过的“假酒”，这时看谢瑜喝的动作，差点信成真。 谢瑜把喝酒的动作表现得很费劲，他皱着眉头，一边喝一边呛，憋的眼睛都红了。 他整整灌完半瓶“酒”，一开始还能很清醒去开电视调频道，不一会就只能晃荡着靠本能去拿房间角落堆在地上的球队应援物。 青年迷糊着把彩带夹在耳侧，残存的意志趋势他扯散了自己的衣领。 等花店外的众人等到店主，就看到青年一身酒臭，像没骨头一般倚在门边，散乱着衣服直说胡话。 “店家你这怎么了！” “这是隔壁街的惠儿做的小吃……弥赛你这是？” “我的天弥赛好像是……喝醉了？” 几位妇人关切地围上来，七手八脚地把直往地上出溜的花店店主扶正。 “海神队万岁……嗝……”平日里精致而清隽的男人，迷糊地喊着口号，打出个大大的嗝。 配角们做出被酒味冲击到的动作，以及嫌弃又不能放手、既想八卦又想笑的表情。 “好，停下来。”沈祁沉声，示意场上演员。自己看完回放，说这场过。 谢瑜刚才被沈祁暂停了，一时也保持着动作，在听到这条过了时候，这才站直身体，谦虚地向与他配戏的几位演员道谢。 其他演员还有些懵，不少群演就反应很快，散开时候笑着给谢瑜打招呼，说谢瑜演得厉害。 谢瑜打了招呼，却没应下群演们的话，他找自己放场外的小凳，结果发现小凳已被蒋弈恪在用。 蒋弈恪看戏停了就站起身，等谢瑜走近，就向前探身拍谢瑜的肩膀。 “可以啊兄弟，那灌酒时的表情，再自然不过了！”蒋弈恪比着动作，“还有……你是不是真喝醉过啊？那醉汉姿态，太逗了简直！” 谢瑜笑笑，“没有，下意识反应……蒋老师觉得如何？” “什么蒋老师！”蒋弈恪还在打量着谢瑜，听这话差点跳起来，“别蒋老师蒋老师的，真担待不起。我拍别的还成，醉酒戏肯定不如你。” 蒋弈恪看了谢瑜一场戏，算是彻底推翻了先前的猜测。他佩服谢瑜现在的表演自然通透，同时还纳闷谢瑜是如何做在短时间里提升演技。 明明之前的作品演技都很平淡，怎么这《血色》一开拍，光看演技，像换了个人似的？ 蒋弈恪皱着一张脸，迷茫中再次看到了场边一直在忙的沈祁。 他思索片刻，继而顿悟。感叹沈导实在有能力，能让一颗十年都没点反应的铁树开了花。 谢瑜还在等蒋弈恪回应，发现此人眼神迷离，便出声提醒，“我记得，好像蒋老师比我大，要不我喊你蒋哥吧。” 蒋弈恪一个激灵，想着不远处就是沈祁，很有可能听到他们谈话，面对谢瑜半点不敢托大，“就叫我弈恪吧，谢瑜你也别客气，我喊你阿瑜行吗？” 谢瑜抱着和同行处理好关系的心态，当然不介意蒋弈恪这么喊。 只是忙着点头的他压根没发现，远处有个导演在蒋弈恪说话时就抬起了头，视线锁定了他们…… 第28章 两戏撞车 谢瑜结束了一天的拍摄，这才真正对星际拍戏的工作状态有了切实体验。他先前料想星际设备更为先进, 拍戏应相较于他所熟悉的地球时代要来得简单轻松。可现实狠狠给了长了个教训, 条件越好只会要求越高。 星际时代的剧组不兴散戏后请客吃饭的套路，在收工后各种工作人员入下班似的四散。演员也不会刻意约起来, 导演组散场后扯着摄影组, 开始加班, 去挑选合适片段。 这边蒋奕恪结识了谢瑜, 心心念念要找机会和谢瑜一起吃饭。只是谢瑜实在乏得厉害, 只是面子上不好拒绝, 犹豫着说改日再约。 蒋奕恪混演艺圈多年，该有的眼色也并不缺。想到谢瑜自杀传闻，便连忙不再提聚餐，只说让谢瑜回住处好生休息。 谢瑜早前嘱咐安娜不用提早准备餐点, 果然这会完全没胃口。他进屋后直接回房，就靠坐卧室里的小沙发上。 一天工作下来，他也渐渐熟悉了星际时代的片场拍摄方式。这下得空，开始在脑海里复盘当天的工作细节，好让自己能尽快进入完全专业的演员状态。 不知道是不是原身身体底子不好，这么高强度弄了一天，谢瑜隐约觉得有些头晕, 靠在沙发上昏昏沉沉，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 周城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 知道谢瑜什么都不吃, 也不放心, 就上来问问他饿不饿。这下推开门，就看到谢瑜枕着自己手臂，靠在沙发扶手上睡觉。 周城一愣，没急着喊醒他。但谢瑜本身睡得很浅，开门声响起时意识就清醒了过来。他困顿地睁开眼，看到了来人。 “城哥，什么事？”谢瑜直起身子，坐正。 “没事，就是安娜给你留了点东西吃。如果饿了就下去吃点吧，不然晚上难受。”周城劝说了一句，他白天也在片场，清楚眼前人的工作量。 “好。”听周城这么说，谢瑜点头，揉了下额角，站起往外走。 两人下楼，谢瑜开始进餐，周城则顺手拿出光屏开始处理工作。 “城哥你歇会儿，天天都看你在发信息。”谢瑜感念周城方才的关心，这下也善意地建议。 “不行，经纪人的工作不分休息时段。”周城眼不离光脑，只摇头，“我真要是休息了，那么多合作方，还有媒体，就没人打理了。” 谢瑜笑笑，没再多说了。 只是他饭还只吃了不到一半，就听周城开始带着耳机与人语音通讯起来。 “不是，不是我们授意的。今天有些媒体来了片场，不确实是不是他们。” “对，我看到了，肯定有后招的，现在就看谁先爆。” “哪两家？娱乐星时代和八卦一线？我知道了。” “李大鸟啊……那他这做得不地道。” 谢瑜无意偷听他人电话，但听到后还是品出了门道。周城说的话明显不输于他个人生活范畴。分辨出了几个熟悉的名词，确定与自己相关的谢瑜无声对周城投出个询问意味的眼神。 周城压手，示意谢瑜先别急。他三两句说完，很快收线。先没解释，直接开始在光屏上登录微博，几番搜索，把光屏直接递给了桌对面的谢瑜。 星际时代的微博页面也以橙黄为主色调，周城在翻找时，谢瑜扫一眼就能确认页面是什么。他连着几天都在看微博，这时周城又示意他看，让他莫名有些无力。 从周城严肃起来的面色，与通讯对话的内容，他大致猜得到，肯定是与他相关的消息，且八成不是正面。 果然，微博热搜第三，标题为“谢瑜《血色》剧组尬戏”。 “我，尬戏？”谢瑜皱着眉读出，自嘲地轻笑一声。既觉得星际还用这词，有些无语。同时对这种毫无根据且负面的热搜开始反感。 他能想到，作为普通的星网用户，三翻四次在热搜上看到某明星名字，点进去都是各种断章取义的负面消息，和乌烟瘴气的批评，再好奇，久而久之也会变得厌烦。 当路人缘被慢慢败光，热搜常客变成热搜毒瘤。而这，不是他想见到的结果。 “哪家？”谢瑜问得直接，还没等周城回答，就开始主动在搜寻相关内容。 “谢瑜”和“血色”关键词组合，还没输入完毕，就能看到系统自动推送出的无数篇报道。这些推文发表时间都不超过十分钟，圈内多方媒体和营销端都蜂拥而上，瓜分这劲爆的主题。 标题措辞不尽相同，耸人听闻的功夫倒都能算一流。 “谢瑜毁了《血色》，剧场表现像个疯子？”谢瑜小声读着，舔了下嘴，面色不太好看，“谢瑜片场尬戏，《血色》眼看要成《水瓶传说》继承者……挺行啊，这些人。” 这些爆料推送下，留言比谢瑜微博主页上的还多，各种论调都有，只是正面评论明显要比以往少。 “烦不烦，能不能别动不动热搜上就是他？他家是开微博的还是怎么着？” “关键字屏蔽，了解一下。” “这几张截图，真的算年度最搞笑，谢瑜身子扭成那样好丑哦，我都替他尴尬。” “别急着被带节奏啊，既然有图，那有没有视频？血色也是限制级的剧，特殊剧情肯定存在，你们以为是都市情景剧吗？” “我觉得楼上说得有道理，但同样不相信，谢瑜能把弥赛角色演好。不是说这角色是杀手吗？谢瑜来演，会不会把杀手演成……傻子？[噗嗤]” “谢瑜哥哥加油，但这是你团队的营销手法吗？说句真心话，确实太频繁了，有点烦人。@谢瑜@经纪人周城” 谢瑜扫了一眼评论，很快上翻，重看推文内容。标题最耸动的几家，都是娱乐圈里的流量大号。先前参与过炒作哄抬金马桶奖和自杀传闻，出稿措辞毫无底线，被谢瑜在心里记了一笔。 这下又看到这几家，谢瑜只叹了口气，把光屏推还到周城那边。 “挑着星网用户最活跃的时段来做话题，明显就早有策划。”周城指出几个流量号，“你看啊，最早爆料的是娱乐星时代，几张截图带起了节奏。我们被动了，陈飞现在在紧急对接公关，直接压下来。” “压下来？”谢瑜挑眉，“直接压？不做其他？” 周城双手合十，听到谢瑜这话，就伸出指头，指了指光屏，“刚才那通讯，是与李大鸟有合作的公关团队，里头我有个朋友，专程打过来的。说八卦一线已经在写稿了，会放出片场外拍的视频，息事宁人，然后把你演技吹上去，顺带给《水瓶传说》引流。” 说完整个逻辑线，周城又补充了一句，“娱乐星时代和八卦一线，背后是同一个老板。这老板，圈子挺广的，不少营销端，都能说得上话。” 谢瑜听懂了周城的话外之意，啧了一下，失笑地摇头。 这场才上演不到半小时的舆论战其实早被人为策划好，由一方率先放出部分“证据”去创作爆点，再利用微博的传媒号矩阵推热度。等时机成熟，便可以让另一方以“更新更全爆料”来转移用户点击潮，从而达到收割流量效果。 背后的目的，既为了运营手下几个娱乐号，也是在替幕后委托人出力。 只是《水瓶传说》…… “李大鸟这么做，不算杀敌一百自损三千吗？”谢瑜想不明白，“金马桶奖后，全星际人都知道我在这部片子里头演得不好。他这么做，真没什么意义。” “要什么意义？你以为李大鸟是什么正派人士。《水瓶传说》宣传季要来了，明摆着你不会出席，更不会表态，那他怎么办……” 周诚点了点桌面，皮笑肉不笑，眼神锐利，“《水瓶传说》没办法天天上热搜，那就把你弄上去。不管你演技好还是差，引流变现，他要的就是赚钱。至于你如何被人误解，路人缘好不好，以后会背负多大压力，他为什么要关心？” 谢瑜观察事态变化，虽能看懂舆论潮背后的弯弯绕绕，但自己被迫身处舆论中心时，多少还是不愉快。 他拿起了自己的光脑，“……我还是和剧组打声招呼吧，这真的不是我们在炒作。” 他并不想让剧组认为，当晚的舆论，是他在恶意炒作自己。也不希望《血色》因为他被绑上《水瓶传说》这辆破车，在剧集上线后还不得清净。 周城眼珠一转，按住了谢瑜动作。 “不急，陈飞已经在狙断后续营销了，李大鸟的目的是把大家视线带向《水瓶传说》，那我们，也引流，带给《血色》就好，或者直接冲散舆论，找别的事顶一下。”他说。 谢瑜点头，虽然放下了光脑，但脑海里还在思考《血色通缉》和《水瓶传说》之间的关系。 这两部都算腾飞主投的作品，上线日期离的很近，且他都是主角，算是高度撞车了。再细究，不同点还是有，李大鸟是腾飞的人，沈祁姑且只能算腾飞的合作方。 沈祁还带了霍华德集团，腾飞应该不敢冒着得罪沈祁和霍华德的风险，为《水瓶传说》造势去给《血色通缉》泼脏水。 可腾飞没这胆子，不代表李大鸟不敢这么做。 越想谢瑜越觉得李大鸟手段下作。晚间这么操控舆论，让自己受利便罢，还要拉踩《血色通缉》，离间他和《血色》剧组的关系，真算没底线。 最可气的是，他还不能出来伸冤。原身演技确实不出彩，而《水瓶传说》也实打实是他的污点，这一点他明白。风口浪尖，他要以无辜者的姿态站出来，妥妥会被不知实情的网友批评。 最好的态度，是表面上不沾染风波，背地里控评，与《血色》剧组通好气，说明自己的立场。 谢瑜先前眯了下，本想着吃完继续去休息，这下彻底没了睡意。满脑子糟心事，光脑也不碰，一副完全不想接触网上舆论的态度。 周城在饭厅里与陈飞远程开会，不断落实公关战的每个环节。谢瑜明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得空了也得多钻研剧本。但当下心情说不上好，剧本是半点都看不进的。 他在客厅等着，开着挂壁大光屏想看写好片，结果无意翻到了《水瓶传说》宣传广告，看着画面上五彩缤纷的特效，以及各路演员空洞乏味的表现，在最后看到自己的脸时，果断按下了关机键。 谢瑜坐在沙发上给自己顺气，片刻后起身，沉着脸回房。 周城不得空，虽然不放心谢瑜的状态，但事出紧急，他担子也重，必须主导团队的全局工作。他只在谢瑜经过时看了眼，算是确认了谢瑜心情，马上又低下头去继续工作。 安娜是生活助理，本不擅长媒体层面的工作。知道自己在急事上帮不了什么忙，看谢瑜上楼，便帮谢瑜在浴室放水，希望谢瑜能在忙了一天后休息好。 谢瑜谢过安娜的好意，等她离开就带着光脑，脱了衣服进浴室，泡到浴缸里。他不急洗澡，忍不住翻看着微博上正在堆积的评论。 果然，以往不会错过他的热门话题的那些黑粉，今晚也没有缺席。评论区里，虽负面评论占大多数，也出现了不少持有其他立场的留言。 “感觉不像是谢瑜团队的营销，领金马桶奖也不代表要走自黑路线吧？” “前面的，这不算是自黑路线吧？这叫做黑红路线吧？” “金马桶奖看了直播，《水瓶传说》导演真的粗俗，相比《水瓶》，我选择《血色》。” “《血色》粉在此，求不把《血色》和《水瓶传说》关联起来好吗？李大鸟的作品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你们心中没数吗？所谓大制作的大，应该是脸盘子大的大吧！” “爱我阿瑜，我不觉得他在承认自己错误之后复工有什么错，他是这一行的人，自然人做这一行的事。有没有进步，等《血色》出来再评判好吗？几张图拿来说事，怕不是在搞笑哦！” 谢瑜用着左手滑屏，谨记自己不能用右手拖动页面。他还没遇上海难前，也曾没注意手滑点赞，被粉丝发现在窥屏。虽然内容只是饮食养生类，但也被他们调侃了很久。 今晚的舆论绝对不是什么饮食养生新闻，他态度更慎重。 谢瑜在水里泡着，泡到晕乎乎只能三两下洗完，快速打理衣物，从浴室出来。睡不着的他干脆在光屏上点开剧本，下楼陪周城加班。 安娜想为两人准备点夜宵，但谢瑜和周城都拒绝了，他们没兴趣也没时间去关心夜宵问题。 周城和陈飞的合作很到位，一步步推进，完成了不少公关需要的配合环节。终于在临近凌晨时分，星网上舆论风向开始分散，继而转向。 《水瓶传说》官方微博在当晚涨了几百万的粉丝量，这下也放缓了涨势。 周城松了口气，摸着水杯，喝下了几个小时里的第一口水。 谢瑜调节着自己心情，但心底并不准备吃暗亏。他寻思着得找个机会，好好敲打一下小部分不知分寸的媒体。 原身十年里，虽有周城把关，也忍让着媒体，从未在台面上正式对付和批评过他们。 谢瑜可不是这样的人，他在娱乐圈沉浮了多年，自然知道面对媒体不能一味退缩。艺人越不敢表达立场，媒体就越能放肆。 放肆的后果就是，媒体拿着喉舌利器，某一天为了追逐利益，能够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置艺人于不恩不义境地。 总之铁打的娱乐圈，流水的艺人。这个热度操不起了，还有下一个。 谢瑜手指在光屏上摩挲，认真考虑自己要不要与周诚重新沟通。他不是原身的演技，也不是原身的脾气，在面对不顺心事时，保持理智后总得有自己的立场。 谢瑜抿了下唇，刚张嘴，声音还没出来，对面的周诚就低喊出声，整个人激动到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周诚爆了一句粗，一脸狂喜，既有些得意，又有点幸灾乐祸。 “看看看，最好的结果！”他脸因激动略显飘红，举着光脑往谢瑜面前怼，“沈导！真男人哈哈哈！不枉费我整晚在给他引流！” “什么？”谢瑜一愣，接过光屏，垂眼就看到沈祁的微博主页。 原本空荡荡的个人主页，在几分钟前多出了几条动态。谢瑜从最早的一条看起，越看越想笑。 沈祁的第一条，短短四个字，加一个问号，干脆又直接。 “沈祁：怎么回事？” 这条下不少网友留言给沈祁科普热搜来龙去脉。 “沈导！你竟然冒泡了！前排合影！” “看热闹不嫌事大～@娱乐星时代@八卦一线@《血色通缉》官方@《水瓶传说》官方@谢瑜@蒋奕恪” “就是你们剧组的谢小瑜同学拍戏的时候被偷拍了，然后不少营销号在说，他出演《血色》会很烂。” “沈导，谢瑜的演技真的如那些贴文说的，很差吗？” “男神！你知不知道！那几个娱乐号放出来的截图，真的很搞笑，那个姿势，你们到底在拍些什么啊？” 沈祁的下条动态，在第一条发出的三分钟后。 “沈祁：请用几张私人拍图胡编乱造的营销公司，负起自己作为媒体的责任。《血色》试镜没有所谓的内幕，今日开机，不少镜头都是谢瑜的戏。他演技如何，或者是其他演员演技如何，我们出品方心里有底，剧集上线见真章。” 这条动态很长，虽然语气克制，但明显是站在自己剧组成员这一边。既不回应李大鸟水军的暗地攻击，也不回应网友对是否谢瑜本人炒作的问题。 沈祁话很直，半点不留情面。但他这一副就事说事的客观态度，生生圈了不少粉。不少路转粉的网友在沈祁微博下嗷嗷叫，都声援沈祁。 “窝草，怎么感觉，沈导不发微博就算了，发出来都能引起大地震！” “虽然这么形容不适合，但就这扑面而来的担当和魅力，这么有……男友力呢？” “就喜欢这种实力保护剧组成员的导演，超级有气场。” “沈导，你这么说不算数，我们就想今晚知道，你选出来的演员，到底多有本事！[撒娇]” “@谢瑜，快！快啊谢小瑜同学！你们导演出来给你找场子了！” 谢瑜看得直乐，嘴角勾起的笑容怎么都压不下去。他期待地往上拉，看到了沈祁最后一条动态。 沈祁最新动态没有配文，只有条视频连接。谢瑜点开来看，慢慢等画面亮起来。 视频长度显示只有三分钟，画面亮起来后谢瑜当即认了出来。图像上的场景，正式白天里他们拍戏的布景。 当天他和蒋奕恪唯一一场对手戏，两人在狭窄玄关里横刀相向，同个场景拍了好几条。沈祁当时没说戏过没过，只说切下一场。在意自己表现是否合格的谢瑜，到晚上解散，都惦记着这一场戏。 沈祁放上来的视频一看就知道不是摄影组保管的原片，几个镜头混剪，集中在他和蒋奕恪面部特写和手脚动作。 视频没有背景乐，他们台词而急促，大部分都是打斗带出来的粗气声，期间还夹杂着几下机器运转的声响。 沈祁前两条本就吸引了无数视线，为《血色通缉》剧组带来了流量。这最后鲜活的片场实录，把网友的期待彻底给勾了出来。 “沈导！我我我我再也不说谢瑜花瓶了！” “这……我错了，我刚去谢瑜微博下留了差评，现在就去道歉。” “谢瑜好瘦啊，那几个动作又有力道，怎么做到的？” “弥赛嗷！！！对不起对不起！不管是谁沈导，还是谢瑜，还是蒋奕恪，是爸爸，都是爸爸。[跪了]” “看了，不多，就几十遍而已。只想问一个问题，《血色》什么时候上，能不提早一点，给剧组送鸡腿能实现愿望吗？[举刀][威胁][你不爱你的小宝贝了吗]” “沈导！几分钟前关注谢瑜啦！抓现场哈哈哈！” 谢瑜把这三分钟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退出后看评，连忙找到沈祁关注栏。发现自己的头像在沈祁关注栏最上方，终于忍不住笑，捧着光脑就往房间外跑。 周城来不及阻止，看着谢瑜如一阵风刮出去，绕过前院，消失在大路边。 他不用想都知道，谢瑜要去干嘛。他刚想批评谢瑜不理智，但转念想到了沈祁，觉得这位工作上极其严苛、生活上异常低调的导演，愿意为谢瑜出头，放谢瑜去表示一下感谢，也未尝不可。 这么想着，周城便没追出去。他就这么以为，自家艺人能很客观理智地表示感谢。 他就这么以为着，直到谢瑜整个人满脸透红地游荡回来。 第29章 正式开播 谢瑜在看到沈祁三条微博的一瞬间，心底泛出了难以形容的高兴。 他从业这么多年, 深谙导演和演员的关系该如何处理。他见过各种各样的风波, 沈祁这种能为组里成员站出来的导演，真是少到极致。 谢瑜把沈祁第二条微博的话再默读了一遍, 解构沈祁话里的意思。 之前他无论怎么被黑, 怎么被批评调侃, 沈祁都没有参与到网上话题。经过这断时间的相处, 谢瑜也知道沈祁是个对待工作很严格的人, 应该这次见识了他的演技, 且看话题牵扯到《血色》剧组，才会主动站出来申明。 谢瑜当然不会觉得沈祁真如网友所说对他“有所偏爱”，只认为沈祁是非常照顾组员且实事求是的导演。头脑一热，他就抓着光脑, 要当面去和沈祁道谢。 他才出了院子，拐到路边，三两步就跑到导演组院门前。刚准备按铃，手才伸出来，余光就扫到了房前草坪上的灰白色巨物。 谢瑜就这么站在门外，看着院里那只灰白斑纹大猫趴在草坪上，这会儿维持住半举前爪的动作, 一双圆眼盯着门外的他。 夜晚光线并不昏暗，路灯的昏黄光线投射在大猫浓密的皮毛上, 半遮半掩地照亮了大猫的前半身和头部。大猫一双尖耳立起, 迎着灯光看来的大眼睛熠熠发亮。 谢瑜看着那双很有特色的眼眸, 愣了下，小声开口，“沈导？” 趴在草丛上的大猫没张嘴，只从嗓子眼里咕噜了一声算作回应。他半举起的前爪落下，盖住了光脑。然后爪子往后拖，不动声色地把光脑收进自己胸前长毛里。 谢瑜看沈祁这动作，忍住笑。他当下觉得这只威武而慵懒的大猫，与白天里不苟言笑的导演完全是两个人。他前一秒还在构思见到沈祁后该如何表达谢意，这下满脑子全是眼前大猫野性而凶悍的外表。 明明在沈夫人于旅游星的家里见过沈祁的原型，为什么这时还会盯着不放…… 谢瑜小幅度环顾四周，在确认没人后，上前几步，趴在只及他腰高的黑色铁艺围栏上，向前探头。 “沈导，今晚谢谢你了。”谢瑜手肘撑在围栏上，让自己目光与大猫脑袋保持同一高度。他面上带笑，看着沈祁，眼神很专注，“也谢谢你对我业务能力的肯定，后续我会好好加油的。” 大猫抖了抖耳朵，身姿矫健地站起了身，往前迈了一小步，与谢瑜保持着一臂的距离。他大而亮的圆眼睛盯着围栏外的青年，半晌后眨了眨眼睛，伸爪按开了门禁。 做完动作，沈祁退回原位，后半身坐在地上，两只前爪立在身前，安静地继续看谢瑜。 谢瑜差点被沈祁这么盯给盯愣，听到嘀的一声，就回过神来。看沈祁主动为他开门，想应是不排斥他来，便推开了围栏门，来到了草坪上。 谢瑜要找的人就是沈祁，这下直接在屋外见到，他看了眼门户紧闭的房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盘起腿，坐到了草坪上。 沈祁直起上半身后，谢瑜才注意到眼前大猫脖颈间的毛发格外浓密，就好像是带了个毛围脖似的。 谢瑜是个老资历的重度长毛控，要不是工作太忙，拍戏商演往往奔赴外地，他也不至于一辈子没养得起猫。虽然大部分时候只能云上关注萌物动态，他还是找着机会撸遍了亲朋好友家的猫。这下看到沈祁，整个人都有点飘乎乎。 他就没见过比狮子老虎还大的猫，这下看到，也明白星际时代不再是人类独享的世界，就半点不敢造次，只坐在沈祁对面，自以为很隐秘地打量着沈祁周身。 谢瑜以自己的审美发誓，沈祁原型真如周城所说，让人羡慕。他有凶悍却奇妙地兼具了精致的五官曲线，头顶一双尖耳隐约可见绒毛，圆眼自带眼线，脸中偏小带粉的短鼻，数根纤长直翘的胡须，无一处不完美。 还有修长笔直的腿，匀称特别的皮毛，以及那条落在身后草地上的蓬松大尾巴。 ……那尾巴应该比沈祁的腿还长吧？ 谢瑜在心底心底猜测，手有点痒。他还没来得及看第二眼，就发现那条尾巴甩起，消失在大猫身后，又出现在另一边草地上。 沈祁一直在盯着谢瑜，自然没放过谢瑜的小动作。他圆眼微缩，把自己尾巴甩到了另一侧，果然发现谢瑜在随着他尾巴移动视线。 “呜——” 谢瑜视线回到大猫面部，定睛一看就发现沈祁已经压低了身子，喉咙里发出了咕噜声。 “不好意思沈导，我刚才走神了。”谢瑜还是要脸，如何都不承认自己看沈祁能看呆。他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很没礼貌，不禁有点脸热。 沈祁就这么蹲坐着，面对面近距离观察这位面目清隽的青年。 “沈导，真的非常谢谢你。”谢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事实上他也知道无论说什么，沈祁即使给出回应，他也听不懂。 他想是自己打扰了人家的休息，再要求人家转拟人态，莫过于太失礼。 而且，沈祁的原型实在太能打动他。虽然沈祁人形时也长得好，但很有压迫感。比起人形，他私心觉得，自己更愿意面对沈祁的原型。 他明白自己来到了这个没有家猫只有巨猫的星际时代，怕是没缘分再养这种生物。既然养不得，那多看看也很好。 抱着这样的想法，谢瑜干脆把沈祁当成了个体贴的倾听者，开始说起白天拍戏时的感受。 沈祁一直很安静，听着谢瑜在述说，身子动都不动。要不是他眼睛还在眨，耳朵还在晃，谢瑜会以为沈祁睁着眼睡着了。 谢瑜惊讶于沈祁这么气定神闲，感叹巨猫族果然不是他所熟悉的家猫。 他单方面聊了一会儿，眼看夜色越来越深沉，沈祁压在前爪下的光脑也在不断显示新消息亮屏，便有意结束话题。 “……金马桶确实是挑战，我也会调整心态，尽量少受外界影响。剧组里大家都很专业，性格也好，很照顾我。我很感激，然后争取在接下里的工作里，把自己业务水平好好提升。”谢瑜说出心里话，看着沈祁的眼神特别柔和，“谢谢沈导，今晚给你添麻烦了。” 他之前觉得沈祁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工作狂，这下看到了沈祁的真性情，觉得他硬派作风下也能有体贴柔情的一面，分外有人情味。 谢瑜撑着地面站起，刚站稳，就发现面前的大猫也站起来了，略微退开，向前院大门迈开了步。 谢瑜一愣，想起之前在飞船上沈祁一而再再二三低规范自家弟弟行为，暗笑这位在原型状态下，还如人形一般绅士守礼。 谢瑜的笑声压得很低，但还是被沈祁捕捉到。大猫耳尖一抖，伸爪按开大门控键，回身骤然立起身子，左前爪勾上了谢瑜肩头。 谢瑜眼前一黑，肩头顿时感觉到了沉甸甸的重量。他受不住这力度，差点被压得后退，好在很快反应过来，撑住了自己脊背。 他不敢动，脑袋往后缩，面部略仰。 沈祁后脚蹬在地上，左爪抵住谢瑜肩膀，右爪往上伸，盖上了谢瑜另一边肩头。脑袋则往下看，居高临下对着谢瑜面庞，低低喊了一嗓子。 一股气流喷来，并无异味，却很潮湿，冲得谢瑜眯起了眼。 谢瑜有些害怕，但又觉得很神奇。他从未近距离接触过这么大型的动物，这下被“既勾又搭”，害怕中还有些兴奋。 沈祁盯着想笑又不敢笑的青年，右爪在青年肩上不轻不重地拍了几下，很快向侧边跳开，扭着身子兜了半圈，重新回到门口。 沈祁爪子不小，停留在谢瑜肩上，爪面就能占满他半边肩膀，无法留出更多空间。 谢瑜两腮还残留着沈祁爪子带来的温热毛绒感，一瞬间对他这番举动不明所以。他重新回顾了下沈祁方才的动作，想到了一种可能。 沈祁不会是想，用人类习惯的拍肩膀，来安慰他吧…… 谢瑜被自己猜想吓到，这下也不敢出声发问，只朝沈祁说再见，快步往外开溜。等走进自己团队的房子前院，关上门后，这才双手搓着脸颊，一脸兴奋又荡漾的表情往房里走。 他这么多年，摸了那么多只猫，多少被猫前后腿“招呼”过。就沈祁方才这一下，让他走进了客厅后还在不断回味。 他就没被那么大的猫碰过…… 伸出来他的手还大的毛爪，站起来比他还高的身躯…… 唔，不能再想了…… 周城眼看着谢瑜红着脸快步走回，刚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这人匆匆说晚安，几步走向楼梯，消失在楼梯口。 “……”经纪人有些茫然。他担心谢瑜的状态，回顾沈祁为谢瑜连发三条微博的行为，想到一种可能。 这种可能，周城在十年里猜测了无数遍，自家艺人却从未出现过对应情况。 而这晚，明显与平时不同。情绪更加外放的谢瑜，应该是见到了那位导演，回来后红着张脸快速回房…… 才应付完公关风波的经纪人，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开始在饭厅里静默地神游。 翌日，《血色通缉》照常开机，众人在短暂的早餐时间后，很快投身紧张的拍摄工作。谢瑜的戏排得靠后，此时的他光脑也不拿，占着昨日他用的小板凳，毫无大明星架子地坐在场边，围观和学习同行拍戏。在身边工作人员忙得抽不开手时，还能站起自然地帮下忙。 谢瑜低调而谦虚的态度，获得了全部工作人员的认同。剧组不少工作人员，在开机前听到各种传闻，以为谢瑜不好相处，这下都改观，很是喜欢这位笑容温柔而明亮的男主演。 沈祁执导的片场效率异常高，大家痛并快乐着，累得只能全神贯注。全程没人嘻嘻哈哈，最多只在换场时聊上三两句。 《血色通缉》全力赶进度，没人关注网上舆论如何变化，自然不知道《水瓶传说》向前调档，公然宣布会在下月一日上映，当下正以“谢瑜最新作品”为噱头，开启了全网宣传工作。 周城对《水瓶传说》铁了心走黑红路线、消耗谢瑜人气的行为，虽觉得生气，但无法追究。 谢瑜确实出演了这部烂片，且还拿了片酬，被诟病的演技也确实是他本人的问题。拿了片酬，艺人团队就不能阻止片方造势宣传。 周城再不爽，明面上也不能违背合同约定。但作为在圈里沉浮多年的人，他不会坐视不管，任由《水瓶传说》肆意妄为。 《血色通缉》是能决定谢瑜能否继续走下去的翻身之仗，不能因《水瓶传说》的恶意营销，在未播前背上负面评价。 他联系驻扎首都星的助理陈飞，远程指挥公关公司，开始对各种软件和平台进行地毯式监控。因《水瓶传说》吐槽谢瑜的留言不作处理，但因谢瑜牵连《血色通缉》的留言，一律用营销手段转移视线。 周城的努力，有效地阻止了李大鸟借势《血色通缉》去炒作，在《水瓶传说》上映前夕，成功保住了《血色通缉》的名声。 金马桶奖落幕后的第二个月头，《水瓶传说》正式进入上映一天倒计时，迎来星网上有史以来声浪最高的群嘲。《血色通缉》各种疏通争取，终于在临近播出的最后关头，拿到了全息执照。 两部作品一个是电影，一个是连续剧，一个在月头一号上映，一个在二号首播，共享全息和普通两个渠道。两戏因主演都是谢瑜这个金马桶奖影帝，而备受舆论关注。 《水瓶传说》上映当天，剧组很晚才收戏。谢瑜一身疲惫地回到住处，匆匆洗漱完，委婉让周城和安娜回房，自己在客厅完成观影的付费后，沉默地看原身出演的最后一部作品。 谢瑜一分钟没跳地看完全篇，深刻体会到网友看到烂片的愤怒心情。 谢瑜无法用自己熟悉的拍摄方法去评价这部影片，但观感上还是觉得镜头凌乱而破碎，极大地影响了观影。且内里人物空泛而平面，且基本上没有人物弧光，无一处能让他动容。 最致命的是，影片最后的黄金二十分钟里，因剧情的欠缺，导演工作彻底失败，完全没有制造出能吸引观众到让他们“把前额瞪出血”的极致高潮。 所谓大制作，除了全息特效能满足规格，其余成分，诸如剧情、人物、主旨，尽皆流产。 谢瑜长长叹了口气，遗憾又失落地关掉了挂壁光屏。 他不明白，为什么在入行的第十个年头，原身和经纪人会撑不住经纪公司施压，去接这样一个从剧情到拍摄都烂到无与伦比的片约。 谢瑜回想着原身记忆，试图从记忆里调取些在片场拍摄《水瓶传说》的细节。但他随即发现，原身对这段经历的记忆非常模糊，无论他如何回想，都没办法获取更清晰更直接的信息。 费了满身气力却一无所获的谢瑜终于发现不对劲，他揉着额角，发现原身所有记忆里，就这一段异常混乱。明明是最近发生的过往，像年幼经历一般，褪色到只剩符号和静态画面。 最奇怪的是，记忆本该带有个人痕迹。而这一段记忆，没有半点情绪残留，平直如才看完的《水瓶传说》，毫无代入感。 谢瑜越想越头晕，只能紧急刹住车，再也不敢去想。他靠在沙发背上喘匀气息，回顾起他才来到星际世界时的状态，开始猜想原身出事时的状态。 自杀、拐卖集团、腾飞娱乐、水瓶传说…… 随着关键词在逐渐串联，这时的谢瑜终于开始怀疑原身自杀一事。他没有选择去问周城，而是回到自己卧室，安静地整理思路。 满怀心事的谢瑜这一晚睡得并不好，等第二日睁眼，困顿着下楼时候，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导演组助理。 “谢老师，沈导让我们来喊大家，说《血色》十点整首播，都让我们去看看。”女助理很客气，对着谢瑜微笑。 谢瑜点亮手里的光屏，看到实时时间为九点三十七。他应了声，很快点头，朝着助理指了指自己还穿在身上的长睡衣，“不好意思啊，有点睡过头了。我先去处理一下，马上就好。” “能理解的，不急的，导演组就在隔壁。”助理知道全部主创为了能让剧集按时上线，前段时间都在疯狂加班拍戏。这回算头一次看到谢瑜睡醒的状态，被谢瑜温和态度所触动，在心底呐喊谢瑜好萌。 谢瑜摸进饭厅，对忙着处理工作的周城努嘴。他指了指客厅方向，又指了指自己身上。显然是对周城没有提前告诉他，让他穿着睡衣面对女工作人员有所不满。 周城挑眉，了然于胸，想笑却不敢表露出来，只合十双手告饶。 谢瑜洗漱很快，赶在最后几分钟，杠上了《血色》剧组观看会的十点之约。 如他刚到住处时来拜访一样，无数工作人员加上各咖位的演员，散乱地围坐在地摊上。客厅里的大茶几被撤下，空出了大片位置，摆放着各色零嘴和饮料。 “谢瑜来啦！” “阿瑜哥！快来！要开始了！” “哈哈哈哈谢瑜你是不是睡过头了！” 蒋奕恪这人，生活中乐天派得很，算是剧组第一号开心果。当下所有人里，就他哈哈哈笑得最开心。谢瑜被他拆台，也不恼，想笑的同时，心里还往蒋大影帝脸上，虚拟涂了个漫画式的猪头脸。 谢瑜在人群中找了个空位坐下，抱着双膝，就等着《血色通缉》第一集 播出。 “从昨晚开始热搜第一，到现在都没掉下来过。”负责剧组宣传工作的同事举着光屏，在实时播报网上新闻，“基本上所有媒体号都出动了，官微在一天时间，涨了三倍的粉丝关注。” 汪小平一声好，开始鼓掌。 谢瑜回头，看身处角落也要正襟危坐的沈导，收回视线后勾起了嘴角。 挂壁光屏的全息功能早被打开，最后一支广告走完，画面便暗了下来，深沉而浑厚的提琴声流泻而出。 “就这曲子！我们磨了徐宏大师好久……”后期组专负责配乐的同事兴奋地开口说话，结果被一众同事以嘘声提醒，便赶紧闭嘴，也继续认真欣赏。 光屏设置的开放模式，没有屏蔽掉底层弹幕。谢瑜听片头曲，同样也在看星网观众发出的弹幕。 “哇塞！所以说血色是人族历史中的故事，用的人族古乐器吗？很有诚意了！” “这个片头好评！比那绑着血色炒作的某瓶傻说来得高级！” “只有我在期待谢瑜的表演么，我真的好像确定，谢瑜在这里面的演技，是否与水瓶传说同一水平。” “一刻一刻！我们小蒋加油加油！” “沈导我爱你！十刷西蒙星，我就想嫁给你！” 谢瑜视线扫过弹幕，刚想忍住笑意，就听到周围此起彼伏的噗嗤声。 显然众人都看到了那条观众赤裸裸向沈祁求爱的弹幕，一个没忍住笑，就带起了无数。 谢瑜跟着咧嘴，余光扫过偏后侧的沈祁。看那人丝毫不为这条弹幕所触动，心下不由得失笑。 片头时间很短，画面再次暗淡下来，等再亮起，镜头视角就出现在人后，把瘦削青年的背影摄入大半。 青年有着一头黑色短发，和修长的脖颈。他静默地站于暗红色调的砖墙后，略侧头，保持着动作，视线胶着于远处。 空出的三分之一画面里，警车和围观居民聚集在远方一点。警笛声、喧哗声，以及逐渐清晰的直升机破空声嘈杂在一起…… 青年伫立着凝视片刻，随即转头快速脱离镜头范围。观众只能看到青年利落的颈部曲线，以及铅灰色衣领，看不到半点具体面容。 脚步声远去，占据大部分画面的暗红砖墙上慢慢氤出血渍样液体，组成“血色通缉”四字，随后彻底黑屏。 谢瑜记得拍第一集 片头时的细节，沈祁对他的动作各种不满，让他整整重来了十几遍，才勉强放他过戏。他笑笑，在看了成品效果后，明白了沈祁当时坚持的意义。 客厅里掌声再一次响起，该是想到这时没外人在场，剧组成员们也不在意脸面，自吹自擂地给《血色》烘托气氛。 “可以啊谢瑜！第一集 开场，有感觉！” “加油加油！我们可以的！” “不错！沈导那时拍十几条，要的就是这调调！” 谢瑜被身边同事拍来拍去地鼓劲，自己也很高兴，回头笑看沈祁，换来这人一个颔首。 随着《血色通缉》第一集 进入正片阶段，即使是操刀制作、全知情节的剧组，这会儿也期待起来。 而与剧组一起兴奋起来的，还有无数星网观众。 第30章 猫鱼组合 谢瑜与大家一起，在导演组住所客厅里围坐, 看《血色通缉》在全网第一轮首播。 片头开场, 随后声音先于画面切入，流水声淅淅沥沥, 夹杂着不成曲调的音节。画面出现, 同片头类似, 是个男性的背影, 穿着靛蓝色衬衣, 还带着个黑色硬质帽。 这位男性相较于片头的男性肤色更深, 这时他正左右抖动着身体，还摇头晃脑吹着口哨。略微偏头，左耳廓外露出部分黑色物件，似乎是无线耳机。 他还在哼着歌, 骤然耳机开始闪烁，响起了急促而刺耳的提示音。 男人头一偏，左手出现在画面里。他前三指往后伸，只用小指点了下耳机。 “喂？啊？行，我这就来——啊！” 他语气很匆忙，说着说着哀嚎一声，陡然弯下了腰。 镜头后拉, 露出了室内全景。青年男人一身制服装扮，背对镜头躬身, 脚步踉踉跄跄, 左手撑住了前方的小手便池边缘, 右手捂住了自己裆部。 他嘀咕着疼疼疼，打着哈哈收线，侧身用略微不自然的姿势往门外挪。镜头里终于出现了此人的面容。他有着俊朗又利落的侧脸曲线，以及一双浅蓝色剔透眼眸。 第一景结束，衔接的是运动镜头。全息效果这时才彻底视线，微微晃动的画面，以及青年因在走廊疾跑带出来的鼻息声，为观众营造出了很好的带入体验。 剧组早就对镜头高位低位进行了精细化处理，一场个人赶路戏码下来，谢瑜丝毫没觉得头晕。 制服青年匆匆跑到一扇雕花双开大木门前，一把推开。观众跟随着青年的视线，在大门打开后，看到了一张长会议桌，以及满室围坐着、穿同款制服的人们。 “何非，搞什么去了！说了开会，就你一个人不见了！”上首面目严肃的中年人沉声。 被称为何非的青年几步向前，刚想解释，余光环视，当下就看到了会议室里大投影上的图片。 一位中年发福的男性，穿着睡衣躺在床上，更具体是两枕间，睁大眼睛，嘴唇微张。画面异常干净和自然，除了那把没入中年额上的匕首。 从青年出场，弹幕就多了起来，这时更是达到了顶峰。 “哈哈哈哈我们蒋影帝，这个造型很嫩啊，头发蓬松松地，想揉。” “蒋奕恪先出的场，那些赌谢瑜的都输了～” “何非这明显是在上洗手间，拉裤门夹到那啥了嘛。[噗嗤]” “裆下一痛，不想承认我也干过这事。相信我，上洗手间别一心二用，代价很大的，真能疼得好半天缓不过来。” “何非一看就是个新手，开会都不计时间，妥妥被骂。” “只有我在意那张图片吗？为什么这么限制级的犯罪现场图，神特么强迫症呢？” “真的哦，匕首手柄与眉毛相互垂直，伤口不高不低，正好是额头的中点。以及除了伤口，其他地方都好干净……” 大部分观众都在议论剧情，要么表扬配乐，要么表白演员，再不济就是在声援编剧，只有寥寥几条，在讨论专业的拍摄手法。 “之前担心沈导接手电视剧会降低品质的亲们可以放心了，你们沈导——还是一如既往死抠镜头啊哈哈哈！” “片头和洗手间两景都是固定镜头，且机位偏低。何非奔跑采用运动镜头，也有点走侧位，完全不像现行的拍摄手法。说实话，如果不是全息效果，我真会以为《血色》是一千年前平面影视作品。” “《西蒙星》也是，这个也是，沈祁的拍摄风格很有识别度，感觉好复古。特别有格调！也有距离感！” 谢瑜看着弹幕，也觉得观众说得在理。他回想自己在看《西蒙星》时也有熟悉感，这下终于懂了。 沈祁的风格与其说复古，不如说质朴。动景在剧集里的比例要比其他作品来得低，画面也习惯用长镜头去表述，就为作品带来了静谧的厚重质感。 画面与独树一帜的配乐结合，孵化出别具一格的风格。不同于声势浩大的浪潮，却更像稳步推进的沉默战歌，让观众感觉到透出画面而来的力量感。 全片时长三十分钟，节奏紧凑，从警员何非介入案件，到警署开启摸排调查，最后到何非独处时为嫌疑人绘制侧写描述。虽然整集画面都集中于警方视角，但诸多细节无时无刻不在提示着观众，那位被警署全员都很忌惮、手法诡异的嫌疑人，正如血色阴云笼罩在所有人心头。 剧集情节展开后，客厅里的主创们就再没聊过一句天。大家专注地观看，时而鼓掌，时而看到有自己参与的镜头，还会满意地带出笑容。 直到片尾曲奏响，谢瑜在一片欢呼声中站起，被夹在明显开始自嗨的人群中，也很配合地举起了手。 一开始为了互相打气而说“肯定行”的剧组成员们，在确认完剧集出品效果后，彻彻底底放下了心。在放松下来的同时，都高兴得用各种方式表达喜悦。 谢瑜被拖着往沙发走，被人按在沙发上，他不知所措地左右扫一眼，发现左边是还坐得很直的沈祁，右边是笑出一脸褶子的傻大个蒋奕恪，面前是一群脸蛋飘红的工作人员。 “来来来！合影合影！要不干脆录个视频吧！” “我去开录像模式！” “来啊大家，沙发后面还有位置，不去？那我上吧……” “过去一点，刘哥你挤到我了。” 一时间客厅混乱无比，有了底气的工作人员这时可劲儿撒欢，以沙发为中心，全部往中间挤。更有甚者，爬上了沙发后柜子上，于一众导演演员脑后做着搞怪动作。 谢瑜不习惯地挪了下，还没来得及稳住正撑在沙发上的双手，就被右手边的蒋奕恪大力撞了一下，完全无法控制地往沈祁方向倒去。 沈祁本就坐在沙发中央，人群涌来后完全无路可退。这时也找不到支点，在谢瑜被蒋奕恪压着推过来时，他恰巧左手被汪小平屁股压住，右手被身后工作人员拽着，只能眼睁睁地看谢瑜倒来。 两人上半身狠狠撞在一起，谢瑜比较悲惨，半边身子被蒋奕恪抵住，剩下一半压在沈祁胸膛上。脑门撞在了沈祁侧脸上。 这场变故发生得很突然，且无可抗拒。谢瑜只感觉自己额头磕到了什么尖物上，眼周一片温暖濡湿。扑面而来的是男士干净凛冽的冷香，以及剧组统一配发的洗涤剂味道。 谢瑜很窘迫，前后左右都是人，特别是脸前不到一指距离也是别人面部，让他觉得很不自在地，想抽身。右手边的蒋奕恪还在施加巨大推力，前方也有人背靠着他们冲前方摆姿势，背后是沙发，他再如何使力，也只能在沈祁胸前小范围挪动。 谢瑜眨眨眼，努力去克服左眼的奇怪感觉，他连声道歉，艰难抬头，就看到沈祁也被挤着不能动弹，吸着鼻子，红了眼眶。 皱紧眉头的男人无法动作，只能后向后沿着脖子，脸部抬高，尽力远离谢瑜。他面上透出不耐神色，红色眼眶让他带上了与气质格外不符的委屈感。 谢瑜几乎在一瞬间，猜到了他刚才干了什么。 他撞过来时，应该是磕到了沈祁的鼻子。那他的眼睛，就应该是…… 谢瑜视线落在沈祁笔直高挺的鼻梁上，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去看沈祁的嘴。 “沈导！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谢瑜一叠声重复着，艰难地抽出自己的手，这才能抵在沈祁健壮胸膛前，借着沈祁往右的力道，去抵消背后来自蒋奕恪的重量。 “没事。”男人沉声，因说话带起胸腔一阵震动。 谢瑜手肘压着沈祁腰腹，腕部抵在沈祁胸腔，因沈祁说话，而莫名觉得手腕发麻。 谢瑜洗掉脑子里对沈祁胸肌能多有型的迷思，费力扭头往后看，没发现沈祁正抽出了手臂，抬高手绕过“委身于他怀里”的谢瑜，一把抓上了蒋奕恪的后脖颈，帮谢瑜把人往外推。 “看这边！拍拍拍！快！” “都找到位置了吧？那大家笑一个！看镜头！” “开录了吗？！《血色》加油啊！” 谢瑜听着一片声浪，真以为大家要这样合照，绝望地扭头往前看，嘴角扯出个勉力为之、似笑似哭的弧度。 混乱很快结束，每个人都坐直了身子，不少开始整理衣物。谢瑜终于得到空间，这下也不往两边看，只低头整理衣摆，听到录像开始的口号，便拿出了熟练又得体的笑容来。 开镜后，众人在摄影组大哥的带领下，喊出了口号。 录完的短片就直接导入客厅挂壁大光屏上。让谢瑜意外的是，大家都发挥得特别好，笑得很真挚尽兴。 确实是发挥得很好，丝毫看不出他们在开录前制造了场混乱。 “就这样发把，宣传组的搞份说辞。”摄影组让宣传组接棒，负责官博运作的女工作人员拿到视频和不少图片，逐个翻找下，竟然找到了堪称彩蛋的极品照片。 正是不知谁误传开拍，然后大家在混乱中尬笑的瞬间。 大家笑法各不相同，但同样搞笑。放大后，谢瑜和蒋奕恪的笑容就格外突出。蒋奕恪是笑得见牙不见眼，谢瑜被挤到窝进导演怀里苦笑。 而正中央的导演，一脸凶巴巴，却红了眼眶。他看向右边方向，咬牙伸手，抵住了蒋奕恪的脑袋。 众人静默了一秒，看了看窘到低头的谢瑜，又看了眼已经完全恢复正常的沈祁，不敢笑出声，只能抿住嘴角，脸都扭曲。 沈祁鼻尖还酸，绷着脸揉鼻子，他无法找到最开始制造混乱的罪魁祸首，只能盯了一眼蒋大影帝，把冒冒失失的蒋奕恪盯得差点怂到缩脖子。 “沈导对不住啊，我刚才撞到你了。”谢瑜又看了眼大屏幕上的照片，真的除了他和沈祁，其他人都笑得比在别的照片要开心。他压抑着因笑而颤抖的音色，隐隐感觉沈祁没真生气，连忙替蒋奕恪解围，“不过说实话，这张照片还挺有趣的。” 沈祁面色微敛，低头应了一声。 谢瑜见自己的举动有效，就赶紧冲宣传组使了个眼色，示意工作人员切换其他照片。 可满脑子纠结要不要把这张照片放到网上的宣传人员领会错谢瑜意思，切换照片的档口，也把记录混乱的前一张给存底下来了。 最后，《血色通缉》官博连更两条动态，第一条视频配官方说辞，第二条则是张图片，配文耐人寻味。 “《血色通缉》官方：这才是宣传视频的真面目啊～[图片]” 相比第一条中规中矩的风格，第二条动态以“爆料口吻”，吸引了无数看好戏的网友。 “三刷《血色》回来的我，在看了视频后还觉得剧组齐心，这会儿只剩下……哈哈哈哈笑出猪叫！” “大家都好放飞自我啊，特别是中间的那几位，被挤到变形真的好吗！” “蒋奕恪这个傻宝贝，被沈导推得半点情面不留，还笑得那么开心！” “谢瑜表情真的搞笑，笑中带哭，苦中带着失措，失措中还带着力不从心地无奈……” “我产波粮，截出来做了个表情包，大家不用谢。[瑜式哭笑]” 网友八卦着照片里每个人的表情，同时也发现了画面中部的“挤压混乱”。 “中间的，沈导和谢瑜，怕是要被挤成一条猫毯，以及一块鱼饼了吧？” “只有我，在关注谢瑜在谁的怀里吗？沈导正常应该推谢瑜吧？怎么在推蒋奕恪？这姿势，我只能说，沈导你到底想如何，莫不是想抱谢瑜吧？[智慧之眼]” “沈导已经不正常了好吗？相比谢瑜，他更像个被欺负的好吗，仰着头红着眼，沈导高冷严肃人设彻底崩了啊。” “两人都完全贴在一起了，虽然看得出都是被挤成这样的，但怎么越看越让人脸红……” “再做个表情包，这对表情包组合莫名带感，有人要跟嘛？” “跟！嗑这一对猫鱼的糖！” 自此，官博最新动态下的留言彻底歪楼。少女心涌动的网友们化身神探，开始求索猫鱼组合真正存在的可能性。 连带着，猫鱼二字，上了热搜榜首…… 谢瑜在稍晚的时候知道了网上的风波，他无奈地揉着额角，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明白，只要两方不回应，这风波很快能过去。实际上，他和沈祁并没有网友所想的那些来往和交情，自然该对此一笑置之。 猫鱼组合热度在登顶后逐渐下降，但萌上这对组合的人不在少数。他们专门建立了超级话题，各路产粮好手出没，愣是把谢瑜认为风马牛不相及、子虚乌有的情节给朝热了。 《血色通缉》借着剧组官方回应，在本来就火的情况下，彻底成为了星际爆款。在短短三天内，累计了几十亿的累计播放量，超越已播数集的前辈剧目们，成为了销售额最高、收入最高、口碑最好的现象级剧目。 只是第一集 里，谢瑜只出现短短不到一分钟，两三个镜头片段，完全没把弥赛角色的性格和故事展开。 这三两镜头，沈祁在拍摄时严格把关，磋磨谢瑜多次，终于拍出了感觉。这会儿播出，虽然无法洗刷谢瑜先前的“污名”，但也能给观众以“凭借这两三个镜头感觉出谢瑜有进步”的思考。 一时间，谢瑜演技这个话题重新回到大家议论的中心。不少观众专门截取出谢瑜那不到一分钟的镜头，从微见大地去解释谢瑜的进步。但也有不少路人和黑粉不买账，依旧坚持着谢瑜演技烂的论调。 谢瑜微博的留言再次分为意见区别鲜明的两派，成天打着嘴仗。谢瑜粉丝用沈祁先前放出的短视频做理由，义正言辞地回击黑粉毫无根据的批评。谢瑜看得很是感激，但被周城限制着，无法做出任何表态。 而另一边，《水瓶传说》还在档期上，依旧在借势营销，蹭着《血色通缉》的东风，炒作谢瑜演技问题，无时无刻不在吸引流量。首当其冲的，便是作为导演的李大鸟。 “李大鸟：诶呀，某明星能拍出什么东西，看《水瓶传说》不就知道了。某片里出了个背影，出了三两个镜头，连台词都没有，粉丝尬吹演技进步，有点睁眼说瞎话吧？[图片]” “李大鸟：你们说的有担当的人啊，在《水瓶传说》宣传期的时候都不露面呢。拿了上亿的片酬，就不能负起作为主演的责任。说实话，他在《水瓶传说》里算演得不错了，去看他以前的作品啊，真的那叫一个辣眼睛。” 不少谢瑜粉丝根本没预料到李大鸟亲自下场，话还说得这么难听。都忍不住怼到李大鸟微博，手撕《水瓶传说》吹捧其他演员的网友。 “说自己主演不好？你这导演我真算是第一次见。” “得了吧您，金马桶奖对影片的评价你心里没数吗？” “明明是影片差好吗？别以为都出现在电影节，你就能和沈祁相提并论了好吗？” “真的好生气！为我们阿瑜哥哥不值！” 粉丝速度很快，占领了不少留言区。可过激的粉丝反应，也引起了不少黑粉和路人的攻击。 “哇塞，就你们谢瑜哥哥厉害哦，新片三个镜头演技要吹上天了。” “沈祁导演又如何，遇到烂演员，也是他眼瞎。” “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也觉得李大鸟话说得难听，但谢瑜演技差是事实啊。” “就是，《水瓶传说》是他的作品，这是不可否认的！” 几方争辩得不出结果，相反把舆论越搅越乱。 周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情况，这会儿启动了应急预案，控制晚上舆论。他不去洗反对谢瑜的留言，只引导着粉丝理性留言，尽量别因为无心之失，给谢瑜造成路人缘上的不良影响。 好在网上对于谢瑜的舆论再怎么发酵，网友们对《血色通缉》的评价，从中档逐步提升到了高档，在口碑上，彻底碾压了评价低得恨不得与尘埃比高的《水瓶传说》。 谢瑜把一切看在眼里，也不急，他知道，演技这种东西，只能用行动去证明。一千个观众看同一人表演，也都能看出一千个不同性格。网上舆论争辩在激烈，他也没必要为之烦心，因而影响工作状态。 他沉下心跟组继续拍摄，在沈祁几近于严苛的要求下一遍遍适应剧组所有演员的风格，让自己彻底融入角色，融入故事里去。在第一集 还在热播的一周内，完成了《血色通缉》的第二第三集拍摄。 虽然拿到了巨额的投资，《血色》说到底还是周拍模式下的自制剧。在提前能交出成品的最后几天，剧组结合渠道方的建议，接受了一家口碑很好的节目的邀请。 谢瑜在收到消息后，只简单地收拾了点衣物，带着周城安娜跟众人一起前往航空港。 《血色通缉》大热后，不少粉丝也扒出剧组在人族星拍摄，少数粉丝还能打听到剧组接受首都星节目邀约的小道消息，在放出消息后，不少在人族星和首都星的粉丝都活跃起来，策划着行程，想去见剧组主创们一面。 所以剧组赶到空港，就发现不少等待在航空港的粉丝。虽然觉得意外，但看粉丝观众们情绪都还稳定，剧组就谢绝了航空港方给出的避开建议，只想好好给粉丝打声招呼之后，就登飞船赶路。 谢瑜也跟着众人往人群处靠近，他见到了不少喊着他名字的年轻男女。其中个别还往前招着手，半个身子探出安保机器人组成的围栏，险些摔倒，只示意谢瑜走近一点。 谢瑜见剧组没有别的要求，就往前走了小一步。周城一直在关注着局面，见此，略显担心地低声喊道，“谢瑜！注意点！” 谢瑜应了一声，看不远处都是带着笑容的粉丝，左右看不出端倪，也就没太在意，他刚想开口说声辛苦，就看到有人为了靠近他，欲越过围栏，一瞬间动作不稳快要翻倒。谢瑜看那人即将脸着地，下意识伸手想扶一把。 只是这手才伸出去，就看到人群变得躁动，有个身影从下方空隙钻出，迅速靠近他。 冷冽的白光闪过，谢瑜手臂先凉后疼。他猛地吸了口气，下意识收回。 再看时，攻击他的人混杂在人流里，一下子无法确定是谁。而手肘处被刮出了条长长的血口子，这下正缓缓晕出红色。 第31章 直播节目 谢瑜挨那一下的瞬间没觉察到异常，只觉着有些凉意。等反应过来, 看到那条狭长而鲜红的伤口, 这才深吸口气，觉得肘部火辣辣地烧, 疼意尖锐得钻心而入。 他嘶了一声, 没顾得上眼前快要摔倒的粉丝, 身体应激性地躬身。 周城先前被人群冲开, 他没空去帮助同样被人流推开的安娜, 只朝着谢瑜方向费力地挤回, 就在要贴到谢瑜身边时，看到了这一幕。他来不及阻止，只大声地喊了句话，“——谢瑜！” 谢瑜无措地看向周城, 左手下意识去兜右手肘。 “别别别……别碰！”周城脸色很不好，靠近谢瑜后，连忙面朝谢瑜张开双臂，以环抱之姿用自己身体隔开谢瑜和人群。 现场不少粉丝也没预料到会发生流血事件，这下尖叫的尖叫，哭喊的哭喊，混乱成一片。 地上本滴了少量血迹, 被人们踩开，在地板上糊了一大片, 看上去异常可怕。还有几个正在维持现场秩序的航空港机器人被人群掀翻, 倒在地上被人踩踏。 剧组这边也很快反应过来, 全部人都围了过来，帮助周城去隔离人群。 谢瑜被保护着往后退，疼出了一头冷汗，乍一抬眼，无意就扫到了沈祁高大的身影逆着人流方向冲远处跑。 “走，赶紧走，我们去处理一下。”周城连自己的外套都脱了下来，给谢瑜遮挡伤口，乘乱带人退到了离现场较远的一家人族星纪念品商铺。 店家也看到了方才的混乱，只是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这下看明星本人过来，几步迎出来，“你们、你们这……” “不好意思，借你的场地避一下。”周城把谢瑜往店铺后方推，一边还拿出光脑，开始紧急联系空港地勤。 几人来到店铺后部休息间，谢瑜坐到好心店家给拿的张矮凳上。他胳膊一直在淌血，这会儿痛麻木了，也就没太多感觉。虽脸色不好，在一直在和周城说着自己没事。 “刮了一下嘛。没事的城哥，刚才看到伤口，就那一下疼得厉害，现在都感觉不到了。”谢瑜看店家进来，手上拿了两瓶水，便低声轻语，“谢谢啊。” “你们这是，需要帮助吗？”店家当然认识谢瑜的脸，在看到他手肘上长长一条的伤口，神色变得比谢瑜本人还担心，“这伤口好大啊……” “没事，我们喊了地勤救援队。”谢瑜吊着右手不敢动，只能摆摆左手。 周城没吭声，只给谢瑜拧开了瓶盖，把水瓶送到了谢瑜嘴边。 谢瑜笑着避过，用左手接过瓶子，“我可以的城哥，男子汉挂道口子而已，又不是断手断脚。” 周城还是很沉默，只不停地点亮着光脑，翻看时间。 谢瑜刚还想说点什么，就听到外面一阵喧闹。他怕是观众粉丝围来，站起来到后间与前店连接的门边，借着门上透明格窗往外看。 入眼是不少身穿带地勤标志的服装，胸前写着救援字样的工作人员。他们带着白色小箱子，看到谢瑜就示意他开门，进入后便打开手提箱。 箱子里各色谢瑜都认不出来的器具，他就看着救援人员拿了几样组装，往他伤口上点。 “还好，不是很深。”拿着设备的人快速说着，“小谢你过来，做下消毒。” “哦，好。”谢瑜点着头，依照救援队员指令，身子往前倾。 工作人员一愣，失笑，扶着谢瑜肩背把他推了回去，随后反身，喊来了个年轻的女工作人员。 谢瑜这才知道他喊的不是自己，也不觉得尴尬，就摆摆头笑下，任由工作人员处理他的伤口。 “阿瑜哥哥，忍着点啊。”女工作人员对待谢瑜伤口很小心翼翼。 “谢谢你们了。”谢瑜忍着疼，面上丝毫没表现出来。 女工作人员似乎也是粉丝，听这话红了耳朵，她没停下，只轻摇了下头，手上还在专注地处理伤口。 谢瑜在店铺后间里见识到了星际的医疗手段，等他和周城走出来时，他摸着平整的皮肤，几乎感觉不出自己方才受过伤。 倒是痛感很真实。 谢瑜拍了很多年的戏，也因片场难度受过各种程度的伤，但从未在见粉丝时受伤，这下心情也复杂得很。只是无法确认当时这么做的人是故意还是无意，便压抑着心头的不舒服，也不和周城多说。 两人被救援队护送着出店铺大门，刚走出就看到了众多媒体镜头。 周城啧了一声，把人往身后带。谢瑜虚虚地推着经纪人，快速往剧组约定好的商务休息区赶去。 高档休息区都设有专门的大型房间，谢瑜和周城进入时，就看到不少剧组主创都站了起来，急忙忙地围上前，一脸关切。 “谢瑜你没事吧！” “阿瑜你受伤了吗？” “刚才真的太乱了……” “沈导好像抓到人了，说……” “没事没事，我就是被刮了下手。”谢瑜无意把事闹大，只想一笔带过，话才说了一半，就听到剧组工作人员们的话，“……谁？沈导？抓了个人？” 谢瑜环顾一周，发现室内各路人员都在，就缺了沈祁。 “对，刚才沈导反应最快，我们都没扯住他，就看他追这个人出去了。” “后来给我们发了信息，说抓到了弄伤你的人。” “你伤口处理好了没？刚才看一地的血，还好联系的上周哥，不然可担心了……” 众人纷纷说，谢瑜听着，干脆把衣袖撸上，把才处理好还残留着红痕的手肘给大家看，“没事的，都处理好了。口子不大，就挂出来的。这本想着今天要见粉丝，专门穿了方便行动的衬衣。空港又暖和，就卷起了袖子，没想到……” 连蒋奕恪都围了过来，慎而重之地捧着谢瑜手臂，仔仔细细盯了好几眼，这才松口气，“没事就好，那你看看光脑，看沈导有没有联系你。他现在应该还在空港的警务室里。” 谢瑜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带着周城往房间空位走。等点开光脑，果然看到微信上沈祁发来的新信息。 沈祁十几分钟前拉个了群聊，里头有他和周城，沈祁本人也在，此外还有个陌生账号。几人已经聊了好些句了。 “沈祁：@周城，情况如何？” “沈祁：人给扣着了，@陈明，是警官。” “周城：找了家店后面躲着了。” “周城：伤口处理完了，会跟救援队往休息区去。” “沈祁：行吧。” “陈明：谢先生先处理一下伤口，这边情况有点复杂，可能等会儿需要你们来一趟。” 谢瑜把聊天记录读下来，无声挑眉。 他在看到那个矮身接近他的人时就觉得有问题，这群里的警官此番话，就印证了他的猜测。 他一瞬间不知该作何感想，只能转移视线，看沈祁说的话。这一看，就意外地觉得沈祁虽话不多，但想得很周全。 谢瑜敲着字，让群聊那边的人也掌握他这边的最新动向。 “北冥有瑜：辛苦沈导了，这边都处理好了。我和城哥都顺利到了休息室，伤口也处理好了，没有很严重，请放心。[笑容][抬眼]” 在警务室坐着长条凳的沈祁，视线正盯着不远处神色畏畏缩缩的年轻男人，突然听到了新消息的提示音，便低头扫了眼光屏，看到了谢瑜发来的回复。 沈祁凝视着谢瑜回复最后的两个表情，一直紧锁着的眉头渐渐松开。他敲了个好字，就不再在群聊上聊天，站起身来走向被控制着的行凶者。 受伤事件发生，剧组原定的飞船班次便受到了影响。谢瑜知道晚间的直播节目早就说定，看伤口无大碍，便说明自己不想耽误大家既定行程。且督促剧组负责这块的工作人员去和空港沟通，看能不能订到合适的班次，让他们能如约参加节目。 空港明显对这件事也负有责任，态度很好，在事发后就在紧急调整去往首都星的客流分布，最后竟然也帮剧组订到了两小时后的飞船位置。 时间刚刚好，剧组抵达首都星后，再一个小时就能赶上节目开录。只是先前答应节目组的约饭，怕是没办法落实了。 谢瑜靠坐在休息室沙发上，右手还不太敢动，就用左手翻看着星网上的信息。果然，他受伤的事情被不少在现场的粉丝爆了出去，微博别说图片和大段描述，连视频都有。各大门户起的名字耸动得很，颇有标题党风采。 “人族星空港上演现实版血色通缉！对象就是《血色》剧组！” “谢瑜在人族星空港遇袭，有图有真相！地面一大滩血！” “被袭事件视频爆出，现场一片惊叫混乱，受伤程度情况还未知！” “知名演员空港被袭，疑似激进黑粉所为！” 谢瑜把详情页下拉，直接略过那几张明显调过色的血迹图，直接看网友留言。星网用户鱼龙混杂，除了黑粉直接对此竟然喝彩，大部分路人和粉丝都保持了客观态度。 “哈哈活该！看不惯谢瑜很久了！无关演技的事，就不喜欢这个人，三天两头上热搜。” “报应吧，谁叫他惹人讨厌～” “前面的，讲点道理好吗！这种事不管是谁干出来，又或者是对谁去干，只要动了手，就真要坐牢的好吗！不是儿戏！” “窝草我瑜！谁下的手啊我揍死他！” “那么多血！担心死了，看到新闻的一瞬间差点要叫出来。” “虽然不是谢瑜的粉，但也在追星，想想这事要是发生在我的偶像身上，我八成得疯，所以能理解鱼粉现在的心情。” “纯路人，看这个，只觉得做明星也很不容易。” 谢瑜大致过了一遍热门留言，确认没太大问题后，就退出看那被顶上热门的现场短片。短短一分钟的视频里镜头摇晃向前，画面里他正被周城保护着向后退。 谢瑜拖回来又看了一遍，对周城把他护得牢牢的动作心怀感念。 他抬头，就发现周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他身边，这会儿也同时在看光屏上播放的视频。“谢谢了，城哥。” 周城应了一声，压低声音，“沈导说，那人是个黑粉。” 谢瑜眼神微闪，面上的笑意放淡。 他明白，这件事严格来说，是他个人的问题，且拖累了整个剧组的节奏。要是遇上脾气不好的导演，或者是离心的团队，八成会对他有所怨言。 但《血色》剧组的所有人没说半句多话，相反对他很是关切，先前还说要推掉节目返程。特别是剧组导演，竟然亲自去给他抓人，这下还待在警务室里，到现在都没回得来…… 谢瑜抿嘴，越发觉得自己要剧组完成节目之约的坚持是对的。 剧组能体恤他，他很感激。既然治好了伤口，能自如行动，也要配合剧组完成既定工作。 谢瑜最后亲自还是去了趟警务室，见沈祁口中这位黑粉。 不同于谢瑜对于坏人的各种猜测，面前的年轻人称得上眉目干净，一身衣服也是整洁体面，就神色很慌张。 特别是见到他时，都抖了起来，不像加害者，更像个受害人。 谢瑜深吸口气，干脆靠在警务室的办公桌边，不再走近。警官见此，直接上前开始走流程，谢瑜冷眼旁观，直到沈祁走近，轻轻执起了他的右手腕。 “看下。”沈祁一反平日在片场的风格，这下动作幅度很小，也很柔和。他勾起谢瑜衣袖，拉到手臂上，确认完伤口，便很快放手。 “今天谢谢沈导了。”谢瑜也不抗拒沈祁的触碰，只在沈祁收回手后，才重新放下衣袖，撑着桌沿，侧首声音压得很低，“听说时沈导你去追的，真的有劳了。” 沈祁闻言，刚抬起的视线扫向谢瑜面庞，嗯了声。同时发现这位才经历了风波的大明星面色如常，语气浅淡，只是视线停留在几步远的嫌疑人身上。 沈祁再看，便看出了谢瑜的眼底，是一片晦暗。 他大概猜到了谢瑜心下有数，这时只呼出口气，也不再多说，就同谢瑜靠着同一张坐子，安静地听警方讯问那位蓄意行凶的嫌疑人。 警方来回盘问，都没问出更多信息。年轻人所做之事供认不讳，但对是否有人指使一口否认，只说自己讨厌谢瑜。 谢瑜这边也完成了笔录，听人念叨讨厌自己，觉得很没趣。他想离开，但又觉得自己是当事人，先抽身多少对帮了他大忙的沈祁不尊重。才这么想，他随意扫了眼沈祁。然后发现沈祁已经站到了门边，就等他看来，指了指门口，示意离开。 谢瑜求之不得，想着能和警方线上沟通，当即警方打了声招呼，跟着沈祁除了警务室，走进走员工通道。 这一路两人都很沉默，谢瑜本想找着话活跃气氛，但摸摸鼻子实在不知道当下该说什么，只能作罢。 好在他和沈祁的气氛并不尴尬，相反还很舒服。谢瑜走着走着，从警务室带出来的沉重心情也舒缓了不少。 等两人抵达休息区，谢瑜已经完全可以调整好心情，表情也能做到收放自如。沈祁推门的空档看了一眼，便率先走进。 谢瑜在后，看沈祁直接落座并不准备给大家作解释，便承担起了说明的责任，四两拨千斤地淡化了事情严重性，三两句让剧组全员放下心来。 几小时后，所有主创及工作人员登上飞船，奔赴首都星。 临时换的班次也是商务区座位，谢瑜挑了个靠窗的位置，放平椅背，抱着手臂打盹。他遭遇一番事，这时也乏得很，躺下没多久就睡熟了。 安娜体贴地给谢瑜盖毯子，顺带拉上了商务座的隔音板。 剧组应该也估计着谢瑜的状态，好几个话痨工作人员都没吭声，众人就一起休息，在节目开始前回足了精力。 一行人下了飞船就直接上节目组派来的几辆飞行器，饭就匆匆在飞行器里解决，到节目现场，就只简单地打理了下，直接上台。 节目组也对空港事件早有耳闻，还专门来确定谢瑜能否上台，告知不必勉强。只是谢瑜婉拒，说自己完全没问题，请一切照常。 节目组负责人应下，说了几句鼓励的话。也知道谢瑜能说“一切如常”，他们不能真“一切如常”，回到台下就找工作人员确认，替代运动类环节的临时安排是否落实。 晚间正好是《血色通缉》第二集 的首播，加上白天谢瑜遇袭事件带来的关注度，节目自开场就已经突破了往常的收视记录。 该节目原本以气氛活跃、小游戏众多著称，这次实打实做为了群体访谈节目。好在不少主创都健谈，气氛倒比做游戏来得还融洽。 在《血色》第二集 开播前，节目让众主创单独来谈谈拍摄时的感想。作为导演的沈祁，说得比较短，都是场面话。作为主要的蒋奕恪叽叽呱呱地说了一堆，抢了不少人要说的话，收获不少工作人员关爱幼儿的友善“凝视”。 而谢瑜这边，对空港遇袭事件并不避讳。他点到为止，细节上半点不透露，只说自己也不清楚。 他不以此来博同情的作风，让观看直播的观众给他以很好的印象，收获大量路人缘。 临近开播时间，节目大屏幕直接开始同步播放剧集，主创们坐到侧边，与节目主持人、以及无数观众一起收看《血色》第二集 。 相比观看第一集 时的闹腾和雀跃，经历了一系列风波的众人心情更为复杂，在期待中，又夹杂了些感慨。 片头曲走完，第一个镜头便是警官何非来探访花店周边的居民。正巧花店老板弥赛从医院回来，在大街上巧遇何非的一幕。 花店老板面容俊秀又精致，看到自己熟悉的邻居们，就笑得很温暖，眼角都泛起了笑纹来。再看一身休闲装的陌生青年，就收敛神色，略偏头，礼貌地问好。 青年猛然回头，神色不显露，但眼底的惊讶和差异，还是被花店老板弥赛捕捉到了。 弥赛表情不变，原型木框眼镜下的瞳孔微缩，嘴角笑容加深，语气越发和煦起来。 他看着青年略显笨拙地掩盖自己动机，权当完全没发觉。还大方地分享自己生活中的细节，最后竟然邀请青年进入花店，送给了他一小束花。 年轻警官捧着束花离开，神情恍惚。而花店里，气质温和柔雅的老板保持着下蹲拿花的动作，面上伪装到无懈可击的笑容渐渐垮下。 画面里，弥赛视线停留到花丛中某一点，抿着的嘴收起笑意，下压嘴角露出咬着的牙关。眼周用力，在短时间里双眼充血，扯出个难以形容的狠厉表情。 他良久后放松，紧绷着的肩膀松懈下来，整个人像抽掉了灵魂一般木然。 谢瑜这个镜头拍了整整一天，在剧组已经临近放弃边缘，终于拍出了最好效果。这下从大屏幕看到，就分外传神和震撼。 那从难以掩盖的疲惫和强横，与先前自然的温柔形成了强烈反差。就一个长镜头，没有对白，甚至没有动作，谢瑜靠一个表情，完全把弥赛在知道自己很有可能被怀疑被发现，却勉强应付的心态表露无遗。 谢瑜看着自己这剪辑出来很有可能不到一分钟的表演，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就听到全场的鼓掌声。 他不知道，正在观看剧集，以及在围观节目的几千亿观众们。当下连弹幕都打不出了，只往回拖，一而再再而三去看他一瞬间的表情转变。对演技这块，再也说不出半点批评来。 第32章 黑粉道歉 《血色通缉》第二集 首播，开场一个长镜头, 花店老板弥赛在新手警员离去后, 瞬间变脸的动作，向观众们昭示着弥赛角色的多面性。 而谢瑜那仅仅几十秒的表现, 被不少网友拿出来做成了动图, 有的拿去收藏, 有的拿去做表情包, 美名其曰“来自大花瓶的演技警告”。 无数网友先前对《血色》都不看好, 这下都被事实打脸。不少用户在看第二集 时竟当场删掉了之前嘲讽谢瑜的留言。 节目组趁着剧集中场广告时间中止了视频转播, 在宝贵的几分钟时间内，开始采访各位主创的感想。 “谢瑜，你知道之前有人在网上说你没真本事吗？会不会很生气？”主持人开着玩笑，“我之前还将信将疑, 现在我绝对站在你这边！” 谢瑜好笑地点头，“听说了，心情的话还好吧。有记在心里，但确实没有太介意。” “谢瑜很大度哦，现在也算是，能够证明自己了对吧？”主持人点着头，一脸赞同, “你在《血色》的发挥，真的和以前有很大差别。刚才我简直都可以从你眼睛里看出戏来, 现在脑海里还在下意识回想！” “谢谢, 没有这么夸张吧？其实是一直有在证明自己, 但或许没有得到大家肯定吧。”谢瑜言辞里带着释然，“这个不大度不行的，艺人本来就该面对这些。何况大家说的，不无道理。” 蒋奕恪等主创作为艺人，能深刻体会到谢瑜话意，这会儿都点着头，表示着赞同和支持。 “那谢瑜，我们非常感兴趣。你之前的作品还在上映，但你之前在金马桶奖也说过，你在戏里表现，自己都觉得不尽人意。那为什么你能在《血色》有这么好的发挥呢？”主持人低头看着光屏，“正在观看节目的观众都很关心这个问题呢！” 这么说着，主持人还伸手，示意主创们看大屏幕。 谢瑜听主持人这话，骤然一愣，脸上保持着笑容，只是视线看向屏幕，入眼就是好几条留言。 “求节目组问问谢瑜怎么做到的？深陷于弥赛的魅力不可自拔啊！” “从《水瓶》到《血色》，感觉像两个人一样，但又觉得很和谐。” “人族古语里是不是有个成语叫化茧成蝶，是指谢瑜现在的样子吗？” 他在来到这个世界时，就想到过这个问题。他最担心的，就是被发现真实身份。他尽力融合原身习惯，一直在思考着对外最合理的解释。这下果真被问到了，他却不在慌乱，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目光从屏幕移开，视线汇聚，面上笑意微敛。 “我可以直说的，确实先前在急救中心的情况，是符合媒体猜测的。”谢瑜语气停顿，听着台上台下不少人都在抽气，“我自己很难去解释为什么，或许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在看过生死之后，从心态上会发生改变。” 他这么解释给众人，也解释给自己。他在海难之后，也发现自己的性格发生了改变，对各种事情明显看开很多，心态平和了不少。 谢瑜说得很平静，但场上场下的人却都不淡定起来。 媒体再怎么猜测，只要本人不说明不承认，都会有无限可能。谢瑜在节目上说开，就意味着自杀二字，与他再脱不开关系。一个自杀过且还失败的艺人，在以后多多少少都会被媒体拿来当话柄。 放在其他人身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含糊带过便好，便都没想到谢瑜这么敢说。 主持人一愣，接话都有点干巴巴，“所以，谢瑜你的进步，是因为这个……” “我自己不太愿意提起，倒不是避讳什么。只是觉得，这种傻事不能给大家做出好的表率。当然了，我现在能坐在这里，可以很明确地说，我觉得这种做法，很不值当。”谢瑜抿着嘴，看向镜头的眼前很诚恳，“但要说进步的话，原因可不止这一个了。” 众人的好奇心重新被吊起，主持人连忙追问。 谢瑜笑笑，抬手指向场上坐着的所有主创，以及台下不少不用上台录节目工作人员。 “我不会去试图诠释演技的概念，因为我现在还半懂不懂。只说自己的感受，我觉得演技应该是作品和演员交互得出的效果，而作品，又去决于团队的合力。”他慢慢把自己观点陈述出来，“《血色》剧组里所有成员都很棒，从能明确指出演员细节问题的导演，到在第一天能记住我们所有口味偏好的场务小姐姐。” 谢瑜在说的时候，摊手指向坐在他身边的沈祁，又指了指台下的工作人员。 被叫小姐姐的年轻场务耳根都红了，压不住笑容，只在机位扫过来时，连忙捂脸躲避。 台上的沈祁挑眉，饶有兴趣地撑着下巴，看向身边正在侃侃而谈的大明星。 谢瑜这一番话把现场气氛都活跃起来了，主持人有心想要带动话题，可眼看广告时段就要结束，无奈之下只能继续《血色》第二集 的转播。 《血色通缉》顺利播完第二集 ，在当晚就突破先前第一集的点击增长速度，订阅幅度大大上涨，谢瑜等人还在台上，就收到了台下工作人员的祝贺提示。 主持人拿着沈祁主要投资人的身份打趣，估计也是想到了剧组来时没好好吃饭，就怂恿沈祁在录完节目请所有人去吃夜宵，沈祁当场应下。谢瑜等人都以为沈祁出于节目效果随口答应，没想到录完节目之后，沈祁真让节目的主要成员留步。 就这样，剧组十几人，加上两名主持人，以及几位节目领导，一起出发去了家在首都星以夜宵大出名气的饭店。 离开了镜头，大家说话都随意不少。主持人本是职业使然，在人群里极会看眼色。节目领导也圆滑，场面话一套一套，说得让人舒服。 剧组这边，蒋奕恪是个会拿捏尺度的话痨，各种话题都能聊上几句。谢瑜在节目上说开口，这下也再无负担，别人找他来说话，便都不推拒。 几人牵头，一路上把聊天气氛暖得很好。直到飞行器抵达饭店，众人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家店铺常年招待各界人士，其中以文娱从业者最多。看到剧组来，也知道他们才下节目、《血色》数据又冲高峰，老板亲自出来说了句恭喜，便让服务生领着往房屋深处的大包间带。 “这儿什么族群的餐饮做法都有，在首都星娱乐圈里口碑不错。”主持人介绍着，还让剧组主创们看各处装饰，一边详细地做着介绍。 谢瑜好奇地围观据说是代表各族的特色餐饮装饰，等看到代表人族的装饰物式，差点忍不住要笑出来。 那乳白色的、方正的造型，要硬说是厨房用油壶也很不妥。看那样子，颇像是工厂装机油的瘪油壶…… “这，人族的餐饮产品的代表？”谢瑜尽量委婉地提出疑问。 “是啊，据说是古人类的用来装常用调味品的瓶子。”主持人回答得理直气壮，“据说他们那时候，要用油脂就得需要亲自出门，去采购去挑选。不像现在，我们都走管道配送了。” “好吧。”谢瑜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在要走的最后关头，再看了眼那机油油壶模样的所谓“远古人类调味品容器”。 他原本对主持人介绍店家口味的说辞感兴趣，这么一看，可是彻底保留意见了。 一行人坐定，快速点单，才喝了口水的功夫，就看到服务机器人把菜式都呈送了上来。 点餐时大家都有各点一两样，机器人上菜时还专门替每道菜作了介绍。谢瑜比较好奇各个种族的菜式，看大家在聊天都没动菜，自己也不好先举筷，就陪着众人一起闲聊。 说到底还是主持人厉害，以邀请沈祁评点这家店铺出品的巨猫族菜式为由，正式打开了饭局。 沈祁一向对社交式寒暄不感兴趣，就此开饭。谢瑜坐在沈祁下首位置，暗自松了口气，跟着开吃，第一下就伸向了近在眼前的巨猫族特色菜 这个被叫做“鲜驯肉”的菜式以酱红为色调，外表裹着不少晶莹剔透的酱汁。谢瑜一筷子夹住，还以为肉块柔软，没想到刚触碰就发现外壳较硬。 谢瑜夹着送入口，感觉到极为陌生的香料味，香味中还隐约带着咸香。外壳微凉，看起来比较硬，但实则一咬就破，酥脆得很。内里肉块温度比外壳高，被锁住了水分，质感很细腻。 肉块不大，甚至不用分两口去吃。如此，外壳和内里两种口感层次分明，便搭配着秘制的酱汁，给人以独特体验。 谢瑜从未吃过这种菜式，刚才还在想非人类种族的菜式会不会吃着不习惯，这下完全推翻观点，在夹了一筷子青菜之后，第二次青睐鲜驯肉。 “沈导，您觉得这道菜口味还地道吗？”主持人很热情，“据说做这道菜的大厨，就是从巨猫族星请来的。我们每次聚餐，都记得点这道，觉得口味很不错。” “还可以。”沈祁话少，眼神掠过谢瑜伸出第二下筷子的动作，“……还不错吧。” 谢瑜秉承着雨露均沾的习性，逐个菜式都去试了下，结果发现，除了那几款疑似人族菜式的食物，其他种族的菜式都挺好吃。 谢瑜早在剧组就尝过各种风格的食物，结果意外地发现，他给自己族群的食物评价最低。他没想到来了餐厅，也是如此，当下就很无语。虽理解星际的人族菜式肯定有变，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口味，并没有随着身份的变化而适应过来。 他想起了谢家父母做的饭菜，明明能符合他口味。可到了首都星，菜式品尝起来都不尽人意。谢瑜一边吃饭一边琢磨，想到了种可能。 谢家开的面馆本就主打的地球时代饮食风格，自然很有可能要更适合他这个地球土著。 饭局持续时间不长，剧组晚间没有别的安排，便直接奔赴事先预定好的酒店。谢瑜挥别其他人，也和团结交接完日程后才得空，回了房洗漱完，这下就有了自己空闲的时间。 他照常打开光脑，第一件事便是登录微博，看《血色》第二集 播出后的口碑，以及观众对他演技的一手评价。 离第二集 首播结束才过去两三个小时，谢瑜就在不少娱乐圈大号上看到推测剧情的推文。他颇有性质地点进去看，发现不少影评人根据原著小说，在议论弥赛角色形象的可塑性。 他暗叹一声，对原作者很是佩服，认为自己先前在节目上说的话是对的。《血色》的团队很好，自然要包括剧情本身的质量。 他浏览着各路推送，很自然就看到了网友对于他演技的留言。相比于前些天众说纷纭快要吵起来，这时的留言又呈现出好几种态势来。 原本已黑粉常出没的某论坛，关于《血色》的新帖都分外冷清，少数留言的用户都对弥赛角色避而不谈。而微博上则客观很多，不少观众要么在多篇贴文下留言艾特他，要么干脆跑到了他个人账户发评论。 最先抢占第一高赞的是叫做“改昵称专为直白道歉”的用户。 “不知道该说啥，虽然你之前演技不好，但我确实不该说你在没可能进步。虽然被打脸了，但又觉得迷之兴奋，很高兴看到你能在《血色》里有好的表现！” 不少用户不止对该条评论点赞，还在下方追评。 “这位黑粉大人，您这兴奋的点，是因为被谢瑜打脸了吗？[悄悄问]” “来来来，黑粉道歉墙，马上就要集齐三百万个赞了，或许集齐之后能召唤@谢瑜哦！” “层主有种，某论坛到现在还不敢表态呢，先前黑得那么厉害。” “还有那几个娱乐圈营销号，之前唱衰谢瑜，今天一副闭眼吹的姿态，善变得很呢。” “此处应@李大鸟，鸟导，你出来看看！看看你之前带过的演员，就在几个月后，能有怎么样的水平。说到底，就是你自己水平不够，过错推到演员身上，还要蹭他热度，简直破廉耻。” 道歉楼聚集了大批黑转粉的观众，剩下不少评论就来自纯粹因角色而来的观众。 “之前一直不喜欢谢瑜的，但《血色通缉》真的是心头好，开机时超级担心谢瑜会把原著拍毁，结果，心服口服，已经存了不少图了，坐等第三集 ！” “超级好评！你们快去看@《血色通缉》官方！剧组的侧拍师刚才发了个片场花絮，可怜我谢小瑜，就一个镜头被沈导磨了无数遍。” “同看了花絮过来的，表示从视频里看，谢瑜真的脾气很好。（小声哔哔一下，工作中的沈导好凶啊）” “是啊，谢瑜对人都客客气气，自始至终说话都很温和，完全看不出重拍了好多遍。[哭笑不得]” “比起某些艺人拍摄按分钟按小时去算，别说重拍，就是被晒到淋到都发脾气，谢瑜这才是演员该有的敬业态度啊。[握拳]” 这些留言中，竟然还有条同行老演员的留言，被顶到了前列。 “凡芸：谢瑜在片场的态度一直是这样的，从来都很有礼貌。” 不少网友惊讶于半隐退的老前辈这时站出来替谢瑜说话，一番探究后，发现这位老表演家，多年前曾与谢瑜有过合作。 有过合作的同行这话说出来，可信度就很高，少数还在质疑视频作秀的网友这时就不再吭声了。 谢瑜一路看下来，很是感慨。原身其实在片场都能称得上很温顺很听话，但演技不好就是演员的原罪，再多其他的优点也无法掩盖。 这下，他的演技能让观众们承认，顺带让观众正视了他在片场的态度，杜绝了不少毫无根据的谣言，多少算是他能为原身做到的事。 他越过不少单纯夸张容貌的留言，退到主页上，转发了《血色》官博的新动态。只是发出去没多久，就看到自己的动态被特别关注对象转发了。 “沈祁：我记得你当时没说累。//@谢瑜：是沈导要求高，所以今晚看到的效果，确实会比要重来的那十几段都好。虽然当时很累，但现在看来，真的很值得！[撒花]//@《血色通缉》官方：今日侧拍师来值日！给大家放一小段剧组在拍第二集 时的花絮～[视频连接]” 谢瑜挑眉，不知道该如何解读沈祁这条回复。他下意识翻这条的留言，然后差点被网友的评论吓到。 “啊哈哈哈这个回复，怎么那么欠抽！” “沈导这话说得，可以用好多种语气读出来呢。” “沈祁这不对啊，作为导演转发合作演员的动态倒没问题，但是只字不提官博，只说谢瑜，这……有问题。[摸下巴]” “官博肯定在偷偷哭泣，导演都不理睬它哈哈。” “没说累，所以可劲儿地折腾？沈导，恕我直言，你不疼爱谢瑜，就放我来！[痴汉脸]” “楼上的你怕是没睡醒吧。[doge]” 谢瑜还拿着手机在发呆，知道周城在群上发出新消息，这才回过神来。 “周城：@北冥有瑜，睡了吗？没睡的话我来找你，有几个工作急需得到你意见。” 谢瑜赶紧回复，检查确认身上衣物都整齐了，就起身开门。周城就住隔壁，开门转个弯就进来了，他进房还没等谢瑜开口，就把手里光屏塞到了自家艺人手上。 “看看，这几个合作，行不行。”周城坐到房间沙发上，开始个谢瑜整理思路，“前两个是电影剧本，一个大制作，一个历史片。中间是综艺，两个户外娱乐类是客座嘉宾，最后的户外生活类，就是常驻成员。” “哦，好。”谢瑜翻看着，坐到了床边。 “放最后的是代言，其他都还好，你就看看最后一个厨具品牌，它出价最高，但是要求最高。”周城揉了揉额角，“之前他们负责人还说，看你是人族，而且从微博上看到你会做烘焙，这才会来找你。” “……一年独家代言，前三个月微博同步宣传，每个月使用帝琴烤箱做烘焙并发博的次数不低于四次。烘焙品类不建议重复，具体做法帝琴可以提供技术支持。”谢瑜直接放到最后，读着，“四次？那不就是，几乎每周都要一次？” 周城点点头，比了一的手势。谢瑜看到，就轻声问了句，“一千多万？这工作量有点大呢，我们可都还要驻扎剧组呢。” 周城赶忙摆手，“一点五亿。” “啊？这么多啊……”原身记忆里，最高代言费都只有八千万星币，周城开口一亿半，让谢瑜都有些吃惊。 “正常，《血色》开播之后，你身价就不能和以前相比了。”周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而且一整年代言就算了，还要求你像个美食播主一样，按时交作业。给这个价，不多的。” 谢瑜考虑到团队收益，虽然不想放弃这份高报酬代言，但也想到了现实情况，“但《血色》拍摄期间，我们得常驻剧组，哪有时间去弄。” “帝琴那边说不急，《血色》还有一个多月的档期，走完了再开展合作，他们愿意等，就是得现在签约。”周城啧了下嘴，“还不就是怕《血色》全播完，你身价还能涨，他们想占这时的便宜呢。” 谢瑜理解地点点头，翻看前面几个剧本，自己没感觉。问周城是否还有更好的剧本，在得到否定答复后，只能暂时搁置接片约的想法。 如此，谢瑜认为，接下来可以试试参加星际的综艺，然后接下这家土豪厨具品牌的代言。让周城和安娜、陈飞，能在新的一年里，得到比较好的收益分成。 “户外生活类常驻成员的这个……”谢瑜翻到周城先前提及的综艺部分，入眼就看到了几行大字。 《地球恋爱三十天》由帝琴厨具、维尔连锁度假村、安奇情侣光脑赞助。项目筹备历时五个月，致力于打造开年的星际第一真人秀节目！ “恋、恋爱？”谢瑜看得恍惚，无语地抬起了头，“哥，我没对象啊，参加这干嘛……” 第33章 谢小哭包 经纪人听着谢瑜这么一回答，也给问蒙了。他回想着前不久在晚间看到谢瑜红着脸回来的样子, 犹豫了几秒, 还是问出了口，“先说我尊重任何类型的恋爱关系, 无论什么族群, 无论什么性别。我比较想知道, 你和沈导, 有没有……” 周城比划着, 希望用肢体动作让谢瑜领悟他话里的未尽之意。 谢瑜确实动了, 却不是因为周城的动作，而是周城嘴里沈祁二字。他一愣，惊讶之后，就眨着眼移开视线, 笑了。 “不是的，城哥。”谢瑜摇摇头，“我和沈导没你想的那层关系。” “没有嘛？”周城皱起眉，显然有些不信，“他转发你的微博，那句话我也看了。你现在来和我说你们就工作关系？” “我当时确实没有说累啊，也许沈导就是这样说话风格。”谢瑜耸肩, 言辞里显然对沈祁为什么要这么说也不甚明白，“你也知道, 他在片场有多直接。” 周城把手撑在膝头, 磨了磨手指, “《三十天》这边联系过我，他们认为如果你能接那就是多年来的综艺首秀，会比较有看点。最重要的是，你和沈祁最近在网上，那什么组合，挺火的。” 谢瑜偏头一笑，舔了下嘴，“大家那不都在胡闹嘛，就一张照片，明眼人都能看出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情况。” 周城没话说了，直接拿到光屏，点了几下，摆到了谢瑜眼前。 画面上正是先前沈祁转发他动态的那条微博，如今已经变成了热门话题。底下留言更多了，一眼扫过，随处可见红色爱心表情。 谢瑜目光从光屏上看向周城，整个人状态松散地揉了下脑袋，“……沈祁如何回应我不清楚，但如果是节目组官方希望我和沈祁去参加，我会介意。我可以去参加，只要同伴合适，一个节目而已。” “所以你为什么就介意沈祁？”周城一针见血。 “邮件里写到，不少参加过《三十天》系列的艺人最后都有好结果，那让我和沈祁这种没半点私人关系的去参加，节目组不怕翻船吗？” 谢瑜的话顿时打住，他张嘴，不知道该作何解释，好半晌才深吸口气，“而且，我们现在有合作，他是导演、还是投资人，我是演员，《血色》片约都还没翻篇。就算只是明面上为了节目去制造个恋爱关系，你觉得合适吗？” 他收起搁在床边的一双腿，在床上盘起，手肘撑在大腿上，手托着下巴，面色不明。 职场关系掺杂爱情，即使这种爱情只为节目效果而存在，都有可能被人诟病、戏谑。 周城哑然，他当然懂谢瑜坚持的理由，但也觉得他的反应有些过大了。 这下明显不好多问，周城思索再三，换了个更委婉的方式，“你的考虑不无道理，但《三十天》入组时，《血色》都播完了，当然我说的就只档期层面。我为什么要征求你的意见，是《三十天》挂了恋爱之名，虽能和代言同步，一举两得，但总归挑战不小……” 谢瑜安静地听着周城说明，最后还是点了头。 “我说下我的看法。”谢瑜喝了口水，“首先，我并不认为沈祁会有兴趣参加综艺，特别是这种恋爱综艺。其次，节目组策划里写由网友投票决定最后参选嘉宾，我觉得这种方法前期造势确实不错。但现实问题摆在眼前，我能和谁‘谈恋爱’？” 周城刚准备开口，就被谢瑜看穿，“至于猫鱼组合……你也在圈子里多年，对这种来得快走得快的网友自娱自乐，心里应该有数吧。” “……不是，你怎么敢确定沈祁就没兴趣。”周城抹了把脸，一瞬间觉得这晚的谢瑜“特别难搞”，“是，我是做了很多年，所以我看沈祁发的微博，以经纪人的视角，我觉得有戏。” 谢瑜这下彻底没脾气了。 青年先怔住，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游移。他抿着嘴往床上倒，话说得有气无力，“真要合作，我觉得蒋奕恪都比沈祁靠谱，最近网上不也传‘非赛’组合吗？老蒋和我也混熟了，对手戏能一套套来。要不你去问问，《三十天》报酬不少呢，说不定他真会心动……” 经纪人站在床边，有些无语。他最开始当然如谢瑜一般，有考虑到蒋奕恪这条路。确实网上有传“因戏生情”各种论调，加上蒋奕恪性格开朗会说话，上综艺或许能有不错的效果。 可蒋奕恪，接触过的人一看，就知道他根本是个嘴上光说、没体验过的大孩子。他这要真在《三十天》里对谢瑜起什么念头，作为影帝级的演员，条件都还可以，就只…… 周城想到蒋奕恪身上背的十几亿投资债，虽自认不是嫌贫爱富的人，但只要想到谢瑜万一和蒋奕恪走到最后，很大可能得跟着一起还债，最后穷到短裤都穿不上，便当场消去了一切想法。 谢瑜对邀请蒋奕恪这一提议想得很单纯，根本不知道自己经纪人已经联想到还债这份上去了。 他拍《血色》以来，真觉得蒋奕恪是可以交朋友的同行。加之《三十天》报酬着实不低，蒋奕恪感兴趣的话，接了难度又不高，还能减轻对赌合同的业绩压力。 从业这么久，他都忙于拍戏，综艺不怎么参加，恋爱也完全没时间去想。周城把方案拿给他，《三十天》在综合条件上要比其他节目有优势。只是他并不乐忠于炒作荧幕情侣，但如果必须得选一个，蒋奕恪会是最让人放心的。 因为他和蒋奕恪之间，绝对不会超出朋友层次的关系，百分百安全。如果把参加《三十天》当完成工作任务，蒋奕恪或许能成为靠谱的共事伙伴。 谢瑜发着呆，连周城什么时候离开都没发现。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还是拿起了光脑，主动开始联系蒋奕恪。 “北冥有瑜：老蒋，问你件事，知道《恋爱三十天》系列吗？如果说有个机会能参加，你要一起试试么？” 谢瑜看了眼时间，确认这个时段蒋奕恪八成有在上网。果然他消息才发出去，蒋奕恪的新信息就进来了。 “小蒋每天都在努力工作：啊？什么？好啊～” “小蒋每天都在努力工作：你收到邀请了？我也能有机会试试？可以问问报酬水平如何吗？” 谢瑜隔着网都能想到蒋奕恪在听到有钱赚时的财迷劲儿，不禁失笑，给他报了个大概的范围。 “北冥有瑜：价位还不错，据说比往期都高，节目组档期未定，据说不赶。” 蒋奕恪回复得更快了，除了文字，还发了个萌兔造型的表情包。 “小蒋每天都在努力工作：超级爱你！给个大亲亲！来啊！要来！肯定来！粉丝都说我很有魅力呢，应该适合这个综艺！[兔兔抱大腿]” 谢瑜被蒋奕恪逗笑，准备和他交代下细节。 “北冥有瑜：也不是想去就能去的，虽说定档期就大致不会变，但最后还得网友投票选中，所以前期得辛苦你配合。” 谢瑜这话发出去，好几分钟才收到蒋奕恪回复。 “小蒋每天都在努力工作：……阿瑜，配合是指的？你的意思，是要我和你……那啥吗？” 蒋奕恪话说得含糊，谢瑜默然揉额。他快速敲着，生怕那头的人想歪。 “北冥有瑜：这可是恋爱节目，不然你以为呢？我也想一个人去上，节目组不会同意的。就当场合作，放心，我对你也没想法的。” 蒋奕恪的回复快了起来，只是话语断断续续，连标点都敲得乱七八糟。 “小蒋每天都在努力工作：啊？” “小蒋每天都在努力工作：阿瑜，这不妥吧！” “小蒋每天都在努力工作：我我我我再考虑考虑，先睡了晚安！” 这边谢瑜看着蒋奕恪迅速下线，对这位影帝反复的态度感到很不理解。他全然不知道那边躺着上网的蒋奕恪，在搞清楚谢瑜来意时，差点吓到把光屏摔自己脸上。 蒋奕恪一个仰倒从床上滚到地上，顶着头乱发，陷入深思和恐慌。 谢瑜明明有恋人，这时候来邀请他上节目假扮情侣……联想到网上对猫鱼组合的各种推论，蒋奕恪脑洞越走越偏。 他猜测着，谢瑜到底是想在媒体视线下保护沈祁，还是他和沈祁之间只是玩玩。随即又想到，不论如何，一边是剧组的顶头大领导，另一边是才交了朋友的同事，且两人疑似要分手，这个节骨眼，他找不到任何理由去答应谢瑜的邀约。 他去假扮谢瑜恋人，在节目上和谢瑜卿卿我我，一旦开播，怕会被沈祁手撕。 想到巨猫族闻名星际的单体杀伤力，出身短毛兔族的蒋大影帝，默默地怂了。他不能直接拒绝谢瑜，只决定再观察观察。 这一观察可不得了，片场蒋奕恪时时留意谢瑜和沈祁，惊讶地发现这两人之间的私人互动越来越少了。 谢瑜虽然表面上神色如常，但谢瑜对待沈祁的态度，多了客气，少了亲近。连小板凳时刻，都不着痕迹地远离了沈祁。 不知是因为谢瑜表演渐入佳境，还是私人关系使然，沈祁在片场没再多卡谢瑜表演细节，大部分时候直接过戏，连带着也放过了作为另一个主角的他。因此，剧组的拍摄进度顺得不行。 蒋奕恪一开始以为这两人真分了，结果观察着，还是逐渐发现了不对。 谢瑜和沈祁以前都非常专注于工作，邀约事件之后，都开始出现了走神的情况，看起来颇有点“心事重重”的意味。偶尔两人还会趁彼此不注意时偷瞄，在手头活儿来了时便匆匆收回，状若无事发生。 ……这不就是，两人明明不想分，都有意挽回，但不拉不下脸开口的样子嘛！ 母胎单身近三十载的蒋奕恪一拍脑袋，觉得近来缠绕在他脑海里的各种纠结都迎刃而解。他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等谢瑜第二次询问，就哈哈岔开话题，就是不答应谢瑜关于恋爱真人秀的邀请。 谢瑜看得出蒋奕恪有顾虑，便不再多问。只在后来对周城明说，让他回绝《三十天》的邀约。 《三十天》节目组收到谢瑜的反馈，表示惋惜的同时，也就没再去找沈祁询问意见。节目组如期开启了预录前的宣传，开始向网友征集意见。 只是节目组考虑到谢瑜团队已拒绝邀约，只能在搜集“你想要谁参加”的开放性投票里，对呼声越来越高的“猫鱼组合”视而不见，反倒引导着大众视线看向其他人。 这种做法，不仅没有安抚到猫鱼配对粉，还引起了更多路人的关注。 这种关注，在《血色》官博放出剧组日常点餐路透图时，达到了顶峰。 照片里，剧组主创和工作人员们的盒饭被摆放在一张长桌上，镜头从上往下拍，不同盒饭的大小凸显出来。 官博贴心地给几个重要主创的饭盒打上了名字说明，其中，导演组的沈祁饭盒规模最大，透明盒盖里还满满都是肉类。演员组的谢瑜饭盒型号是剧组最小的，放眼望去盒内一片绿。 这反差极大的两个饭盒被网友单独地截了出来，拼成了搞事三连表情包。 #论导演是如何吃垮剧组的# #演员和导演的距离，大概是你碗里都是肉，我碗里都是草# #肉食性导演与草食性演员# 内容迥异的剧组餐走红网络，顺带还引起了猫鱼配对粉的注意。粉丝内有擅长产粮的太太，在看到剧组餐照后，手撸了不少趣图。 手绘风的小条漫上，瘦兮兮的小可怜人类蹲在一只巨猫身边，手里捧着巴掌大的一碗蔬菜，一双大眼睛渴望地看着巨猫爪间的硕大饭盒，以及饭盒上堆成小山的肉类，配文“给一口，就一口，求求你，好不好 ”。 画作背景，便是写有“《血色》剧组”字样的片场样式。 谢瑜和沈祁形象上的反差，让猫鱼组合一时间又圈了不少粉，《三十天》节目组官博再次出现了粉丝的请愿。 谢瑜还是在一天收工后，回到住处日常开自己主页时才发现这情况，他翻到《血色》官博，又翻到《三十天》官博，最后无奈地点开了关注列表，拉取沈祁的主页。 如他所料，配对粉里有不少他的粉丝，这会儿都找去了沈祁的主页，说得很客气，要求却不含糊。 谢瑜伸手盖住了自己眼睛，不知道该不该去和沈祁解释解释。他承认自己对沈祁，是有不一样的感觉。他分不清这种好感，到底源于巨猫外形，还是因沈祁这个人。 谢瑜演了一辈子戏，各种爱情戏码都拍过。戏外真的没怎么动过恋爱的心思，真到了自己出现情况，也拿不准注意，分不清感觉。下意识状若无事，实则畏手畏脚。这下被网友“强推”，更不想先有动作，只想看沈祁他会如何回答粉丝。 感性和理性杂在一起，各种考虑最后都变成了“暂不表态”。 谢瑜难得进入纠结状态，而沈祁这边，则看到微博舆论的同时，收到了内网关于腾飞娱乐更详细的信息。 他出于谨慎，没有让个人光脑接驳住宅家用光屏，只在光脑展开的方寸大光屏上启动安全模式，登录警署中心内网，查看组内资料。 拍摄《血色》这一个多月期间，警方对拐卖集团加大了排查力度，同时情报中心对腾飞的调查也打开了新局面。少量本该被犯罪集团内部销毁的资料，很巧合地被挖出部分信息，灰色资金的流出端口逐渐浮出水面。 腾飞注资的不少影视作品，以及综艺活动，都涉嫌替灰色资金洗钱。不少合作的子公司背景资料都有漏洞，税务备案显示其业务不足以承担腾飞高额的投资和支付。 如此，腾飞就彻底被星际警方确定为嫌疑对象，与跨星际的拐卖犯罪集团关联起来调查。那些有嫌疑的影视项目，以及与项目资金往来相关的企业和个人，都被登记为列表，进入待调查范围。 沈祁一路看下来，好几次看到了谢瑜的名字。他皱起眉头，想起了《血色》腾飞注资和运作的部分，以及谢瑜一口答应出演《血色》时的样子。 作为与腾飞合作有数年、参与了腾飞旗下无数项目、且还在合作期出现自杀事件的艺人，对谢瑜被警方怀疑，沈祁并不感到意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脑海里，是谢瑜满是柔和笑容的脸，一双明亮澄澈的眼睛，在夜色下坐草坪上对他说着感谢。 沈祁在警署多年，见过无数好人坏人，当下就偏偏觉得，谢瑜不会是腾飞娱乐的旗子，也不该是拐卖集团的帮凶。 他疑惑着，干脆直接往中央公民信息中心申请权限，请求调取谢瑜的个人档案。 公民信息中心处理来自警方渠道申请的速度很快，在与中央警署上层确认过沈祁当前身份后，很快扩大的沈祁的权限。 安全模式下的警署内网直接接驳公民信息平台，谢瑜档案的全部信息对沈祁开。 隽秀却略显局促的面容出现在光屏上，沈祁盯了会儿，便开始往下拖进度条。他直接向中央信息中心调取的权限，便不仅能看谢瑜在首都星所有活动记录，还能通过子系统查谢瑜在人族星的历史记录。 谢瑜的档案在六年前变更了归属地，从人族星转到首都星。沈祁重点看后六年的经历，职业习惯让他记住不少疑点，准备后续重点查证。 档案显示，谢瑜六年的生活只有工作，没有任何其他方面的记录。沈祁挑眉，想起了谢瑜在片场愿意配合他一遍遍重来的好脾气，对谢瑜的赞赏之意更甚。 他顺手点开了跳转人族星信息中心的链接，想看看谢瑜童年是什么样子，没想到入眼就是片红色标记。 沈祁作为警署体系出身的人，对这个标记再熟悉不过。他一愣，快速往下拉取内容，很快在最后看到了警方的特别备注。 【警告：该份档案与特级加密档案存在关联，任何系统人员都不得转出相关信息】 沈祁陡然站起，直直盯住光屏上的红色警告，长久后喘出了口气。他想他先前对谢瑜的信任，很有可能错误且盲目。 有权限对公民档案进行特级加密档案的单位不多，中央警署算一个。档案被加密也是件很慎重的事情，任何中央级的单位决计不会随意更改档案级别。 如果谢瑜同特级加密档案有关联，而这份特级加密档案，不是出于保护或机密，而是出于惩处…… 沈祁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点开了警告提示后的跳转链接，在屏幕上输入了一串字符，又重新验证个人信息，再次提高权限，打开了那份加密的档案。 “谢婵，女，人族星公民信息中心管辖，首都星大学在读，家人有父母及兄长……”沈祁弄清楚了谢婵和谢瑜的关系，就开始快速往下浏览，几近要拉取到档案末尾，就看到了人族星警方的登记信息。 【案件号7281-0211-0401-72-77（01-01）】 沈祁看到这串数码，在还没有看到案件详情前，就差不多反应了过来。 7281年2月11号，在星际排序第四的人族星，人族星内排序第一的首府明岚城，正好是春节庆典期。 警务系统案件类别划分中，拐卖类特别划分出的72代号，顺位第77个报案，第一个01指代最后成功破案，第二个01则是受害人标识。 沈祁思路急转，手上切出公民信息系统，开始在警署内网档案区按编号检索对应案件记录。 记录展开不到五分钟，沈祁就看到报案人上“明岚城灯市景区服务中心”字样，以及“因报警及时，追查有力，最后受害人被找回”的语句，彻底明白了所有疑惑。 果然，他对谢瑜潜在的熟悉感并非是错觉。那年家人带他旅行人族星，观光完春节灯市准备返程时撞到的小孩，竟然是谢瑜。 沈祁努力回想，却想不到太多细节。他只能记得父母带着他，把小孩送到景区服务中心，在提示景区要及时报警后，便因赶飞船班次而离开了。 记忆中的小男孩面容已模糊，但鼻涕眼泪滴满衣领的小哭包形象，还留在沈祁脑海里。 沈祁不知该作何感想，只撑着桌边慢慢坐下，在静谧的房间里调整呼吸。 他猜想着，如果谢瑜亲妹是拐卖案受害人，那是否意味着，如果没遇到他们，谢瑜也有可能遭遇拐卖？自己被拐卖耽误了半辈子的母亲，一个善举，间接帮助了一个家庭区逃离拐卖旋涡…… 案件编号最末尾的两个01，让沈祁心绪稍定。他想到谢婵找回后的发展，又想到了谢瑜当下的身份——从人族星报考首都星表演专业，加入腾飞并成为核心艺人，参与无数腾飞投资的制作。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是谢瑜他已经…… 但是一个普通公民，怎么可能在多年前，就查到警方现阶段才掌握的线索，并冒险加入…… 高大男人身体绷得紧紧的，眉头深锁。这时候的他终于明白，他无法看透谢瑜这个人，一如无法去把握自己的猜测。 第34章 确认参加 随着《血色》后续剧情逐渐展开，剧组一众主创在各大剧评平台上的口碑水涨船高, 其中又以谢瑜最为突出, 个人评分在跌到谷底后逆势狂飙，排位突飞猛涨。 随着名声越来越好, 不少原本不考虑谢瑜的机会也先后重启了与谢瑜团队的合作沟通。 《血色》在星网全平台已播到第六集 , 剧组拍摄进度却已到第十五集。项目计划书里剧本会在十六集彻底结束, 杀青之日近在眼前。谢瑜把洽谈新业务的工作委托给周城, 自己则专心扑在拍戏工作上, 以求给《血色》一个完美收尾。 在片场磋磨了两个多月, 谢瑜把自己与弥赛角色做了彻底的融合。他深切体会到了角色内心深沉又不可言说的悲伤，以及极端且孤注一掷的狠厉。他把弥赛两面的性格演绎到极致，即使有时候脱离了拍摄环境，身上也沾染了属于角色的气性和风格。 那种兼具温柔和狠厉、极具反差感的气场, 覆盖住了谢瑜和善低调的真实面目，让不少原本还敢和谢瑜搭话的工作人员，在剧组进入拍摄后期时，对谢瑜都只敢“远观而不接近”。 剧组在人族星深冬清晨，终于开始了第十六集 的拍摄。全体剧组成员都很亢奋，不少已演完戏份的配角都未离场，专程最后一次来看谢瑜和蒋奕恪飙戏。 《血色通缉》的收尾剧情, 便是警官何非通过自己的调查和判断，追踪到曾参与过实验当下还潜逃了的教授住址, 然后当场撞破弥赛在行凶。 “第二场第四条, 开始！”场记打板, 现场所有布景开始运转，屋外大雨淅淅沥沥，屋内炉火哔哔啵啵。 剧组为了追求拍摄效果，在最后一集尽可能减小虚拟布景的使用，故房屋是真的，房外矮墙是剧组找工程队建的，瓢泼般的雨水也是真的。 豆大的雨滴密集地打在身上，很有分量。 谢瑜站定在矮墙之下，一身短袖加长裤造型，湿得透透的。在打板声响起后，他半躬起腰，几步加速撑着墙头侧身翻过，压低身子往前方房屋接近。 月黑风高日，气氛被推向高潮，眼看着杀手就要抵达透出暖黄色灯光的房屋…… “停。”冷冽的声音突兀出现，简明又干脆。 才拍了个开头的第四条，重蹈前三条覆辙，再次垮掉。 谢瑜停下脚步，在雨水中抹了把脸，面无表情地看向场景外的导演。 “还是太软了。”沈祁走进布景区，道具组没来得及关停控水设备，他被淋湿，也不甚在意。 谢瑜看沈祁走近矮墙，便连忙快步小跑，绕过矮墙，回到开拍时的原位。 “你过来。”沈祁抬手，指着离自己一臂远的位置。 谢瑜安静地站到沈祁指定的地方，等着沈祁解释他中断拍摄的理由。 “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你软吗？”沈祁身子向矮墙微微前俯身，脸侧过来看谢瑜。 “沈导你说。”谢瑜看出沈祁在模仿他开场动作，便等着沈祁继续为他解惑。 “弥赛是个左撇子，所以你在做预备动作时左手略靠前，是对的。跃迁姿势也不错，看得出你有好好向动作指导学。”沈祁比了个手势，视线收回，看向矮墙，“但软就软在，你左手没力。所以你这样跳过，从侧面机位拍出来确实好看，后方机位拍你背影，我在后面看时，还以为你是准备滚过墙头。” 谢瑜一直听得很认真，等到沈祁说“滚过墙头”四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只失笑地道歉，举着左手想要重试。 “不急，你去后面站，我给你演示，你好好看着。”沈祁看出了谢瑜意图，抬手打断，指了指自己身后。 谢瑜点头，退到沈祁后方偏左方位，目不转睛盯着高大男人的背影。 背对着他的健朗男人抬手指了指矮墙，随后手指移到腰间，再往下挪到了胯边。 “这道墙的高度，你来跳就在腰位。我比你高，所以我相较你，操作会要容易。”他说着，“弥赛是职业杀手，即使身体机能在衰退，这种动作不会出现差池。” 看沈祁一直背对着他不回头，谢瑜连忙应声，表示自己收到了导演的指导。 “你先看下，你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吧。”沈祁这话说得很不客气，放其他剧组其他导演身上，八成对演员有脾气。 但这时这句话听来气平常得很，剧组所有人没显露出半点异色，显然及其沈祁在剧组直截了当不留情面的工作风格。 谢瑜只苦笑，没吭声。他再如何明白演员表现不到位是件正常事，当下还是觉得有些羞耻。 前方的沈祁动了起来，三两步往前，左手先出，搭上墙头平面，撑起整个身子，长腿迈开，在距离墙头极近的位置歪着上半身越过了矮墙，落地时震下来，数秒才站定。 谢瑜在后方看得直接，确实觉得沈祁这下翻墙，虽然成功，也很快速，但身子明显不稳。 沈祁在墙后转身，轻描淡写跃回，伸手示意谢瑜靠近他。 “这里。”沈祁指了指墙头平面，“如果要翻墙，对于弥赛也就是你的身高，你下意识应该这样。” 谢瑜看着沈祁手掌勾上了墙头近房屋处的九十度拐角。 “大雨天，加上墙高，可以合理推测弥赛需要借力。”沈祁指了指自己左手小臂，又点了下自己左肩，“你太依靠手臂力量，跳跃的瞬间特写镜头里你的手臂都在发抖，没感觉到吗？” 谢瑜习惯了沈祁的严格要求，当下没生出半点脾气，只顺从地开口，“沈导有好建议吗？” “你练得少，自然手臂没力，这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问题。”沈祁撩起眼皮，缓缓摇了下头，“普通模式我还能放弃右侧镜头，让你在死角用右手借力。但全息模式下，要保证效果，跳跃姿势就不可能放低标准。” “那，沈导，这该……”谢瑜环顾了一眼周围同样在等待沈祁意见的剧组工作人员们，无意发现负责爆料剧组日常的侧拍师正控制着镜头往他和沈祁处靠近。 “还有个问题，因为你跳跃动作很无力，落点动作就很不稳。你这声音，不仅杀不到人，还会被第一时间发现，懂吗？”沈祁远离谢瑜几步，学谢瑜风格翻过去一趟，又身姿轻巧地翻回来。 谢瑜听着沈祁头趟啪叽一声的落地闷响，以及第二趟轻微地干脆的脚步声。羞愧又无奈地摸了摸鼻子。 “四遍下来，腿酸了吧。”沈祁视线扫向面前青年一双笔直的长腿。 “没事，没事，不耽误。”谢瑜摆手。 沈祁不吃谢瑜这套，直接道“休息下。连着拍，你下一条会比这一条还差。” 谢瑜腮边飘红，只能向周围工作人员赔罪道歉。 剧组不少人员围观了全程，先前不觉得谢瑜动作不达标，这会儿被沈祁说明要求，也能体恤谢瑜非专业动作演员的苦处，只让谢瑜去休息。 跳墙戏又拍了很久，直到谢瑜跳得怀疑人生时，沈祁这才给他过戏。谢瑜松了口气，连安娜递来毛巾都顾不上，第一时间往沈祁所在的导演控制席跑去。 沈祁没言语，他清楚谢瑜跑来的意图，在谢瑜凑上来时，直接播放起了最后一条。 雨夜中的清瘦青年凝视着墙内房屋，几步向前，动作爽利地越过墙头，身体很稳，落地动作很水…… 然后落地声音依然很大。 谢瑜满脸期待神色顿时瓦解，看向沈祁。 沈祁正撑着桌面与谢瑜同看回放，听到谢瑜落地的声响，好半晌只缓缓吐出了口叹息。 谢瑜靠沈祁很近，这声叹气他听得清楚，骤然红了脸，酸软的身体脱力，就在沈祁身侧蹲下，整个人神情萎靡。 “……后期吧，后期。”沈祁还在看着屏幕，说完这句就偏头想看谢瑜表情，这就发现谢瑜蹲着视线向下，表情很失落。 沈祁一愣，盯着谢瑜那湿哒哒的脑袋，抬手犹豫了会，最后还是按在了谢瑜头顶。 “已经可以了，去吧。休息好了，我们再过后面的打戏。”沈祁手指微抬，在谢瑜头上拍了拍。 谢瑜一时间没回过神，被拍了才反应过来，仰头往上看，就看到沈祁垂眸难得温和的眼神。 谢瑜心里因拍戏不顺产生的烦闷在一瞬间消散，只剩下心跳在不知所措中加速。 “那、那我去了，谢谢沈导。”谢瑜快速说完，一缩脖子从沈祁大手里逃出，猛然站起身，几步走开去。 沈祁视线从谢瑜耳根处移开，跟随着谢瑜动作所移动。在谢瑜离开后，这才搓了搓留下潮湿气息的手指，重回工作状态。 两人的互动很快结束，短暂到才几秒时长。两人都没注意到，负责记录片场实况的侧拍师，已经把这一切收录进了自己的摄影镜头里去。 谢瑜满脑子拍摄工作，即使先前注意到了侧拍师，当下热着脸忙着走开，便没关注身后响动。沈祁从开拍以来就不限制侧拍工作，这下看到了当没看到，随他们去。 两人有意无意的放纵，让侧拍师坚定了要播出拍摄花絮的念头。如此，为了纪念最后一集的拍摄，《血色》剧组在当天上新了一条动态。 “《血色通缉》官方：拍摄工作眼看着就要收官，今日计划是最后一集！侧拍师独家奉献长达一百五十分钟花絮！为大家揭露剧组全天工作！以及众主创有爱瞬间！@沈祁@汪小平@蒋奕恪@谢瑜……[视频连接]” 视频在晚间上线，发布还不到两小时，就累计了无数留言量。谢瑜被官博艾特了，这下看到花絮，茫然点开，几分钟后心头一跳。 视频的开头，便是他一遍遍被沈祁喊卡的“精华部分”。画面里，同一个演员重复着翻墙动作，以及沈祁说“不行”无数遍、语调都没起伏的声音。 这次的后期很皮，在画面上配上了不少字样，还加了搞笑音效。“垮掉、又一次垮掉、整段跨掉、我这次还是垮了、导演我是不是没救了”等配文就放在他头顶，硕大无比。 谢瑜看着自己一遍遍失败的回放，再看视频弹幕上网友的留言，心情很复杂。 “终于明白为什么沈导会被大家喊成大魔王了。[噗嗤]” “从谢小瑜表情里看出了委屈哈哈哈哈！” “这才是猫鱼组合的真实生活写照吗？我……梦想不但没破灭，反而更有色彩了呢！[今天也要坏坏的]” “这种拍戏，真是大写的惨。” “谢瑜其实跳得很好了，普通人能跳到栽跟头的好吗？” “沈导演示的那几下，我鼻血都要流出来了，太有魅力了吧，想知道被沈导抱在怀里的感觉，会不会很温暖很有力……” 谢瑜视线从最后一条留言扫过，抿着嘴，拖进度条。 花絮视频很过分，竟然是把他全部失败镜头都放了出来，十几条后过戏时刻姗姗来迟，谢瑜回想到自己在结束拍摄后的动作，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面对光屏想看又不敢看。 片场过戏后，侧拍师的镜头一阵抖动，更随着主角的动作，移向导演所在方向。 谢瑜捂住眼睛，猜到了后续。他退出视频，直接调取官博动态下的留言界面。 “哈哈哈哈那个摸头杀！导演啊！你人设崩了你知道吗！” “题目我都取好了！当霸道导演遇上努力演员！哈哈哈哈！” “摸头杀真的太撩了！导演你这是违规了啊！” “谢小瑜蹲着的动作好委屈啊哈哈哈，好乖，我要是沈导我也会忍不住的。” “窝草窝草！猫鱼组合一生推啊！不悔嗑猫鱼的糖！（好像这种糖好难得，容我再嗑几次）” “讲真，@《地球恋爱三十天》官方，你们真的良心不痛吗？这么有爱的组合，你们竟然视而不见？怕不是要等着粉丝给你们寄恐吓信？” 谢瑜瘫在沙发上，长长叹了口气。丝毫没有戏份结束后的轻松，反而满怀愁绪。 这种愁绪他从未体验过，像是一团毛线缠绕在心头，凌乱得很，且痒乎乎的。 他这时觉得，非常有必要，去和沈祁沟通一下。 他退出微博界面，刚调出微信联系人界面，关键词输入沈祁，在点击他头像进入个人主页后，突然发现沈祁更新了微信朋友圈。 谢瑜动作一顿，手不由自主地戳了进去，入眼就看到了沈祁空荡荡朋友圈里，多了张照片。 “沈祁：辛苦大家。[图片]” 图片上，是剧组全员都聚集在镜头下，挤在一起合照。画面里，他一身脏兮兮满是血污，就站在沈祁身边，被沈祁毫不嫌弃地搂住了肩膀。 谢瑜扭了扭头，一瞬间仿佛感觉到沈祁灼热有力的手臂还挂在他背上。 一阵胡思乱想结束，谢瑜神志重新归位。他点开了沈祁的聊天界面，又纠结着下一步该如何做。 他是该微信上沟通，还是去当面找沈祁说明？ 想到天色已晚不便打扰，却又想到上次头脑发热去找沈祁，发现他在草坪上的场景。 于是谢瑜纠结着，写了删删了写地，到最后都没能打出几个字来。 还是沈祁的新信息先进入，惊醒了第二次开始神游的谢瑜。 “沈祁：这个是？[图片]” 谢瑜戳开大图，当即发现图片是光屏截图。画面上是沈祁的个人微博界面，留言里满满都是“请愿”的粉丝网友。 谢瑜咬牙，刚下意识想礼貌道歉、一条龙说明。但真到了要打字解释时，又顿住了，他盯着取代了沈祁名字位置的“正在输入中”状态，眼神深邃起来。 沈祁的第二条信息来得很快。 “沈祁：你想去吗？” 谢瑜一愣后挑眉，对沈祁这句“你想去吗”的语气，有点拿不准主意。 他不确定沈祁打这话时的真实意图，到底是询问还是反问，亦或是事不关己的礼貌开场白。他思索着，觉得后者并非完全没可能。 谢瑜觉得自己该给沈祁回复了，才敲出了“不，沈导误会了”几个字，手指都移向回车键时，在看到沈祁第三条回复后紧急刹住了车。 “沈祁：我没有接触过这种节目，不知会不会拖你后腿。” 谢瑜脑海里一片空白，就这么捧着光屏，半晌后干吞了一口唾液。 他再次感受到了当时，被沈祁当着全星际网友面前，替他解围时候的激动。但这次又有些不同，激动的同时，心中还萌生出难以言喻的迷思。 谢瑜呆愣着看窗外，可当晚的皎洁夜色也没办法给他任何指点。 沈祁在光脑另一边等着，看谢瑜一直在“输入状态”，却半个字都没发出，眼神不明。 谢瑜最后还是发出了消息，态度官方且直白。 “北冥有瑜：沈导不排斥这种节目吗？您这算完全配合我工作吗？” 谢瑜敲出这行字，摸了摸脸，有些不自在。他其实问第一句就足矣，第二句，纯属是冲动之下的夹带私货。 沈祁或许是久等回复已经离开，几分钟后才有回复。 “沈祁：不排斥。” “沈祁：不完全是。” 谢瑜早就调开了光脑的新消息提示音，这下听到光脑连着响了两下，原本躺在沙发上的身子绷紧，伸着脖子往上看。 他肉眼可见地红了脸，然后站起身来，在无人的空旷客厅里开始走动，步伐极其凌乱。 深夜的沟通点到为止，谢瑜继穿越来后，再次体味到了失眠的味道。第二日，他顶着一双熊猫眼敲开了经纪人的门。 面对经纪人诧异的眼神，他哑着嗓子开口，“城哥，《三十天》那边，还缺不缺人？” 谢瑜一句话，团队工作节奏瞬间被打乱。《三十天》节目组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通过腾飞外挂的联系方式找上沈祁，在确认沈祁态度后，用从来没有过的的速度，高效地在自己官博下的投票界面更改内容。 于是，在知道《血色通缉》剧组杀青的网友，于杀青后的第二日，看到了《三十天》官博更新了自己动态。 “《地球恋爱三十天》：说我们节目组怂？还威胁信？来！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这是什么！[硬气][投票链接]” 似乎是发现动态语气“过于不官方”，《地球恋爱三十天》在硬气了一分钟后，修改了自己的动态内容。 “《地球恋爱三十天》：全民投票范围大更新！最新选项“猫鱼组合”正式上线加入竞争！到底哪五对能成功受邀录制，全看广大网友的倾力支持！” 星网用户们不知所然，点进去之后都当场凌乱了。 猫鱼组合的选项被放在了投票最前列，在短短的三小时内，反超了后续已累计好几天选票的其他组合，成为《地球恋爱三十天》最热门的备选组合。 《地球恋爱三十天》这一举动，无疑不在告诉网友，谢瑜和沈祁确认参加节目。 这一消息被放出，猫鱼组合的配对粉彻底疯了，在谢瑜和沈祁微博下疯狂刷屏，希望两位正主能出来说明下。 但两人微博都没动静，满腔热血的网友只能转投《血色通缉》官博，央求着侧拍师小哥哥能冒泡，对剧组内沈祁谢瑜两人的关系进行披露。 只是侧拍师因工作调动，先行离开了剧组，进入封闭培训中去。不然凭他存满整个光脑的剧组生活细节，他如何都不会错过这场粉丝狂欢。 第35章 吃鱼吃鱼 《血色》项目告一段落，谢瑜与剧组工作人员道别后撤出剧组, 转道回家休息了几日后, 便直接回首都星，准备重新进入工作状态。 沈祁还留守剧组, 监督完所有剧集的后期之后, 才与拍摄基地交接, 完成了《血色》项目的收尾工作。 谢瑜和沈祁要参加《地球恋爱三十天》节目的风声放出后, 不仅连入股剧组的几大合作方都在打探消息, 就连剧组里的工作人员, 也掩饰不了好奇。 谢瑜离组得早，工作人员们也不敢去找沈祁当面问。直到《血色》剧组撤回首都星，各路演员重新聚回，大家一起吃散伙饭时, 谁没想到蒋奕恪会成为第一个说破的人。 蒋奕恪一双眼睛扫过坐在最角落低调吃饭的沈祁，视线落到了正兴致勃勃给云水星海鲜剥壳的谢瑜。 “阿瑜啊。”蒋奕恪吐词缓慢，语调轻松，但顿句明显看出了犹豫。 “嗯？”发现星际海鲜特别好吃的谢瑜沉迷剥壳，很随意地应了声，抬头看了眼，很快又低下头去。 “这几天星网上, 说你要上《地球恋爱三十天》？”蒋奕恪说完，装似回想, “啊, 我记得, 你好像是要沈导一起对吧？” 谢瑜听着蒋奕恪的话，挑眉，先看了眼不断用眼神“提醒”他的蒋大影帝，随后看向隔他几个座位正在夹菜沈祁。 “是啊。”谢瑜发现沈祁正在看他，就收回视线，朝蒋奕恪笑笑，“准备要上吧。” “那，你们这是……”蒋奕恪一双眼睛都亮了，觉得自己先前拒绝谢瑜，即使少了个赚钱的活儿，也是值得的。 谢瑜一看蒋奕恪和其他工作人员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沈祁也在场，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打了哈哈，用“猫鱼组合正热”这一理由回答蒋奕恪的提问。 沈祁等谢瑜说完，没补充，只低低嗯了声。 两位当事人对参加节目的理由含糊其辞，大部分工作人员也不敢起哄，只能双眼睛滴溜溜直瞅谢瑜和沈祁。 蒋奕恪不愿气氛冷场，但又不好再追问原因，便有意牵引话题，带大家慢慢聊起了当下的综艺市场。 “这《三十天》系列，算业内制作规格很不错的了。”蒋奕恪以一个参加了众多综艺的过来人立场，给谢瑜和沈祁科普综艺节目的套路。 “怎么说？”谢瑜乐得蒋奕恪多介绍经验，这会儿就等着他多爆料些综艺潜规则，好让他上《三十天》时能更从容。 “奕恪在综艺这块也能算老资历了。”代表腾飞投资方出席的李武强笑笑，“前几年上了不少综艺，效果真的很好，搞得我们都想做综艺。” “是，当时拍戏连轴转了整整三年，就想着接个节目休息下。结果那叫一个累，好在再如何累，也能体验到从来没有过的生活。”蒋奕恪开朗地咧嘴，也不避讳自己前些年频繁参加综艺的原因，“我和霍华德的对赌都算是公开秘密了，业绩压力很大，那几年综艺待遇又好，这不就想多替霍华德赚点钱嘛……” 坐在对面的霍华德代表方是个年轻生面孔，被蒋奕恪这么戏谑，只含蓄地抿嘴。 谢瑜轻笑，摇了摇头，刚想伸手往海鲜菜盘里夹，就看到他想要拿的那种红线鱼被清盘了，仅存的最后一条被沈祁拿在了手上。 沈祁还没吃动，看谢瑜的动作一愣，夹着鱼的手就往谢瑜那边移。 “没事没事，沈导，我吃玲珑虾。”谢瑜赶紧出声，先于沈祁的动作，夹住了只胖乎乎的长虾往碗里送。 沈祁见此，也没坚持，收回动作后，张嘴几口咬住食物，囫囵个一只有手掌长度的肥鱼，就这么进了沈祁的肚子，再无踪迹。 谢瑜低头替玲珑虾蘸酱，脑海里还是沈祁一口吃鱼的画面。 男人吃相并不粗鲁，只是也谈不上多优雅。他显然是极为习惯自己的吃法，动作干脆又流畅。 谢瑜想到了沈祁的原型，脑补出一副大猫吃鱼的画面，然后体会到了沈祁并非家猫的事实。 自从沈祁给出正面答复，要和他参加《三十天》，谢瑜就经常惦记着沈祁原型那一身浓密又厚实的皮毛。偶尔睡蒙未彻底醒时，还克制不住自己撸猫的念头。 这下看到沈祁正常食用海鲜类餐点，一下就清醒了。 地球家猫忌食海鲜，鱼肉也需要谨慎对待，多加处理。可这位沈导，基本上没有忌口的东西，甚至还对海产很是偏爱。 谢瑜再三告诫自己不能胡来，忍耐的同时，升起了一个邪恶的念头。 他记起经纪人周城也是巨猫族，要哪天他真的手痒了，也不知道周城同不同意…… 但上手撸经纪人的毛，还来来回回地搓揉，应该会把经纪人吓跑的吧？ “沈导阿瑜啊，你们这是，为最后一条鱼互相谦让吗？”同属导演组的汪小平敢开沈祁的玩笑，伸手指了指桌面空了的海鲜盘，“我现在算特别期待《三十天》了。” “我也很期待。”蒋奕恪摸了摸下巴，笑得很有深意，“《三十天》这种真人秀，要对你们进行全天候的日常观察哦，半点细节都逃不过镜头和观众眼睛。” “哈哈，没事。”谢瑜笑着摆手，借着蒋奕恪话头，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节目组因网传组合的热度，发邀请给我和沈导，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不过据说只要嘉宾愿意动手，节目组能无限量提供食材，各种各样的，那我和沈导应该可以，给节目组涨涨教训。” 桌上的全部剧组工作人员都笑了起来。大家料到了谢瑜和沈祁没有网上所说的那层关系，却如何都没想到谢瑜竟然承认接下节目组邀约的“真实意图”。 “吃穷节目组和赞助商么？”蒋奕恪惊讶地张嘴，一愣后脸上透出几分兴味道，“老谢啊，《三十天》还缺人吗？想想一个月能胡吃海喝，我很心动啊。” “诶，你不行！”蒋奕恪的经纪人坐在隔壁桌，恰巧听到了蒋奕恪这句话，当即出声阻止，“别胡闹啊蒋奕恪，还吃一个月？胖成球你就给我喝西北风去！” 两桌人都笑了起来，谢瑜跟着乐，越发觉得蒋奕恪就是个逗闷子领域一把好手的开心果。 散伙饭吃得尽兴，工作人员们还有些依依不舍，互相约着以后多聚。汪小平还在和投资方几位老板聊《血色》的播放票房，满脸通红很高兴。 谢瑜穿过走廊，在首都星已然深冬的夜晚紧了紧大衣。他走在大部队中后部，偏头看走廊落地窗的夜色，直接就从透明隔板的反光中，看到走在最后正低头想着什么的沈祁。 高大的男人很沉默，低着头视线凝聚在地面，面上原本因聚会带出的浅淡笑容彻底消失，只剩下紧绷又流畅的下颌曲线。 谢瑜拍了一下身边的周城，比了个手势，示意周城先走，自己放慢了脚步，直到与沈祁保持到水平位置。 沈祁在谢瑜靠近时便抬起了头，偏头垂眼看谢瑜，无声地等眼前青年出声。 “沈导，《三十天》那边，明日会需要在首都星录短片，你收到通知了吗？”谢瑜想打开话头，也想起沈祁似乎没有经纪团队，便开口问道。 节目组在前几日联系周城，说明要为所有嘉宾录制节目正式开拍前的生活短录像。谢瑜接到消息后，还专门回公寓整理了下，考虑到节目组希望看到的效果，专门置办了不少能带出生活气息的物品。 就不知道沈祁这边，要如何应对。 谢瑜在拍戏时，就听说沈祁在首都星没有住处。这几日《血色》工作群里还不断有工作需要处理，沈祁应该一直在首都星住着没回巨猫星。 “收到了的。”沈祁颔首，停顿了几秒，“如果是才买下来的公寓，节目组接受吗？” 还以为沈祁一直在住酒店，谢瑜啊了一声，随即点头，“当然可以的，自己的住处再好不过。至于才买这个问题，节目组应该也能理解。” “嗯，好。”沈祁点头，动作有些局促地伸手，把自己短发往后撸。他报了个公寓区名，换来谢瑜惊讶的抬眼。 “我也是这一片的！”谢瑜很意外沈祁公寓的位置，他报了自己的栋数，“……其实这片公寓住起来挺舒服的。但就一点不好，现在都给媒体知道我的地址了，天天来蹲我。” 沈祁听谢瑜这么说，面上神色流转，“媒体……你会不会觉得很困扰，如果生活的一切信息全部被暴露。” 谢瑜当沈祁在问他私生活感想，无奈地耸肩，“艺人这一行不都这样嘛，后面还得参加《三十天》，那才算真正把一切都暴露在镜头下呢。” 他演戏多年，什么样的狗仔都见过，来了星际倒觉得媒体蹲点虽张狂，但不至于违法违规，竟然比地球时代的娱乐圈要好些。 自然，他很快适应了被蹲点的生活，且还能用另一套小公寓体验各种外卖，采买食材实验星际风格的菜式。 尽管网上舆论依然风起云涌，他也能不受影响地过自己工作外的个人生活。 或许是被谢瑜这种豁达的说法给触动，沈祁笑了声，带出了低沉半哑的嗓音。 谢瑜被这声笑勾住，好半晌后神使鬼差地问出了他酝酿了好几天的话。 “沈祁，你真的……做好准备要和我成组，去参加《三十天》这样的节目吗？”谢瑜开口便自觉措辞太过引人遐想，便又补充了几句，“毕竟是恋爱综艺，我们并非情侣关系，若是要刻意表演给观众看，也怪没意思。” 沈祁意外于谢瑜对他直呼其名，视线瞟过身边青年，“我问过你同样的问题。” 谢瑜一顿，觉得自己方才不该问沈祁那样的问题，因为他无法去给沈祁一个能有说服力的理由。事实上，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当时，会在沈祁答应后，全然没想过拒绝，便直接去让周城联系节目组。 他隐约猜到了点缥缈的意味，下意识去看沈祁。 一向克制又内敛的男人，此刻深邃眼神里掩饰住了大部分情绪，只默然等谢瑜给以答复。 “我也是看了网上的各种传闻，原本以为沈导没兴趣……”谢瑜小幅度动作地揉了揉耳根，语速有些迟缓。 “——感兴趣？你指的是什么？”沈祁很直接，在谢瑜话还没说完时，又一次抢到了话题的主动权。 谢瑜语塞，秒懂了沈祁话里的意思。他咬了咬牙，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要不是沈祁语气很正经，他都能以为这人是在耍流氓。 虽然这话在当下语境里说出来，也和耍流氓没两样了。 谢瑜略别过脸去，神色有些不自然。沈祁小幅度侧头，像是要把耳朵靠近谢瑜去听人回答般。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很微妙，紧张中带着局促，局促中又有些难以言明的暧昧。 谁都没再开口，直到大部队彻底走出饭店，开始分批搭乘飞行器。 沈祁向前几步，有礼地给众人道别，等自己的私人飞行器就位，就踏上台阶，驾驶着飞行器离开。 谢瑜站于人后，并非没注意到沈祁在最后要走时还看他一眼的小动作，当下手环抱在胸前，一侧手指压着臂骨，毫无节奏地乱点着。 “走了，在想什么？”周城不明所以，抬手示意谢瑜上飞行器。 谢瑜应了声，跟上经纪人步伐。直到飞行器升空，他还在看着窗外发呆。 周城以为谢瑜应酬了一晚，许是累了，也不再多安排，只说会在第二天节目组造访前先到公寓，让自家艺人不用过于紧张。 谢瑜点头，等到了公寓送走周城，这才坐到沙发上，回想方才和沈祁的对话。 经过这一晚，他有一定把握，敢说沈祁答应他综艺邀约，并非百分百出于配合。他不确定沈祁是否对他有那种心思，但如果只因《血色》合作，而去帮忙配合旗下演员参加恋爱节目…… 沈祁不是那么闲得发慌的人。 如此想，沈祁有其他心思的可能就更大了。果然，如他当时在微信上得到的答复一样。 谢瑜脑海被搅得一片混乱，越想越觉得热。他起身去厨房拿了瓶冰饮，灌了好几口，思维才重新放平下来。 他就这么靠着沙发，不知道想了多久，直到迷迷糊糊睡去，又因沙发场地限制翻到地上而醒来，这才回床上继续睡眠。 失神后席卷而来的疲惫，让他连洗漱都忘了，衣服也没换。 第二日，谢瑜被门铃给惊醒，在床上呆了几分钟，才想明白白天的日程。半天没摸到光脑也就作罢，估算着是经纪人来，便没注意那么多，直接起身，晃荡着去开门。 门外果然是周城，他在见到谢瑜模样后，赶忙把人往门里推。 “老大啊，你赶紧的去洗漱！节目组要从沈祁那边过来了！最多十分钟！”周城把早餐搁在桌边，动作迅速，推着谢瑜进洗漱间，自己则往谢瑜卧室冲。 谢瑜听到卧室衣柜门被打开得砰砰响，残存的睡意全消散了。 “就过来吗？我的天，怎么这么乱……”他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糟糕透顶的样子，关上门就开始准备冲个战斗澡。 “完全不知道沈祁也住这边啊！我们时间怕是不够……”周城急得一头汗，给谢瑜找了套睡衣挂门把手上，回头看到倒着饮料瓶的茶几，长叹一声，快步跑过去收拾，“那么晚回来还喝酒干什么！都知道今天有安排！” “沈导也是昨晚才和我说的。”花几分钟快速洗了个澡的谢瑜这时候开始刷牙，含糊着应付经纪人难得失态的怒吼，“我看着像果汁，喝的时候也没感觉，安娜什么时候给我放进去的……” “行，我让安娜再也不给你买酒精饮料了。”周城正在快速翻阅光屏，唠叨了一句后，看谢瑜洗漱间门已打开，眼巴巴等人刷完牙，就拖出来让他吃早餐，“快点快点！我要走了！” “嗯嗯嗯！”谢瑜往嘴里塞了几口早点，还没来记得再多吃几口，就看到周城抢了他手里的早餐袋子，快步往门外走，一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谢瑜珍惜地嚼着嘴里“硕果仅存”的早餐，低头就看到被周城摆到桌上的他的光脑，正在滴滴滴地不断涌入新信息。 “《三十天》黄沫沫：瑜哥早上好，打搅了！您醒了吗？节目组已经离开沈导家，要来您这儿造访了呢！” “《三十天》黄沫沫：瑜哥，已经十点咯，您还在睡觉吗？[发来一个抖动]” “《三十天》黄沫沫：要到门口了，瑜哥您再不回复我们要打电话了！[焦急]” 联系人是答应《三十天》邀约后，节目组专门对接谢瑜团队的工作助理黄沫沫。 谢瑜赶忙回复，说自己才起床才看到。 黄沫沫回复得很快，直接说节目组成员已在他公寓大楼外。 谢瑜抓了下头发，在仅有的时间里又回了趟洗手间，确认自己在造型完全能满足周城对他形象上的要求，便直接去屋门口，开了门等。 《三十天》摄影组抵达谢瑜公寓时，便看到了这么一副景象。 面容精致身姿高挑的青年一身深蓝色长绒睡衣，正靠在门框边垂眼等待着，画面干净又纯粹，温馨又自然。 “瑜哥！”节目助理黄沫沫先出声，在远处就提醒谢瑜他们的到来。 谢瑜还在思考着节目组会如何开场，刚抬眼就意外地张嘴，随即忍不住笑了出来。 节目组走在最前的几位工作人员，怀里竟然抱着一只外观明显是巨猫族的卡通玩偶。女主持人走在玩偶旁边，在看到谢瑜后热情地挥了挥手。 玩偶与沈祁的原型统一色调，足足有工作人员半身高。 谢瑜略侧身，示意节目组的人往公寓里走。 摄影师本来就有录拍谢瑜公寓的任务，这下先给了公寓一个环绕式长镜头，最后才落回了谢瑜本人来。 长身玉立的青年被玩偶塞了满怀，脸都被挡住大半。他这时正略显费力地抱着它，在几个工作人员的引导下，从门边往客厅挪。 “这个是你们准备的吗？”谢瑜惊喜地出声，摸着玩偶，显然很喜欢节目组的见面礼。 “是啊是啊，每个嘉宾都准备了一份。”李小熙是《三十天》许多季以来的老牌主持人，这时点头，“那阿瑜来猜猜，我们给沈导准备的是什么？” 谢瑜抱着玩偶不撒手，坐到沙发边，在镜头拍摄范围内，很配合节目组地接话，“啊？是什么？” 镜头里，李小熙拿出一个大光屏，调出一张照片，举到了谢瑜眼前。 画面里有只巨大的包裹箱，里头是条淡红色的、体型堪称肥美的鱼。样子看上去还是活鱼，在箱子里屈着尾巴。 “这……”谢瑜视线从光屏移开，对上了近在咫尺的镜头。 “礼物其实也是节目组征集了网友意见，最后拿的主意。”李小熙笑着，神情亲切又打趣，“据说这是巨猫族最爱的鱼类，沈导今天应该可以饱餐一顿了。” 谢瑜听着，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再次看向光屏的眼神变得莫测。 吃鱼吃鱼…… 昨天吃鱼，今天还吃鱼，是不是意味着以后也…… 这节目还没开录呢，就这么直接的吗…… 第36章 恋爱拷问 谢瑜在看到画面里那条鱼时, 便反应过来。对着镜头不好说什么, 只摇着头无声笑了下。 镜头恰巧捕捉到了青年这短暂的笑，还给了个特写。 “阿瑜, 你这时才起床吗？”镜头转向谢瑜睡衣衣领, 主持人抓紧机会开问。 “嗯。”谢瑜想才完成洗漱，确实也能算起床, 便点头应下。 “对了, 沈导委托节目组给你带了早餐。”确认完谢瑜状态, 就等嘉宾说这句话的女主持人语气调侃, 从身后摸出了一包还冒着热气的食物。 谢瑜一愣，颇感意外地接过了主持人递来的袋子, 放在眼前端详。袋子里数个黑紫色的团状物，戳起来温热又软乎。 “沈导起得可早了，去户外运动生活方式好健康。”主持人感慨一句，“这家店的甜米团很出名, 我以前也想去买，那长长的队, 太可怕了。” 谢瑜也不提自己吃过饭，只一脸欣喜地把食物凑到镜头前, 收回后两手解开袋子封口, 低头往里头看, “……有劳沈导了, 等会儿我再专程谢谢他。” 发现节目组成员都没急着出声, 谢瑜眼珠一转, 通过这段时间恶补星际真人秀得来的经验，大致猜到自己下一步得怎么做。 他隔着袋子拿出个被主持人称为“甜米团”的早点，咬到嘴里。 谢瑜已经做好准备，即使早点不合胃口，也要做出好吃的样子。但米团一入口，他就被惊艳了。 米团绵软，口感很像他以前在华南地区吃过的莲香黑米团糕。星际这种早点，底部没有了锡纸做出的花托，只在顶部多出了些坚果碎。 清甜不腻的米糕口感，加上酥脆焦香的坚果肉，两种口感迥异，却融合得恰到好处。谢瑜一下停不下来，忍不住又吃了第二口。 “好吃吧？”女主持人李小熙看面前青年吃到面露满足之色，回身招呼节目组成员去沙发对面坐，等机位定好，就朝谢瑜好奇开口，“阿瑜，你对沈祁，就喊‘沈导’的吗？” 谢瑜当下也不饿，知道节目组所有人在等他，本想意思意思吃两口就放下，听到这话，当下鼓着腮帮愣住了。 节目组效率这么高的吗？才进门没几分钟，就开始切入来访正题。 他心电急转，知道这个问题要回答不好，他和沈祁八成没办法给观众好的第一印象。 “唔——其实习惯这么叫的，也没有喊过他全名，或者是别的称呼。”谢瑜笑容略带歉意，对没能给节目组以期待的答案表示遗憾，“沈导片场比较严格，大家也不会去嘻嘻哈哈地闹他。” “但是，我们这是《恋爱三十天》节目组呢，在没有挖到想要的料之前，是不会放弃的。”李小熙对着镜头俏皮地眨了下眼，展开了一个坏笑，“阿瑜，我直白告诉你，我这次来，就是背了任务的。广大观众对你和沈导期待很高，你应该知道吧？” 谢瑜配合地小幅度举起双手，宽大的衣袖往下出溜，露出一双匀称又白皙的胳膊。 他一只手指了指已被放到茶几上的甜米团，“我没别的东西，好吃的早餐能讨好熙姐吗？就放我一马？” 女主持人显然也没想到谢瑜这么有综艺感，这时看他面无恼色，便干脆放开手脚炒气氛。 “不行，我要是敢动沈导专门给你买的东西，怕是得被他爪子撕碎。”李小熙做了个害怕的表情，从身后抽出了厚厚几本大册子，叠在腿上。 谢瑜目光往下一扫，很快便移开，向着镜头做了个木然的表情。 他在接受邀约之后，有把《三十天》前几季都看了个遍。上一季开场拜访环节，明明主持人拿出来的只有一本，怎么到他这儿，足足涨了三倍的量。 镜头里的青年不复平日里帅气精致，气场全收的居家风格下，顶着头略显卷翘的短发，被强势豪放的主持人逼到沙发一角，神情很生无可恋。 “《三十天》的传统，录前拜访必答的三十道恋爱拷问。”女主持人客气笑容中带着点幸灾乐祸，“以及，今年因为网友特别积极，节目组专程为你和沈导准备了《恋爱生活建议册》和《如何健康投喂巨猫族》。” 谢瑜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既想笑，又猛然有些不好意思，在镜头前垂下了头。 “别怕。”女主持人把红色一本留给自己，剩下黄蓝两本推到谢瑜怀里，指了指上层黄色一本，“《恋爱生活建议册》沈导也有，给他的最后一本是首都星大学出版的《人族对长毛动物的偏好研究》。” “……”谢瑜舔了舔唇，在接受节目组进家门不到十分钟里，升起了毁约《三十天》的冲动念头。 毁约肯定是不行的，他也顾全大局。但节目组没事先告诉他会玩得这么大，让他现在被这么问得有些被动。 谢瑜承认自己很喜欢猫科动物，有时候也想上手，但节目组这么直白去提醒沈祁，让他多少觉得窘迫。 “没事的，所有不同种族通婚中，人族与巨猫族的结合是占比最大的，也是成功率最高的，离婚率最低的。”女主持人举着手做说悄悄话状，实际上音量半点没放低。 谢瑜怀抱着来自节目组沉甸甸的“诚意”，哭笑不得。 节目组就要嘉宾被唬得一愣楞的效果，李小熙趁热打铁，打开了手里的红皮书，“那阿瑜，我们要开始恋爱拷问了。是限时回答，不能停下来思考。思考一次罚加五题，拷问题册越到后面尺度越大，你可要想好了哦！” 即使早就知道节目组风格，谢瑜这会儿还是第二次升起了毁约的念头。 天知道他和沈祁连恋爱关系都算不上，为什么要答应这节目，现在受这些“折磨”。 “大部分只需要答是或否，时间来不及就点头摇头。如果需要补充说明，我会放宽时间，不会加罚题目。” 李小熙善意补充了一句，手下翻开题册第一页，“第一题，你是否去过沈祁的家？” 谢瑜一愣，脑海里联想到沈夫人在旅游星的别墅，又想到沈祁在剧组时住所前那片大草坪，情急之下点了头。 他刚想开口解释，就听到李小熙节奏很快地开了口，“那沈祁是否来过你的家？” “没有……这算一题还是两题？”谢瑜回答得很快，又反问了句。 李小熙伸出一根指头，“只算一个。好了，接下来第二题，你和沈祁，谁先表白的？” “没有，谁都没有，不存在表白。”谢瑜否认三连，断绝了李小熙兴致盎然想追问的动作。 “下一个，你和沈祁有没有亲吻过？在哪里，什么时候，有什么感觉？”李小熙掌握了谢瑜的习惯，这次一口气问了出来。 “没有，没有发生过。”谢瑜不接茬，直接忽略后面那些相关问题。还在心底松了口气，万分庆幸李小熙没问诸如“想不想亲吻”等问题。 “那你们见过彼此家人吗？”李小熙翻着页。 “我见过他的，他没见过我的。”谢瑜诚实回答，他确实见过沈六和沈夫人。 “那平日生活中，说得最多的话是什么？”主持人眯眼。 “应该是……”谢瑜抿了抿嘴，在李小熙伸手做倒数警告时回答完毕，“谢瑜你这一条重拍。” 说完这句话，谢瑜确定从到节目组工作人员那边，听到几个高低起伏的短促笑声。 座对面的主持人压抑着笑意，用低头翻页的动作掩饰勾起的嘴角。 “那私下微信聊天，说得最多的话，是什么？”主持人暧昧地挑挑眉，用眼神示意谢瑜的放在手边的光脑。 谢瑜被问住，“很少聊天，都是工作内容。大部分都是各种文件，以及‘这是明天新增要拍的什么什么，你准备一下’的结束语。” 节目组成员笑声已经很明显，主持人笑得翻册子的手都有点抖，“对于沈祁，你最满意的地方是什么？” “沈导在工作上自我要求高，态度很端正，以打磨作品的态度去导戏，这是我最欣赏他的点。”谢瑜微笑，从嘴角到眼角，都透着真诚和崇敬。只是说完之后，连自己都觉得这番话很官方。 李小熙一挑眉，环抱手臂，坐直了身体，“再给你一次机会，《三十天》观众不接受明摆着的场面话。快速招来，不然罚题伺候。” “……”谢瑜长叹一声，被节目组磋磨得有点自暴自弃，抽出手里蓝色封皮那本书，在镜头前遮住自己的脸，话说得快又含糊，“沈导原型毛很长很密，样子很好看很威风，行了吧。” 李小熙作为《三十天》老牌主持人，拷问过的恋人数不胜数，这时看谢瑜的反应，耳朵很尖地捕捉到了谢瑜后半句话，还要故意装作听不清，“什么？谢小瑜你在说什么？挡着脸做什么。” 谢瑜其实说完就后悔了，被主持人扯下挡脸书本，只不自在地摸了摸发痒的耳朵，讷讷道，“没有其他理由了。” 李小熙见谢瑜不说，也不强迫，就只看向镜头，“没事，我没听到，后期绝对听到了。” 谢瑜不知该作何表示，似乎说完“沈祁原型”那句话后，觉得自己差不多没什么形象可言了，颇有放弃抵抗之意。 “那你觉得，你自己有什么地方，可能成为沈祁欣赏你的原因？”李小熙问题逐渐刁钻，“认真回答。” 谢瑜这时也不管李小熙是否有在计时，只摸着手上书本粗粝封皮，欲哭还笑地挤出了一句话，“我不知道沈导是否欣赏我，如果真有欣赏，那大概就是我能同一场戏重拍三十条的愚钝了吧。” 谢瑜这一回答说出，恋爱拷问环节彻底走歪。李小熙乐得拍大腿，“好了好了，不欺负你，刚才我说的三十题是吓你的呢。干脆《拷问手册》留给你？从《三十天》走出去的情侣，都觉得这本书非常有意义。” 谢瑜只点头，顺从地接受主持人的提议。 “这前几题问下来，节目组也大概心里有数了——谢瑜你和沈祁，真的有在恋爱吗？”李小熙冷不防地说出了谢瑜最难以回答的问题。 谢瑜眨眼，神色一瞬间有些恍然。他很快反应过来，只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是恋爱关系，那一定是没有的。说实话，节目组因为网上‘猫鱼组合’找上我和沈导，我还觉得比较意外。” 他被问到这阶段，大概也猜到了沈祁那边也经历了这一切。在猜不准沈祁如何回答节目组之前，他不敢说太多，措辞很保守。 “《恋爱三十天》找过各种状态的人们，圈内的、圈外的，热恋的、新婚的、离婚的，甚至少数还进入二婚三婚阶段。这些被选中的组合，并不一定是狭隘定义下的恋爱关系，但他们一定是能让观众感受并激发恋爱冲动的存在。”李小熙笑得和煦。 谢瑜提前与节目组沟通过，也明白节目组的意思。这会儿李小熙一改先前开玩笑的态度，认真说出后，还是对谢瑜有所触动。 入行十多年，他演了多少角色，连自己都记不清了。他把自己投入无数段戏中安排好的感情，在角色的人生里体味不属于自己的感情。 其中美好的、悲伤的，不一而足。却没有哪段故事，或者是哪个人，能让他感受到真切的恋爱冲动。 海难之后的新生，如一场色彩缤纷的大戏退却完光影，只留下空荡又静谧的舞台。 “行吧，让我们来进行最后一个问题，算是过来人的夹带私货。”李小熙很会观察嘉宾状态，见谢瑜进入深思，便抛出了她安放在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问题，“回答我，如果与沈祁共处一室，或交谈，或干脆不说话，你会觉得不舒服不自在吗？” 谢瑜听完李小熙的问题，先皱起眉来，随后神色又放松。 “不会。”他想起了当时在航空港，他和沈祁从警务室往剧组休息区走的景象，很笃定地回答节目组。 “所以，《三十天》欢迎你和沈祁的到来。”李小熙抿嘴，把一直拿在手里的《恋爱拷问一百题（地球篇最新版）》交到谢瑜手里。 李小熙不愧是长期主持真人秀的老手，在发现“嘉宾”开窍后，对着镜头比了个成功的手势，顺手又拿起了被谢瑜放在茶几上甜米团，在谢瑜眼前晃了晃。 “沈祁早上一定排了很久的队，甜米团论口碑，在人族顾客群中，算是所有早点中最高的呢。”李小熙提点着谢瑜，“你觉得好吃吗？在收到沈祁给带的早餐时，心里是怎样的感觉？” 谢瑜疑惑主持人为何又提起这个话题，纳闷的一秒，瞬间就反应过来，面上恍然大悟，“……熙姐，你之前说巨猫族也爱鱼类。现买不够诚恳，正巧我懂烹饪，那如果我做一种鱼类菜式，算作给沈导的谢礼，他能接受吗？” “那要看你动作快不快了，眼看就要到饭点。节目组送沈祁大肥鱼时，我还记得沈祁有说，自己不太会弄……”李小熙站起身，示意谢瑜动起来。 节目组摄影师跟随着谢瑜的步伐，拍下了谢瑜拿光脑发消息的画面。 谢瑜确实是在联系沈祁，他手速很快，指尖在翻飞敲字。 “北冥有瑜：沈导在吗？节目组说送了你一条鱼，还告诉我你不太会处理鱼？” “北冥有瑜：我正巧以前跟着家人学过要如何烹饪鱼，沈导需要援助吗？” “北冥有瑜：很谢谢你的早点，很好吃，也想要还礼。或许节目组也有此意，主持人也提出了。” 谢瑜觉得未事先告知而去造访是种打搅，还想多解释几句，就看到沈祁发出了回复。 “沈祁：专程还礼就不用了，如果来一起吃，那很欢迎。” “沈祁：烹饪这块我确实不太在行，但能有你的指导，或许能做出很好的菜式。” 谢瑜把沈祁的回复在嘴里默念了一遍，低声轻笑，回复了个“就来”。 他想着沈祁发最后一句时，一贯严肃的脸可能会出现窘然，就莫名觉得很有趣。 李小熙在收到谢瑜肯定的眼神后，干脆地点了点头，“节目组的造访就到这里了，谢瑜你是不是得去沈导那边？那收拾收拾，我们一起出发吧？” 随后，节目组看着谢瑜回房换了身常服，出来就直接扎进厨房，打开储物柜挑选了好几包调味料，又拿了个袋子从冰箱里装了不少食材，最后还把一盒明显是手工制成的淡黄色饼干抱在了怀里。 “走吧。”谢瑜发现自己能拿的下，就婉拒了工作人员搭手的好意，带着节目组出门。 《三十天》一行人先前拜访过沈祁，这下给谢瑜引路，把人送到门口，就拍着谢瑜背影地目送人远走。 凛冬晴日下，青年左手提着大袋子，把右手拿着的饼干盒子塞进臂弯里，回头冲节目组的固定镜头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朝楼栋里走去。 谢瑜挥别节目组，低头看满怀的食物，用已被沈祁授了权的光脑打开了楼栋的门禁。他找着门牌，想着节目组赠送的那条大鱼他能否顺利做好。 门很快打开，一只灰白色大爪率先伸了出来，勾住门框，把门拉开来。 于是，谢瑜见到了先前被他又搂又抱的玩偶的真人放大版。 大猫显然也没想到谢瑜来串个门会带这么多东西，一双圆眼盯着面前青年满怀的物件，这时也不好回去换人类形态穿好衣再出来，只能两爪蹬上门框，一口咬上袋子提手，精准地避开了谢瑜的手。 谢瑜感觉到了温热的鼻息喷在手背上，以及几根胡须在手上磨蹭，酥麻中痒意顿起。他忍住了缩手的冲动，顺势松手，让沈祁叼着袋子往门内走，自己跟在后，随手关上了门。把手背在身后，搓了搓。 谢瑜驱使着自己视线从沈祁那条拖到地上的蓬松大尾巴上移开，环顾室内，这才发现，沈祁公寓客厅里有一面墙，上面都是原木色造型各异的格子、架子、软垫，绳索。连接客厅的阳台上，依稀有块非常像地球时代猫抓板的东西…… 谢瑜站在屋门口，连沈祁什么时候放好袋子都没注意。他只觉得，自从进了这屋，沈祁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算是又崩了一角。 等沈祁换回人形一身居家服出来，谢瑜已经在沙发上琢磨如何烹鱼。沈祁也不急，沉默着给谢瑜倒了杯水，坐到了谢瑜身边，背靠上沙发，专注地凝视眼前人因垂头而显露出的瓷白色后脖颈。 屋内气氛自在又舒适，两人都没有去打破宁静。 谢瑜也知新房暖宅的说法，这下来了沈祁公寓，还真准备露一手。 认真熟悉菜谱的谢瑜，根本不知道《三十天》节目组在采访完沈祁和他后，能用不到一小时的功夫，把拜访视频制作出来发到了网上。 “《地球恋爱三十天》官方：#猫鱼组合#的录前拜访特辑奉上！（于是在最后，我们就这么看着一条鱼，带上了自己最宝贝的配料包，包袱款款地去找他的猫。）[视频连接]” 视频在午间被发出来，吸引了不少下课后、下班后的午休群体。众多网友点进去看，刚开始只是好奇，到最后就哈哈哈哈地敲起了弹幕。 “看其他几组，只会感觉‘啊原来恋爱是这样’。看猫鱼，明知道他们很有可能没谈恋爱，都抓心挠肺希望他们赶紧在一起！[迷之向往]” “阿瑜，其实节目组这次有放过你们的。[认真脸]” “对，其他几组，恋爱拷问环节很让人崩溃的。[噗嗤]” “微博括号内的话满分！节目组你们一定是魔鬼了！[我要搞事]” “最后还画卡通图案，美人瑜和大胖猫的故事，神特么带感。” “阿瑜一定想不到，他拿书捂脸的那句话，会被后期一字一字地标到了屏幕上。[坏笑]” 视频末尾，节目组特意做了一小段抒情处理，舒缓而富有情趣的曲子响起。伴随着谢瑜走远，画面淡出，《地球恋爱三十天》字样最后出现，又化为几条小鱼游散开去，在色调渐暗的水波纹中，为当日的嘉宾探访环节划下了句号。 第37章 摸到猫爪 谢瑜带着食材来到沈祁的新公寓, 既然在先前“揽了瓷器活”, 心里就做好了亲自动手的准备。可他没想到，沈祁说的“指导”, 是真正意义上的指导。 谢瑜提出做酸菜鱼的建议, 沈祁没吃过，凑过来看菜谱, 认真地点头表示同意。 在确定好要做什么后, 沈祁包揽了所有前期操作, 处理鱼、片鱼、腌鱼, 一直到热锅放油，他都坚持自己来。等到下配料配菜需要考验烹饪经验时，沈祁才放谢瑜来帮忙。 谢瑜暗地里松了口气，越发觉得与沈祁相处，是件很愉快的事情。 他早该想到，沈祁私下的生活, 应该和工作别无二致。原则上能自己动手的东西，就一定不劳烦他人。而且, 沈祁还把工作习惯带到了烹饪中，对每一项流程的监控, 恨不得精细到最小单位。 菜谱上三分钟揭盖, 一定不拖到超出半秒钟。菜谱建议鱼肉切片尽量薄而不透，沈祁点头后下刀, 出品的鱼肉竟然每片能保持一样的厚度, 连落刀的频率, 都很有节奏感。 这哪是什么做烹饪的状态，若他只知道沈祁的动作，指不定以为沈祁在做什么实验。 谢瑜放完调料，又确认好各种配菜的量，便点头退后，靠在厨房门边，看眼前身姿健朗的男人微低着头，结实有型的手臂悬在空中，用厨具夹起一片片半透明鱼肉，往汤面上贴。 他铺好鱼肉后就合上盖，目光透过透明锅盖，盯住锅里半泡在汤汁里咕嘟翻滚的鱼肉，安静又专注。 谢瑜看着一幕，在脑海里把沈祁高大的身躯替换成灰白色大猫原型，不知为何有些想笑。 那眼神，人类形态看起来还能算正常。要是原型，可不就是活脱脱的大馋猫吗？ “在笑什么？”静谧的空间里响起了说话声，谢瑜一愣，回过神来才发现沈祁在回头看他。 谢瑜连忙抿紧嘴角，“没有没有，只觉得沈导好认真。” 谢瑜不想被沈祁看出他在想什么，说的话本想客气称赞，可说完连自己都觉得暧昧。 这种突然而然的表扬，确实很像讨好。但要再解释，就过于刻意了。 谢瑜沉默下来，抿了下嘴，率先移开了视线。他没看到，沈祁听到他话之后，挑了挑眉，迅速回头，视线虽然落回了锅里，但线条利落分明的脸上，也带上了几分含蓄的笑意。 巨猫族食量大是全星际都知道的常识，而沈祁的饭量，早在剧组散戏吃饭时，谢瑜就有见识到。在确定要来沈祁家拜访后，不止带了他仿照地球酸菜鱼口味配出来的星际调料包，还带了很多蔬果，以及不少的零嘴。 这会儿其他菜都已做好，搁在灶台边缘，就等着主菜出炉。 烫鱼环节很短暂，等鱼肉已全白，谢瑜就提醒着沈祁关火。 男人原本长手撑在灶台边缘，闻言重新戴上隔热手套，关火端锅转身，一气呵成，目光投向身后的谢瑜，示意他出厨房，“你先去坐。” 谢瑜还想帮沈祁拿其他菜，见沈祁这么说，就顺从地走在前，找个座位坐定，一手放桌下，一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沈祁把菜逐个端出，摆满了桌面。 不同于他公寓配备的大餐桌，也不同于沈夫人别墅里足以承办聚会的长餐桌，沈祁公寓的餐桌较小，边长大概就只有一米多。 桌子一个人吃饭或许正好，两个人同吃，就不会留下半点空余位置。 谢瑜接过沈祁递来的果汁杯，嗅着酸菜鱼那浓香开胃的勾人香气，透过蒸腾的水汽，看到了桌对面的男人在低头盛饭。 “谢谢。”谢瑜接过沈祁递来的饭碗，想起沈祁在剧组，几乎顿顿都吃的人族菜式，这时也有点好奇，“《血色》拍戏的时候，好像沈导也一直吃的人族菜式。对此是有偏爱吗？” “叫名字就好。”沈祁本在看着酸菜鱼的视线落到谢瑜脸上，“嗯，母亲是很擅长烹饪的人，父亲特别喜欢，就每次都央求着她做人族料理。我们跟着一起吃，自然接触巨猫族料理的机会就少……请自便，就当是自己家。” 被喂了口狗粮的谢瑜脸上笑意泛起，抿嘴拿起了公用餐具。他先用夹了点酸菜和鱼肉，换成自己的筷子夹起送入口中，在嘴里品了几下后，惊喜地睁大了眼。 他回忆着地球时代酸菜鱼配出来的调料包，果然能煮出和正宗酸菜鱼差不多的味道。蔬菜替代酸菜，口感也能爽脆而劲韧。最关键的是，星际的鱼类相较于他吃过的各种地球鱼类，在肉质上更为鲜美细腻，都不需要去咀嚼，上下颚一抿就能直接送入肚中。 热腾的汤汁泛着酸和辣，入口能发出一身汗来。 “沈导……你赶紧试试，好像还不错。”谢瑜享受地微眯眼，身子向前倾，想在沈祁尝过后给他以反馈。 沈祁见谢瑜一时改不了对他称呼，也不再去多说。只听从了他意见，试了口酸菜鱼，先一愣，回过味来又夹了第二下，再次吃完后，对谢瑜重重地点了下头，“很棒，从来没吃过这种做法，你调出来的口感很好。” 谢瑜原本想说二人同心其利断金，但又想到这句话还能涵括另一种意味，既怕影响沈祁理解，又怕沈祁听懂了还要误会，就默默地换了个说法，“也有沈导的功劳。” “是你的。”沈祁本来要照顾谢瑜的感受，去刻意放慢自己吃饭速度，这下吃了按谢瑜配方做出来的菜式，就有点收不住夹菜的手了。 谢瑜自从来到星际，饮食上被安娜周城等人严格管控，鲜少有敞开肚皮的机会。这会儿见到满满一桌的菜式，还有他很喜欢的酸菜鱼，当下也顾不上与沈祁多聊，见对面巨猫族食伴看似缓慢实则转眼消灭半碗饭的速度，便埋头开始专心进餐。 两人吃得尽兴，等谢瑜放下碗筷，就发现沈祁还没吃完。 沈祁抬头看了眼谢瑜空掉的饭碗，“还要吗？” 已经干掉三大碗饭的谢瑜有点撑，直起上半身消食，见沈祁还想把饭锅递来，便连忙摆手。 沈祁颔首，也不勉强，干脆把饭锅放到了自己手边，进食速度肉眼可见快了不少。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谢瑜围观着沈祁秋风扫落叶般为所有菜肴清盘，最后还不放过酸菜鱼的底汤，饭锅里保守估计还剩两三碗分量的米饭也被他一力承担了。 吃饱喝足后的沈祁脸上都带上了些许餍足，他借着擦嘴的动作，压抑着声音地打了个无声的嗝。抬眼发现对面的谢瑜丝毫没察觉，便放下心来，刚准备收起盘子，就听到了光脑提示音接连响起。 谢瑜来了沈祁家，其实也没什么事，当下见沈祁还有事，便示意沈祁去看消息，他来收碗。 沈祁最开始并不赞同谢瑜的提议，但后来响起那提示音，有可能来自警署同僚，便说了句不好意思。 谢瑜笑笑，让沈祁不用对此介怀。他端着碗碟进厨房，把碗送入洗碗机器后，无意扫到了自己带来的茶叶袋和饼干盒，干脆着手开始准备下午茶。 他们吃中饭本就偏晚，这会儿确实算能吃下午茶的时段，准备下午茶也很方便，可以拿给沈祁尝尝。 沈祁回到客厅，从茶几上摸到自己光脑，解锁后发现，果然是来自警署同事何志飞的新信息。再点开一看具体内容，他表情变得难以言喻。 “何志飞：啊哈哈哈哈沈祁你！沈家大宝也有被节目组逼问不得不答题的一天！我要去提醒伯父伯母看节目。[坏笑]” “何志飞：真和谢瑜在一起了啊？我上次还提醒你解决个人问题，没想到速度这么快。我爱人可喜欢谢瑜了，说谢瑜人品好，让你别辜负他。” “何志飞：视频太逗了，你家谢瑜当着全星际夸你，那句式别说恋爱了，用来结婚宣誓都足够啊。[挤眼睛]” 沈祁看得一头雾水，记了最后一句，也懒得回复来打探八卦的同事，只切换界面到微博，输入了关键词，一下就找到了何志飞口里的视频。 他还没来得及看视频，就先扫到了位列前几的热评。 “长毛动物的偏爱哈哈哈，无数人族先辈深植在骨血里的喜好，谢小鱼是你逃不掉的！” “什么沈导毛很长很密、威风好看，阿瑜你知道说出这句话之后，你在观众眼里就再没形象了。[噗嗤]” “我只想知道沈导在听到谢瑜这完全能等同于告白的话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图片]” 沈祁拉取进度条的手指骤然停住，点开了网友的视频截图，看着画面上的谢瑜正用书本捂着脸，头顶一行硕大高亮的字，他的名字排就在最前头。 沈祁撑在沙发边缘的手抓紧，呼吸都急促起来。他快速退出视频界面，回头往厨房方向看。等了会儿，也没见谢瑜出来，就又低头，第二次搜出的视频，戴起了无线耳机，默默观看。 视频里的谢瑜被主持人问得连连败退，回答起问题来也逐渐放得开。沈祁看着画面里的青年脸上飘红，最后到厨房里翻找挑拣，眼神里的情愫越来越浓。 他越看耳朵越热，不自在地站起，在客厅里绕了一圈，吸着气干脆往阳台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避开谢瑜去看视频，只觉得不能被谢瑜发现，但心底又隐秘地希望谢瑜能当面说这些话。 他来回拖动进度条，把谢瑜说明欣赏他的回答那段，四次三番地看，最后还保存了下来。 他最后一下关掉了光脑，站在阳台上，借着风带来寒意，冷却自己热起来的耳朵。 他满脑子都是节目组上午送的《长毛偏好》，以及方才视频截图里谢瑜那直白的肯定。分不清谢瑜那番话，到底是出于节目效果而说的假话，还是代表内心所想的真话。 首都星的风很凛冽，但无法使沈祁平静下来。他皱紧眉头，克制着自己想要去抓板上挠一挠的冲动，转身往卧室走去。 谢瑜端着下午茶刚从厨房出来，还没走到客厅，余光就扫到了一侧的门里，走出了只灰白斑纹的大猫。 大猫看到谢瑜，一瞬间绷紧了脊背。一双大眼睛犹豫地扫了眼阳台方向，就直勾勾地盯着端着金边平盘的青年，猛然迈开步伐，在极短时间内窜了过来，立在了谢瑜面前。 “沈、沈导？你怎么换回原型了……”谢瑜瞪大眼睛，在身高到他腰高的大猫冲过来时，也没有因害怕而后退，只颇感意外地问。 沈祁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变回原型，也不能在被谢瑜看到之后，再回房间换回人形。 他脚爪踩着地面，仰着头做了个伸展的动作，又贴着谢瑜蹭过，伏跪到客厅地毯一角，安静地看着谢瑜。 谢瑜视线追随着这只野性又优雅的巨兽，看他趴下好似休息的姿态，顿时失笑。他走到沈祁身边，把装有饼干的圆碟搁到地上，也不回沙发上去坐，就在地毯上盘腿，靠着茶几，准备与大猫介绍下午茶。 “沈导，上次我见你喜欢这种甜点，这次就想着再带给你吃。只是这是我做的，可能没有我妈妈做得好。”谢瑜说着，把饼干碟子往前推去。 大猫目光在饼干和谢瑜脸上流连，片刻后把大脑袋压低。 金边白底的敞口浅碟并不大，甚至比大猫脸庞还要小。沈祁这么一凑近，谢瑜都以为他会一张嘴全部扫走。 只是沈祁凑近饼碟只观察，但就不继续行动。 谢瑜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偏偏觉得沈祁这种“明显在好奇，但又不想动”的慵懒姿态，有着猛虎嗅蔷薇的反差感。 “要试试吗？”谢瑜轻笑，昔日撸猫的那些瞬间都泛上心头。他先捻起了一片，在沈祁眼前晃了晃，“其实就是当时沈六很想吃的小饼干，现在是减糖版本了。” 他说完，就想收回手给自己吃。手摇晃的动作还没做完，他眨眼间就看到眼前大猫动了。 大型动物向前探身，两爪抱住了眼前人的手腕，敏捷又准确低头，张嘴卷走了细长手指间的小饼干。 谢瑜手被两只大爪捧着，还被舔了一口，当下就下意识搓了搓手指，条件反射地抓住了一只欲撤回的毛爪。 大猫略显紧张舔了下嘴，左前腿被谢瑜抓住，他维持着举爪的动作，等待谢瑜的反应。 谢瑜以前撸猫，喂食时都会抓紧机会对猫上下其手。可如今面前的是比他体型还要大的沈祁，就有贼心没贼胆，不敢妄动。 “沈导，我能和你握下手吗？”谢瑜知道自己的借口很蹩脚，但手上温热爪子的手感实在太好，他根本就不想放手。 “……”大猫耳朵一抿，趴回地毯上放松下来，大有纵容谢瑜之意。只是视线紧锁着谢瑜，半点都不移开。 这时轮到谢瑜双手捧着沈祁的爪子了，他小心翼翼，想在爪间绒毛里来回摩挲，又想勾勾毛爪底部的小软垫，还想顺着前腿摸上去，不知好歹地晃上一晃。但被沈祁灰绿色眼眸一瞬不瞬地关注着，他就只敢捧着，半点不敢动。 沈祁才看完谢瑜那番“直白又动人”的告白，这下被抓着手，马上就联想到了人族对巨猫族的特别喜好。 他举着爪子，见谢瑜不动，干脆抬起又落下，在谢瑜掌间轻拍了几下。等了下，看谢瑜还没动作，便准备把前爪收回。 谢瑜哪能让沈祁抽手，马上重新握住。他这一次还握得比较紧，不仅压住了爪背，指头还无意抵到了爪底的软垫。 比起爪背的毛绒感，软垫手感可细腻多了。谢瑜没控制好力道按了下去，就看到这只爪子，弹出了尖锐的指甲。 “……呜。”沈祁明显也是感觉到了，他知道自己爪尖有多锋利，担心谢瑜会被伤到，扬起爪子要抽回。 “等等，沈导……”谢瑜面露歉意，目光却黏在了沈祁伸出的长指甲上。 指甲确实锋利，但都已经弯出弧度来，肉眼可见指甲尖距离血线已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要是他没看到，或许不会多管。但既然都看到了，他就想要把话说出来，“沈导你最近……有修指甲吗？” 谢瑜试探着问，然后就看到眼前大猫停止了挣动，呆愣地看着他，片刻后缓缓摇了摇头。 接下来，大猫一脸顺从地被谢瑜抓住了前腿，无奈靠近青年身侧，让他为所欲为。 青年动作很细致，只是略唠叨。 “沈导应该也是工作忙，很久没磨了吧，这指甲都快要嵌进肉垫了。”谢瑜低垂着头跪坐，把沈祁的大爪搁在自己大腿上，小心地给沈祁处理过长的指甲，“长倒是无所谓，但真嵌到肉垫里的话，会发炎的吧。或者是跑跳时，把指甲踩劈？” 大猫咕噜了声，抬起脑袋，定定地看着眼前青年。身后的尾巴尖一甩一甩地，昭示着主人愉快的心情。 日色渐晚，谢瑜从沈祁家出来后，整个人再次陷入晕陶陶的状态。他原本只打算为沈祁暖宅，顺带还礼，幸运的话再蹭顿饭吃，结果没想到所有期望都如愿以偿，最后还得到了意外的收获。 他分外满足，回到家了才逐渐缓过神来。在接到周城发来的工作消息后，这才知道《三十天》节目组已公布拜访视频。 如先前沈祁的反应一般，谢瑜点进去看，还没等视频开始播放，就先看到了排列在前的几条热评。 视频发出已好几个小时，截止到晚间时分，最高赞的留言竟然被系统自动置顶了。留言内容是很短，但让谢瑜看得一愣。 “就问沈导，鱼好不好吃？[期待地搓爪爪]” 谢瑜心下一跳，当即戳进评论页，果不其然在这条评论里，找到了同样高赞的、来自沈祁本人的回复。 “沈祁：很好吃，他很厉害。” 谢瑜会心一笑，给这条点了赞，习惯性再刷新，等他看回沈祁回复留言的具体时间后，他才反应过来。推算时间节点，那会儿大概是他们饭后的短暂间隙。 想到沈祁有看到视频，也注意到了留言区，那必定有看其他留言。谢瑜退回到视频主页，下拉留言区，看着其余高赞且无厘头的评论，欲哭无泪地捂住了脸，倒进沙发里，恨不得用靠垫把自己埋起来。 他自从来到星际时代，遇什么都没慌过神，唯有在见沈祁时，不仅放不开，有时还会比较控制不住情绪。 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确定自己对此并不讨厌，也不排斥。 谢瑜回想着沈祁以原型趴靠在他身边，又或者是顶着湿透的衣服给他讲戏的画面，把开始播放视频的光脑压在心口，恍有所悟，开始闭目养神。 《三十天》地球篇除了邀请了网上当红的猫鱼组合，还邀请了另外四对同样是投票热门的组合。 一对在捆绑炒作绯闻恋情的小生小花，一对闪婚闪离正在闹别扭的年轻歌手情侣，一对以完美婚姻扬名全星际的中年艺术家夫妇，最后是两个早已对外宣称不婚主义的总裁单身汉。 节目组前期把五队组合的录前拜访视频都放了出来，收获很好的反响。反馈到位了，关注度也够了，节目组便按期通知嘉宾入组。 婉拒了周城等人的帮助，谢瑜独立完成了收拾行李的工作，装满了一个大号的行李箱，奔赴节目组约定的碰面地点。 第38章 露骨至极 节目组约定的碰面地点, 是一家靠近首都星空港的酒店。 周城虽说同意谢瑜自己整理行李, 但无论如何也不答应让谢瑜独自对接节目组。在谢瑜收好行李赶赴节目组场地前，周城就已经提前抵达, 开始和节目组落实细节。再确认完所有环节都没问题后, 才给谢瑜发消息。 谢瑜还在去酒店的路上，刚准备睡会儿, 就感觉到了光脑新消息提示的震动。他揉下眼角, 展开了手里的光屏。 “周城：三十天细节都对上了, 没有变数, 完全按照合约来。正式开录之后，确定让你们自由发挥。” “周城：不过酒店需要行李开箱，节目组说地球环境不能携带非该时代的物品。如果有想要先拿出来的东西，那就别等到开箱。” 谢瑜视线从开箱二字移开，快速给周城回复。 “北冥有瑜：收到，辛苦了。” 周城这次只回复了个表情包, 图片是卡通风格，一只灰白色斑纹的大猫正在打滚, 蓬松的长尾巴一甩一甩地，煞是可爱。 谢瑜一愣, 悄悄存下表情包, 带着笑意小憩。 谢瑜的飞行器还未到达酒店，就被对接助理提示要在酒店前坪下飞行器。他看着助理发来的现场图, 心里大致有数了。 节目组这是要把所有嘉宾第一次聚头, 搞成个小型的粉丝见面会。大概就合影互动, 开箱八成会到酒店里去录制。 谢瑜带的私人物品很少，也完全不怕节目组开箱，当下也没提前拿东西出来。 等他抵达酒店，在半空中就看到地面上乌压压一大群人，都凑在酒店前坪上，向一片空地围拢。人群中留了一条狭长的走道，走道连接着另一侧的空地。 节目组接驳了飞行器系统，引导着谢瑜的飞行器往另一侧靠去。谢瑜在飞行器打开后走出，瞬间就被声浪所掩盖。 他听到无数个声音在叫着他的名字。 工作人员上来帮忙，从飞行器卸下行李箱交到谢瑜手里，示意谢瑜自己来。同时拿着个节目组徽章贴到了谢瑜右臂衣袖上，最后给了谢瑜一支粗大的笔。 谢瑜抬手看了眼徽章，记下了节目组半圆形的标记样式。看了眼前方粉丝们手里拿的应援条，领会工作人员给他笔的意图。 他向工作人员道了声谢，推着行李箱往那条道路上走。 粉丝和观众的欢呼声越来越大，谢瑜刚踏上道口，就被粉丝喊住。他在各种声响中提示围栏外的观众要注意安全，自己则随意挑着面前的应援条，快速而熟练地给人签名。 后方的工作人员不远不近地喊着，让谢瑜注意时间。 “好！”谢瑜以同样的喊声回复，往前走的速度放快，时不时继续为观众签名，在最后要抵达会场之前，还靠向明显属于他的粉丝那片，好脾气地让她们合影。 他笑着掰开粉丝抓住他的手，往会场挪。视线才转到会场，看到一排人面对着他，其中三两个还跳着在起哄。 “快来啊！”“谢瑜！谢——小——瑜！”“我们也要拍照！” 谢瑜整了整被扯歪的衣服，以及勒脖子的衣领，顶着粉丝一片笑声里快速往会场跑。 分镜头把谢瑜全程被观众和粉丝拖着不放的景象全部记录，然后退出会场，把摄影任务交给主镜头。 谢瑜带的行李箱足有半人高，被会场工作人员提前拉开。谢瑜两手空空，正面看起来还整齐，一转身，兜帽里满满都是粉丝塞进去的各种小玩意。 主持人笑起来，几步向前，去掏谢瑜兜帽。才碰面的嘉宾们也聚了上来，一人一手，帮着主持人开发谢瑜这个宝藏兜帽。 等谢瑜身上沉甸感觉逐渐消去，回头就看到每人手里都各抓有什么。 谢瑜依着顺序看下来，入眼是嫩粉色的猫耳发箍、印有他大头照的小挂饰、一盒被挤到变形似乎是零食的大纸盒……连沈祁手里都拿着一物。 谢瑜盯着疑似印有润滑剂字样的蓝色柱状金属盒，木然地抬头，对上了沈祁略显深沉的眼睛。 “这……赶紧收好，赶紧收好！”主持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忍笑挥手。 抱着各个嘉宾还回来的“粉丝礼物”，谢瑜大囧，也不敢看沈祁手里的东西，不敢去接。 谢瑜欲笑还哭的表情逗乐了其他人，本来不熟还有些局促的嘉宾们这下都放开了。 “谢瑜，我们过来的时候可没有这种待遇哦。”中年艺术家夫妇笑得含蓄，客气神色中带着调侃。 “我们也要合影！我也是你粉丝！”当红小花凑到谢瑜身边，脸有点红。她的反应，让与她是组合配对的年轻小生对着镜头无奈地耸肩。 两位非圈内的总裁站在一边没吭声，只是目光在沈祁和谢瑜之间逡巡，都笑得暧昧。 歌手情侣站离彼此，男歌手拿过沈祁手里的柱状盒，凑到镜头下，让镜头给大特写。 远程控制的悬空镜头接受召唤，飞了一圈，恨不得把盒子上的使用说明都拍下来。 聚在围栏外、最靠近拍摄现场的粉丝这会儿八成也发现了在嘉宾手里流转的物件是什么，都哄笑起来。一传十十传百，几分钟后，整个会场都爆发出笑声来。 谢瑜作为被笑的对象，强颜欢笑的表情被粉丝拍下做成表情包，作为“三十天现场曝光那啥啥”传闻的甜头，传到了星网上。 等一行人挥手致谢一套流程走完，进入酒店内部后，谢瑜这才松了口气。他抱在怀里的数个小礼物都被工作人员接去，拿袋子装好收了起来。 至于那盒露骨至极的蓝盒，早就被主持人拿去，交给了节目组。 节目组带着全部嘉宾往楼上赶，所有人都挤入了同一台上升设备。 李小熙主持《三十天》这么多年，也是头一遭见识到了粉丝送嘉宾夜间用品。当下不着痕迹凑到谢瑜身边，语气一改方才的调侃，变得饱含歉意。 “不好意思阿瑜，这个不是我们节目组安排的。纯属意外，还请多理解。”李小熙目光看向眼前眉目清秀的青年。 谢瑜还在平复呼吸，闻言只摆了摆手。他看向身边面色如常的沈祁，“没事的熙姐，我们懂。” “确实这有点出格，要是你们介意的话，我和后期说下。”李小熙压低声音。 “这没关系吧，沈导觉得呢？”谢瑜方才也注意到了粉丝区的动静，觉得节目播不播这段，区别都不会太大。 沈祁从接到那瓶玩意儿后，就在观察谢瑜表情，见谢瑜并不恼，松口气的同时嘴角还有些上扬。这下被询问意见，只无谓地摇了摇头。 谢瑜挑眉，回头婉拒了李小熙建议剪后期的好意。 谢瑜认为，既然被粉丝知道，这事在星网上就瞒不住。他们要再刻意剪辑掉，就显得欲盖弥彰了。 媒体一讨论，演员出于礼貌上的避讳，就会变成值得被探索的猫腻。 他现在不仅要完成作为演员的工作，而且还要梳理完原身记忆，承担起原身没做完的事。在已经备受关注的当下，不能再让媒体对他进行更深入的挖掘。 节目组工作人员和其他嘉宾见谢瑜被闹了一顿后也没有半点不愉，就对谢瑜人品有所改观。一路上主动聊开话题，与这位舆论缠身的大明星有了交流。 一番接触下来，大家都觉得谢瑜性格完全不像媒体报道，实际上很和气很温柔，对他的印象好了很多。 嘉宾们被引导进入一个已被清空座椅的大宴会厅，工作人员把每人带来的行李按大家所站顺序摆好。谢瑜一眼扫过，发现全场就他和沈祁带的东西最少。 歌手情侣叫陈瑞和周莉，两人互不看彼此。但脚前的行李箱，明显属于情侣款。两人都穿得很日常，没有为上节目刻意打扮过的痕迹。 中年艺术家夫妇那边，男人叫楚水清，职业与沈祁相同，是个导演。女人是位备受观众爱戴、淡出娱乐圈多年的影后杨梦雪。他俩共用了一个行李箱，这时挽着手笑得很自得。 总裁组合两人都很有气场，叫许毅的老总穿了身一身高定名牌，是矿业巨头的掌门人。另一个叫陈衡，面容温和、身形清瘦，旗下品牌是星际外卖餐饮行业的新秀。两人都各自带了三两个箱子。 “这么看来，逸飞和小徽带得最多啊。”李小熙围着小生小花打转，看他们面前堆起来的八个大箱，语气很调侃，“那等会儿要收走的也就多了。” 蒙逸飞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田小徽微笑，在镜头前对主持人表现出讨好之意来，“熙姐，我带了不少美容仪的。” “不行，我不能吃这一套。”李小熙立场坚决地摆手，回头召唤等在场边的工作人员，“导演吩咐过，除了随身光脑，所有超出地球时代制造水平的科技产品，都不能带。你的美容仪，首当其冲。” 田小徽捂住嘴，后退一步。摇着头，显然不能接受节目组的安排。 谢瑜侧首看着，他想节目组必定提前打过招呼，田小徽当下这副模样，或许有真的成分，但更有可能是为节目效果故意表现出来的。 李小熙铁面无情地指挥工作人员开箱，谢瑜的箱子也不能幸免，被拆开摆在了地面。 “陈瑞和周莉你们带那么多鞋做什么？楚老师这边，哇塞……五花八门哦！这个，是卤肉吗？”李小熙看了一路，“许总和陈总也还好，除了衣服就是洗漱品，以及一点点应急药。” “……蒙逸飞，田小徽你们两个，我最后来看你们。”李小熙绕过摊了一地的箱子，直奔谢瑜和沈祁处。 入眼两个箱子都整整齐齐，服饰都偏向于纯色，鲜少有花里花俏的款式。除了衣服，谢瑜箱子里还有各种零碎物件，已经装着食物的若干盒子。 “谢瑜，你竟然带了工具，很好。”李小熙蹲在地上，饶有兴致地点了下头，“以及这些吃的……沈导，你知道谢瑜平日里这么爱吃吗？” 沈祁摇头，目光盯着谢瑜行李箱里的各种食物。谢瑜有点不好意思，避开脸笑了声。 轮到沈祁箱子，李小熙左看右看，除了衣物和书本，就没发现其他东西，当即就放过了沈祁。 镜头最后定格在小生小花面前那八个大行李箱上。 谢瑜抱着手臂站一旁围观，简直大开眼界。 小生除了两大箱衣物，满满一箱的鞋包，剩下的都是各色化妆品。小花三个箱子，衣服占了一半，剩下都是美容仪。 “你这涂脸的、涂脚的、涂身上的，我都给收走了。只能留一套，你自己选吧。”李小熙对着蒙逸飞挥挥手，看向田小徽，“你这美容仪加起来得上百万星币了吧，全是弄脸的，带这么多你用得上吗？” “熙姐，这个是专门针对额头的，这个是唇部的，这个是……”田小徽分门别类介绍。 “别别别，都超出地球时代制作水平了。不是我不理解你，我也是艺人，自然能懂你的想法。但《三十天》规矩摆这里，只能收了。”李小熙无奈地叹了声，对着镜头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在节目组强制瘦身下，行李箱少了好几个。谢瑜和沈祁带得不多，自然没被收走东西。 “都说见箱如见人啊，这今天开箱，就发现咱们五对嘉宾，是完全不一样的画风。”李小熙意味深长，看大家都拿上了自己的箱子，在说完真人秀规则后，就把手中扇子造型的标牌分发给每人，“来，我们走完一遍，之后就朝地球时代出发！” 谢瑜站在人群中间，举起手上印有节目标语的小扇子。他在喊出节目宣传词时，自己都没注意到，身体有向沈祁微微倾斜，面上笑得很甜。 《地球恋爱三十天》选址在一颗刚完成开发，才向游客开放的旅游星上。合作方维尔度假村，是星际知名高端旅游集团的子品牌。 节目组全员登上开往目的地的直达飞船，谢瑜和沈祁被安排坐到一起。谢瑜折腾了一上午，坐到座位上才真正松了口气。他从随身带的包里翻出李小熙拜访时赠送给他的三本书，安静地开始看。 沈祁对主持人先前说的“按组去住民居房，没有家务机器人，食物等物质消耗完后靠本事赚取”等关键词还有疑惑，扭头刚想问谢瑜，随即就看到了谢瑜手中的黄色封皮厚书。 沈祁一愣，脸上笑容越发明显。他后靠身子，拉起飞船配发的毯子，不去打搅此时专心致志“学习”的谢瑜。 星际旅游星都在联盟版图的边缘地带，从首都星出发，足足八个小时才抵达。众人在飞船上睡了一顿，下了飞船，坐上去度假村的专用飞行器时都很兴奋。 “维尔啊，那应该条件不错。”男歌手坐前排，翘着脚，神情很悠哉。 “没有家务机器人，那……也就是，一切都是自己做咯？”做餐饮行业的陈衡拿着节目组发的规则手册，言辞里充满了担忧，“我不太会做饭……” 往外看风景的田小徽猛然回头，一脸惊讶。 “陈总，你……”田小徽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陈总你们家的外卖，我天天都点的，超好吃！我以为这次咱们全部人，就是你最会做饭啊！” 陈衡一脸愧意，抿嘴摆手，连忙示意自己不行。 “家务还好，饭我就不会做……”小生蒙逸飞走阳光美男路线，这时笑得淡定，“有菜谱就能学嘛，别担心。” 中年艺术家夫妇对视一眼，笑而不语。谢瑜把众人表情收入眼底，对大家的担忧，表示做不到半点的感同身受。 他自从来了星际，一直觉得无明火烹饪少了油烟气，就少了种感觉。节目组既然要带他们“回地球时代”，那肯定各种厨具都是地球风格。 谢瑜觉得，要说星际烹饪，他或许还没把握。但论地球烹饪，与这群星际人比起来，他操作起来必定绰绰有余。 众人抵达度假村，被一栋栋别致小楼和绿意盎然的院落所吸引住视线。 节目组慧心独具，还弄出了个木筒来，还原地球的抽签习俗。谢瑜被沈祁委派着去抽，抽到了一座配有小池塘的独栋，拿到了一指长的实体钥匙。 舟车劳顿，在确定住处之后，嘉宾团原地解散，拿好路线图，拖着行李奔向新家。 谢瑜视线扫过悬在半空的两个微型镜头，追上沈祁的步伐。 沈祁方位感很好，手里地图只看了一眼，就带着谢瑜准确地找到了他们的房子。 低矮的栅栏里，一栋二层的木色小楼掩映在树丛后。微小的流水声响起，勾得沈祁耳朵一动。 “沈导，我们进去吧。”谢瑜一推院门，率先走入院内。 他环视四周，发现院子虽不大，能一眼望尽，可布景着实讲究，完全依照了地球风格。只到脚踝的鲜花种在小池塘边，山石和树丛夹杂，中间放置了铜色金属长椅，扶手上还雕着花纹。 一层有不少落地窗取代了墙面，从外往里瞧，从装饰上看，大致是客厅和厨房。大门居右，门色与楼房色调保持一致，简约又质朴，透着清爽健康的气息。 两人顺利开门，还在玄关就停住了步伐。原来是玄关的鞋柜上，被节目组摆上了一对玩偶。 灰猫和金鱼都只有巴掌大小，排排站着，造型逼真又精致。 “真可爱，他们什么时候弄的……”谢瑜感慨一句，上手摸了摸两只萌物。 “刚才吧，抽完签就看到有工作人员往房子这边走。”沈祁换上拖鞋，回答谢瑜的提问，自己视线黏在玩偶上，也移不开了。 “啊！忘了件事！”谢瑜坐在玄关坎上脱鞋，还没脱完就惊呼一声，引得沈祁马上看了过来。 “我忘了带节目组给我的玩偶……它手感很好的，抱着看书睡觉什么的，超舒服。”谢瑜说完，就想起玩偶的原型就站在他面前，再说不出半个字，只低头快速穿鞋，蹬蹬蹬地拖着行李往客厅走去。 沈祁早就从视频里见识到了节目组赠送给谢瑜的玩偶，也知道玩偶一身皮毛色彩的灵感来源。他听谢瑜一时嘴快说出体验，莫名有种觉得谢瑜是在说他本人很舒服、很好抱的错觉。 沈祁撑着鞋柜，甩了甩头，挥走越想越暧昧的迷思。在离开玄关的最后一瞬间，许是手痒，竟然伸手去摸了摸那条小鱼玩偶，还戳了戳小鱼圆鼓鼓的脑门。 节目组提供的居所条件大大超出谢瑜预料，他还在想着节目组会给怎样的公寓房型，这下彻底被舒适自在的半开放小楼所折服，盘腿坐在宽敞客厅的长毛地毯上，伸了个懒腰，透过落地窗观赏院子里的风景。 沈祁没谢瑜那么放松，职业本能驱使他摸熟各个房间的方位，此间他还隐秘地观察着房中各处摆设。在一一确认过后，他这才放下心来。 房内除了两颗悬空镜头外，就没有其它录音录像设备了。 沈祁兜兜转转回到客厅，绕过布艺沙发，学着谢瑜坐到地毯上，安静地休息，来习惯真人秀的新生活。 体验着岁月静好的两人还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出发前闹出的“润滑剂事件”，在爆红星网后，经历了数个小时的发酵，最终变成让人捧腹的搞笑段子。 第39章 吃个饱饭 早在《三十天》节目组在首都星空港边的酒店碰头时, 不少现场粉丝就开始向星网直播嘉宾的动态。 谢瑜被安排到最晚才上场, 收获的关注度自然最高。他从飞行器下来，再穿过长走道, 最后抵达主会场的每个动作, 都被粉丝们全程拍照录影给发上了星网。 特别是在听闻谢瑜兜帽里掏出无数宝贝，还疑似包含某种不可描述用品后, 激动的粉丝在第一时间就通过网络, 告知了其他无法来现场的星网用户。 “桃桃爱阿瑜：啊哈哈哈前排福利！看到了阿瑜兜帽里的大秘密！有人知道沈导手里是什么吗？[图片]” “这个冬天追血色：润某剂这种东西, 到底是传闻还是真的啊？[坏笑]” “大麦麦：只有我觉得谢瑜粉丝好厉害么, 竟然敢准备这种东西哈哈哈！你们是笃定了自家偶像宠粉不生气吗？[一点都不羡慕]” “猫鱼糖要嗑一辈子：在现场，传闻是真的。阿瑜脾气比以前好很多了，拍照签名都很有耐心，就算是看到了那小盒子，脸色都没怎么变。” “岚岚家外卖连锁：披着官方号上来给我们陈总@陈衡加油，结果看着看着, 就去刷谢瑜了，怎么肥四……” “一只流浪的贝壳：去现场应援逸飞, 没想到逸飞走得好快，都没顾到这边。误打误撞收到了谢瑜的签名, 拿来一看, 瞬间粉上！签名是和《三十天》节目标志是写在一起的，就感觉超级有心。” 润滑剂这个关键词, 随着《三十天》话题度的上升而迅速走红。该两性用品的品牌紧急公关, 趁势营销了一波, 还艾特了沈祁和谢瑜两个正主，吸引大批流量关注，成为当天最大赢家。 “美一晚集团：官博君只有今天睡懒觉了，起来就发现被艾特了十八万次，吓得以为是产品出了质量问题，原来是……@沈祁@谢瑜，老板表示愿意为你们提供全线产品的终身无限量供应，约不约？” 谢瑜和沈祁还没回复，粉丝就在官博下十动然拒。 “鱼粉好吃：不约不约，不给你们蹭热度。[略略略]” “今天血色更新了吗：不约！抱走沈导……诶嘿抱不动，太重了。” “假装是三十天官博：不不不，我们从不在节目里开车！” “一夜四次不算多：不要！你们家所有的产品都差劲，特别是冰感热感二重天那款，简直假冒伪劣！猫鱼记着啊，要用就要用最好的，不然真的会后悔一辈子。[狗头]” 粉丝一开始还在借沈谢二人调侃官博，到后来都开始歪楼，聊起了产品体验，动态下的评论区变得不可描述起来。而那盒出镜的润滑剂成为了“粉丝赠送网红款”，被做成了搞笑表情包，在星网流传甚广。 等谢瑜看到这一切时，已是晚饭时间。 《三十天系列》真人秀，是以直播形式对观众开放，不同组合有各自的频道，每位嘉宾有一颗摄像头全程记录。 节目组提前有说明，让嘉宾休整一天，次日正式开始录制。因此，当晚便是嘉宾们最后的“自由时间”。 谢瑜和沈祁在客厅休息够了，就起身各自找房间整理行李。 谢瑜想起自己先前休息时，看到客厅放有茶具。在打点好房内事务后，便拿上茶叶罐头，蹬着一双长毛拖鞋来到客厅，烫好器具煮上了茶。 沈祁慢谢瑜一步出房间，等他来到客厅，就闻到了清冽的茶香味。 “要不要喝？”谢瑜拿了杯茶，坐在落地窗边的蛋形单人沙发里刷微博，听到楼梯口传来的动静，就抬头往后看。 沈祁先把手里的书放在沙发扶手上，快步凑到茶几边，坐下后定定地看玻璃器皿里的气泡翻滚。 谢瑜从侧面观察着沈祁的动作，他视线从男人流畅又立体的轮廓线移到那双剔透的眼眸上，无声地勾起了嘴角。 这模样，还真像个观察新鲜事物的猫科动物。 他把光屏收起来，起身走近，坐到沈祁身边，开始为他斟茶。才温好的乳白色茶具还带着水，碧绿茶汤冲入七八分满，视觉上看起来很有美感。 “试试吧，注意别被烫到。”谢瑜双手刚托起茶杯，就被沈祁接了过去。 “我来吧，谢谢。”沈祁捧着茶杯，把鼻子凑近茶杯边缘，嗅着带茶香的水雾。 谢瑜给自己斟好茶，端坐着浅笑。想起在拍摄《血色》那段时间里，剧组成员们为了提神，拍夜戏时都是大瓶浓茶泡着，休息了就往嘴里灌，着实没有当下品茶的氛围，“咱们在剧组时，可没这么讲究。” 沈祁点了下头，喝完自己给自己倒茶。动作并不粗鲁，但也算不上合规。 谢瑜拍戏多年，老早就给自己弄起了养生之道。一看沈祁的动作，就知道他是个不懂行的。他也体谅星际时代地球文明流失严重，想着《三十天》是全星际都能看到的真人秀，他要有选择地提一提地球风俗，权当为家乡做贡献。 “这喝茶啊，别的规矩我不懂，就记住了个小细节，但要问具体哪儿看到的，想不起了。”谢瑜向前探身，把右手搁到茶几上。 沈祁神情很专注，目光紧锁谢瑜纤长匀称的手指，看着两指并列着屈起，指尖点着桌面轻敲了三下。 谢瑜的手指甲面形状归整，带着色泽健康的淡粉色，让沈祁看愣了。他眨了下眼，看着那几根指头在不停晃动，内心升起了一种想要去抓住它们的冲动。 “这是叩手礼，地球人类用这种手势，向为他们斟茶的人的道谢。”谢瑜用讲故事的语气说着，语调很轻，“据传，来源自封建时期乾隆皇帝的微服私访。” “什么？”沈祁问得很茫然。他视线艰难地从谢瑜手指处移开，双眼带着困惑，看向眼前人。 沈祁皱着眉头，谢瑜后面一句，他只听懂了封建时期四个字。 谢瑜料想到沈祁作为星际居民，对地球历史本就不甚了解。他还具体细化到了某个时期的特定一位皇帝，想让沈祁去理解，也确实是为难他了。 “就类似于人族星行政官一样的存在，因为要体恤民情，所以得瞒着一众官员，隐瞒身份去民间探访，从而确定民众是否过上了好生活。”谢瑜一番解释，“有一次就到了个茶馆——专门喝茶聊天的地方，皇帝看到一种沏茶手艺，想试试，就给他身边的太监，是专管他起居的宦官，倒了杯茶。” 谢瑜语速放得慢，沈祁就一边听，一边小幅度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封建时期都是要三叩九拜，三叩就是下跪叩首。那太监为了不暴露皇帝身份，没办法当场给皇帝叩头，情急之下，就用两指代替两腿，在桌上叩了三下。以此演化出了茶文化里的叩手礼。社会进入民主化后，人们就单纯借此表达谢意。”谢瑜小幅度地做了个叩头的动作，被沈祁抓住胳膊，阻止了动作。 谢瑜自己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还是在与一位岭南导演吃饭时。当下对着沈祁复述出来，又有了更深的体会。他换掉了杯里半冷的茶水，重新给自己和沈祁沏茶。 因沈夫人习惯使然，沈祁虽习惯于人族料理，但对茶的接触是少之又少。原本喝着茶水只觉得清润，听了谢瑜一席话后，对茶和茶具的印象有了改变。 同时，他还第一次见识到谢瑜对人族文化的积淀。 作为一名演员，能掌握教学范围以外，甚至是大众阅读范围以外的知识，不得不叫他佩服。 “是很讲究，就这么喝吗？”沈祁牛嚼牡丹地饮着，丝毫感觉不出其中韵味。 谢瑜愣了下，思路一转，补充道，“不，还有很多做法！茶叶不打碎的话，可以做茶叶蛋，西湖龙井还能做茶香鸡。给鸡按摩一下，加点米酒，垫些萝卜片，做出来肉质又软又嫩。抹茶的话，就可以掺入任何东西里，如抹茶蛋糕，抹茶芝士饮料，抹茶巧克力等。” 谢瑜一连串报了数个食物名字，听得沈祁有点饿了。他不着痕迹地吞咽，偷瞄谢瑜，发现谢瑜正讲得尽兴没发现他的异样，无声地松了口气。 “对了，你饿了吗？我们也一天没吃东西了。”谢瑜扫到窗外已沉下的天色，连忙收住话题。 沈祁一句“还好”破口欲出，才张开嘴，就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响声。 谢瑜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向面前男人平坦的腹部。忍住笑意，连忙点头，示意沈祁不用回答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休息会儿，我去看看节目组准备了什么食材。”谢瑜站起，往厨房走去。 “我也来帮忙。”沈祁跟着站起，走在谢瑜身后。步伐依旧沉稳，只是有点亦步亦趋。 谢瑜理解沈祁的体贴，尽管他不太需要沈祁来帮忙。做饭对他来说是种享受，而不是单纯的劳动。 何况沈祁围着他，会让他多少觉得紧张。 谢瑜在翻找食材的空隙用余光瞄沈祁，觉得这大高个儿很打眼。沈祁要是愿意变换成原型，别说站他身边，就趴在厨房外露台上光看着，他做饭过程都能很开心。 当然这种话一旦真说出来，就显得比较无礼。谢瑜为保全颜面，最终克制住了自己邪恶的念头。 俗话说，吃得饱的家庭，总能幸福得如出一辙；而吃不饱的家庭，就各有各的苦衷。 这厢谢瑜和沈祁默契合作，很快便做出了几道家常快手菜。 其余四对组合里，就只有中年艺术家夫妇，用着自带的成品熟食，如期吃上了饭。饭吃完后，两人隔绝掉镜头，开始在陌生的环境里探索夫妻生活的真谛。 歌手情侣那边，先前因行李放置位置闹了不愉快，到了饭点又开始相互推诿，谁都不去厨房。最后饿得不行，完全顾不上风度，把镜头抛之脑后，在客厅里吵起了架。 蒙逸飞和田小徽作为出道才几年、自带流量的当红明星，在抵达住处后，双双钻入各自卧室的洗漱间，不约而同开始泡澡。等两人泡得晕晕乎乎，才惊觉肚子在轰鸣。 他们挤到厨房，临时抱佛脚地查菜谱。动手时还像模像样，可到算配料分量时，文化课功底不扎实的小脑瓜就不太够用了。刻度计算错误便罢了，在实操时要么放多醋，要么放少盐，且半点不自知。 继配料后，明火成了烹饪的第二道难关。历经磨难，蒙田组合终于炒出道菜，只可惜是黑暗料理，才吃了第一口就被倒了。 两位总裁的小屋最为安静，陈衡和许毅都坐着没动，两相对视，无语凝噎。他们早就习惯了家中有厨师的日子，这轮到自己做了，两个大男人就冷起脸。面对着一冰箱的食材，固守着最后的倔强，宁愿挨饿也不动手。 抵达住处的第一晚，只有沈祁和谢瑜，在吃饱喝足后，分房睡了个好觉。等第二日正式开录，节目组把嘉宾聚集在草坪上后。所有人里，就他们神清气爽，站得笔直。 前一晚各家的动静节目组也有看到，他们完全没想到嘉宾才进组就能这么“有料”，这下只能叹息。懊悔先前对所有嘉宾的经纪人给过承诺，在正式开播前一晚不播出任何信息。不然凭五家这大相径庭的生活状态，他们能通宵剪一集精彩纷呈的先导片来。 有爆点捂着不能播，节目组很内伤。在烦恼了一宿后，他们委派主持人，去给所有嘉宾，颁布身份任务。 “各位早上好，昨晚休息得如何？”李小熙走进镜头拍摄范围，明知故问，调侃地看五队组合神色各异。 蒙逸飞有气无力地点头，女歌手面色不善地瘪了瘪嘴。谢瑜在新鲜空气里深呼吸，显然非常享受户外环境。 “看来大家都休息得很好，鉴于草地上有露水，我们就不坐了。我长话短说，这三十天并不是单纯度假，需要你们完成对应的任务。怎么选，靠抽签。抽完之后，可以依照自愿原则，当场进行一对一交换。机会只有一次，任务不能流转。”李小熙让工作人员拿来抽签筒，开始摇晃。 “每个人都有吗？”总裁许毅皱眉。 “还可以换？不会很难吧？”谢瑜结合先前收到的厨具品牌合作要求，大致猜到筒中任务是什么。 “提问，任务是长期还是短期？只能当场换吗？可不可以试过之后再和别人换？”田小徽举手。 “每个人都有，难度就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只能当场换，错过时机硬着头皮也得做完。”李小熙一一解答，面对有名人或富豪光环的嘉宾，不留半点情面，“全部人抽完之后，才能进行交换。筒内总共二十根，抽完会剩余十根，你们不能与筒内签进行交换。” 蒙逸飞丧气地叹了一口，他现在对领取任务没半点兴趣。 谢瑜眯起眼，觉得事情有变数。筒内二十根签，若帝琴厨具真的参与了抽签环节，那筒内最少会有一根“烹饪任务签”，但二十选十，概率上也不保险。 如果“烹饪任务签”不止一根，若同时抽到，岂不有两组任务会撞车？ 眼看着李小熙要停下动作，谢瑜赶忙出声询问。 “会存在类似身份这种情况，但具体任务执行起来，是绝对是不同的。组合的意义，在于对任务完成度的帮助。一般来说，两人配合会比独立完成要好。”李小熙给出答复，抓着抽签筒往前地递，“来吧，大家自己决定谁先谁后。” 众人互看一眼，干脆让女士优先。三位女士拿到了自己的签，以为能在签上直接看到任务内容，没想到只找到个黑色喷码。 男嘉宾见此，陆陆续续上前抽签。谢瑜摩挲着光滑的签头，等李小熙一声令下。 “好了，诸位可以拿出光脑，扫一扫了。”李小熙见所有人都拿到了自己的签，就把签筒递还给了工作人员。 谢瑜有意放慢动作，在周遭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打开了光脑的摄像功能…… 第40章 抽签任务 谢瑜看着光屏上的“花草需要你的爱护！加油吧园艺师！”字样, 沉默地抿住了嘴。他就知道, 自己不会一直被好运眷顾。 签文下有段小字，大概介绍了工作范围和难度。谢瑜仔细看了一遍, 再次确认自己不适合这个任务。 若说园艺, 他因朋友介绍，只对根雕有点概念。如果按光屏字面意思, 园艺师任务, 免不了得去照顾花草。他并非拈轻怕重, 只是担心自己做园艺, 会做得不尽人意。 谢瑜拿着光屏，还在琢磨着该如何对待这根签时，同伴那边也出结果了。 沈祁沉默着，任由谢瑜凑近脑袋来看。 “是什么？呃……幼崽是生命的馈赠？加油吧养育师？”谢瑜念完，对上了沈祁的目光。 沈祁眼神汇聚在谢瑜脸上，手掌把光屏往前递, 等待谢瑜给出意见，“如果是巨猫族的幼崽, 会比较闹腾。其他的不清楚，但也需要悉心照顾。” 谢瑜凭借沈祁脸色看不出好恶来, 想到开朗调皮的沈六, 又从这六号排序，联想到沈家孩子数量应该不少, 便觉得这项任务对沈祁来说, 难度应该不大。 “我觉得还可以, 我也很愿意帮忙。就看你自己怎么想，到底要不要这个任务。”谢瑜对沈祁使了个眼神，带着他往其他组方向凑，“先看看他们的。” 沈祁点头，走在谢瑜身后，靠向其他组嘉宾。 “啊！让我去建房？开玩笑吧？”男歌手抓着脑袋，欲哭无泪。 “菜贩？我没这块的经验。而且我数学不好……”田小徽把光屏顶在脑门上，用希求的眼神环顾所有嘉宾。 谢瑜确认了好几个签，越来越担心他们抽出这十根里是否有烹饪签。就在他要主动逐个去问时，听到了想要的结果。 “啊，又是做饭？这一块我真的不行……我保证回去之后努力学做饭，不给产业丢脸。但这任务要整整一个月，我做不到。”作为一个不会做饭的餐饮外卖集团老板，陈衡在看到抽签结果后一声长叹，整个人如失去力气般蹲到地上。 这声抱怨在谢瑜听起来宛如天籁，他寻着声音锁定陈衡，才提步就发现自己还有竞争对手。 中年艺术家夫妇距他更靠近陈衡，在陈衡抽签时就保持了观望。陈衡话还没说完，夫妻两就对视一眼，默契地交换意见。 谢瑜心下一沉，只能快步向陈衡走去。 “陈总你抽得不合适吗？要不要看看我们的签。”导演楚水清手里拿着两根，伸到陈衡眼前。陈衡被签吸引了注意力，一时没发现谢瑜正在靠近。 “你们也要换吗？我能看看你们的任务吗？”谢瑜出声切入话题，笑得含蓄，“我的也不太合适。” “你的是什么？”陈衡目光从楚水清手上移开，皱着眉头看向谢瑜。 “园艺。”谢瑜大方地拿出了签，递给三人。 “谢瑜你这个比我们好，我们一个糖果工艺师，一个木雕师，看起来有趣，确实也不懂。”影后杨梦雪拢了拢的披肩，感慨一句，无奈摆手。 “那你们现在，是准备……”谢瑜试探着问。 “陈总抽到了厨艺，我们会这一块啊，就想着要不要换。我们手里这两个，陈总要不要？”杨梦雪问得很和气。 谢瑜也知道自己晚了一步，出于敬重前辈，他直接把话说开，“杨老师你们先吧，我都可以，我们年轻，能做得动的东西多。” 谢瑜这话说得周全，杨梦雪听了心里舒服得不得了。她也知道换签是公平竞争，谢瑜这么做，很客气很谦让。 “都一起来看看。”杨梦雪找陈衡拿光屏，到手一看，她都愣了，“为菜式而奋斗？加油吧料理师？” “一个月内至少做出二十道不同菜式，其中一半烹饪一半烘焙，要求每个菜式获得除自己以外的三个好评。”谢瑜念出来，说完就觉得这任务难度也不小，“这……也挺费神的。” “老楚，烘焙你学吗，我这儿可只会烹饪呢。”杨梦雪面露难色，期盼地看向自己丈夫。 楚水清缩着脖子，直接摇头。 “杨老师你们不合适这个对吧？陈总你想要我的签吗？你的任务我做得来。”在得到杨飞雪态度后，谢瑜再不犹豫，直截了当向陈衡要求交换。 陈衡犹豫了下，最后还是点了头，“我小时候负责打理家里的院子，应该可以做你这个。换吧！” “你们先别急，这换了就不能改了，主持人说任务不可以流转的。谢瑜你想清楚了没？要不要让大家凑一起再看？”杨梦雪毕竟年长，眼见陈谢两人就要“成交”，心头对烹饪签还拿不准注意，便出言劝道。她也不说自己的真实目的，话里话外从谢瑜角度出发。 谢瑜一直在察言观色，也不戳破杨梦雪的小心思，只浅浅笑了，直接回头。果然沈祁就站在他身后，一直在关注着这场“烹饪签角逐”。 “沈导，你支持我拿这个吗？”谢瑜指了指陈衡手里的签。 沈祁抱着手臂，直接点头，“好。” “杨老师，我们已经觉得很合适了。”谢瑜就在等沈祁这个好字，收回视线看向杨梦雪。一边说，一边直接把手里的签递给了陈衡。 谢瑜顺利拿到了想要的签，在光脑第二次扫描锁定后，成功领取烹饪任务。 杨梦雪见沈祁如此支持谢瑜，暗叹一声。她再有心竞争，奈何丈夫不配合，又顾忌着镜头，便只对谢瑜说了几句鼓励的场面话，喊着丈夫去看其他人的签。 谢瑜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隐约觉得这对完美婚姻著称的夫妻，并不如外界所盛传那样。 此后还有几个嘉宾来找沈祁换签，都被他婉拒了。他直接把签给到谢瑜手上，自己走远去草坪另一角乐得清静。 作为最早确定任务的组合，谢瑜被众人百般询问。在答了无数遍“我们都很合适”之后，谢瑜才送走那些纠结要如何换签的嘉宾们。 他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换得早。低头看光屏上两分任务说明，会心一笑。 也不知道沈祁接这任务，会遇到怎么样的幼崽。若是巨猫族，亦或其他毛茸茸的幼崽，都会萌到肝颤吧。 随着交换逐渐完成，任务一项项锁定到具体对象。落在最后的人，难免会选不到想要的。田小徽完全不爱甜食，最后还是拿到了糖果工艺师的任务。男歌手挑来挑去，平白错失无数机会，认命地准备当一个月的建筑师。 节目组统计结果时，谢瑜和沈祁站在最边缘。谢瑜看出男歌手面色郁郁，偏头对沈祁耳语，“其实陈瑞要不挑的话，早能换出去了。建筑师也还好，主要是比较累。” 沈祁依言看了眼陈瑞，沉声评价，“既要体面，又想省力，还得有趣，他就要最好的。” 谢瑜哪会不懂这话的意思，沈祁这是含蓄地在批评陈瑞挑三拣四的性格。磨磨唧唧找最想要的，结果把最不想要的给捂手里了。 他把手里两个签拿出来，在沈祁眼皮子底下晃了晃，“合适的才是好的。” 沈祁挑眉，撇开头笑了下，抬手拍谢瑜肩膀。 《地球恋爱三十天》的身份任务就此敲定，节目组在解答完嘉宾们的提问后，便直接原地解散，让嘉宾各回各家。 谢瑜早就习惯了拍摄状态，对悬浮在面前抓拍画面的微型镜头视而不见。他刚想就任务细节再与沈祁讨论下，一转眼就看到沈祁在全神贯注地盯着镜头。 那颗镜头也不敢动，就在沈祁面前。沈祁往前走一步，镜头跟着退一步。 就很像是一只已准备好要抓捕眼前飞行物的大猫。 “——沈导？沈导！”谢瑜喊出声，沈祁这才收回注意力，“走了，都快中午了。你饿了没？” 他和沈祁早上出门比较赶时间，就吃了个水果，顶住了足足一上午的折腾。 沈祁简单地应了声，迈开长腿大步走。谢瑜紧跟，朝着他和沈祁的小二层走去。 回到家，谢瑜依照着节目组提示打开了客厅里的挂壁电视，稍作调整，马上就看到了《地球恋爱三十天》综艺直播的频道。 现实中，镜头停留一臂远位置，面对面地拍谢瑜。画面里，一脸好奇的俊秀青年正瞪着双形状姣好的桃花眼，凑得近近的。 密集的弹幕飞过画面，文字里还夹杂着不少表情包。 “舔颜舔颜！此时不舔更待何时！” “谢小瑜这样子好傻哦哈哈哈～” “看后面！沈祁在泡茶诶！哇他走过来了！” 谢瑜闻声回头，恰巧遇上端着茶杯走来的沈祁。沈祁把手里茶杯递给谢瑜，“休息会，中午要吃什么，我先去准备食材。” “我昨天整理了一下，按储存时长从上到下放好了。先吃上面的，不然会坏。”谢瑜叮嘱。 “好。”沈祁颔首，走回厨房。 谢瑜抿了口茶，觉得沈祁泡出来的味道还不错。又看了眼他的背影，收回视线后，就发现弹幕数量激增。 “从其他组合转过来的我，表示还是猫鱼能给我安慰～” “沈导太宠溺了吧！就我老公，看我从外面回来，绝对不会主动给我倒水喝，更别说一起回来先给我倒了水，还主动去做饭！[掀桌]” “差不多了，鱼粉表示老怀甚慰，放心了。[老父亲担忧]” “沈导形象一下从高冷严厉滑向居家好男人，怎么莫名有点带感？[笑哭]” “阿瑜，你一直让沈导负责做饭的吗？” 谢瑜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怀里捧着热茶杯，看完弹幕就摇头，“不是，我们一起做的。只是在处理生鲜蔬菜上，沈导会先全部做好。炒也可以他来，但在配料和做法上把握不准，就让我上场。烘焙类的会让我来，因为他确实不太擅长。” 得到谢瑜的正面回应，弹幕里不少观众兴奋之余，还在继续在提问。 “阿瑜你觉得沈祁人好么？” “阿瑜我们好期待沈导原型，能不能让我们看看？” “求节目组让沈导带巨猫族崽子！大猫带小猫，绝配！” “之前的抽签，我还以为会沈导喂养幼崽，你喂养沈导，这下看来……” “相互投喂吧！[咦嘻嘻]” “我觉得沈导人很好，我其实也很期待他的原型，但你们也知道，沈导好像不太经常露出原型。”谢瑜一条条提问逐个回答，“不知道会是什么幼崽，等节目组通知。我其实不是很喜欢那种……把烹饪当成某一方责任的观点，沈祁和我观念一样，所以不会出现单方面投喂谁，我们共同进步，相互照顾吧。” 谢瑜这一番话，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也博得了很多观众的认同。 “我同意！成家了就有感觉，一个人负担全家饮食，真的压力很大。” “谢瑜和沈祁就是最好的状态了，自在惬意，又懂得分寸。” “楚水清家没看头，歌手那组就吵起来了，做个饭那么难吗？还有蒙田那边，像战场一样，没眼看。[捂脸]” “他们吵架是因为任务不称心吧？[一眼看穿]” “两位总裁呢？[挠头]” “回答前面的，两个老总在喝白水呢。[无语]” 谢瑜想起周城打探节目组又转告他的小道消息，很有良心地忍住没笑。他没敢告诉观众，这几对活宝，已经在前一晚就闹起来了。 谢瑜觉察到厨房的响动，对着观众说要去帮助沈祁，借机切断了画面，往厨房走去。 等他靠上吧台，撑着手臂端茶杯，看流理台前的男人挽起袖子切菜，这才有了脚踏实地的生活感。 《三十天》综艺，算彻底拉开帷幕，进入观众视线了。 第41章 并非偷懒 谢瑜视线从沈祁挂在后腰上的围裙绳结处移开, 注意到了厨房周边的变化。 这栋小二层的厨房和客厅, 原本面向的就是草坪和小花径。现在大落地窗都不见了，房内地面与室外宽长的木台阶完全对接, 视野敞亮, 草木香气扑面而来。 “我昨天看好像还不能移开的……”谢瑜把杯子搁在吧台上，一脸好奇地在厨房和台阶分解处来回踩, 然后站在台阶上, 看沈祁切菜的背影。 “流体材料做的隔断, 控键在客厅墙上。”沈祁专心准备食材, 伸手指向另一个方向。 谢瑜嗯了一声，低头看脚下排列着的浅棕色木板。木板缝隙下就是花园的草坪，谢瑜蹲下摸了摸木板面，没感觉到湿气，就直接坐下，把拖鞋整齐地放到屋内地板边缘, 整个身子仰倒在台阶上。 “好舒服，这颗旅游星气温太适合放松了。”谢瑜一身单衣, 左腿叠右腿，手臂撑在脑后, 闭着眼感慨。 沈祁闻言回头看了眼, 见不远处青年放松地躺着，眼中缓缓漫出笑意, 复而继续手里的工作。 谢瑜在叮咚碎响中放松了精神, 抬手遮在额前, 舒服到昏昏欲睡。他这副模样微型镜头收了个正着，直播传给了正在观看《三十天》的观众。大部分都在善意调侃，只有极少数在挑事。 “从金马桶开始粉上谢瑜，一直以为他稳重，没想到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哈哈哈谢小瑜是全部嘉宾里第一个这么悠闲的！” “我别的不想干，就想躺到谢瑜身边，窝进他怀里睡觉。” “难道是真看脸？要是别人这么一言不合就躺下，我估计切频道了。但到了谢瑜这儿，求镜头拉远一点，我想做个屏保图！[疯狂截屏]” “别人沈导在干活，他一个人睡觉，不太好吧？” “我都觉得探访时他去沈导家，不是去做吃的，而是去蹭吃的吧？” 直播频道里，观众分了两派，对谢瑜是否在偷懒进行了激烈的辩论。但他们讨论的对象，只安稳地休息着，直到迷糊睁开眼，远远看到院门被推开，有个人走进来了。 他赶紧坐起，整理了下因动作而歪斜的上衣。厨房里的沈祁也听到了响动，放下手里蔬菜，回首一眼就看清了来者是主持人李小熙。他冲了下手，解下了腰间的围裙。 “午安……坐着坐着，不用起来。”李小熙抱着一个大文件夹，探身往里瞧，一眼就看到了沈谢两人。发现似乎已经开始准备午餐，就穿过草坪小径，绕过小楼正门，直接往厨房外的木台阶走去。 “熙姐来啦。”谢瑜本想站起，被李小熙制止。他在女士面前不便盘坐，就并腿跪坐在台阶上，出声提醒沈祁。 这一回头，就看到沈祁往木台阶这边来。男人扶着立柱，绕过木台，走到了草坪上。见此，谢瑜也不好在坐着，连忙爬起，走下了台阶。 “我带了任务具体说明来，这是第一周的。后续部分，到时候节目组会再拿来。”李小熙笑笑打开文件夹，抽出最上方两张纸，分别递给沈祁和谢瑜。 谢瑜通过周城的关系，事先和帝琴有沟通，在拿到烹饪任务后大致就能猜到任务具体要做什么。如今拿到详细说明，扫了一眼，心下有数了。 他浏览完自己的任务，又看向身边人。 “猫鱼托儿所？”沈祁皱起眉头，“一定要叫这个名字吗？” 李小熙眨眨眼，“这也是观众们的意思，如果实在不合适，节目组可以再协调。” 谢瑜手指点着自己的任务纸，对沈祁拿到怎样任务更加好奇了。 直播频道里，观众们也看到了李小熙在发布任务。 “猫鱼托儿所？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地方哈哈哈！” “我之前以为投票就图个乐子，结果现在告诉我要成真？” “让象征着安全和幸福的托儿所，叫食物链的名字，心也太大了吧。” “可以联想到沈导带幼崽的样子了，敲碗期待中。” “隔壁谢瑜那惊讶的小表情亮了。[我是谁]” “就先这样，有什么疑问的，找节目组申诉。我还得去别家调停，你们太为我省心了。”李小熙偏头看厨房案板上一堆堆各色食材，忍不住直摇头。 谢瑜了解李小熙话意，当即点头，穿上鞋子把人一直送到了院门口，这才回来，接过了沈祁递来的任务书。 ——请在两天内，装扮住所，建立起居家和经营二合一的“猫鱼托儿所”，配置要求如下：院门上挂显著的招牌，院内草坪修整除虫，池塘外围搭建牢固围栏…… “托儿所接受三到五岁猫科幼崽，短托模式最大承接五人。原则上不为幼崽提供过夜条件，但也不排除临时情况的发生。”谢瑜阅读着沈祁的任务书，“托儿所负责看护和陪伴幼崽，提供中餐和下午茶……沈导，这，猫科类的宝宝餐要怎么做啊？” “看牙齿和肠胃情况。只要牙口条件健康，饮食上就没太多区别，减量而已。”沈祁也在看谢瑜递来的任务书，听到谢瑜提问，就收回注意力，开口回答。 两人交换看完任务说明，虽然存有不少疑问，但都觉得难度能够接受。他们用光脑扫描了底端用来开启任务的条码，在《三十天》提供的操作系统上领取了第一周的任务指标。 与此同时，在两人确认任务细节后，《三十天》官网和直播频道上，谢瑜和沈祁的主页全部刷新，加增了大量文字内容。 观看直播的观众随着沈谢二人的动作，第一时间对任务有了了解。事先关注了《三十天》却没时间看直播的网友，则收到了官博更新动态的提示。 “《地球恋爱三十天》官方：猫鱼组合确认身份任务，请领取本周的工作清单。养育新生命和料理可口菜式，都是充满热情和爱的使命啊！[链接][图片]” 链接指向两份任务说明，图片则是悬空镜头在院门往内拍到的的远景图。全开放式厨房掩映进葱茏绿意，房中两人比肩而站，皆背对着镜头，似乎在讨论着什么，又像是在搭手合作。 照片拍得很是唯美，吸引了一批注重视效的观众，同时还得到了鱼粉的承认。 “构图满分，给微型镜头一个鸡腿！” “收图！从别的组合来，就真的觉得猫鱼这边风平浪静，岁月安稳。” “是谁之前在直播频道里说我们阿瑜不会做饭只会偷懒的！出来！睁大眼睛看着！” “谢瑜站的位置是灶台？所以沈导真的只是处理食材打下手？” “就很期待两人能做出什么吃的来，现在就水清夫妇也在做饭，其他三组简直一团糟。” 谢瑜正在锅里放配料，他一边回想着任务书上的内容，一边与沈祁确认他们这两天要做的事情。 “就说门口的标牌，门是木制的，那标牌沿用木头，还是改用金属？沈导你会做吗？”谢瑜垫好食材，把肉类搁到上方。 “硬要动手不是不会做，但估计不好看。”沈祁坐在吧台上，伸头往锅里看，很直接承认他在这块没有心得。 谢瑜看了眼砂锅里的整鸡，倒入沈祁特意留下的一半茶水，合拢锅盖。 他想着自己手工活也不好，比沈祁好不到哪儿去，都半斤八两。眼珠一转，想到了种可能。 “陈瑞不是建筑师么，他会不会有办法。”谢瑜笑得打趣，“不是说冰箱里的食材限量提供，以后吃东西，应该就靠完成任务吧？正好晚些时候我要送点吃的过去，可以一起问问。” 沈祁觉得有理，点头后又一愣。他想到入组一天多时间，陈衡和许毅还没吃上饭，大概明白了谢瑜的打算。 先不说他们筹备托儿所会需要陈衡作为园艺师的帮助，就先说他们有能力准备食材，见同为嘉宾的许陈二人饿了一天肚子，也多少应该伸出援手。 “先把这茶香鸡做出来，吃完饭我再试试那边的烤箱。”谢瑜对着烤箱位置努了努嘴，在镜头下给合作方打了个广告，“这个之前没看到过，是不是新款？就这么看着觉得还不错，具体行不行，得用了才知道。” 他早间收到周城发来的信息，得知帝琴厨具需要再考量代言人的选择。他虽有意争取代言，却也觉得明星以信誉为担保，代言产品便该慎重。便未第一时间答复周城，只准备在亲手用过帝琴产品后，再作决定。 这会儿帮帝琴增加曝光，也只因为帝琴是节目组赞助方。嘉宾宣传赞助方，也是节目合同上白纸黑字写明的要求。 或许是谢瑜措辞中肯，推广力度恰到好处。直播频道里，观众对这一波广告软植入反应并不大。部分观众还讨论起该品牌的产品，大有向他人推荐之意。 谢瑜手边没光脑，客厅也没开仿照电视款式制作的光屏。当下也不知道宣传效果如何，手上不停，就继续做饭。 茶香鸡的蒸制过程较长，谢瑜抓紧时间炒制别的菜肴，终于在茶香鸡出炉前，做完了所有的菜。他拿起放在流理台一角的茶碗，把里头剩余近半的茶叶用热油炸了一遍。最后连茶带油，浇到了茶香鸡上。 刺啦声音响起，被油烫过的鸡皮变得更加焦黄。 观看《三十天》直播的观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在弹幕里刷起了无数个饿字。 “刚才沈导给鸡按摩时，我就想问了，这是云渊星出产的红羽鸡吗？往鸡肚子里塞东西又是什么操作？” “看谢瑜点火，我都替他害怕。地球时代的人族都这么厉害，直接玩火的吗？” “谢瑜好淡定啊，刚才还拿起锅抖了几下。” “同时人族举手，谢瑜的动作叫颠锅来的！人族星这边，有这样水平的人不少，但大部分居民还是习惯了方便的星际烹饪方法，对传统手法不太熟悉了。” “我为什么要找虐，明明来《三十天》看明星出糗的，结果自己饿了。” 沈祁站在一边端菜端饭，谢瑜洗个手，也坐到了饭桌边。 除了茶香鸡这道主菜，谢瑜还做了一碟小炒肉，一盘蒜蓉蒸虾。素菜则用了星际常见的绿色蔬菜，白灼之后淋上了酱香微咸的调料。汤很简单，也很清透，就是葱香豆腐汤，加了些做茶香鸡没用完的白萝卜片。 带着浓郁家常气息的三荤一素一汤，彻底刷新了所有观众对谢瑜的认识。 “谢瑜这也太居家了吧。[馋穿首都星]” “那个鸡，好像皮是脆的！[呲溜呲溜]” “虾子也很不错，摆盘很精致啊，都不忍心动手。” “前面的醒醒，你动哪门子的手，要吃也是谢瑜和沈祁的事吧。” “我之前还说谢瑜偷懒，这下，有点对沈导羡慕嫉妒恨了。” “谢小瑜简直是珍宝，要有人能给我做出这样的菜，别说打下手，帮他洗澡我都情愿。[鼻血哗哗流]” “谢瑜动手了！那个鸡肉质和色泽感觉都不错，就问哪里吃得到……” “沈导给谢瑜装汤了！嗯豆腐很体贴，沈导很软嫩，我一点都不羡慕。[哭]” 一众观众围观猫鱼两人吃饭，越瞧越饿，但又舍不得换频道，只能痛并快乐地继续看下去。 明亮饭厅里，两人只在开餐时说了几句话，之后都在埋头吃饭。沈祁本就胃口大，遇上谢瑜做出来的饭菜也抵挡不住馋意。谢瑜上午活动量大，这会儿也饿了，吃的很香。 碗碟上的菜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少，直到清盘。 谢瑜仰着上半身，靠在椅背上发饭晕。沈祁站起身，收起碗筷送到水池，拿起布开始刷碗。 两人分工明确，谢瑜本不想让沈祁包揽烹饪的前后两部分，但看沈祁坚持如此，也就不再在意。 他为了消食，绕着房屋走了几圈。伸着懒腰散步多少会显露出倦怠，却偏偏在谢瑜身上，只剩下舒爽闲适的惬意。 休息够了，他就趴回台前抽了支笔，拿着光屏浏览网页，又在便签条上写写画画。悬在半空的镜头被观众要求着飞近，还没来得及拍清楚，就发现纸条已被谢瑜收进手里。 他举着手，对镜头笑笑，“要尝试用新烤箱来做烘焙，现在还拿不准配方，万一做失败了，可不准笑我。” 等沈祁回到客厅，谢瑜又一头钻入厨房，一手拿着任务，一手纸条，开始翻找橱柜，搜罗材料。 第42章 午睡土司 沈祁目视谢瑜走进厨房, 愣后开口, “不休息一下吗？” “闲不下来。”谢瑜笑容灿烂。他习惯就如此，只要能吃饱, 就能干劲十足, 沈祁看谢瑜如小太阳一样满身朝气，饶有兴致地点了下头。他刚想走楼梯回房, 就看到落地窗外日光大好, “……谢瑜。” “诶？怎么了？”谢瑜刚拿起一包面粉, 分不清其粉质粗细程度, 就细看说明。听到沈祁喊他，连忙抬头。 “你后面要我帮忙吗？”沈祁站在楼道口，抬手指向窗外，“如果无事安排，我就去草坪上睡午觉。会打搅到你做事吗？” “啊？都可以啊……不不不，这儿我一个人就行。你去吧, 草坪会很舒服。” 谢瑜做烘焙确实不需要帮手，在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之后才想明白。 沈祁去草坪睡觉，还问后续需不需要帮忙。如果以人形午睡, 八成就不用特意告知他。 没想到自己上午还在憧憬的画面, 会在几小时后成真，他马上拒绝沈祁帮忙的好意, 极力促使沈祁去做他想做的事。 沈祁点头, 走上楼去。谢瑜在人走后, 刚想拿手捂住笑起来的嘴，无意看到了飘在一边的镜头，才举起的手就放下了。 既然被观众看到了，那也没办法了。 大明星这幅模样逗乐了不少观众，大家在弹幕上调笑谢瑜。 “谢小瑜你别装了，你之前在录前探访环节，真情表白过沈导的原型，你忘记了吗？” “明明很希望沈导换回原型，还端着架子不表现出来，等人走了就偷乐。” “怎么办，我是来看沈导的，现在萌上了谢瑜。[狗头]” “弱弱举手，我也很期待沈导去草坪上睡午觉。” “据说成年巨猫族的体型都不小，我只好奇沈导用原型怎么下楼。” 《三十天》直播频道还在弹幕纷飞，小屋里谢瑜已经找齐了他需要的所有材料。 节目组在布景领域很专业，烘焙用的全套设备，大至烤箱，小至裱花嘴，都准备齐全。 开放式厨房自带吧台和长桌，谢瑜把各种物件放到了桌一边。回客厅拿起了自己的光脑，展开光屏立到厨房长桌上，切入《三十天》的播放频道，看观众在发什么内容。 这一扫，就看到了弹幕的内容。 “是，我开心啊。你们也知道，人族对长毛动物有特殊偏爱，我也是正常人族。”谢瑜自嘲，丝毫不介意观众各种议论，“我不是故意去讨好沈导才这么表现，我打心底里认为沈导原型很好看……烘焙的话，做土司吧。” 谢瑜低头，为各种包装剪口，一边看纸条上自己写的配方，一边清点材料数量。 他原本想借节目播放机制，在做烘焙时与观众互动一番。但沈祁要在草坪午睡，他又不愿关上厨房客厅的落地窗，便准备开着弹幕界面，只看不说，不去打搅沈祁午休。 任务清单以周为单位，他本不是爱拖延的性子，当下着手开始按任务要求的“三十天三十道菜”去做烘焙。 沈祁任务谈不上轻松，剩余的时间不多。托儿所开起来后，能让他安稳享受日光和草坪的午睡时间，很有可能变少。 弹幕上不少观众在问土司是什么，以及谢瑜为什么要选择做它。 “其实就是方面包，切片后可以直接吃，也可以夹住蔬菜肉类，做成三明治。陈衡他们不擅长做饭，拿给他们兴许能应下急。” 谢瑜翻找原身记忆，确定土司一词没能流传下来，便换观众熟悉的说法去介绍，“它其实是最简单的烘焙，但也最考验制作人的手艺。和面发酵好几道流程，能否烤制成功，材料、温度、手法，烤箱条件，缺一不可。” 他先不急着动手，反而是洗了块布去清洁烤箱。 帝琴赞助的设备条件不错，可以同时装下两个规格近一斤的土司盒。且烤箱高度宽裕，或许烤制时，能不放土司盒盖，任由面包膨胀。 谢瑜敞开烤箱门，在等待烤箱内水分挥发的空档，取了鲜奶等配料，在星际食谱的基础上，结合自己经验，调出了比例合适的原料。 他依稀记得节目组合约里有提及厨房配备了和面发酵机器。但考虑到土司对和面的要求，需要面团达到能用手抵出薄膜的程度。他有点怀疑，机器是否能做到人工的精细度。 但说到底没试过星际时代的面包机，直接弃之不用，就过于武断。但把发面流程托付给机器，他又无法完全信任。 谢瑜犹豫着，偏头深吸口气。眼眸才抬起，就看到屋外草坪突然暗下一片，然后视野一片灰白。消无声息间，大猫从二楼跃下，稳稳地落在地面。带起的气流，冲得花草摇摆不停。 大猫甩了下头，转身迈几步，一双绿眸对上谢瑜的视线。 谢瑜被沈祁的动作吸引住，挥了挥手。 大猫低声叫了一下，收起四肢，在温暖的日光侧身趴下，略微蜷缩，缓缓合上眼睛。 沈祁一闭眼，周身的气场随之收敛。巨兽安稳地休憩，耳尖一撮细毛迎风抖动。 沈祁利落的出场，震慑住了全部观众。 “传闻果然不假，我……瞬间爱上沈导，就觉得很威武。” “是我的错觉吗，沈导趴下要看到谢瑜之后才闭眼睡觉，真有巨型粘人精既视感。” “感觉有点懂谢瑜为什么要痴迷沈导原型了。” “那健壮的后腿！那柔韧的脊背！那一双大尖耳！还有长尾巴！嗷呜～” “直接从上面跳下来也太违规了吧！[鼻血]” 谢瑜收回手，想到在片场时，沈祁能一条拍十几次，就为试出演员在表现方式上的所有可能。 他思索再三，决定机器和手工两线并进，做个对照试验。把调好一份原料投入机器，同样也留了一份放进金属大碗。 谢瑜这种做法，让《三十天》直播频道里的观众不解，顺带还制造了一场争吵。 “谢瑜你在做什么？合成面团是不用我们操心的。” “这位大明星不会是想自己动手，取代机器吧？” “谢小瑜想自己和面吗？好敬业！历史书上说，人族在地球时代就用手工和面的！” “面包机也是地球时代的产物，拜托前面的多读点书。” “手工也是种爱好啊，就因为谢瑜是个明星，就随意嘲讽？” 谢瑜无意扫到屏幕，刚想开口缓和气氛，就想起沈祁在睡觉，只能对着镜头歉意地笑笑，指着机器，又指了指金属碗里的面团，摊开双手做口型。 因为不能发出声音，谢瑜就缓慢地无声念了几遍。直播频道里观众虽闹，但也非不通情理之辈。见谢瑜说“没把握，就试试”后，也没有再继续用弹幕互相争辩。 谢瑜见观众成功被安抚，笑了下，低头继续手里的活。 青年低垂下头，抬起肩膀，伸直胳膊往下压。细瘦的腰随着揉面的节奏而前后摆动，脊背和肩线弯成动人又流畅的曲线。 观众们就看着谢瑜揉面、发酵、擀开再揉，揉完又去发酵，来来回回数次，终于赶上了机器的节奏。 一左一右两份面团，从肉眼上看不出任何差别。谢瑜左右手同时点上面团，微微下戳，当即就觉察出手感不同。 对此，他已无时间去理会，径自把两份面团都一分为三，逐个卷起。拿出两个清洗擦干的土司盒，每盒里头放三卷。最后接了杯热水放入烤箱，找了张润湿的全新薄棉布，把土司盒盖好，放进烤箱里，合上烤箱盖。 “走，去上边。”谢瑜继续与镜头无声对话，比了个向上的手势。他收拾好桌面后，便离开厨房，往楼道走去。 沈祁的镜头悠哉地漂浮在草坪半空中，谢瑜的镜头就跟在正主后一路进了卧室。 “醒面需要一个钟头，我想趁这段时间睡一下。”谢瑜关上房门才说出声，翻着先前被他略过的弹幕。 “辛苦啦！也看你忙了一天了～[比心]” “快去吧！连沈导都去睡觉了，小鱼也要好好休息！” “悄悄问，谢瑜你能不能也睡草坪？好想看你和沈导站一起，体型差距有多大。[捧脸]” “前面这个建议不错，求采纳。[托腮]” 谢瑜吸了口气，从窗口往下看。房屋挡了一半视野，从这处望下去，看不到沈祁的头部，只能看到身子和一条长尾。 谢瑜笑笑，只摇头。沈祁的私人空间，他没必要去打扰。刚想委婉推掉观众的建议，就看到那条蓬松大尾巴，甩向了另一个方向。 刚才看似乎是睡着的大猫，尾巴竟然动了？ 谢瑜眨了眨眼，靠着窗口，有点不太愿意浪费掉这个近距离观赏沈祁原型的机会。 “睡在沈导身边肯定不行，我会干扰到他的。但木台阶还可以，我也想晒太阳。” 旅游星气温不低，恰到好处的暖乎让人昏昏欲睡。谢瑜把卧室里单人沙发上的毯子抱进怀里，快速往下走。 他又回到了厨房，这次轻手轻脚，从厨房往外走，在木台阶停下来。午后的木台阶开始背阴，兼具了日光的暖意，又没有直射的光线，可以供人休息。 谢瑜慢慢躺倒，拉起毯子盖住自己，最后看了眼大猫，安稳地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尽量小心，以为自己能在不惊动沈祁的情况下，在户外睡下。结果他并不知道，巨猫族对声源有多敏感。 沈祁自始至终就没睡着，只是在闭目养神。他听着厨房里机器细碎的响声，听着谢瑜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只趴着继续休息，倦怠得不想睁眼。 但这次，离开的人再次回来，让他有些疑惑。他抖了抖耳朵，听到了毯子拖动带起的、必不可免的淅索声，慢慢睁开了眼。 青年躺倒一米开外的木台阶上，手搭在腰腹，呼吸逐渐放匀。 大猫凝视着眼前人，半晌后，悄无声息地重新在原地伏下，与青年一起午休。 围观了这一幕的观众都没想到沈祁没睡着，此时通过弹幕呼唤毫不知情的谢瑜。 “阿瑜你醒醒啊！沈导没睡着啊！” “沈导那一眼简直意味深长。” “大概是发现谢瑜来户外午睡，惊讶之余还很开心？” “如何从猫脸看出开心？请求巨猫族人场外求助。” “巨猫族观众在此，沈导表情我懂！他根本没介意谢瑜睡进他的地盘。” “之前觉得沈导有点粘人精，现在连谢瑜都……算了算了，睡吧睡吧。” 在其他组合鸡飞狗跳的档口，猫鱼组合的家宁静又温馨。虽两个主角都进入了睡眠、一动不动，观众也不愿退出。他们留在直播频道里，驱使着镜头全角度围观两位主人午睡，倒自得其乐。 只是几十分钟后，木台阶上的青年出现了动作。 谢瑜睡得并不安稳，梦境里一片混乱，总觉得被什么东西追逐。他无意识翻了个身，毯子从腰间滑落。 睡眠状态的大猫猛然睁眼，视线对上即将要因翻身而滚下台阶的谢瑜。 观众们就看着画面里的大猫一个冲刺，压低身子，用头抵住了青年即将探出台阶边缘的上半身，一只前爪压在了青年肩上。 大猫向前蹬了一步，身形虽大，但动作分外轻柔。他把人推了回去，低头把已掉到草坪上的毯子叼起。 他前肢攀上台阶边缘，就着叼毛毯的姿势，替谢瑜重新盖上了毯子。 大猫这一系列动作没发出半点声响，他做完这一切，观察了谢瑜几秒后，也不退回原位，就在木台阶下趴伏，继续睡眠。 这短暂的动静谢瑜全然不知，直到光脑铃声响起来，他才骤然坐起，睁眼就发现沈祁的大脑袋，近在咫尺。 沈祁也睡熟了，被闹铃弄醒，还有些发蒙。见谢瑜坐起，自己也跟着爬起来。 “不好意思沈导，我设了个闹钟。”谢瑜不好意思地笑笑，“面包醒好了，得进烤箱了。” 看青年站起从木台阶走向厨房，大猫眯起眼睛，伸出淡粉色舌尖，舔了舔嘴。 之后的半小时，面包特有的麦香，伴随着浓郁奶香，充满了整座房子。 叮地一声，烤箱计时结束，谢瑜带着手套依次取出土司盒。他给面包脱模，搁在烤网上放凉。 大猫迈步靠近，嫩粉色的鼻尖凑向高热的面包。 “不可以，沈导不可以，太烫了！”脱掉手套的谢瑜才回身就看到这一幕，连忙伸手制止。 这两个面包都是留自家吃的，自然不会阻止沈祁去尝味。但刚出炉的面包温度太高，谢瑜很担心这温度会伤到沈祁。 大猫动作一顿，前爪踩了几下，干脆蹲坐在长桌边，安静地看谢瑜动作。 谢瑜哪里能忍住沈祁这目光，等面包稍凉，便拿上土司刀，往两块土司上各切出个角，送到沈祁嘴边。 “来，沈导试试，告诉我哪个更好吃。”谢瑜只是单纯想喂大猫，不指望沈祁用原型尝出面包的区别。 何况这区别，也许根本没不同。亦或是，星际机器出品的面团，比他手工还做得好。 两个面包角对沈祁来说，塞牙缝都不够。他吃完，目光又投向两大块土司。 谢瑜秒懂，又切了一些送入沈祁嘴里。 这次大猫吃得慢了许多，抿完就伸出一爪，缓缓压上桌面。 谢瑜顺着毛爪位置往上看，看到的土司，正是自己手工和面的那块。 第43章 美食交际 弥漫着醇厚麦香的厨房里, 谢瑜收不住喂猫的手, 任由沈祁以试味为名，卷走了近一半的土司。 体型庞大的巨猫蹲坐在厨房走道上, 一动不动地, 视线紧锁谢瑜的手，见有食物送来就连忙张嘴。 “可以了沈导, 已经吃了很多了。我还得做一份送给其他组, 我们自己的就晚点再吃嘛。”谢瑜虽觉得沈祁吃得太多, 但此时面对着原型巨猫, 说话就很委婉温和。 大猫甩甩头，伸爪拍了拍谢瑜胳膊，退到台阶上，在谢瑜带来的毛毯边趴下。他也不睡觉，就慵懒地看着厨房的方向，轻叫了声。 谢瑜从见到沈祁原型来, 就很少见到沈祁以这种形态发出叫声，当下听到, 不禁一愣。 这只巨猫的声音，没有地球家猫叫声尖细。他喊出来的声响, 也不是谢瑜所熟知的喵喵喵。沈祁呜声中只能听出一点点的喵音, 且尾音还掺杂了其他猫科动物的嗷声。 不知是巨猫族就如此，还是只沈祁如此。但谢瑜听来, 觉得沈祁的叫声, 可比家猫来得有气势, 分外符合他的体型。 谢瑜艰难地把自己的视线从大猫身上移开，重新看回面前的两块土司。 两块面包一个由机器和面，一个由他手工操作。之后流程都一样，烤制、刷蛋液、出模。谢瑜摸了摸面包截面，还是承认星际的机器比他所熟悉的面包机要好。 地球时代的面包机和面，烤制出的面包内部，纹理总没有手工和面来得均匀。单论面团，也没有手工制作出来的柔软。 但星际时代的设备，明显是要更进步了。至少从土司截面上看，孔洞和断裂都比较少，和面已达到手工制作的程度。 谢瑜把面包往嘴里塞，慢慢试两者的差别。 手工这边是他自己习惯了绵软滋味，蓬松而又细腻。机器打出来的口感稍厚重，面包质感密实。 谢瑜难对两种方法做评判，他觉得星际设备做出来的面包，从品味上也确实不错。但他更习惯于亲手来，做出自己想要的味道。 临近傍晚，谢瑜和沈祁带着打包好的四袋土司，出发去其他组合家串门。 谢瑜和沈祁左右手都各包了个袋子，从小二层楼出发，依照着节目组给出来的度假村路线图，去找其他组合的住处。 度假村道路风光也很不错，谢瑜一边观光，一边与沈祁搭话。 “沈导，我们先去哪一家？”谢瑜提问，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这眼看着要到饭点，又不想拖到晚间再去……” 前方的男人一手抱两包土司，空着的手拿住光脑，放大地图，“按路线，兜个圈可以把四家都走全，现在离我们最近的是楚前辈他们家，前方拐个弯就到。” “楚老师和杨老师他们？”谢瑜挑眉，没想到艺术家夫妇住所离他们如此近，“沈导你说，他们会不会已经在准备吃饭了？那我们过去，岂不打搅了他们。” 一句话的功夫，两人已拐过弯道。一栋小楼出现在视野里，亮着灯火。 沈祁走快几步，微仰起头，停顿几秒后回头回答谢瑜，“应该没有，没有气味溢散出来。” 谢瑜一愣，顿时失笑。他完全没想到沈祁会以这种方式，回答他的问题。 “……那，那我们就抓紧时间。”他忍住笑意，“他们开饭了我们就不方便去拜访了。” 说着，就几步上前，按响了楚杨夫妇家的门铃。 艺术家夫妇分到的住处没有谢瑜沈祁的小二层洋气，在外观装修上给为保守，门窗都不大，格局也很规整。 谢瑜才按下门铃，便看到院内房屋大门被打开，有人出来了。 楚水清一身居家服，看到沈祁和谢瑜后半点不意外。 “真来了啊！”楚水清笑咧了嘴，摸着头小跑过来开门。 谢瑜点点头，客套又亲切地问候主人。沈祁站在谢瑜身边，有礼地打招呼。 楚水清喊两人进屋坐，“我和梦雪下午从那什么……电视，对，电视里看我们的节目，正好看到你们在做面包！梦雪一直在念叨谢瑜你厉害……诶你看看她做事不是时候，这时候还洗澡去了。” “没有没有，杨老师谬赞了。想着该来拜访前辈，就做了面包，还请试试。如果有什么建议，请务必告诉我。”谢瑜也不准备答应楚水清的邀请，只把手里的面包送上。 “哎呀你们这，太……”楚水清也看到了谢瑜和沈祁怀里不只一个面包袋，半推半就接过谢瑜的袋子，看眼前面包颇有分量，脸上表现出些不好意思，“真是太辛苦你们了，有机会来我们这儿吃饭，梦雪拿手菜不少呢。” 谢瑜一口应下，只说想向杨老师请教演技。又说沈祁也是导演，四人都是同行，想必有很多共同话题。 沈祁见谢瑜能完全掌握聊天节奏和气氛，也不多话，就站谢瑜身后，时不时点头表示认同。 沈谢两人的镜头就在空中盘旋，把谢瑜与楚水清的谈话都实况直播给了观众。网友对于谢瑜熟练且有分寸的沟通表现感到意外，发着弹幕感慨。 “谢瑜作为大明星，真的一点架子都没有。楚水清暴脾气出了名，和谢瑜说话都好声好气的。” “那当然啊，谢瑜给人送吃的，楚水清能不高兴么？” “真的对谢瑜有所改观，之前觉得这人做什么都不靠谱，现在只剩下佩服了。” “也对，面包不是贵重之物，但也算实打实的心意。后辈的拜访，真的很贴心。” 除了部分观众在讨论谢瑜的行为，还有网友在点评谢瑜的交际能力。 “之前在金马桶，就觉得谢瑜会说话。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谢瑜和沈祁都是有礼貌的人，人前人后不搞两幅做派，一直都是‘老师前辈’地喊。” “这几对组合在上节目前，都没有好友关系的。借美食名头与其他组合开展来往，不得不承认是巧妙。” “很有情商，既不显得过于刻意，又能恰到好处表现诚意，简直小天使。” “感觉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猫鱼组合与其他嘉宾关系应该不差。” “楚导，那我们先走啦，不打搅啦。”谢瑜笑得纯粹，冲着楚水清提出了道别。等楚水清应下，就点着头带沈祁离开。 楚水清看两人走远，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他上节目前还以为谢瑜如网传消息般不好相处，这下看来，这青年行事无一处不周到，与传言相差甚远。 他通过合作关系，为了稳固夫妻对外形象，答应参加《三十天》，做好了不少设想，其中就包括对沈祁谢瑜二人的猜测。当下拿了谢瑜的美食馈赠，对谢瑜的印象就好了很多。 他看了眼面前的微小镜头，掂了掂手里颇沉的面包袋子，笑容真诚且饱含深意，“真是多谢他们了。” 谢瑜不知道离开后楚水清的反应，只和沈祁抵达了第二处住所。 两位总裁的住处规模很小，连院子都没有，家门开在街道边。谢瑜和沈祁还未走近，就看到许毅正撑着一边脸，满面郁闷地坐在入口的两三级台阶上。 看到沈谢两人走近，许毅连忙起身，整理自己身上穿的衣物。他身体晃了下，抬头时就带上了笑容，只是这笑容莫名显得有气无力。 谢瑜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许毅身后紧闭的大门，对他和陈衡饿肚子的情况，装作一无所知。 “许总，来，我们做了面包。谢谢陈总上午愿意和我交换任务签，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谢瑜不多说什么，直接往许毅怀里塞面包袋子，“下午才做好的，大家都有份。新设备第一次用，口味真说不准，如果不好，还请多包涵！” “啊？”许毅面目怔愣，“给我们的？” “对，我还想请你们帮忙，我任务要求每天要做食物，要得到大家评价才行。陈总和许总不介意，我在今后的日子，经常过来敲门吧？”谢瑜一脸期待，等着许毅答复。 许毅自从出发来《三十天》，肚子就一直处于饥饿状态，听到谢瑜这话，哪还会拒绝。 “不，不会。”他一时半会儿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你们……” “嗯？”谢瑜看了沈祁一眼，“怎么了许总？” 许毅低头看了眼怀里的面包，犹豫着最后还是没问出话来，只郑重地说着谢谢，表示谢瑜有其他需要他们的地方，尽管来找他们。 许是听到了房外的响动，陈衡从房内走出，看到来人，又看到自己搭档怀里的包裹，意外地一挑眉。 谢瑜笑笑，顺水推舟地把沈祁要开托儿所一事道出，“园艺这块，可能还需要陈总和您的援手。陈总在抽签时就已经帮过我们一次了，这下我们还要请你们帮忙，有点不好意思了。” “哪的话。”许毅摆手，言辞认真。陈衡也一口答应，与沈祁约定了第二日的具体时间。 谢瑜见总裁组合接受了面包，也不再寒暄，只用眼神示意沈祁。沈祁懂谢瑜的想法，当即与许陈两人道别。 两位饥肠辘辘的总裁，抱着意外而得的食物，满怀感激地目送猫鱼组合离去。 许毅拍了拍面包袋子，抿了下嘴。他把袋子递给陈衡，终于认识到面子没吃饱重要，“要不，我们也试试做点吃的。” “我早想说这句话了。”陈衡松了口气，看袋子封得并不严实，低头嗅了一口。醇厚的麦香透出，他把袋子搂紧，觉得此时这个面包，竟比他多年吃过的任何事物都来得诱人。 观看着总裁组合的观众从镜头里看到这一幕，纷纷发着弹幕庆祝。 “热烈庆祝总裁们终于有东西吃了～” “纯总裁粉，真的很感激猫鱼雪中送炭！” “啊，连我们都看出猫鱼是在故意替总裁组合解围，许毅和陈衡混迹商海多年，不可能看不出。” “哇就很开心，越发觉得谢瑜简直人美心善！” “还很嘴甜！许毅那种大黑脸，都能哄得服服帖帖的。” “我也想试试面包！把袋子抢走可不可以？” 日光渐微，旅游星的天空染上了红云。顺利走完两家的谢瑜沈祁，来到歌手组合住处。 歌手组合的住处，有着比猫鱼小二层还宽阔的院子。谢瑜还未走近地图上标注的建筑，就远远听到了乐器声。 他分辨不出是什么乐器，只加快步伐，走近了就发现女歌手周莉靠坐在花园灯杆下，抱着一个长条形的星际乐器，闭着眼又唱又弹。 声音清亮，曲调悠扬，配合着夕阳远去的街景，分外有感觉。 男歌手陈瑞的身影出现在二楼的窗口，看向院内女人，眉眼带笑。他视线胶着在女歌手身上，许久后才移开，便注意到了院外来者。 谢瑜和沈祁挥挥手，没出声打搅。两人就悄悄靠近，凑在围栏边，安静又投入地欣赏完眼前独特且美好的演奏，在最后以掌声报以谢意。 周莉本就只为自娱自乐，听到掌声连忙睁眼，看到来人就面色一惊，慌乱地站起，微红着脸走近，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谢瑜塞了个袋子。 “很高兴认识你们，以后大家就是邻居了。我们就想来拜访下你们，没想到能遇上这种享受。”谢瑜笑笑，“投之以歌声，报之以面包。新家新设备，也是第一次做，如果口味不合适，还请多多谅解。” 周莉摆着手，回头高声喊前夫。结果发现陈瑞已站到了身后，还搂住了她的肩。 谢瑜和沈祁吃了顿温热的狗粮，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婉拒掉两位好客歌手的邀请。 谢瑜走时回头，看到歌手组合还站在门口对他们挥手道别，就笑笑，回以手势，示意他们快回屋。收回视线后，他微摇着头，缓缓叹出口气。 “沈导你说，爱情真的能让两个人，有时候甜蜜，有时却针锋相对吗？”他问得恍惚。 沈祁皱起眉来，抱着怀里最后一袋面包，诚实地回答，“不知道，我没谈恋过。” 谢瑜本不指望沈祁回答，闻言不禁睁大眼睛。 不知为何，他在听到沈祁说自己没恋爱过后，一开始觉得诧异，但很快又从诧异中生出点小欢喜来。 “我也没有过呢。”谢瑜放软声音，装作随意地看向沈祁。 沈祁眼神定定，在听完谢瑜说话后，眼中泛起意外之色，但随即又漫起了笑意。他轻笑一声，勾着嘴角错开脸。 夜色渐沉，两人放慢了脚步，漫步在空无一人的街头。谢瑜两手空空插在兜里，有意无意地走在靠后的位置，隐秘地观察着沈祁。 他透过沈祁宽阔的肩头，看向远处干净无云的天空。红霞消退到只留下浅淡的一条线，暗蓝色压了半片天。 谢瑜眯起眼，觉得那种颜色，很像剧组那晚，他和沈祁在草坪上聊天时，夜空上透出星光的蓝。 两人顺着街道，走到了他们拜访之行的最后一站。 蒙逸飞和田小徽站在街中央，看着谢瑜和沈祁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都快步凑上来，一人负责一个，往家里带。 “阿瑜阿瑜！”田小徽拉着谢瑜，脸上洋溢着激动，“我们下午一直在看你们，你和沈导，真是太棒了！” “……啊？”谢瑜失笑，不知道田小徽话里指的到底是什么。 蒙逸飞看沈祁没有谢瑜开朗，当下也不敢对沈祁直接上手，只伸出胳膊，做出邀请的动作。 “沈导的托儿所，我们能不能帮上忙吗？”田小徽搓着手，娇美的面容因笑容而格外亮眼，她看向沈导怀里的袋子，眼中满是期待，“这是我们的面包吗？逸飞！快，谢谢沈导和阿瑜哥！” 蒙逸飞忙不迭表态，谢瑜被这两人孩子气的模样逗笑，当即伸手把袋子从沈祁怀里取出，交给了蒙田二人。 这对流量小生小花，显然对手工面包很感兴趣，半请半拉把谢瑜和沈祁带入屋内，好奇地问东问西。 谢瑜好脾气，一一解答。沈祁不知该如何插话，就坐在谢瑜身旁，注视着青年侃侃而谈。 “怎么样，还习惯吗？”谢瑜出于照顾后辈的好意，随口问了声。 “我们还好，可能很快就能适应了。阿瑜哥你也知道，我们没多少时间认真过日子的，不是在连轴转赶通告，就是在片场拍戏，哪有时间琢磨做饭啊。” 谢瑜乐了，理解地点点头。 “阿瑜哥你怎么这么厉害，拍戏也很厉害，连做吃的都懂。你这么给我们吃的，真不怕我们来蹭饭么？”田小徽走的就是耿直敢说路线，也不在意镜头，就嚎了一声，“做饭也很难，拍戏也难，做这一行好难啊……” “难，就是正常。你们沈导拍《血色》，一条戏能拍二十遍。也就是这么多遍，我不也一点点地磨出感觉了吗？”谢瑜也知道这两人做顿饭有多艰难，好心劝解，“每个人的生活都一样，麻烦且难。多试试就好，说不定能从中找到乐趣。” 谢瑜这番话，说进了两个明星心坎里。他们不停点头，顺带开始就演艺事业的各种细节，请教起了谢瑜和沈祁。 “阿瑜哥，我现在拿不住主意……”田小徽手头有两个待接片约，一个大制作，一个团队口碑好，对此拿不准注意，就想问问谢瑜。 田小徽聊到大制作片约投入资金很大，会启用什么第三方团队。谢瑜缓缓听着，在听到田小徽说到圈内承包特效制作的某一公司名后，下意识皱起了眉头，“……远桥公司？” 这名字，他在记忆里翻找不到。但为什么，在听到的瞬间，心头一跳，呼吸都不由自主急促。 田小徽见此，不明所以停下。谢瑜一瞬间平复表情，只说自己突然头晕，让田小徽接着讲。 小花本只为介绍大制作基本情况，话题自然不会在第三方团队多停留，很快就开始介绍起另一片约的情况。 沈祁见谢瑜神色有异，接过话题，用导演的立场，向田小徽给出自己的建议。他不动声色地引导着话题，很快结束掉了谈话。 谢瑜脸上虽还带着笑，但近看眼底却有些充血。 沈祁带人站起，简单地与蒙田二人道别，抬手抵在了谢瑜肩后，扶着他往外走。 一路上谢瑜表现如常，时不时还会找话题聊下。沈祁看面前青年表现得有说有笑，总觉得他实际的心情并不与表现一致。 他不知谢瑜为何若如此，想到谢瑜也顾忌镜头，便配合着谢瑜聊天。 回到自己的住宅，谢瑜站在玄关，举手揉自己额角，目光看向前方正在给他拿拖鞋的沈祁，“沈导，我有点累了，想睡。” 沈祁应下，拍谢瑜手臂的力道很轻，“去吧，有事叫我。” 谢瑜没精力再多言，只点了下头。绕过沈祁，他往楼上走去，对着镜头说晚安词。 “今晚想先睡，明天保证早起。”谢瑜冲着镜头眨眨眼，“沈导也会做饭，晚上他爱看书，大家可以去陪陪他。” 镜头转了圈，拉高飞远。谢瑜转身开卧室门，关上后身子抵在门上，脸上保持了一整天的笑容褪去。 终于不在镜头下，他也不用再在观众们面前掩饰。 一路上，他都惦记着田小徽无意说出的公司名。他觉得，自己在听到这个名字后的状态，很不对劲…… 第44章 猫饭零食 谢瑜靠在门上长长舒气, 强迫自己压下心头悸动。 他努力翻找原身记忆, 却找不到对应的片段。越想越头疼，谢瑜撑着矮柜往房里走, 一手打开洗漱间门, 一手还摸上额头，指尖一片湿冷。 再抬头, 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面色惨白, 毫无血色。 “远桥、远桥……”他上半身压在洗漱池上, 低头默念。奈何再如何回忆，原身记忆都给不了任何提示。 谢瑜拧动开关，用水冲脸，好半晌才冷静下来。 他一直以为，来到星际时代，便接手了原身的一切, 所有后续都该由他来掌控。但方才克制不住的反应，完全是出于身体机能的条件反射。 谢瑜不愿再去想怪力乱神这种可能, 只觉得这家公司，既然能引起身体残存的应激反应, 则很有可能与原身在拍摄《水瓶传说》时空缺的记忆有关联。 他心不在焉地洗澡, 助理安娜嘱咐他的睡前护肤都顾不上，连窗都忘了关, 只往床上倒。明明感觉很疲惫, 却半点睡意也无。 谢瑜就这么睁着眼瞪到半夜, 等实在撑不住了，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梦境里光影混乱，只言片语重复着，谢瑜努力想去听，只听得清远桥二字。 第二日，谢瑜被闹铃惊醒，困顿地坐起，还没来记得有所动作，就听到窗外传来的响动。 他揉了揉眼，几步靠到窗边，寻着声音来源往下看。 清透日光下，一身深色居家常服的男人坐在草地上，靠着个不知从哪儿变出来的滚圆垫子，抱了本书在看。他身边，有四个颜色各异的毛团，都在打着滚玩耍。 谢瑜身子往外探，定睛一看，在看清楚四个毛团都是幼崽后，不禁睁大眼睛。 从二楼卧室视角看去，小崽子们应该都是巨猫族，体型要比成年的地球家猫还大。 绿意盎然的背景里，一只浅黄色的凑在沈祁怀里，硬是要去看沈祁手里的书。一只纯黑色在沈祁屈起的腿弯里窜来窜去，自得其乐。 剩下的两只，有着完全相同的浅红色斑纹，就像是模子里复制出来的一般。他们抓挠着彼此，在草坪上翻滚。 沈祁空闲着的一只手耷拉在草坪上，虚虚贴在幼崽们的身上。两只浅红幼崽打闹过头了，就会被大手压住脑袋，搂回身边。 谢瑜看着这一幕，呼吸都放轻了，因梦魇带来的不愉快瞬间消泯。 草坪里的男人对楼上投来的视线似有所感，抬起头来，一双绿眸宁静而安定。 “早安，我们家有小客人了。”沈祁因族群优势，有着极佳视线。这一下就看到了谢瑜凌乱的睡衣。他略感意外地勾起嘴角，朗声喊出，语气愉悦。 谢瑜看呆了，趴在窗沿上，吞了下口水。在沈祁快要收回视线时连忙出声，“早上好早上好，我这就下来！” 他转身扒睡衣，又从衣橱里翻找衣服，以从未有过的速度洗脸刷牙，打开房门往下跑。 在谢瑜卧室外画框上待机了一夜的微型镜头发出滴滴声，向节目组发出反馈讯号。捕捉到谢瑜下楼的动作，便飞在谢瑜身后，兢兢业业地开始又一天的录制工作。 谢瑜快步下楼，见客厅厨房与院子的透明落地窗都已收上去，便直接从木阶梯跳下，可以放慢脚步往沈祁处挪。 沈祁收了书，搁到一边。谢瑜余光扫了眼，是本电影技法拍摄类的专业书。 “没事，你坐过来。”沈祁看谢瑜的动作，心下好笑。 被沈祁话音惊动，四只幼崽从不同角度扭头看来，冲着谢瑜露出了四张圆乎乎的猫脸。 谢瑜被这画面萌到不知所措，手都不敢伸，就坐到沈祁身边，目不转睛地看四个小宝贝各玩各的。 “他们，都是巨猫族的幼崽？是什么时候来的？”谢瑜从口袋里掏出光脑，点亮屏幕看了眼时间。 上午十点半，他有点睡过头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节目组送过来的。”沈祁抬高下巴，避开幼崽往上探的爪子，“原本也有其他族群家长投递了志愿征集，但我并没有带其他族群幼崽的经验，就暂时只让自己族的孩子们过来。” 谢瑜看沈祁面上没半点调侃之意，不禁点头，“你是对的。” 沈祁注意到谢瑜眼底的青黑，联想到他昨晚的异常，心底划过了无数种猜想。念头落下，又蓦然生出些怜惜，“……节目组要求我们尽快完成托儿所的环境改造。” 谢瑜啊了声，点头应下。他刚准备询问沈祁对托儿所设备环境的想法，就感觉小腿上泛起了痒意。低头一看，方才在沈祁半弯的腿下来回钻的纯黑猫崽，这时扒拉着他的裤腿，睁着双黄中带红的橘色圆瞳，眼巴巴地瞅着他。 “你要上来吗？”谢瑜双腿不敢动，只腰上使力，伸出双手向前。 黑猫目光随着谢瑜手移动，眼见谢瑜手伸到面前，也不动作。他看了眼旁侧的成年同族，发现沈祁面色如常，便对谢瑜没有了警戒。 指尖搭上黑猫，谢瑜一瞬间被幼猫特有的柔软细腻的皮毛手感迷住，忍不住把黑猫抱起，抱进了怀里。 黑猫不挣扎，在谢瑜腰腹上甩着尾尖。他甩了甩耳朵，面向沈祁怀里的黄猫，细细嫩嫩叫了一嗓子。 谢瑜无意识缩起脖子，整个人靠向黑猫，表情诚惶诚恐，又带着享受的迷离微笑。这一刹那，他完全记不起自己作为艺人的形象要求，更加把节目组的镜头抛之脑后。 他看着黑猫贴在他胸口，爪子压在他胳膊上，那种细微力道，以及透过衣服传来的暖意，让他后脖颈汗毛直竖。 谢瑜的表现被镜头录下，直播频道里观众数量比前一日还要多，这时都在弹幕里笑话谢瑜。 “看谢瑜美的，都要飘起来了吧？” “我也想抱猫，真要有机会养育幼崽，我怕会比谢瑜还放不开手脚。” “没人注意到沈祁在一边看着谢瑜，表情很耐人寻味么？” “想亲尾巴，想吸背毛，想嗅粉鼻……” “感觉《三十天》很偏心啊，这四个小可爱啊，一定可以吸引很多观众的！” “黑色这只叫星星，黄色这只叫云云，是兄妹。那边浅红色斑纹的是兄弟，叫……大宝二宝。”沈祁介绍，在最后一句时略显不自然地停顿了下。 谢瑜忙着吸猫，没注意到沈祁语气的异常。 这边沈祁说得一本正经，直播频道里观众都要笑疯了。 “星星云云就算了，大宝二宝算几个意思？” “巨大反差，论不走心父母，到底能不走心到何种程度。” “后面这对名字太敷衍了吧哈哈哈！” “只有我觉得，沈祁说到最后，有种欲说还羞的拒绝。” “嗯，他们父母来了吗？”谢瑜点头，低头看幼猫一身纯黑，只有眼睛橘色氤氲，亮如星辰。隔壁一只浅黄皮毛，蓬松如云，便觉得这两个名字取得很贴切。 至于在草坪上滚得满身草籽的大宝二宝，谢瑜抿着嘴，表示单纯从外观上看，有点分不清谁是谁。 “没有，节目组带来的。说是联系好的志愿家庭，也是节目的观众。”沈祁摇头，“带了些幼崽用品，但大部分，都还需要我们准备。” 谢瑜任由黑猫攀上他肩头，“好，那我们得努力工作，不然养不好孩子们。突然有了使命感啊……” 沈祁点了下头，大手拢住大宝二宝的身子，不让他们滚出他能触及的范围。 谢瑜被黑猫尾巴扫了脸，当下一愣，意外之余，并不介意，倒觉得有趣。 黑猫喜欢这个怀抱温暖的人族，爪子在谢瑜胸口不自觉抓踩。 谢瑜纵容着黑猫动作，低着头欢喜地看，都没留心身边沈祁在观察他。 沈祁自从谢瑜来他身边坐下，就再没拿起书。这时略微仰倒，靠在垫上，一臂抵在脑后，半眯着眼看谢瑜和黑猫的互动。 这么喜欢巨猫族吗…… 沈祁扭开头，勾起的嘴角怎么都放不下去。 在草坪上胡闹够了的大宝二宝，不知何时发现同来的另外两个小伙伴不见了。他们抬头张望，终于在沈祁和谢瑜怀里找到了失踪的小伙伴。 发现星星和云云被长辈安抚着，他们对视一眼，兵分两路。大宝奔向沈祁，两只前爪才摸上沈祁腰侧，就被云云发现，一脚踩回了草坪。 二宝看上了谢瑜，迈着小碎步在谢瑜腿边兜圈子，被爱猫心切的青年注意到，抬手搂到了怀里。 如此，谢瑜怀里满满当当，左手给星星挠脑袋，右手护住二宝后背。 二宝一双红眼滴溜着，觉得抱他的人族长得很好看，就好奇地伸爪，在谢瑜身上摸摸蹭蹭。 谢瑜被点到了咯吱窝，下意识收拢手臂。他忍不住，咯咯地笑了出来，细瘦的腰扭了下，身子不受控制往后倒。 一直在注视谢瑜的沈祁眼明手快，或许是怀里就一只幼崽，轻松腾出条手臂，手肘抵在谢瑜背脊上，手背则顶住谢瑜肩膀。 “靠过来吧。”沈祁稳住谢瑜后，便把靠垫分给他。 谢瑜顺势向后，躺到了靠垫上。他怀里两只幼崽趴在胸口，分量不轻。但他这时注意力完全没注意到幼崽，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右手一侧。 他靠下的一瞬间，右半边身子结实地撞在了沈祁身上。他抱着幼崽，无法退开，沈祁没说什么，表现得不介意，顺手还扶了他一把。 谢瑜看了眼已经完全坐起身、背对着他的沈祁，右臂小幅度地在靠垫上蹭了蹭，试图缓解那种不知从何而起的酥麻。 沈祁把幼崽云云托回草坪，站起了身，高大的身躯遮住了一片日光。谢瑜眯着眼往上看，就发现沈祁已经开始收拾起草坪上的杂物。 被“抛弃”的云云和大宝看沈祁走远，一步三回头地走向谢瑜。 谢瑜一人照看四个小家伙，全部注意力都被幼崽霸占了去。光屏被扔在一边，观众们见谢瑜看不到弹幕，就各种段子戏言都敢发。 “看谢瑜那一本满足的样子，哟哟哟！” “左手抱一个，右手搂一个，肩上扛一只，腿上顶一只。” “不苟言笑的沈导弯腰搞卫生……怎么感觉，迷之有魅力。” “谢瑜真的照顾得来吗？” “怪不得节目组要求加装设备，大宝二宝真的太皮了。” 谢瑜从未体验过同时被四只猫“宠幸”，当下只想时间静止，在温暖的草坪上躺到天荒地老。 可惜天不遂人愿，晴朗的天空转瞬变色，乌云压阵，空气变得潮湿。 沈祁率先反应过来，几步走回提醒谢瑜抱幼崽进屋。 在客厅安顿好四个崽子，谢瑜想起手头活儿没做完，既想去帮忙，但又不敢离开幼崽身边。 他伸着脖子往外看，终于在闪电破空时，看到沈祁踏入了房门。 沈祁操作着控键，放下了客厅和厨房的落地窗。大雨夹杂着大风，转瞬即来，雨点拍打在落地窗上，拖出长长水线。 光线暗下来，谢瑜放眼望去，发现最亮的地方，就在客厅。从落地窗看出去，景致美好的花园隔着模糊一层纱，仿若有混沌的灰影在翻滚。 大宝二宝好期待往落地窗走，伸着爪子想去摸雨。云云缩进了谢瑜怀里，一双耳朵都在抖。 星星很佛系，无视室外的动静。要不是自带了一脸懵逼的表情，还真有点处变不惊、超然世外的感觉。 沈祁把书本放到茶几上，顺手去泡茶。动作间，已经有了谢瑜平日煮茶时的风范。 “沈导，他们现在饿不饿？”谢瑜接过沈祁泡来的热茶，道谢后突然醒悟。 他们明明还肩负任务，怎么这日子过得像世外仙人般自在闲适。 “可以吃一餐了。”沈祁看了下时间，颔首。 谢瑜听到吃，便来了精神。他在沙发上坐了不到五分钟，便问沈祁节目组有没有给幼崽准备好口粮。 “给了配方，没有成品。”沈祁觉得养育幼崽的任务属于他自己，“我去做。” 谢瑜知道巨猫族得成年了才有拟人形态，当下就想去围观沈祁做巨猫幼崽食物。沈祁之前告诉他，幼崽食物，只是成年人饮食基础上减量，他就觉得很新奇。 他接触的家猫，不能消化淀粉，也不能沾油沾盐。诸多忌口下，猫饭猫粮标准都很严苛。铲屎官对食物的管控，只是为家猫能健康活下去规避风险。 可金马桶奖期间，谢瑜在沈夫人宅子里见到过沈六。记得那只如豹大的巨猫族幼崽，在进食时可半点都不忌口，该吃吃该喝喝，被沈祁管了，还敢撂爪子。 果然，他不能见着四个小家伙是幼崽，就把他们当地球家猫看待。他们毕竟也属于这个全星际承认的，单体战斗力长居前列的种族。 谢瑜点了下云云的小耳朵尖。猫耳很敏感，抖了抖，埋在谢瑜胸膛里的猫脸抬起，胡须乱翘。云云脾气很软糯粘人，被摸了耳朵也不挠，还以为谢瑜要跟她玩。 ……谢瑜暗叹一声。他可不敢这么弄沈导，这四只幼崽，怕是拍摄期间，安抚他想撸猫的急切心情的唯一慰藉了。 谢瑜坐不住，也不敢留幼崽在客厅，想着厨房宽敞，便询问沈祁是否可以带幼崽去厨房。 沈祁整理节目组送来的物资，掏出了一套幼崽窝配件来，三两下熟练的组装好，摆到厨房宽敞的走道上。 谢瑜见此，先抱起了云云、星星，准备回头再来接大宝二宝。 他这才把云星二崽安置到窝里，起身就发现，大宝二宝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完全不需要人抱。 “你别太娇惯，都是三四岁的猫了。放外边敢打架，在家里还要家长抱，像什么样。”沈祁在开冰箱拿食材，余光扫到谢瑜的动作，也不阻止，只在最后提醒他。 谢瑜拍戏多年，只听圈里奶爸奶妈说“三四岁的人”，从未听说过“三四岁的猫”这一说法，登时有点想笑。 沈祁没得到谢瑜的回应，关冰箱门时就侧首看。谢瑜拍《血色》时就习惯了被沈祁“训话”，此时身体比大脑反应快，绷住表情点头，半点不敢露出笑意。 他拖了张凳子，守在猫窝边，手撑住一边脸，看沈祁下厨。 因猫鱼组合托儿所的缘故，《三十天》五组频道里，就沈谢频道流量最高。观众们围观着两人的互动，此时敲着弹幕嘻嘻哈哈。 “沈导这是，日常教导谢瑜么？” “这种语气，一瞬间仿佛看到了《血色》片场。真实谈恋爱，这两人和工作时没区别啊。” “前面说没区别的，你没看到沈导每次都记得给谢瑜泡茶吗？片场可没有这么体贴哦。” “说起《血色》，这周要上大结局，我先去预约付费一下！[头顶小黄灯亮起]” “来我微博@猫鱼小家，产粮呀～画了四只幼崽在吧台露小脑袋，谢瑜坐他们身后，看沈导做饭的画面！” 网友们的笑闹谢瑜并不知情，他靠着窗，等沈祁一道道食材处理好，自己就从凳上跳下，开始帮忙。 两人合作，终于为幼崽们做出了猫饭。 谢瑜把五份盘子从蒸锅中取出，摆到了吧台上。他拿手指摸了摸盘底，还是觉得饭菜过热，得放凉到合适温度。 这细节被网友抓住，在直播频道里讨论。 “做出来又不给幼崽吃，谢瑜到底想干嘛？[抠鼻]” “放凉啊，你们家刚出炉的饭菜马上入口，不觉得热吗？” “卖相不错诶，沈导放了好多鸡肉，还有蛋和蔬菜。” “为什么看着幼崽的食物，肚子会饿到叫出声？[咬牙]” “明明四只小宝贝，为什么会有五个盘子……” 沈祁端起一盘，见谢瑜眼神直勾勾看他拿住的猫饭，犹豫了片刻，试探着抬手，“……要试吗？” 谢瑜还在震惊中脱不出来，他不清楚成年巨猫族会不会吃猫饭。他觉得，有很大可能，沈祁表现得如此自然，应该没想到自己是与崽子抢食。 他受邀，就鬼使神差点了头，接过沈祁递来的勺子。 “我、我就要一口，谢谢沈导。”谢瑜就着沈祁托着盘子的动作，舀上了一勺猫饭，送入嘴里。 谢瑜胆子大，撸猫时各种猫粮都敢亲自试，美味的、怪味的，都尝过。这是头一次试巨猫族的猫饭，入口感觉竟然还觉得很不错。 肉丝分明，很有嚼劲。蛋黄被揉碎了，入嘴有沙沙的颗粒感。蔬菜软烂清甜，综合掉了蛋和肉厚重感。 “好吃哦！”谢瑜喃喃。 沈祁吃得正香，在听到谢瑜这话后，皱起眉头，看了看已被吃动的饭菜，“……要不，我再给你做一份吗？” 直播频道里，观众中不乏巨猫族人，一看猫饭的配方，就知道其适合没成年的幼崽。对谢瑜和沈祁这种，身为成年人，还要吃幼崽餐的行为，点了无数个赞。 “同巨猫族，我妈每次都说我长大了不要吃幼崽猫饭了！我这就去告诉我妈，沈祁这么大的猫也吃！” “谢瑜一脸懵懂的样子好可爱。” “完全没想到沈导是这样的人，对沈导严厉家长形象崩坏，表示喜闻乐见。” “你们别光顾着自己吃啊！吧台上的四盘别忘了！” 谢瑜最后还是吃了一顿猫饭。在单独添加调味料后，他吃得津津有味。 幼崽们也饱餐了一顿，星星吃完就犯困，在窝里打起盹来。大宝二宝精力充沛，四处捣蛋。云云还是很怕雷声，粘着谢瑜不放。 谢瑜手忙脚乱，再回头就发现沈祁不见了。他第一反应就是拿起光脑，准备给沈祁发微信。结果点亮屏幕，光脑画面恰巧停留在他们的直播频道。 “问大家啊，沈导去哪儿了？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谢瑜一天没和观众互动，就借此问问大家。 不少热心网友用弹幕回答谢瑜。 “沈导上楼了，把镜头关在门外了！” “沈导是要回房间干坏事咩？[笑]” “赌一星币，沈导要换回原形。” 谢瑜拉取出位于光脑顶端的时间提示，“沈导要换回原形的话……下雨不方便晒毛吧？希望天气快点转晴，有了幼崽，总需要活动场地。” 他随口说了句，连自己都没想到，几分钟内窗外雨势竟然骤停，再听不到半点雷声。天际最远端翻出一线白色，隐约是透亮的日光。 谢瑜都被这一幕给惊到，更别说看了全程天色变化的网友。 “窝草，谢瑜这一张神嘴。[不敢置信]” “转发这条鱼，你能大雨转晴！” “要不是节目组有说明在旅游星拍摄，我都会以为他们在虚拟造景。” “沈导要开心了，可以正常进行每日的晒毛了。” 谢瑜从窗外收回视线，“不行，即使雨停了，草地也很湿，趴着不会舒服。” 他才说完，就听到了身后声响。回头就看到楼道上一片灰白色，大猫压低脑袋，身子挤在墙壁和扶手之间，快速往下窜。 小屋楼道并不宽敞，谢瑜看沈祁下个楼，都差点被挤成一张猫饼，不厚道地笑了。 四只幼崽看到大猫，兴奋地爬出窝，往大猫方向跑。 谢瑜就看着沈祁三两步迈到客厅中央，下趴侧躺，蜷起后腿，大尾巴一扫，就把四个幼崽扫到了怀里。大宝抓着沈祁浓密的背毛，爬到了沈祁背上。二宝抱住沈祁尾巴不撒手，还想上口咬两下，被沈祁甩尾躲开。 星星学沈祁的姿势，结果仰成了个大马趴，肚皮朝上直蹬后腿。云云很乖，矜持地坐在距离沈祁一臂远的位置，面向谢瑜细细叫着。 谢瑜坐在空荡的猫窝边，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大猫对着谢瑜低叫了几声，脑袋趴到前爪上，很快闭上眼。 谢瑜听不懂巨猫族的话，低头求助弹幕。 “谢小鱼啊！沈导在谢谢你帮他照看幼崽，说后面他来带。” “是的是的，谢瑜你不记得今天还有任务没做吗？ [噗嗤]” “谢瑜你清醒一点，不能沉迷长毛动物而忘记自己的事情啊！” 谢瑜失笑，胡乱点了下头，站起在客厅绕了几步，最后看了眼一大四小的睡姿，终于投身厨房。 他满脑子都是沈祁和幼崽，对完成烹饪任务的指标，一时没有灵感。 谢瑜就这么在流理台上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直往客厅看。直播频道里的观众见谢瑜这痴迷样，都在打赌谢瑜当日任务完不成。 就在观众都等到要放弃时，谢瑜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东西。 “巨猫族会有给幼崽做零食的习惯吗？如果有，幼崽们会喜欢吗？”谢瑜低语，觉得若巨猫族孩子如地球家猫般，对小零嘴无法抗拒，他便真可以试试做幼崽零嘴。 节目组只说了每种美食需要数个肯定评价，却没限定评价来自谁。如果硬要算四只幼崽，也或许能算数。 谢瑜不确定，赶紧联系节目组。节目组也在观看各组的实时动态，当即给出了肯定回答。 谢瑜一笑，开始在冰箱里翻找食材。他手边有大型烤箱，还有整个下午的时间，鸡丝、鸡块、鸡肉脯，都能有机会去试试。 冰箱里肉材储备充足，谢瑜拿出来解冻，直接下锅用纯水煮。煮熟后，他清洁双手，把鸡肉撕成丝，留了部分鸡肉切片，一部分切成指头粗细的长条。 他先处理鸡肉丝，在拿不准幼崽的口味的情况下，他什么调料都没放，干脆在鸡肉上只刷了一层巨猫族幼崽专用的食用油，送入早已预热好的烤箱。 他紧盯着鸡肉烤制的进度，隔段时间就把烤盘拿出来，翻动肉丝。星际的鸡肉比较难烤熟，谢瑜折腾了近一个小时，前后翻动好几次，看着鸡肉丝颜色终于变深，在最后自己试了确定熟了，才关掉了烤箱。 谢瑜嚼着肉丝，觉得味道还不错，拿夹子从烤盘里夹出一大把鸡肉丝，放到碗里。他倒了香油酱汁，拌上粉料，放了不少坚果碎，还刨了点青瓜丝，最后特别加入干辣椒碎，做成了符合自己口味的小零食。 想着沈祁和幼崽都在睡觉，他吃得毫无心理负担。只余光扫过客厅方向时，无意识地瞄到了吧台桌面后，那数个猫脑袋。 谢瑜嘴里还叼着一根鸡丝，呆愣着看四只幼崽在吧台上排排坐，探出小脑袋望着烤盘。不仅如此，幼崽身后，还有一只身形很打眼的灰色斑纹大猫。 谢瑜顺着沈祁的目光，看向手里正端着的、才出炉的凉拌麻辣烤鸡丝。 谢瑜当场被抓包，直播频道里的观众哭笑不得。 “啊哈，叫你吃独食，被抓现场了吧。[呲溜呲溜]” “好像那红彤彤的鸡丝，应该很好吃……” “沈导盯了谢瑜好久了，谢瑜一无所知。[捂脸]” “青瓜爽脆，坚果比较硬，鸡丝肉香味……不说了，我去觅食了。” “谢瑜这款鸡丝要火，单纯烤就算了，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配菜功夫，练了很多年吧。” “我觉得那烤盘上的鸡丝，保不住了。” 如观众所料，第一轮烤出的原味鸡丝，除了被谢瑜强行收走一半装罐，其余都进了幼崽肚子。而谢瑜特制了麻辣味鸡丝，借由《三十天》节目直播机制，传遍了整个星际的吃货圈。 第45章 绝对控制 幼崽才来了第一天, 谢瑜就发现这四个孩子都很有教养。云云和星星性格比较内敛, 喜欢粘着大人。大宝二宝虽皮，但不会故意去搞破坏, 实在是遇上感兴趣的东西, 也只会伸出前爪，扒拉谢瑜裤腿, 让谢瑜拿给他们看。 谢瑜先前看到沈祁手上的任务签时, 就做好了接待熊孩子的准备。但四只幼崽很乖, 实在是超出了他的预期。 等临近傍晚, 孩子家长来接人时，谢瑜还有些不太舍得。 四位家长看到谢瑜和沈祁，明显很激动。 “谢瑜谢瑜。”年轻妈妈走在自己丈夫身后，眼睛紧盯着抱住自己儿女的大明星，笑得不能自已。 “请问你们是？”谢瑜笑笑，好脾气地任由家长打量。 “我们是云云和星星的爸妈……阿瑜你能给我们签个名么？”年轻妈妈一脸期待, 眼睛亮晶晶的。 她丈夫则接过谢瑜怀里的两只幼崽，表情很是无奈, 对着谢瑜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啊, 她之前一直很关注你, 知道入选了《三十天》幼崽招募，好几天开心到睡不着觉呢。” 谢瑜小心地前倾身体, 把幼崽还给他们的父母, 闻言一愣, 失笑点头，“好。” “我们会照顾好他们的。”沈祁在一旁补充。 夫妇连连说好，谢瑜见此，进屋拿了纸笔，快速签上名，随后还从厨房里拿了些自制食物，打包到袋子里，一起送给了幼崽父母。 直播频道里的观众看到这一幕，羡慕得不得了。 “要是我偶像帮我带崽，还给我签名，还给我吃的，我估计得半夜笑醒。” “沈导被冷落在一边了哈哈，说好的养育任务，结果谢瑜最受欢迎。” “好像幼崽们在谢瑜怀里放得开些。” “难道是沈导太凶了？” “作为巨猫族，我必须得说，沈导的原型，确实算凶悍的那一款。” 网上观众们兴致勃勃讨论，现实里谢瑜和沈祁继送走了云云星星之后，也迎来了大宝二宝的家长。 谢瑜看着面前两位男性，压抑住了心头的惊讶。 “沈导！谢瑜！辛苦辛苦！”体型较壮的男人声如洪钟，性格很是豪放。进了猫鱼的院子，第一件事不是去看自家俩儿子，而是迎着沈祁和谢瑜走去，热情地打招呼。 谢瑜点头，回头就发现二宝在咬大宝耳朵。 “你们爸爸来了，别咬别咬。”谢瑜赶忙上手，希望分开二崽。 “嗨，随他们！我们巨猫族哪有打不赢架的崽子！”壮男人摸摸一头短发，笑得自豪又憨厚。 体型稍瘦的男人五官秀气，言语温吞，只朝着沈谢道谢，“真是有劳你们。” 谢瑜站在沈祁身后，递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内里和给云云星星父母的零食一样的小礼袋。 直播频道观众见谢瑜的动作，议论纷纷。 “纯路人，感觉谢瑜真的，有点刻意了。” “前面的你懂什么，人族不就讲礼数的吗？” “我看两对父母都表现得挺惊喜，觉得谢瑜这么做也没毛病。” “给了第一家不给第二家？不像话吧？” “媒体以前对谢瑜黑得下手的哦，同行都站出来表示谢瑜脾气好，还有人不信。轮到上真人秀，气质总装不出来的吧？” 谢瑜和沈祁送走来接幼崽的父母，回房后两人相商确定了晚间的菜式，这才分开各做各的。 沈祁照常去处理食材，谢瑜则回到客厅，拿起了光脑。 他记得周城有事找他，想看下微信，结果点亮屏幕，就看到了弹幕内容。 谢瑜自答应上真人秀，便做好了备受议论的心理准备。当下对部分观众略显负面的留言不以为忤，只一笑置之，直接退出了《三十天》直播频道。 周城果然发来了数条新信息，不同于平日里工作安排发群上，这次的他全都发在了私聊对话栏里。岁想起节目组合同上有说明，不会介入嘉宾的私生活，谢瑜还是有些不放心，不动痕迹把光脑调成了主人可视模式。 “周城：腾飞高层约我了，关于你合约的问题。” “周城：之前我是觉得高层没诚意，结果今天他们给出了一套全新的合作方案，你看看接不接受？” “周城：单纯从条件上来看，要比先前的好很多了。但福利大，往往责任也很大，你慎重考虑。[文件]” “周城：孟总今天加我，说的内容我都发你看下。[图片]” 谢瑜吸了口气，原本准备晚上再细看，可无意扫到了周城发来的聊天截图，关闭光屏的动作就顿住了。 截图里，蓝色头像不断发出消息，言辞里都在隐形“逼迫”周城答应去哄艺人续约。 “行者无疆：小周啊，谢瑜跟了腾飞有这么多年头了，腾飞待他不薄的吧？从出道到现在，腾飞算是倾尽了资源，把他带了出来。这剩余合约期不长了，圈里接工作都是提早说定，若合作期限有变数，我们也束手束脚。” “行者无疆：小周你这几年也做得很好，负责谢瑜经济事务，也非常认真，我们高层还在想，要不要考虑给你调动，进管理层之类的。谢瑜《血色》后的苗头很好，你要好好把握。” 原身记忆里，这位姓孟的高层不常出现在公司，艺人轻易见不着。这下亲自来同周城沟通，事出反常。谢瑜微眯起眼，差不多明白了这孟总话里的意思。 他先说明公司花费好几年资源捧人，来点明培养艺人的不易，以达到突显腾飞在帮助原身的巨大作用。再委婉地点名，不续约，剩余合约期内，将会收减对艺人的资源投入，变相“雪藏”。 最后用工作资历提醒周城，顺便开“管理层”空头支票，就希望周城尽全力留他在腾飞。 谢瑜靠在沙发上，揉了揉额角。 抛开腾飞资金来源有问题不说，光原身能大红大火，腾飞确实有一定的功劳。但腾飞作为经纪公司，终究是商业收益为重，对原身加大资源投入，也并非出于人情，而是觉得原身能带给他们更大的回报。 在商言商，腾飞作为原身片约代言和各种活动报酬里，拿大头的经纪公司，这些年也因原身，而赚了不少。 此外，作为经纪公司，腾飞在把原身推向舞台的同时，也把原身打造成用于业内竞争的利器。 但凡是有其他竞争对手投资的作品，都不允许原身的参加。隶属于其他经纪公司的艺人，也不允许原身有过多私交。从签约开始，便不允许原身在任何平台和媒介，向外透露经纪公司内部的任何信息。 谢瑜还没来到星际世界前，合作多年的经纪公司也如腾飞一般规矩，谢瑜虽对此保留意见，但并不会太过介意。 但腾飞，对原身做的事，远不止这些。其中一项，让谢瑜非常愤怒。 腾飞已扶持内部投资项目为由，软性限制原身片约接取范围。表面上是希望投资作品和旗下艺人强上加强，但暗地里却逃不脱洗钱嫌疑。 幸而作为经纪人的周城有胆识，给原身推拒掉了大部分邀请。只可惜，最后还是没顶住压力，让原身去参演了《水瓶传说》。 而这部片子，很有可能与原身出事有关。 谢瑜一宿没睡好，白天里不管是在带幼崽，还是在做烹饪，脑子里都在想着《水瓶传说》。 他认为，凭借着原身年幼时便因查案进圈、成为演员来看，因承受不了舆论而自杀，有点站不住脚。原身遗失掉的记忆，加上对远桥公司那么大的生理反应，让谢瑜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他手头没有更多的证据，却笃定地相信，号称多年来最大投资额的《水瓶传说》，可能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要不要加点调味料？”沈祁的声音打断了谢瑜的思路。 谢瑜从沙发里直起身子，就看到沈祁站在灶前，已经在点火炒菜了。 谢瑜担心沈祁弄不好，就连忙起身去厨房，帮他一起做饭。 两人合作无间，分外默契。谢瑜接过了沈祁手头的工作，继续翻炒食材。 沈祁半弯下腰收拾流理台，动作很麻利。谢瑜炒出一盘菜的功夫，沈祁连碗筷都摆好了。 两副碗筷都摆在了长方形餐桌的中线上，半点偏差都没有。 谢瑜瞄了眼餐厅，又看锅里被切得大小一致的肉片。想到《血色》被无数观众调侃的“处女座式”构图风格，小小地笑了声，“沈导，我发现你好讲究啊。” “嗯？”沈祁回到厨房，就站在谢瑜身后，视线越过前方青年肩头，往锅里看。听到谢瑜的话，就抿起嘴角，好半晌才出声，“什么讲究？” “就是……比较精致。”被要求解释讲究一词，谢瑜有点语塞，“我切菜的话，虽尽量追求每片食材大小相同，但总是做不到。碗筷也是，摆放得比较随意。” 沈祁茫然，回头看了眼桌面，发现谢瑜说得有道理。 他之前从没注意过自己对这方面的要求，这下被谢瑜说出，也拿不准谢瑜是什么意思，“那你觉得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沈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问出这句话，也不明白心里为什么会忐忑。 他下意识希望谢瑜只是随口的调侃，而不是站在对立面上进行点评。 “很好啊，这是种能力。”谢瑜要把菜从锅里铲出去，结果左手提起锅柄后，竟然有些无力，撑不住长时间拿锅的重量。 谢瑜皱眉，觉得是自己前一晚没睡好导致。他握柄靠后，用力过度，手有些发抖。 沈祁眼看谢瑜拿着锅铲的右手就要伸锅柄，马上从后伸手，握上了锅柄空出的前部。 “松手，我来。”沈祁微抬起手腕，抵上了谢瑜手指。 谢瑜没想到沈祁替他接锅，当下马上收手，向右侧退去。站在旁边，把铲子递给沈祁，看人轻描淡写地装盘。 对于自己拿不稳锅，谢瑜有些赧然。在做第二道菜时，就不再把锅拿起，而是直接用铲子铲出菜肴，放入碟中。 两人饱餐一顿，晚间沈祁和谢瑜都选择了回房间，关闭掉《三十天》镜头的画面采集功能。 谢瑜回房看周城发来的文件，眉心一跳。 这是一份续约合同样本，内里标明了大额的预期投资数额。谢瑜算了下，若他与腾飞签约，那后续得到的资源，将会是这时的三到四倍。 不止惊讶于腾飞的大手笔，他还注意到合约开头特别说明的分成比例。 “二比八，腾飞这是疯了吗……”谢瑜看着自己名字旁“八成”二字，有点难以置信。 他从业多年，从未见过经纪公司与艺人二八分账。到了星际时代，接手原身记忆，也了解到星际的经纪公司同样把控着艺人事业命脉，对分成丝毫不松口。 原身和腾飞五五分账，算是行业内平均水准。据原身记忆，腾飞续约艺人，正常情况下都是四六分，就算遇到核心艺人，也只会答应三七分。 腾飞先前对续约毫无诚意，这下不仅加大投资，还开口就只拿两成利润…… 谢瑜不放心地翻看后续条款，确认如周城所说，腾飞限定条目变多，在现有基础上，还取消掉了艺人自主招募助理等多项权利。 俨然一副完全控制的嘴脸。 谢瑜觉得很不对劲，若照常理说，腾飞先前不看好他，不给好的续约条件还能理解。这下看在他能赚钱，就更应该用好待遇留住他，收益确实是很重要的考量标准，可招聘助理这种小事，高层也要管控？ 谢瑜把合约反复看了几遍，有点拿不定主意。 腾飞正式拿出了续约方案，明显是想要留住他，不想放他去其他公司。其真实的意图，到底是在担心他为竞争对手带去利益，还是怕他会做对他们不利的事情，就不得而知。 原本对续约不上心的经纪公司，这下突然示好，让他感觉腾飞来者不善。但鉴于原身自杀事件有疑问，以及在调查腾飞上缺乏关键进展，他又不能在此时完全脱离腾飞，另找出路。 谢瑜陷入两难，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再拖延下答复续约的时间。 这边谢瑜面色郁郁，那边沈祁心情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他其实在前一晚注意到谢瑜后，就判断“远桥公司”有可能有问题。联系了同僚何志飞进行取证，这下见光脑还没动静，何志飞又是在线状态，就再敲了下何志飞。他发出去没几分钟，何志飞就发来了新信息。 “何志飞：来了来了！远桥看着没问题啊，做特效布景的一家小公司，虽然成立时间不长，但挺赚钱的。和腾飞有合作，但这家公司，和很多投资方都有来往啊。打听了一下，据说是老板有门路，所以业务好。” “何志飞：话说你伤口好了吧？都看你躺草坪晒太阳去了，美得你。” 沈祁出于谨慎，还是没有在节目组安排的房子里，让光脑对接房内系统。也不使用壁式光屏，就在光脑光屏上查看何志飞发来的信息。 “沈祁：伤口快愈合了，谢了。远桥最近的几笔合作，有哪些？” 何志飞回复得快，连打了好几句。沈祁一眼就看到了《水瓶传说》的字样，表情严肃起来。 “沈祁：要看他的具体某项的入账详情，我直接去财税中心调吧。” 沈祁刚想关掉会话界面，就看到何志飞又发来几张图片。 “何志飞：诶这公司不对啊，审计那边说在重点关注这家公司，说是有协助投资方进行偷税漏税的嫌疑。[图片]” “何志飞：明明一个项目，走四五个合同拆分。就说那《水瓶传说》吧，签了剧组业务就算了，还和明星团队有财务往来，美名其曰特效搭建误工费，扯淡吧这是。” “何志飞：我先打个预防针，审计备案的合同里，有谢瑜啊，还有剧组其他明星。费用都不小，其中谢瑜最高，误工补偿费就有整整三千万星币呢。” 沈祁看着同事发来的消息，沉默了。 在清楚谢瑜身份后，他便觉得谢瑜不是为虎作伥的人。但警方查出来的明细里，却在直白地打他的脸。 许是发现沈祁久久没回应，何志飞又发来条消息。 “何志飞：你这不正好和谢瑜一起上节目吗，近距离观察下，私下套套话，要真是知情人，或许能成为我们破案的突破口。只是你得注意安全，谢瑜与腾飞合作多年，看这捞钱的手笔，熟练得很，像一丘之貉。明星收入不少啊，为了避税，弄几套合同，可真特么会玩。[抽烟]” 沈祁没再多说，只让何志飞多留意，自己收了光屏。 他琢磨着，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这家远桥公司在业内算不上有名号，但每每都能有机会，去承接腾飞的大制作项目的部分业务委托。 若真以熟人关系开展业务，倒也说得过去。最让他不能理解的，是这家团队，要找着理由，用补偿款给艺人塞钱。 资金从腾飞流出，在剧组周转，进入下游业务承接方，再通过赔偿艺人团队所谓“误工损失”，通过分成比例，最后流回腾飞，成为名正言顺的收益…… 沈祁很快想明白，坐起身来，敲着光脑，紧急提醒何志飞，要他不光留意偷漏税问题，同时还要注意资金流本身的异常。 他在房里转圈，想找谢瑜好好聊聊。 他先前就觉得谢瑜加入娱乐圈，很有可能是为了查证而来。当下发现谢瑜也身处灰色利益链，担心更甚于怀疑。 谢瑜在《水瓶传说》后的“自杀”，加上该大制作成片名不副实、口碑极差，关联上腾飞与犯罪集团的暗中往来。疑云渐渐散去，一切走向明朗。 沈祁呼吸急促，心跳得很快。 对于打击犯罪集团的“猎捕计划”，警方在两手抓。一组人马在摧毁犯罪集团内部联系网，另一组就在釜底抽薪调查犯罪集团上下游利益相关方。 前者有了很大的进展和收效，诸多种族的拐卖案发频率低了很多。后者还在取证阶段，碍于娱乐圈的特殊性，在未掌握足达成指控的证据前，不敢打草惊蛇。 如今证据摆在眼前，事件定性后，谢瑜就是直接参与者。在星际法律范畴里，绝对会要被拘留定罪。 他喉咙有些发干，长长呼出口气来。 何志飞权限不够看不到谢瑜妹妹的档案，自然无法判断谢瑜在整件事中的立场。但他看到了全部背景，对谢瑜就有信任。 当年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孩，若为了查证眼见自己深陷泥淖，遭遇生死危机，活下来还得承担法律责任……这么做，代价很大，到底值不值得。 沈祁一拳锤在膝盖头，闭上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三十天》的第二个晚上，谢瑜和沈祁都失眠了。 日上三竿，节目组工作人员送幼崽来猫鱼托儿所，在小花园里喊破嗓子，这才叫醒了两人。 面对着乖乖早起的幼崽们，两个大人对视一眼，满怀愧疚地看到了彼此眼下的青色。 直播频道里的观众对猫鱼组合的满腹愁思毫不知情，瞧二人都一张熬夜脸，就在弹幕里调侃着。 “早安呀宝贝们，早餐都吃吗？”青年蹲下身子，低头平视幼崽，伸手逐个轻摸幼崽们的头顶，语气格外温柔，“真是抱歉，我和沈叔叔都睡过头了。我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们要站在院子里迎接你们。” 沈祁站在后方，目光紧锁谢瑜，眸色深沉。 第46章 猫爪酥皮 谢瑜哄着幼崽进屋, 看沈祁还站在门边发愣, 就出言提醒，“沈导, 节目组要求的托儿所设备, 不如就今天弄好吧？” 谢瑜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拿出光脑又把节目组的任务要求看了一遍。在确定养育幼崽需要不少物件后, 觉得房屋的改建势在必行。 沈祁当然也没忘这事, 听谢瑜提起, 也与他交换起信息来, “昨晚有约好，大家今天到这边来。” “真的吗？太好了。”谢瑜坐在几个幼崽中间，略感意外眨眨眼，“他们什么时候到？” 沈祁低头看光脑，“现在九点，陈瑞九点半到, 陈衡要下午才来。” 小二层客厅很宽敞，户外空间也十分可观, 养育幼崽所需要的小凳和围栏，都能装备起来。 歌手陈瑞身份为建筑师, 为猫鱼组合打造托儿所, 也是有写明在他任务清单上的。 总裁陈衡负责园艺布景，将会对本就很优美的院内草木进行二次处理, 做出适合幼崽玩耍的环境。 谢瑜对此很是期待, 想在两人还没来之前, 准备些茶点来待客。他没有其他可供选择的方法，只能以此表达谢意。 沈祁从节目组带过来的包裹里翻出了幼崽们的学前阅读材料，用星际通用语慢慢给幼崽读。他大高个儿，也同幼崽一样坐在地毯上，语气和缓又有耐心。 客厅里一大四小和谐得很，谢瑜围观了会儿，有任务在身也闲不下来，就投身进厨房，开始钻研新一天的烹饪菜式。 他在参加《三十天》前，对住所有很多构想，但也没想到度假村这栋房子，厨房和客厅能与户外直接相连。开放敞亮的光线条件，以及放眼望去一片绿植的惬意，让谢瑜在厨房里，再如何忙活，都能舒心自在。 他撑着吧台，冥思苦想，最后想到了个点子。拿来光脑，新建一个空备忘录，谢瑜开始回想自己以前常吃到的中式酥皮点心，是如何制作的。 他记得有次受代言方邀请，前往江浙地区参加文化节，活动结束后被品牌高层喊去吃饭，桌上就上了道酥皮点心。 不足掌心大的圆点心，有着白中带浅黄的素色酥皮，以及玫红的印纹，极具传统风格。拿起一个咬下去，外脆内韧，香气四溢。甜而不腻的内馅，让人收不住想要再去拿第二个的手。 他不记得了，那时候到底有没有直接去拿第二个…… 谢瑜回想着，差点把自己馋得口水滴答。他小幅度甩甩头，飘出天际的思路这才刹住车。 不过仰仗这一番回想，他也记起了酥皮点心的做法。 饭局上，品牌商有位高层深谙当地饮食文化，见他感兴趣，就滔滔不绝地介绍传统做法。他自己本也爱好此道，就记得很深刻。一边听一边吃，满足极了。享受的同时，也把做法流程给烙进了脑海里。 客厅里的沈祁给幼崽读着短文，视线还透过半开放式的吧台，观察谢瑜的动作。他发现谢瑜站在厨房一动不动，很是奇怪。 眼看手头一篇马上要读完，厨房里一点响动都没有，沈祁越发疑惑。换气间又往厨房方向看了眼，这次就发现青年行动起来了。 因准备锅碗瓢盆、食材水源，而发出的叮咚细响，充满着烟火气息，无端让人感到心安。 猫鱼组合直播频道的观众一直在盯着沈谢两人的神情，自然也没漏看掉沈祁的小动作。 “沈导果然是个巨型粘人精！[啊哈被我发现了吧]” “统计了一下，三分钟就要看一眼，突然觉得猫鱼确实有爱情。” “我觉得，沈导只是单纯在好奇谢瑜会做什么吧。” “毕竟这两天来，谢瑜做的东西，都挺好吃的。[吸溜吸溜]” “沈导严肃人设彻底崩了，大馋猫这三个字，贴切得不得了。” “端着架子的吃货，加上威武的原型，迷之有反差萌。” 部分网友用弹幕调侃沈祁，部分网友则在对谢瑜“新作”进行打赌押注。 “赌十星币，谢小瑜今天不会用到烤箱。” “押一只沈导，谢瑜今天会做甜食～[大猫打滚]” “前面押沈导的，你过来，我看看你脸盘子有多大。[再皮下试试]” “谢瑜好像在倒面粉了，那个十星币的，赶紧把钱拿出来！[龇牙]” 网友们发着弹幕，还在玩得不亦乐乎。谢瑜这边就快速整理出了要用的食材，处理完后装进碗碟里，依次摆放在厨房的长桌上。 以往他摆放材料都比较随意，只保持干净整洁便好。这次还依照材料的不同类别，分开摆放，碗对碗盆对盆，治愈了直播频道里一堆强迫症。 “早想说这个问题了，谢瑜确实爱干净，就是摆放东西比较随意。” “确实这样看舒服些。之前摆法很家常，现在开始考虑上镜效果了吧？” “只有我觉得，谢瑜是受到了沈导的影响么？” “因为生活在一起，潜移默化受影响啥的……” 谢瑜看着光脑上显示的备忘录菜谱，压根不知道网友们在议论他烹饪习惯的变化。 谨记着“水油皮、油酥皮和内馅”的酥皮三要素，他趁着混合已炒熟的面粉的空档，还煮了壶水。等水沸了，就倒入面碗里搅拌。烫好面后，再把面团等分，搓成小球放去托盘。 油酥皮的做法就相对简单，谢瑜用低筋粉混合了油脂，和成面团，照样仿照水油皮的大小，逐个等分。 他想多做几种内馅，甜口咸口兼顾。在确定第一种要做何种口味时，就听到了门外的响动。 院门口传来一阵咯吱声后，陈瑞的声音响起，“谢瑜？沈祁？你们在吗？我们来啦！” 谢瑜连忙擦手，与沈祁一起应声。 两人迎出门去，这才发现陈瑞不止随身带了一大包工具，身后还有大量木材。条状板状都有，堆成了个小山。一个半人高的银色柱状机器人站在木堆旁，安静地等待着指令。 “这些木材是节目组机器人送到我那儿的，差点把院子给堆满。我想着你们这儿也要用，就带了些。”陈瑞笑笑。 “谢谢，谢谢！”谢瑜点头，侧身让人进屋，“要辛苦瑞哥了。” “哪儿的话，邻居嘛，互相帮助是应该的。”陈瑞性格很豪爽，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摸了摸脑袋，“拜托你们件事，周莉她拿到的是画师任务签，每天需要出作品。看我今天来这边帮忙，她也想来，说很想画你们。” 谢瑜挑眉，与沈祁确认过眼神后，当即答应下来，“当然可以，我正好做了点心，莉姐来了正好一起吃。画都随意，就怕我们不够莉姐想要的标准。” 陈瑞知道自己前妻绘画水准，当即只憋笑地摆手，让谢瑜和沈祁别太有负担。 沈祁和陈瑞凑在一起，拿着工程用的光脑，讨论幼崽活动架的设计图。谢瑜凑上来看了一眼，发现星际的设计图他有些看不懂，也就不再参与话题，径自回厨房去了。 四只小崽子相处了一段时间，彼此都熟了。这会儿都凑在吧台边，好奇地往谢瑜做到一半各色面团看。二宝好几次想溜过去，被星星按着脑袋咬，就安分下来。 大宝伸爪在摸着吧台上的装饰品，见摆件摇摇晃晃，就快速收回爪子，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似乎是在怕摆件掉下来。云云缩在大宝身后，扑着大宝那条甩来甩去的长尾巴。 “嘿大家，只能看不能过来哦。”谢瑜看着四双懵懂又饱含求知欲的眼睛，无奈道。 小家伙要是好奇地来捣蛋，只需要不到一小时的酥皮制作，他怕是得在和面环节耗掉一上午时间。 他看大宝一双琉璃红剔透眼珠，灵感顿时就迸发出来。他记得，冰箱里有种果酱，色泽和大宝瞳色一模一样。 他重新打开冰箱，顺利找到，还幸运地发现，果酱很浓稠，大部分以果肉为主，显然很适合做内馅。 谢瑜找着勺子，挑了点往嘴里送。入口果酱味道很清爽，甜得恰到好处，汁水较少，果肉很有嚼头。满意地叹出口气，准备第一批就拿这种果酱做。 他刚把果酱瓶子放到桌上，就听到此起彼伏的细嫩叫声。 “喵嗷——”“呜嗷——呜——” 寻着声音转头一看，四只幼崽都仰着脖子，眼巴巴地盯着他手里还沾着果酱的勺子。 “要吃吗？”谢瑜好笑，却没伸手让幼崽如愿。他重新拿起果酱瓶子，走到厨房外的木台阶上，抬起手遥喊沈祁，“沈导，大宝他们能不能吃这个？” 远处和陈瑞蹲在一起的沈祁抬头，目光一瞬间看清了谢瑜手里的东西。他皱起眉，语气果决，“不可以，太甜了。” 谢瑜点头表示收到，看回幼崽，就只能无奈耸肩，“你们沈叔叔不让。” 二宝率先听明白了谢瑜话里意思，长长地嗷了一嗓子，在吧台上打起滚来。 “不行……谢叔叔也得听沈叔叔的，你们找沈叔叔去。”谢瑜甩锅，说句调皮话逗幼崽们。 他就随口一说，没想到幼崽真去几步跳下吧台，从厨房向木台阶窜了出去，下台阶时还有点站不稳，连滚带爬直往沈祁那边跑。 谢瑜看得一愣，发现结结实实摔了一跤的大宝跑得安然无恙，也就放下心来。四只幼崽在他身边，说实话让他无法专心做事。这下去找沈祁，他也能抓紧时间干活。 沈祁出来与陈瑞谈话，本就有意放幼崽休息段时间，见他们奔来，哪还会放他们走。抱着搂着让陈瑞近距离接触幼崽，好去确定活动架尺寸。 等歌手组合在沈谢小二层会面时，谢瑜的的酥皮点心都出炉了。 谢瑜不仅做了传统的中式酥皮，在第二批还玩了个花式。他在酥皮上开了十字花的刀口，做出了开口酥。 焦色从外到内越来越浅，白色酥皮层次感分明，到里层就是果酱的亮红色。圆形酥点有四个尖角，观赏角度很富美感。 谢瑜给两位伙伴摆上了茶，用酥皮点心去款待歌手组合。周莉和陈瑞对谢瑜制作的点心赞不绝口，还拍照留念，当场发了微博。 “是周莉莉呀：啊哈哈哈！谢瑜做的点心！超级美味，还美到舍不得吃！上次的面包也是，我和陈瑞吃到最后都要打架抢最后一片了。[图片]” 配图是周莉让谢瑜帮拍的，画面上女歌手仰着头，小心翼翼地咬着酥皮点心。松散的碎屑糊了一嘴，还满脸笑容。 不少看直播的观众也注意到周莉发微博的动作，当下翻到微博主页上，抢周莉新动态的前排。 “周莉今天出新专了吗：日常蹲守莉姐新歌，好饿啊……” “表白小鱼：好了好了知道了！舍不得吃还吃那么多？” “沈导今天晒太阳了吗：就很羡慕啊，看沈导吃得多认真，应该很开心了。” “酥皮要怎么皮：打架？又是打架？没东西吃也打架，有东西吃也打架，服了你们。” “大宝家的二宝：只有我在期待陈瑞做活动架吗？那幼崽就有地方玩耍了。” 谢瑜被周莉喊着看微博，就凑过去看了一眼，看网友们在积极留言。他发现周莉就是个阳光开朗的人来疯，很会来事。 谢瑜在圈内多年，明白这种性格的人总能带给周围以正能量。见家里热闹，当下心情也好了起来。周莉要求多几块酥皮点心，他也很好脾气地答应了。 陈瑞话说到一半，抬头就发现沈祁在看着谢瑜和自家老婆。他眯起眼喊出声，话虽是提醒，但用的开玩笑的语气，“周莉你不是来画画的吗？谢瑜也有自己的事情，你少缠着人家啊！” 沈祁发现陈瑞说得如此直白，连忙低下头去，假装在认真看光屏上的图纸。等谢瑜回过头来，没对上沈祁的视线，倒发现沈祁身边四只幼崽，视线都在沈祁和他之间流连。 谢瑜轻笑一声，发现自己嘴角勾起，就努力抿嘴，压抑笑意。 直播频道里，观众早就看穿一切，都在借着陈瑞的行动，来教育沈祁。 “沈导！你倒是学学陈瑞啊！吃醋了干看着有什么用！” “沈导你要明白，爱情是不能等待的，等着等着，就真能成别人的！[痛心疾首]” “前面的，请说出你的故事。[打灯递话筒]” “只有我觉得沈导那么看着，好阔怜哦。[噗嗤]” “看着是个大高个，怎么怂成这样？[嗨呀好气]” 谢瑜尊重女性，却对女性没有半点性取向上的想法。知道这种东西陈瑞能直接说出，那八成不会真介怀。 松了口气的同时，出于避嫌，他本想找个理由去忙自己的事情。结果周莉出了状况，让他又走了回来。 周莉只在小时候用光脑画过图，这下拿着木框油布和各色颜料，有点无从下手。她对节目组配发的使用说明左看右看，却迟迟不敢下笔。谢瑜见到他熟悉的物件，本可以顺手给她做演示，此时却只在言语上鼓励她下笔大胆。 周莉与画具死磕，陈瑞和沈祁讨论着确定了幼崽活动架的结构。等总裁陈衡赶来时候，花园里一地木材，显然已开工。 在活动架未搭建好前，陈衡也不好去打理园艺。谢瑜见此，也用新出炉的咸口酥招待他。没想到陈衡对咸口的喜爱多过甜口，谢瑜找到了知音，本想就做一轮咸口酥皮，这下又拿了材料出来，准备再多做点。 日暮渐沉，众人合力，终于做出了适合幼崽使用的活动架。立体三层的木制城堡状架，分明是猫爬架的升级版。陈瑞担心下雨，又给活动架外搭了个透明雨阳棚。谢瑜看得心动极了，围着边走边瞧。 周莉浪费了很多颜料，最后终于画出了张像样的图。画面背景就是花园小二层，灰白色大猫趴在草坪上，尾巴搭上木台阶。身形高挑的青年捧着杯茶，被四只幼崽环绕着，笑得很开心。 “这脸……画得有点丑吧？”总裁陈衡一身草籽，邋里邋遢地卷着袖子。这时也不讲究形象了，好奇地凑过来瞧周莉作品，很直白地吐槽。 周莉因此物忙了一天，听陈衡这话，也不恼，只乐呵着搓脸，把画递给沈祁和谢瑜。 “尽力了尽力了，沈导还好，一片灰色比较好画。谢瑜就太难了，脑海里想成了天仙模样，但奈何手笨，这个版本已经是最好的了……来来来，收下。好看就挂起，不好看也不准扔。” 谢瑜忍笑，满怀感激地收下了周莉的馈赠。 谢瑜最后一批，专门拜托沈祁用胡萝卜雕了个猫爪章。出炉的中式酥皮上，都按上了肉呼呼的卡通猫爪轮廓。造型独特，可爱又别致。打包好，作礼物送给了陈衡和歌手组合。 谢瑜见所有人一天的劳动都有成功，心情大好。给猫爪酥皮拍好照，自己也发了条微博。 “谢瑜：猫鱼托儿所出品，谢谢大家，都辛苦啦！[图片]” 谢瑜的号召力可比周莉来得强，发出不到五分钟，就被网友抢占掉了前一万评论席。 “我要乖乖：谢小鱼！你为什么自己做的吃的，印的猫爪不印鱼尾呢！” “猫鱼一生推：可见谢瑜心里还是有沈导的。[托腮]” “萌物日记：我的天，这个造型太犯规了。我要是有一份，哪还舍得吃哦。” “《地球恋爱三十天》官方：活动架建成了，院子也打理好了，今日大圆满，摸摸诸位，辛苦大家。（小瑜你还有酥皮点心么，节目组也想要你的关爱～）[小声说下]” 谢瑜送走来帮忙的嘉宾们，随后又与沈祁一起，等到了来接幼崽的家长们。家长对院子里活动架也很满意，赞不绝口。 谢瑜一身轻松地目送幼崽回家，等院子里安静下来，才觉得手酸。 他大致估算了下，这一天里，他大概做了五轮酥皮点心，按烤箱容量来算，就大概两百来个。 忙的时候没感觉，闲下来才觉得乏得厉害。 他眼看着时间就要过饭点，便想去帮沈祁的忙，与他一起准备食材。 可是沈祁没答应，匆匆上楼冲了个澡，下楼就直奔厨房，只让谢瑜坐着休息。 谢瑜原本有些坐不住，但想到沈祁在白天应该吃了不少他做的酥皮点心。就只坐到吧台，一边看光脑一边等沈祁做完前期处理，以便他及时接手。 谢瑜看着微信上来自蒋奕恪的新信息，皱起了眉。 “蒋奕恪：阿瑜啊，我问你件事。就是我手头上有个大制作，片酬挺高的，但我隐约觉得剧组班底有些不靠谱，想让你给下意见。” “蒋奕恪：你也和我说过，出演《水瓶传说》是让你觉得很后悔的选择。我也长长教训，但欠了霍华德的钱还不少。我自己很想多赚点钱，对赌不求还能富余，只求到时候少欠点钱。” 谢瑜垂眸，回了句我知道。 “北冥有瑜：投资方有谁？” 蒋奕恪回复得很快，顺带还发来了不少资料截图。 “蒋奕恪：就你们腾飞投资的，霍华德不参与。我要真接这戏，说白了就冲着片酬去的。反正大家也知道我情况，都不需要遮遮掩掩了。” “蒋奕恪：我经纪人还是希望我珍惜羽毛，我打心底里也不想去接烂片。明知道要砸名声的戏，还去演，不值当啊。” “蒋奕恪：《血色》虽说是腾飞的班底，但沈导还是起了主要作用。这部戏就不一样了，腾飞绝对主导。正好你是腾飞的，能帮我打听到情况吗？” 谢瑜点看蒋奕恪发来的图片，瞳孔一缩。他在图片的文字选段中，捕捉到了“远桥公司”的字眼。 谢瑜神情有些恍然。原身没多少圈内朋友，蒋奕恪算是他来了之后，交到的比较合胃口的同行。人虽跳脱孩子心性，但确实是正直又可信之人。 在发现远桥公司有问题后，他真的不希望蒋奕恪趟这趟浑水。他能理解蒋奕恪赚钱心切，但多事之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介入腾飞内部事务，实为不智之举。 谢瑜深吸口气，把光屏收起，双手撑在眉骨中间，略显疲惫地用指节按摩额头。 沈祁洗了盆蔬菜，余光扫到谢瑜的动作。迟疑了几秒，最后还是开了口。 “怎么了？”他语气放得很轻。 谢瑜抬起头，面露犹豫，他手上搓摸着光脑，避开了沈祁的视线，“沈导，我对一件事拿不准主意，能问你个问题吗？” “嗯，你说。”沈祁挑眉，继续手上的动作。 “如果，一种假设。是我看到了一个剧本情节，有所感触。”谢瑜顾及镜头和观众，扯了个由头，“当看到他人需要作出选择，我若明知这个选择带着风险，却因难言之隐，又或者是身份限制，不能把一切坦白。该如何做？” 沈祁抬眸看了谢瑜一眼，面上不动声色，但眼里却包含着情绪。他沉吟，片刻后反问，“能有多大风险？” 谢瑜先前说得语无伦次，怕自己情绪起伏下没头没脑的措辞，会让沈祁疑惑。这下被问到，语塞，“……如果，风险能无限大呢。” 沈祁借着转身动作，面向冰箱，避开了谢瑜和镜头。他深深地锁起了眉头，觉得谢瑜的话意有所指。 “沈导？”谢瑜见沈祁久久不答复，便出言询问。 沈祁满心满眼都在思考谢瑜的话，随手拿了颗蔬菜，回头语气笃定，“如果是你朋友，你就回答他。权衡选择，放在第一的是性命，第二才是使命，最后才是收益。” 他原本想说放在第一的是保命，但又不想在直播镜头下和谢瑜说开，便说得含蓄。 沈祁拿着蔬菜比划，动作略显滑稽，但谢瑜态度很端正，他保持着日常挂在脸上的笑容，但眼里半分笑意都没有。 他听得很认真，然后很郑重地给沈祁道了声谢。刚打开光脑，准备回复蒋奕恪，就看到了友人发来的新消息。 “蒋奕恪：情况大概知道了，你有你的难处。沈导说的是对的，我再想想，能不接就不接。” 如此，蒋奕恪似乎也在看《三十天》频道，该是看到了他和沈祁的对话。 谢瑜表面装作无事，借着放光脑的动作，慢慢舒出了口气。 沈祁耳尖，听到谢瑜那边的声响，脱围裙的动作一顿。他先前考虑到谢瑜状态，还有犹豫，这时便觉得时机到了，他得与谢瑜开诚布公地聊一次。 第47章 夜色散心 这一顿晚餐, 两人吃得异常沉默。连直播频道里观众都看出了不对劲, 也不敢放肆多议论，只含蓄地悄悄在弹幕上交流意见。 “阿瑜和沈导这是怎么了？” “猫鱼组合在《三十天》开播以来, 最冷清的一顿饭。[冻到哭泣]” “他们安静吃饭也赏心悦目, 我不觉得尴尬，就希望他们能多说说话。” “有宝宝把他们在做饭的时候, 聊的那几句话记下来了？” “微博上网友有记录, 但没怎么看出端倪。” “感觉有问题, 但一时只言片语, 看不出。《三十天》还有很久，再看看吧。” 谢瑜倒不是故意要去冷场，而只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在得到沈祁的回答之后，当即就想通了，不免一阵悚然。蒋奕恪确实是缺钱，但绝对没缺到要去赚沾着血的钱。他怎么能在明知道有内情的前提下, 眼看完全不知情的友人，被卷入风暴。 收到蒋奕恪答复后, 谢瑜确实松了口气，但随即又从心里升起几分恍然。 他只当沈祁无意说出那番话, 却随着这个思路想到深处。原身自杀事件还真相未明便罢了, 原身记忆都有缺失。谢瑜只知身处险境，却不知敌人是谁, 藏身何处。 进退两难之境, 他该如何应对。 谢瑜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 把碗收起送到洗碗机之后，他去沙发上坐着，想休息会儿后，就找个理由回房间。 沈祁坐在沙发另一头，翻着那本大部头专业书。谢瑜目光扫过，发现沈祁不断翻页，面色看不出半分投入，看得并不认真。 谢瑜刚拿起光脑，就听到不远处合书声。 “谢瑜。”沈祁把书放到茶几上，主动出声。 “嗯？”谢瑜条件反射应声，侧首看去，“沈导，怎么了？” 沈祁手肘架在膝头，双手合十，手指在互相搓碾着，“你晚上有安排吗？” 谢瑜一愣，眨了下眼，“……没有。” “要不要出去走走？”沈祁用询问的语气，“外面月色很美。” 沈祁最后几个字语调放得格外轻，仿若随口一说般的呢喃。 谢瑜完全没意识到沈祁问他话是这个意图，在听到后半句时，先是想笑，随后又联想到其他地方，笑意如何都敛不住。 沈祁应该不知道，月色很美这句话，有着更韵致的内涵。要是了解，便不会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 “好啊，出去转转吧。”谢瑜看了眼窗外，想起了他和沈祁去给各家送面包，最后踩着夜色回家时的场景。他本就心情郁郁，此时也觉得散心是个好提议。 沈祁站起身，垂首等谢瑜的动作。等人站起，他便走先拿起了一直闲置在鞋柜上的草编提袋。 “要带什么吗？”谢瑜捕捉到沈祁的动作。 “拿着而已，走吧。”沈祁站在门边，不想解释太多，只把提袋收到了身前，用动作阻止了谢瑜追问。 谢瑜见此，也不再多说，只礼貌地点了下头。他换好鞋，准备等两颗微型镜头飘出房门。结果就看到身边伸出条手臂，快速把门关上了。 两颗镜头撞在透明门板上，顺着门板往下滑落。随后重新拉高，在屋内盘旋着，无端透出些焦急意味来。 “沈、沈导？！”谢瑜听着设备摩擦门板，发出让人牙酸的碰撞声。 “他们看家。”沈祁凑上来，指了指镜头。 “啊？”谢瑜先前还只觉得意外，这下就实打实摸不着头脑了。 他从没听说过让镜头看家这种说法，何况节目组安排的住所，必然安全无虞，完全没有看家的必要。最重要的是，镜头负责收录他们所有生活细节，沈祁这么做，不明晃晃地要违约吗？ 沈祁站在谢瑜身后，耐着性子等了几秒。眼见门里的镜头要“想不开”开始砸门，他轻啧了一声，就着身高优势，抬手揽住了谢瑜肩膀，把他往臂弯里一搂，带着人转背就走。 谢瑜被带着走出几步，还想回头看。沈祁加快步伐，手上一紧，谢瑜就被半搂半拖地带出了院子。 直播频道的观众围观沈祁抛弃镜头的全过程，都一脸懵逼。 “怎么肥四，沈导这是要干嘛？[突然兴奋]” “节目组呢？快来啊！沈导要掳着谢小瑜造反啦！[看热闹不嫌事大]” “画面一直在晃，镜头肯定好委屈哈哈哈～” “欺负我镜头没手没脚不是？你们有种别回来！[叉腰]” “从刚才提议，我就觉得沈导有预谋，二人空间什么的，太耐人寻味。” “夜色确实很好，不如做点什么？[姨母笑]” 压抑了一晚上的观众，终于在直播间活跃起来。讨论着，还想开开车，结果被节目组管理员屏蔽禁言。节目画面上一片“哔哔哔”，就算什么都没显示出来，观众们也能体会到各种乐趣，玩得很是开心。 作为被议论的两位主角，谢瑜在走出院子后，就发现沈祁默默地收回了手。谢瑜小幅度活动了下臂膀，驱赶残存在肩头的重量感和温度。 “沈导，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谢瑜走在沈祁右侧，一边走着石阶小路，一边还不死心地回头看。 果然，放眼望去，一颗镜头都没有。 “没事。”沈祁摇头，手上还抓着提袋，注意到谢瑜的动作，就出言提醒，“看路。” “哦。”谢瑜还想问沈祁这么做的真实意图，被训了一句，就闭上了嘴。 两人踩着浅色石阶，顺着浅坡而下。绕过低矮木从，入眼就是一片平整广袤的草坪。 皎洁夜色下，只有一两棵参天大树，各自屹立在草坪两端。草坪延伸出很远，与另一片丛林连接。广袤的天地里空无一物，抛去了节目任务，谢瑜浮躁的心绪稍定，越发珍惜这个散步的机会。 他能够在镜头下淡定如常地行动，并不带表他习惯镜头。镜头触及不到的难得时光，带给他以放松和惬意。 景色分外静谧，谢瑜跟在沈祁身后，绕过了堆在路边的草垛，跳到了草坪上。 沈祁借着夜色，看清了谢瑜明朗多了神色。他抿了下嘴，把话再脑海里过了好几遍，终于开了口，“谢瑜你后面还有工作吗？” 谢瑜沉醉在景色里，陡然被问，反应了几秒，直接摇头，“没有，沈导你呢？” “没有，准备回家过新年。”沈祁话里带着玄机，等着身边青年上钩。 果然，如他所料，青年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沈导你们家也要过新年吗？这不是，人族的传统节日吗？”谢瑜见过沈虹，但不确定沈夫人是人族，当下听沈祁这么说，升起几分好奇来。 “要，我母亲是人类，我是个混血。”沈祁颔首。 “噢，那是的。新春佳节，对人族来说很重要。”谢瑜理解地笑了，“我后面不准备再接工作了，《三十天》录完，我也要回家陪家人，开开心心过春节。” 他确实这么想的，忙了许多年，别人休年假，他要么拍戏要么赶通告，还真真没有认真过次春节。来到星际后，却机缘巧合有了机会，能在体会一次春节团聚的滋味。 “……”沈祁没有很快接话，沉默了下，“不是的，我们家的春节，一开始也没有很开心。” 谢瑜呼出口气，不知道该不该追问。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沈祁要说春节不快乐。 两人正走到了草坪中央，沈祁放慢步伐作势要坐下，谢瑜跟着一起坐。 “你不感兴趣吗？”沈祁语气一改先前的沉郁，带上了点轻松。他从草地上揪了根草，拿到鼻前把玩。 谢瑜看沈祁手上很像地球时代狗尾巴草的植物，失笑，“如果不方便问的话。” 他不明白沈祁为何要突然提及家事，心下揣摩，但面上只显露出尊重来。 “没什么不好说的，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沈祁语气带着释然，“我妈小时候被拐卖过，在娱乐场所里度过了整个童年。年纪稍微大点，就懂往外跑。有一年我爸年末调岗，遇到了逃出犯罪集团掌控的她，当时正好的新春时节。” “啊……”谢瑜完全没料到沈祁会这么说，言语发涩地应了声，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他觉得，这时保持安静，或许更为恰当。 “所以春节在我们家，从来就不是什么幸福的代名词。”沈祁把手上的草梗抛得远远地。 “但是，被救出来，不应该是件很棒的事吗……”谢瑜想起了谢婵的遭遇，心有戚戚。 “或许吧。”沈祁耸肩，语气平淡，却分外带出些无奈，“如果被救的时候，没有断腿，没有一只眼睛发炎到完全看不见，没有喉咙里那些被烫到灌脓的泡的话，或许会幸福些。” 谢瑜一瞬间联想到谢婵被找回时，那触目惊心的、遍布满身的伤痕，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吞咽了下，别开了视线。 他完全体会到了原身储存在记忆里情绪。或许家人失踪，慌乱多过后怕。但目击那些血淋淋的真相后，仿若一瞬间彻悟，由悲转恨，又从恨里，平白生出浓烈的狠意来。 “或许是出于恩情，又或许是性格合适，总之两人就这么走到了一起。”沈祁重新去把那棵草捡了回来，抓在手心里揉捏，“我妈很没安全感，救回后就被诊断出了应激障碍，测评指标非常不乐观。” “那怎么办……”谢瑜喃喃，听着沈祁的描述，一瞬间看到了刚被救回略显自闭的谢婵。 “调养治疗，也有人陪伴着。我爸性格比较软，陪她做一切她想做的事情。情况在七八年后才出现明显的好转，医务人员最后一次到访，那时我四岁。”沈祁观察着谢瑜的表情，从夜色里只看得到谢瑜一张紧绷的侧脸。 谢瑜看回来，看着沈祁，觉得面前人在向他展露最私密最柔软的部分。 “沈祁，你是老大，对吧。”他确认性地问了句，“是不是也因为有你出生，让你母亲的情况有了好转？” 沈祁怔住，复而露出一抹苦笑，“实话是不知道。从我到沈六，都是基因培育，不是自然胎生的。她身体已经丧失生育能力了，但我爸又觉得孩子或许能让她从阴霾里走出来，就坚持要培育后代。小时候我妈看我们，就像看陌生人，随着病情好转，情况就好很多了。” 谢瑜在沈祁说沈夫人过往时，就大致猜到了后续一连串的影响。可没想到，这影响会如此深重。 他想起在电影节看到的优雅典雅的夫人，又想到现在性格开朗的谢婵，缓缓叹出了口气。 “扯远了，要跟你解释新年的，结果说了这些多。你都不搭话，是没什么兴趣吧……”沈祁怕了拍满是草屑的手掌。 “没有的，沈导，我很愿意听。”谢瑜连忙摆手，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的故事交换给沈祁。但又担心说出，会引起不必要的风险。 谢瑜这副欲说还休的模样逗乐了沈祁，他轻笑一声，示意谢瑜放轻松点，“你愿意听，我也不愿意讲了。” 谢瑜愕然地闭上牙关，呆愣地舔了舔嘴。 “没有后续了，都开始正常的生活。走出来之后，还帮助到了一家人。”沈祁把手肘撑在膝上，手掌托腮，意味深长地看着谢瑜，“十七年前在明岚城，我一家人逛灯市，遇到个与家人走失、抽抽搭搭小哭包样的男孩，说自己妹妹走丢了。我妈送他去服务中心，还给报了警。好像后来小姑娘给救回来了，真好。” 谢瑜耳内嗡鸣，恍惚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回过神来，对上沈祁深沉而澄澈的绿眸，就彻底淡定不住了。 他张口结舌，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沈导，你在说什么？人族星首府的新春灯市吗？” 沈祁理所当然地点头，想着谢瑜迟早会知道一切，当下也不准备再在谢瑜面前装不知情。 他伸出只手，在谢瑜面前晃了晃，“好久不见，小哭包。” 谢瑜消化了好久，才接受事实。他不放心，又多问了几个问题，想要测测沈祁是不是在诓他。 “说实在的，我不记得你小时候是什么样了。当时赶着回巨猫族星的飞船，把你交到服务中心，我们就离开了。只记得你的鼻涕把我衣服弄湿了，再没有别的印象。”沈祁见谢瑜迟迟不伸手，就主动抓着谢瑜的手握了下。 青年手冰冷，掌心还透着微凉的汗。 谢瑜被沈祁一句“鼻涕”给惊呆了，木然之后便是恍然。他有些窘意，又感觉庆幸，只胡乱地迭声道歉，说完才反应该来，“……沈导，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个男孩就是我。” 沈祁难得好脾气地等谢瑜理智重新上线，这才开口，“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为什么能知道，你自己想吧。如果都想不到，就真的要比我给你讲戏的时候，还不如些。” 谢瑜莫名其妙被批评了一顿，一头雾水地接下了沈祁抛来的难题。 他左思右想，脑内略过了好几种可能。还没等他出声询问，就看到身边坐着的男人站起身来。 “说了这么久，我也要开始散步了。”沈祁就站着，顺手揉了把谢瑜的脑袋。 手上触感软乎蓬松，沈祁很喜欢，顺便把先前从谢瑜手上摸来的汗，给抹了回去。 谢瑜对此一无所知，他看着沈祁弯腰拿起了提袋，伸手把他头扭向了正前方。 “不准回头，我去下后面林子里。”声音带着笑意，悉悉索索踩踏草坪的脚步声远去。 谢瑜思绪还很混乱，也顾不上沈祁说了什么。他一个人沉默地发着愣，直到几分钟后，一片黑影从后方袭来。 他本是坐着的动作，下意识要向侧边躲避，趴跪着滚到一边，定睛一看，是只叼着提袋的灰白大猫。 眉眼很熟悉，绿色圆眼，粉鼻小嘴，一双大尖耳，以及无数跟雪白纤长的胡须…… “沈导！你！”谢瑜狼狈地爬开，重新坐定，开始整理衣服。他想低斥沈祁故意吓唬他的恶劣行径，但又没说出口，绷不住脸，不知为何笑了起来。 大猫前爪蹬了几下草坪，低头把嘴里咬着的提袋丢到了谢瑜脚边。然后绕着青年走了几圈，悠哉地迈步走远，继而在草坪小跑起来。 他一身浓密蓬松的皮毛，随着奔跑的姿势在抖动。谢瑜视线黏在那具兼顾了力量和流线美的身躯上，好半晌才移开，低头就看到提袋里是沈祁原本在身上的衣服。 衣服被叠得整整齐齐，谢瑜只好奇地往里敲了一眼。依颜色来看，袋内首层是上衣。底下会有什么，就完全看不到了。 他满脑子都是沈祁，一时是原型，一时是人形。觉得干坐着也无趣，便抓起了提袋，站起来找沈祁的身影。 大猫溜溜达达地跑出去很远，可惜草坪大不到哪儿去，只能折回来继续散步。发现谢瑜在往他这边跑，干脆停了下来，蹲坐着就等着谢瑜过来。 夜色下的大猫一身灰白皮毛染上银霜，变得神秘又美丽。 谢瑜跑来，微微弯腰喘气，眼睛自然而然上抬，与沈祁的目光相接。 大猫下肢蹲坐，前腿直起，也能到谢瑜胸腹高度。他舔了下鼻子，往前凑脑袋，作势要去嗅谢瑜。 谢瑜不敢动，屏住呼吸，眼看大猫越靠越近，近到鼻尖对鼻尖。他艰难地吞咽着，刚想闭上眼，就被猫爪摸到了下巴。 沈祁就保持着伸爪的动作，脑袋缩了回去。 谢瑜无法和大猫形态的沈祁沟通，茫然之下，就伸手摸上沈祁的爪子。 沈祁见谢瑜手到位了，就抽走爪子。谢瑜手一空，摸到自己的下巴。按着一痛，蹭起来发现个凸起。 晚上没休息好，他长痘了。 谢瑜无端升起一丝恼怒，深呼吸平复心情。瞪视眼前的大猫，色向胆边生，手不客气地糊上了沈祁的毛脑袋。 大猫顺势低头，也不躲避，也不反击，就坐在原地任由谢瑜动作。直到耳背被抚摸了好几次后，心下升起异样的舒服感，这才甩了下头，躲开来。 谢瑜看沈祁脑袋上的毛被搓得凌乱四翘，偷笑着别开视线。他看沈祁一时半会儿没走开，就原地坐下，近距离陪伴大猫。 沈祁看谢瑜坐下，自己就跟着趴下，侧躺，一双长腿伸在谢瑜身侧，大脑袋搁在腿上，修长的脊背绕过谢瑜，尾巴往里甩，愣是以身体，绕着谢瑜兜出个圆形来。 大猫从来都是矜持地蹲坐，头一次伸展身体，形态优美又具有震慑力。 谢瑜目击这这一切，脸都红了。 面对着这个外表大猫、内里沈祁的存在，他被围住，羞窘之后又觉得很兴奋。他满脑子是那双不管什么形态，总是显得沉稳可靠的眼眸。但这会儿，这人在他面前摆出了最能诱惑他的姿势。 或许，这其实是巨猫族非常正常的生活习性？ 谢瑜在心底百般给自己找理由，越想压抑情绪，就发现越难去抑制靠近沈祁的想法。他身体比意志更诚实，慢慢靠近这只巨兽。 “沈导，我能……” 他心头直跳，环顾四周，发现沈祁连给他伸腿的空间都没有留，开口就有点结巴。 大猫睨了青年一眼，合拢眸子假寐，甩了下尾巴，轻轻抽在了谢瑜背上。 尾椎窜起酥麻触感，谢瑜仿佛像被过了电般，直起脊背，不知所措。 第48章 汤面阴谋 谢瑜没得到沈祁的回复, 还被甩了一尾巴, 当下就愣住了。 但他不止心痒，而且还手痒, 盯着近在眼前顺滑厚实的皮毛, 也在顾不上礼节了，只抬手, 弯腰趴了下去。 大猫感受到背上突增的重量, 不习惯地想要站起, 前爪不耐地抓着地, 后腿往后蹬了小半步。他扭着脑袋往回看，只能看到青年躬起的脊背。 “沈导……”谢瑜胳膊搭在大猫背上，脸埋进臂弯，语气闷闷。 沈祁耳尖一抖，僵了几秒，便重新趴了下去, 一双绿眸撇开，就是不往后看谢瑜。 “沈导。”谢瑜又喊了一声。 大猫感受着背上温热柔软的“负担”, 从喉咙里咕嘟了声算作回应。 “沈导……”谢瑜脸从沈祁毛里抬了起来，“你毛上沾了好多草籽哦, 刚才是不是在草坪上打过滚呀。” 大猫瞬间回头, 上半身扭出了不可思议的柔软角度。耳朵渐渐抿起，冲着夜色和谢瑜, 龇出一口洁白的牙。 “啊好了好了, 我开玩笑的——沈导你真的很棒, 皮毛怎么保养的，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谢瑜心愿得偿，想到先前沈祁摸他痘痘，就想要皮一下。发现沈祁隐约有点恼羞成怒，便见好就收，撸够了毛，再出格的话都能胡吹出来。 他手上安抚地顺毛撸，还悄悄地爬上了大猫脑后，开始给大猫按摩。 沈祁盯了谢瑜好几秒，默默地趴了回去。 谢瑜不动声色地舒出口气，手上的动作半点没停下来。 他打量着沈祁的侧脸，觉得这晚如梦一般的美好和奇妙。 有赖于谢瑜熟练的手法，沈祁爽得都快眯起了眼。两人磨磨蹭蹭，耗到半夜才动身回住所。 谢瑜跟在沈祁身后，把手背到身后，悄悄搓着手指。 鉴于沈祁巨猫族并不是他所熟知的宠物，他不敢太过放肆。除了一开始把脸埋进去吸了口之后，之后都规规矩矩在给沈祁顺毛、按压。 他很兴奋，首次零距离接触巨兽般的大猫，动作都局促起来。紧张也就罢了，最让他把持不住的，是这只巨兽把他围了起来。 沈祁动作安稳乖顺，这种近似于主动的示好，让谢瑜心跳一直在超速跳动。 如此，谢瑜便收不住。，一直到结束，两人重新分开，他指尖还残存着沈祁原型皮毛的手感。 谢瑜分不清自己对沈祁到底是何种好感，只觉得沈祁无论何种形态，他都愿意去接近。 一晚上，大猫不再散步，而只是趴在他身边无声陪伴和安慰他。谢瑜承认沈祁的体贴，给了他安全感。而这种安全感，正是当下最能安定他浮躁内心的良药。 先前他待在沈祁身边，会感到舒服自在。可这时，情绪开始发酵，转化向一种他都难以言明的未知方向。 谢瑜眼色深深，若有所思。 草坪离住处不远，绕过几条小路变到。扶着沈祁推开的院门，他视线穿过院里花园，往灯火通明的小二层看去。 两颗镜头固执又孤单地守在了门口，在地上打着转，颇有一种蔫头耷脑的郁卒感。发现了院子的动静，就快速飞了起来，开始撞门。 谢瑜担心镜头会因此而磨损故障，几步上前，连忙开门。 沈祁的镜头躲得远远的，谢瑜的镜头就大胆多了，扑上来对谢瑜脑袋一顿狂啄。 悬浮镜头也只有一颗巧克力球大小，砸下来的力气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谢瑜并未感到疼痛，但却配合地缩起脖子，四处躲避。 场面一度非常喜感，直到沈祁伸手，把那颗作恶的镜头给抓进了掌心。 “沈导，沈导，别……”谢瑜要放在平日，只觉得沈祁脾气偏严肃。过了这晚，偏偏觉得沈祁这么做，只是出于猫的本性。 对于在眼前动来动去的微小物体，哪只猫会不兴趣呢？ 虽不怕沈祁会掌握不好力道，但顾及到节目效果，谢瑜还是好言相劝，终于虎口夺食，保下了属于他的镜头。 节目组很会来事，操作着镜头往后退，缩到了悬在半空正围观闹剧的沈祁镜头后。 直播频道里的观众苦等一晚上，终于见到了正主。弹幕一度多到卡顿，各种内容都有。 “好啊，还知道要回来？现在几点了心里没数对吧！[家长脸]” “说吧，都干什么去了，沈祁头发好像变乱了，有问题。[捉奸脸]” “难道是镜头随主人？谢瑜被砸时也下意识靠向沈导，镜头被沈导抓住，脱离后就躲到沈导镜头后……” “现在觉得镜头，都有可爱的配对感了呢。[大灰猫挥爪]” “在外面好几个小时，什么事情都能发生。就是避开了我们，很不爽。” “说不定真是去散步的呢，艺人也需要私人空间呀～” 网友众说纷纭，而话题中心的两人则各自洗漱，互道晚安。 谢瑜睡了一晚好觉，神清气爽地按时起床，在走道里遇上了也正沿楼梯往下走的沈祁。 “早。”沈祁率先打招呼，声音带着些沙哑。 “嗯，早啊沈导。”谢瑜点头，下意识摸了下头发。他洗漱得很快，不太确定是否有把头发完全梳服帖。 沈祁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只很快下楼，接了杯凉水灌下肚，问谢瑜早餐要吃什么。 谢瑜瞄了眼光脑，发现时间尚早。距离幼崽抵达，还有一个多小时。 “我来吧，你饿吗？”谢瑜活动着四肢，站在客厅落地窗边向远眺望。 沈祁视线从谢瑜侧脸往下滑落，扫过谢瑜全身，这才借着喝第二杯水的动作移开。 “饿。”他简单的回答了个字，半点含蓄都没有。 谢瑜轻笑，话说了一半，一愣后快速改口，“行，我下……我煮面，沈导要不要吃？” 早间的直播频道观众比其他时段要少，或许是没睡醒，发弹幕的网友也很少。 但谢瑜这句话说出，不少正在观看《三十天》直播的老司机都反应了过来，敲着弹幕给其他不懂乖宝宝们科普。 “哇塞，谢瑜一大清早开黄腔？[真是没想到]” “不懂，一脸懵逼，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前面的，下面就等同于煮面，在人族历史里，是同意换用词。” “所以谢瑜要说的，是问沈导，要不要他下面给……好，我懂了。[内涵笑]” “谢瑜这个傻孩子，他要是面不改色说出，还能装成不懂这些。主动改口，就暴露了呀。” “怪不得沈导一瞬间表情很妙不可言。” “什么面？纯面食吗？”沈祁听了谢瑜的话，挑眉，嘴角勾起，但语气没明显笑意。 “不，肯定是要有肉的。冰箱里有叉烧肉，我昨天还做了一碗红烧肉，还有节目组补货进来的麻辣肉条……”谢瑜打开冰箱门，依照视线顺序数着。 沈祁走到谢瑜身后，好奇地往冰箱里看。他沉默了一会儿，等谢瑜疑惑回头，还是开了口，“只能选一种吗？” 沈祁这话说得颇没底气，该是知道自己贪吃，他又马上补了一句，“比例上都听你的，我替你去做执行部分就好。” 沈祁破天荒的“讨价还价“，逗笑了谢瑜，顺便还惊呆了直播频道的观众。 “这是沈导？节目组别是搞了个特效来糊弄我们吧？” “之前吃饭，对于菜式选择，沈导三字经‘嗯好哦’，今天这是怎么了……” “那想吃肉的心情，然后看谢瑜表情，瞬间改口装作若无其事，沈导真是变了。[狗头]” “附议前面的，今天的沈祁和谢瑜都不一样了，感觉都……放得开了，真实了很多。” 网友们的观点，谢瑜同样也感受到了。他撑着冰箱门，对沈祁说出真实想法的行为表示喜闻乐见。 “可以，当然。家里不用那么讲究，想吃就混着来。熬汤煮面，下点蔬菜，就算标配。我再把这些荤菜处理好，咱们就开吃。”谢瑜看冰箱里这几种肉菜都是成品半成品，处理起来难度不高，加之自己也想吃，便很爽快地表示支持。 沈祁抬手摸摸下巴，一脸满意地转身回流理台，主动接手食材处理的流程。 两人早在厨房事务上有了默契，做事节奏很快。 谢瑜配合完沈祁，靠在厨房长桌边，不想看沈祁一个人忙活，自己也找事做。他找出粉面材料，清理完长桌，准备做手擀面。 他在家里看了谢母谢父操作过好几次，自己也结合着过往经验，在星际时代有过实操。当下和面饧面，动作比做酥皮点心时还要熟练。 谢瑜每一次搓揉面团，都含着力道，每一次挥臂，都能带出美感来。 直播频道里的观众也不是第一次看谢瑜揉面，但就这次，看得格外舒爽。 “谢瑜这手活儿，从哪儿学得？感觉很专业。” “要不是那身形那脸，我真会以为遇上了人族星开面馆的行家里手。” “同人族表示，谢瑜这姿势，其实不少见，人族星面馆标配就是如此啦～” “但是一个明星，有人家开店的手法，有点扯了吧？莫不是《三十天》提前透题，谢瑜早有准备？” “别阴谋论人家好吗，得承认，做得好就是本事。” 观众还在争执不休，转眼间就发现谢瑜已经擀面完毕，这时把薄薄一层面皮叠起来，拿起了刀。 谢瑜切面有些紧张，但未表现出来。他全神贯注，根本顾不上镜头在头顶乱飞。 他落刀像模像样，切出来的面条距离差别很小。观众被这一手看呆了，但谢瑜自己还不满意。 他见过谢家父母在切面上的功夫，对自己出品的面条保留了意见。 观众们本觉得谢瑜在炫技，但看人切完面半点不停留就去做其他事，便打消了更深的怀疑，只赞叹谢瑜生活技巧上有一手。 “我记得历史课本里，面条是人族的食物吧，谢瑜这么熟练，感觉还是有专门为《三十天》准备过。” “不准备的艺人才失职，《三十天》这一季本就是地球主题，艺人要来了一无所知，有什么意义？” “其他组莫名中枪，我去看了下，他们确实没有地球生活的气氛。[哭笑不得]” “谢瑜本就是人族，有先天优势，互相比较拉踩没意义！” “只觉得谢瑜是宝藏青年，好像什么都会，周莉画画他也能沟通上几句，陈衡做树木造型时，谢瑜还能给出地球风格的园林造型……” “快别说了，那某某乾的鲜肉，之前粉丝叫嚣着让谢瑜让位，多留机会给同时人族的他。这下看来，谢瑜为什么要让？即使他愿意让，我们粉丝也完全不同意的！” 《三十天》节目组见嘉宾生活细节能带起网友讨论，就乘势推了一下。找了长期合作的宣传团队，把谢瑜和沈祁合作煮面的片段做成了各种通稿，在星网上造了一波势。 原本不少不看《三十天》的路人网友，在看到主题为“谢瑜在《三十天》上展现真实人生”、“人生多面，哪面不是花瓶”等推送文章，也好奇地寻进来，围观这个才洗脱了演技花瓶的大明星，在节目里能如何摆脱大众对他生活花瓶的成见。 谢瑜不知道网上不少路人因一次煮面而对他有了更好的印象，他只顶上了沈祁的位置，熬汤热菜，煮面关火。 热腾腾的敞口碗里，清汤面被调好口味，撒上葱花，滴上香油。谢瑜一筷子夹起大把面，高高提起，温柔落下，把面条团进了碗里。 做完这些，他又专门从几碗颜色各异的荤菜里，夹了不少肉块，摆放到面上。面饼微沉，汤水浸没上来。 “青菜要不要？”谢瑜夹起一颗半筷长的绿色蔬菜，抬眸看向沈祁，措辞虽是问话，但语气却没半点询问的意思。 沈祁坐在吧台对面，在谢瑜话音还未落时便点下了头。 他实在是对蔬菜没好感，本想拒绝，但看到谢瑜神色带上些危险，想起谢瑜昨晚手法极好的按摩，就下意识顺从了谢瑜的意思。 谢瑜知道沈祁爱肉类多过爱蔬菜，之前担心过巨猫族身体会不适合蔬果，在查过资料之后就彻底放下心来，惟愿沈祁饮食结构健康点。 直播频道观众看着谢瑜往碗里连续夹了三颗蔬菜，都在借此调笑沈导。 “沈导，你今天又怂又乖，昨晚是不是那啥得手了，现在不敢违逆谢瑜意思呢？[思考]” “瞧沈导心不甘情不愿点头的模样，还眼巴巴盯着谢瑜往他碗里夹蔬菜，这表情，简直绝了！” “心疼沈导，同巨猫族，看盖满碗面的绿色蔬菜，头皮发麻哈哈哈～” “之前一直觉得两人生活在一起，就像油和水看似和谐，实际上没交集，很失望，就有点不想看《三十天》了。今天翻微博看到了报道，来瞄一眼，就觉得不一样了。” “……补充，是不是像那种幼崽玩的彩色泥一般，揉在一起，生成了新的颜色？” “对对对！准确！深有同感！” 住所里，谢瑜和沈祁都感觉到了气氛微妙的变化。他们默契地选择不点破，只相互配合着，生成了更多的乐趣。 两碗热腾的汤面出炉，两人并排坐着，低头吭哧吭哧吃面。 手工揉出来的面味道很纯正，搭配着鲜香清透却半点都不腻的汤水，红烧肉咸韧，麻辣肉条有嚼头，叉烧肉则带点甜味。它们被一筷子搅在一起，热乎着送入口，给两人以极致的早餐体验。 尽管两人都在克制着吃面的吸溜声，但面说到底吃法还是和饭类面点不同，面条搅动提起，就必不可免得发出些声响来。观众们本就看着一道汤面出炉，馋得不得了。这下又捕捉到了沈谢吃面的声音，彻底不干了，纷纷在弹幕里叫嚣着要掀桌。 “反了反了！吃就算了，还吃得那么香！这不是虐粉吗！” “这两人，真以为观众不会饿的吗？[我和我最后的尊严]” “只有我现在开始揉面了吗？趁着还记得流程，我也想做谢瑜款肉类大杂烩汤面！” “已经吃上了，在谢瑜沈祁开始做的时候，我就叫了面馆的外卖。美滋滋！[坐标：人族星明岚城]” “前面两个挺过分的，节目组呢，劳烦屏蔽一下，求你们了。[泣不成声]” 谢瑜和沈祁吃饭速度都不慢，在找完碗里剩余的面条和配菜后，他们默契地开始喝汤。 热汤入肚，畅快无比。两人灌完，放下碗，不约而同长长呼出口气。他们额头上都出了汗，此时也不觉得狼狈，只对视一眼，以点头致意。 “汤面真的是，秋冬早餐佳品。”谢瑜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肚皮，身子向后仰。 沈祁原本对面食没多少感觉，谢瑜提议早餐煮面，他也就顺势答应下。结果没想到谢瑜煮出来的面，彻底刷新了他对汤面的理解。见谢瑜这么感慨，他便试探着问，“嗯！我们明天……还能再吃吗？” 谢瑜一愣，失笑地点了头。 他这次做的汤面不是什么金贵东西，食材都寻常级别。难得沈祁这么捧场，碗底都恨不得舔干净，他当然得满足他再吃一顿的愿望。 两人相互迁就、照顾，生活状态渐入佳境。迎接了幼崽到来后，便开始互助地完成节目组安排的身份任务。 《地球恋爱三十天》因沈谢汤面上了热搜，挂了整个上午，收获无数新进流量，在各大综艺点评网上的口碑持续拉高。 猫鱼组合直播分频在关注度上，热上加热，隐隐出现了成为这一季《三十天》支柱组合的趋势。 不同于《三十天》一切顺意，腾飞总部的高层会议室里则一片愁云惨淡。一群人围坐，要么面带焦急，要么满脸气愤。 “先前不是说没问题吗？”坐在上首的中年男人一脸戾气，抬手把光脑甩在桌面，“说过无数次了！合作要留一手，要留一手！这下好了，被盯上了吧？” “王总，这事儿不怪我们，都是他们自己被警方盯上了，连带着我们就……”侧边位的负责人一脸苦色，他也没想到正常的商业竞争，联手方会因为偷税漏税被盯上。 “你们以为，我在说税务问题？”被称为王总的中年男人眼睛通红，“税务算个屁啊，能有多大的漏洞，我花三四倍的钱补上都没问题。” “王总消消气，我们昨晚也没睡好。毕竟童总那边，一直没给答复。”另一位高管出来当和事佬，却没想到这一句“童总”，踩了雷，彻底把王姓男人脾气点爆了。 “去他妈的童雨冰！”王姓男人咬牙，“那时候要找出路，就跪着求着，当个孙子。现在收到风声，是准备翻脸不认人吗？” 不少高管沉默，没吭声。他们觉得王河这话说得没道理。最开始就是他主张要接触童氏势力，后来多年也从中获利不少。这时候把合作说成是委托，多少过不去。 但这交易一旦拿上台面，不管他们是否获利，都要付出代价。他们腰包渐鼓，名声在外，哪会愿意去监狱里流泪。 终于有个人出声，打破僵局，“王总，童总那边或许是有急事，应该不会弃我们于不顾的。” 会议室里嘈杂起来。 “孟总，你这话……” “疆哥，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孟疆，说话要负责。” 面对着上首王姓男人的质问，孟疆抚掌，笑得和气，“别担心，我们手里有他童雨冰的把柄，何况能暴露我们命门的东西，很快就不会再是威胁了。” 他面带微笑，但心里却在骂这个王思明虚伪。一开始为了利益，自己先贪了嘴，现在倒来怪罪他没把烂摊子收拾好，简直不是东西。 会议室里重归寂静，众人在放下心后，又各自起了心思。都小心翼翼控制住表情，内心却起了波澜。 最初因利益而集成的团体，这下也因利益离心。腾飞的高层会议，恢复到平日的和谐，只是这和谐能维持多久，谁心里都没底。 第49章 意外事故 谢瑜在和沈祁聊开后, 明显心态放松很多。完成节目组每日任务时也很顺利, 与沈祁的互动也越来越自然起来。 随后的几日，两人不仅完成了自己的身份任务, 还携手去和其他组完成了互动。此外, 他们还专门抽了一天时间，带着四个幼崽户外野餐。 在度假村的时光过得很快, 转眼间过了一周。到了周末, 幼崽们就开始放假了。沈祁的任务自然也暂时取消, 时间富余下来, 他除了和谢瑜一起做饭，就是在院子里头晒晒太阳、看看书。 大猫趴在院子里，把书本搁在地上，大脑袋垂着，爪子摸上书边角，翻书动作小心翼翼。翻不动了, 还会叫出声吸引谢瑜的注意，磨蹭着让谢瑜来替他翻书。 谢瑜哪舍得拒绝, 干脆做了点小饼干，泡杯茶, 坐到大猫身边不走了。 这有趣的一幕让直播频道的观众纷纷截图, 做成了各类壁纸、贴图、表情包。 “谢瑜开始犯困了，他开始打哈欠了……啊他倒在沈导背上了！” “沈祁就这么让人躺他身上吗？有问题, 一定有问题！” “我觉得沈祁真的好宠溺啊, 谢瑜靠上来后, 他动都不动了。” “沈导已经十分钟没有翻页了，有哪位仁兄可以分辨一下，沈导保持着这个动作，到底是在干嘛吗？[想笑]” “巨猫族举爪，表示沈祁现在，真的只是在发呆。（或许是在感受着，腰背上谢瑜的重量？）” “谢瑜翻了个身……他完全栽进沈导牌的大毛毯子里去了哈哈哈！” “这算不算，亲吻沈导的背部……噫，截图截图！” 沈祁就保持着趴伏的姿势，直到夜色渐沉，才低声温柔地把谢瑜喊醒。 谢瑜感觉到脸上毛茸茸的触感，下意识蹭了蹭，手也不老实，抓着一片毛茸茸，开始又搓又揉。还没来得及再摸两下，就被拱了一下，迷糊地醒来。他惊觉自己睡了一下午，看着近在咫尺的灰白色皮毛，呆愣着摸了摸嘴角。 唇边一片湿润，谢瑜的脸骤然变得通红。 谢瑜的反应被镜头捕捉到，传向了直播频道。观众一看就知道谢瑜在想什么，纷纷看热闹地嬉笑。 “谢瑜这反应天然萌啊，在想自己有没有流口水吧。” “这表情，不代表着……应该是流了。[幸灾乐祸]” “哈哈哈身败名裂，睡在沈导身上，还往沈导毛毛里流了口水。” “我就想问，沈导刚才没感觉到吗？还是感觉到了，却选择不表现出来？” “沈导，我……你要不要，冲个澡什么的。”谢瑜窘得不得了，他完全没想过自己会睡着，还扑到了沈祁身上。最让他不好意思的是，他应该在睡梦中，把沈祁给“搞脏了”。 大猫呜呜了声，回头见谢瑜醒来，立即起身，活动着跑了几步，迈着腿往客厅走去，消失在了楼梯口的方向。 沈祁以行动回答了谢瑜，谢瑜无地自容，也不敢去看镜头，只能装作无事发生，端着空掉的茶杯、饼干碟，回厨房准备晚餐。 脸上的热度一直没消掉，谢瑜忙碌着，心里再不断反思自己是否过于“放肆”。 他发现自己的生活状态，比先前《三十天》才开始时要放得开些。沈祁也一样，少了最开始的绅士般的客气，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自在。 观众只当沈祁不是演员，一开始不习惯镜头。只有谢瑜觉得，这种变化，或许是那天晚上草坪上的一席话导致。 他先前看待沈祁，虽有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但更多的是以从合作伙伴对待。大草坪沟通后，他和沈祁的关系变得更加亲近了。 或许正是经历上带来的认同，让他越发欣赏沈祁。 虽然沈祁当晚对家事说得不多，谢瑜还是能察觉到，沈夫人的经历对他的影响。正如谢父谢母和谢婵，对原身的影响一般。谢瑜对沈祁的遭遇很理解，感同身受的同时，也升起了恻隐之心。 但要说他对沈祁的态度，却不是单纯的同情。谢瑜自己也弄不明白，到底该如何去确定沈祁在他生活里的定位。 他洗着菜，深吸口气，刻意逼迫自己不去想除欣赏以外的复杂思绪。 原身愿望未实现，自己也还没完全脱离险境，不能分神去照顾尚且还看不明白的情绪。 何况他也拿不准沈祁对他的态度。他先前觉得沈祁对他与对其他人有着不一样的态度，是出于工作上的认同。可散步那晚都说开后，他又觉得，沈祁对他格外包容且支持的态度，有可能因为原身的过往。 看不透，自然纠结。谢瑜想不明白，有些失望，还有点懊恼。 他想着机会还多，人也在眼前，不必急于一时去探索。过犹不及，反而看不清，不如顺水推舟，跟着感觉走。 沈祁很快下楼，带着一身水汽。谢瑜看了眼，就知道沈祁确实是去洗澡了。他不知该作何表情，刚想开口就被沈祁给阻止了。 “我们明天修整一下院子吧，感觉草坪睡起来很不舒服。”他扶着脖子扭了扭，主动给谢瑜扯上了一块遮羞布。 谢瑜感激地笑笑，一叠声地答应了。 “对了沈导，你晚上要用客厅里的挂壁光屏吗？”谢瑜把食材交给沈祁。 “我不用，我晚上可以回房。”沈祁摇头，向谢瑜投去询问的眼神。 “我想看《血色》后面几集，来了这边晚上没机会看，白天云云他们又在，也看不了。”谢瑜回答。 沈祁马上懂了。谢瑜习惯不错，这是要复盘自己参演过的作品。 他略微思考，“……我和你一起看吧，正好最后一集你和我有不同意见，我们来看看到底效果如何。” 谢瑜点头，对沈祁的参与表示欢迎。 直播频道观众看着两人简明几句话，都觉得有意思。 “终于明白了节目组的苦心，感情他们约会的方式，都是聊工作呢是吧？” “对对对，歌手组合成天飙歌对唱，总裁组合开口闭口就是合作。” “还有个例外，蒙田组合像小孩子一样，约着打游戏呢！” “这两组导演加演员的组合，大概就是一起看自己拍的片。” “演员的生活也和我们一样呢，都是看连续剧看电影，只是我们看明星，他们看自己。[狗头]” “有点期待，想知道他们看到自己的作品，会是什么表情。” 谢瑜和沈祁饭后准备好一切，调暗灯光，刚打开光屏调好了节目，才看了个片头，就被光脑通讯提示音给吸引了注意。 谢瑜歉意地挥了挥手，示意沈祁继续，不用管他，自己拿着光脑往外走。 来电人是周城，通讯接通后就直截了当地开口，“阿瑜，东磁那边有个活动邀约，说请你务必到场。” “什么时候？”谢瑜接电话就猜到有可能被临时安排工作，但他完全没料到会是东磁。 这个飞行器品牌的代言期还剩下不到一个月，品牌方在金马桶奖前接洽其他代言人，已经是业内外众所周知的事。他自然也知情，虽不方便说什么，但也没有了再与这个品牌继续合作的意向。 谢瑜见东磁几个月没动静，都做好了合作结束，便和东磁“和平分手”的心理准备。 “现在《血色》通稿满天飞，《三十天》变成热搜常客，东磁估计又有了新的想法。觉得你商业价值回升了，想赶着合作期结束前，再把你这个代言人用上一用咯。”周城语气不善，“你想去吗？我主要想听你的意见。” 谢瑜沉默了几秒，最后还是给了肯定答复。 好几个月没有任何合作互动，在合约期最后关头邀请代言人参加活动。东磁虽做得不地道，但他也不好拒绝。 虽说品牌方临时通知，他完全可以用艺人行程已确定来推却。但网上消息不可控，贸然不去，不知会造成何种舆论。他在听到后感到很为难，但出于大局考虑，还是建议周城去接东磁的活动通告。 周城远在首都星，在谢瑜参加《三十天》期间，负责了他除综艺以外的所有事务。他在得到谢瑜的态度后，想起先前与《三十天》沟通合同文本时，合约上对嘉宾外出部分的条款。就第一时间联系上节目组，试图寻找一个折中的方法。 谢瑜回到客厅，收起光脑，有点心不在焉。沈祁发现了，看了眼，也没多问。 《三十天》制作团队实时关注着每组嘉宾的动态，也知道谢瑜出去接了通讯，收到周城发来的消息时，便也并不觉得意外。 节目发展趋向平稳，他们此时也在寻找新的热点。听闻谢瑜需要请假外出，去完成临时的工作安排，便也同意，只说让沈祁一人负责两份任务。 谢瑜收到了周城的答复，有些不好意思。他没立即开口，只等着剧集播放到一半进入广告时段后，这才倾过身子，看向沈祁。 “沈导，我可能需要你帮个忙了。”谢瑜苦笑。 “嗯？”沈祁正在往嘴里送饭，回答得很简单。 “我临时有个工作安排，是合作方要求的。然后需要去一天，节目组说如果我要去，那就没办法帮你带幼崽了。还有，我的那一份任务，也需要沈导你代劳……”谢瑜说得艰难，表情透出几分赧然。 “一天的话，周末很方便，去吧。”沈祁以为谢瑜要说多大的事，没想到就是请假，当即点了头，“互相帮助本来是很应该的事情，不用太有负担。什么时候出发，要准备些什么？” 谢瑜略显感激地笑笑，见沈祁起身，便连忙道，“有劳沈导，你继续看就好。没什么东西要收，我拿点随身物品，要即刻出发。” “行吧。”谢瑜不要他帮忙，沈祁便重新坐下。 谢瑜匆匆上楼，十几分钟后就提着个单肩袋下来，和沈祁道别后，快步跑出院子，上了已等候在门外的节目组的飞行器。 沈祁视线从院子方向收回，随手把《血色》摁了暂停。屋里头静了下来，沈祁揉了揉额角，拿起了光脑，再没抬头看过一眼挂壁光屏。 室内大灯保持着原有的暗度，沈祁一人独处，生生透出几分寂寞的味道。 直播间观众见此，发着弹幕安慰沈祁。 “沈导不哭，谢小鱼很快就回来了。” “沈导这状态，和我爱人出差，我一个人在家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果然，之前说一起看《血色》，还找了理由。这下人一走，就不看了。” “很明显是为了陪谢瑜看，沈导是个别扭的大馋猫。[略略略]” “谢瑜到底去干什么啊，真的感觉好匆忙哦。艺人都这样吗？” 正当观众们对谢瑜“临时工作安排”具体是什么而感兴趣时，谢瑜已经登上了回首都星的飞船。 他调开《三十天》直播频道，翻回他和沈祁组合的分频，想看沈祁在做什么时，便发现了沈祁没再继续看《血色》。 他目光从沙发上低垂着头刷光脑的男人身上移开，就看到了最低端缓慢移过的数条弹幕。弹幕都还是一贯的轻松嬉笑风格，脑补起沈祁在他离开后是如何如何伤心的情景，逗到让谢瑜都忍不住多想了。 他又看了会儿，便收了光屏，开始补觉。 东磁的活动场地并未在首都星，而是首都星旁侧的一颗小居民星上。谢瑜从首都星转飞船，和周城成功碰面，一同前往居民星。 “何乾也要去，东磁后续的代言人，大概是定下他了。”周城翻着光脑，不咸不淡地哼笑了声，“这是想让你去给他带带热度呢，算盘打得可真精明。” “唉，算了，没什么的。我们和东磁，就好聚好散了嘛。圈子不大，撕破脸没必要。”谢瑜知道周城对此事有脾气，也明白周城会尊重他的决定，当下便主动安慰他，“何况最后一个月也算合约期啊，既然拿了报酬，自然要给他做好宣传工作，分内事而已。” 周城怎么会不知道这些道理，迟疑着也点了头。算是把这件事翻篇，只等谢瑜昨晚东磁的活动，重新回到《三十天》拍摄现场去。 谢瑜和周城抵达活动所在星球，在空港等了好一会儿，才等来品牌方负责接引的工作人员。 谢瑜从《三十天》住所出来，还是在飞船上换了身常服，这才勉强避开了大众视线。几人坐上飞行器，前往品牌方代订的酒店。 周城见东磁这次派来的工作人员面生，就疑惑地问了一句，“你好啊，怎么称呼？” “我姓童，叫童远明，谢老师和城哥喊我小童就好。”坐在前方的年轻工作人员满脸带笑，“我是品牌宣传部的专员，负责这次对接谢老师。” “好。”知道此人身份后，周城也不再多问，只低头点开光脑开始敲字。 谢瑜手上的光屏一亮，他低头看去，解锁后便看到了周城发来的新信息。 “周城：东磁可真厉害，这次来一个人就算了，还是个专员？你看看刚才接机，业务多不熟练。” 谢瑜用余光瞥了周城一眼，失笑。 先前他入组《三十天》，婉拒了助理入组的提议。后来助理安娜因家里事务请假，陈飞又一直在跟进公关团队，事务就都由周城扛。加之腾飞合约问题上层施压，经纪人心情不好，他能理解。 “北冥有瑜：人家也是完成工作，多包容下，他态度还是好的。而且忙完这一天就能回去，算很好的了。” 周城看到谢瑜的回复后，又敲着光脑，似乎在与其他人聊天，好半晌又给谢瑜敲来一句。 “周城：问到了，之前一直对接我们的，去负责何乾了。我就觉得这一趟不靠谱，舟车劳顿，耽误了三十天的拍摄，还你来没任何好处。当然合约期的事都要做，临时通知就算了，来接的人都这样……我从没带你在空港等过整整一个小时的！” 谢瑜看得一愣，无声浅笑。 “北冥有瑜：算了算了，城哥你消消气啊。我们熟悉东磁的流程嘛，所以换个新人来带也不会出问题。何乾团队可能不熟悉，就需要老手去带。接个机而已，不要在意。” 周城见此，缩了缩肩，抱着手臂看向别处。 一路上，童姓员工交代了活动的流程，谢瑜记在心里，算了下时间，大概几小时后他就需要上台。 他虽然在空港也等得很累，但当下也消了批评该员工的意思。 他没把这小插曲放在心上，对周城“不靠谱”一说也没当回事。他安静地等着飞船抵达酒店，就跟着工作人员去化妆换衣服。 周城被品牌方喊着，没办法，只能让谢瑜与他保持通讯上的联系。两人分开，谢瑜在化妆间做好一切准备，就等着活动开场。 化妆间里只有他自己，另一位被邀的嘉宾何乾，也一直没现身。工作人员只让谢瑜在房内等，说时候到了会来提醒他。 谢瑜谢过，在化妆间休息。他才给周城发好消息，就听到了敲门声。 “谢老师，台前有点延误，可能还需要半个小时。”一名神色乖巧的小女生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水瓶和一些零食，“延误的话，活动就可能会压饭点，老板担心您会饿肚子，就让我们带了点吃的来。” 谢瑜笑了下，目光扫过女生胸前的工牌，欣然接下，“谢谢你啊。” “谢老师别客气别客气，不够的话，我们就在走廊那一头，可以再来拿。”小女生脸有些泛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谢瑜瞧。 她一身上班族制服，蹬着圆头的红色薄底鞋。打扮很成熟，神态却很学生气。 谢瑜失笑，这姑娘不太会说话，怕是不知道自己这话，把他当饭桶了。他也不反驳，只再次谢谢她的好意，不动声色地抬起手里的光脑，含蓄示意女生可以离开了。 等工作人员离开后，谢瑜把零食放到一边。 他没有在工作即将开始前吃东西的习惯，零食就算了，水倒是可以喝几口。毕竟化妆、换衣服和对流程，前前后后弄了两三个小时，他滴水未进。 谢瑜看到先前化妆师为他拿的水杯已经空了，就顺手拿起了女员工带来的一次性水瓶，拧开了瓶盖，灌了一口下去。 还没来记得完全咽下，他就觉得不对了。这水发涩，带着苦味，刺的他舌根发麻。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冲入鼻腔，熏得谢瑜两眼发黑。 他抖着手把水瓶甩开，俯下身子给自己催吐。 但呕吐带来的应激性泪水，让他双眼都模糊起来。五官都很疼，仿佛不是自己的。很快，意识都开始有点模糊了。 谢瑜完全意识到了不对劲，咬着牙关想逼自己清醒，却发现自己身体慢慢不受控制，手抬起来都很费劲。 他第一反应就是联系周城，艰难地摸到了掉在地上的光屏，还未来得及解锁，视线就扫到了前方的一双脚。 他头抬不起来，看不到来人是谁。只能僵着身子，看视野里又出现一只手，抢走了才亮起来的光脑。 “呃……”他想制造点响动，但发出的声音嘶哑模糊，完全不成语调。 谢瑜被人托着往上带，晃动的视线里，失去知觉前的最后一眼，是一张员工胸牌。 “谢瑜！谢瑜——” “醒醒！” “醒了醒了！医务！医务！快点——” 谢瑜在一片嘈杂声中恢复神志，他隐约听到了周城的声音，睁开眼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斑驳的色块在交错。 有人捧上了他的脸，在非常近的距离喊着，“谢瑜清醒点！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谢瑜听出是周城的声音，全身无力地向前靠，想问自己怎么了，但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第50章 频道暂关 在听到经纪人声音后, 谢瑜瞬间放心了。他想挣脱不舒服的状态, 但头晕得厉害，只能晃荡着被人摆弄。 医务人员对谢瑜做完检查后, 确认人没大碍了, 也不急着走，就在边上看设备数据。 周城满脸着急, 看谢瑜做出抬手动作, 连忙把谢瑜按在了床上。 “阿瑜, 没事了没事了, 放松点。”周城压抑着怒火和后怕，声音却不敢带上半分焦急，只安抚自家艺人。 谢瑜张了张嘴，刚想开口说话，却觉得要完成这个动作异常费力。他皱起脸，想要清清嗓子, “没事，城哥……” 周遭很嘈杂, 他发出的声音低到连自己都没听见。周城只看出了嘴型，也懂谢瑜在想什么, 就俯身凑近谢瑜耳边, 压低了声音。 “那水里有药，还好我急着回来, 发现得及时。”周城把谢瑜黏在额头上的碎发拨开, 替谢瑜擦了擦汗。 谢瑜缓了会儿, 视线也能聚焦了，就扫视了一眼四周。 白色房间里有着各色器械，医务人员打扮的有三人，其余的人他都不认识。周城坐在床头，正扶着他的身体。 “城哥，咳……城哥。”谢瑜难受地直吞咽，听着自己嘶哑又含糊的声音，特别难过。 “别怕别怕，已经安全了。现在还暂时说不了话，是医生给你治疗之后，药效还没过。”周城在床边弓着腰，拍谢瑜后背，“他们去提取了水瓶里的东西，做了成分分析，说是几十年前早就禁用了的配方。” “什么东西……”谢瑜说得费力，避开身边陌生工作人员探来的手。 周城立即挡住，冷脸冲工作人员道，“不用。” 工作人员也知道谢瑜发生的事，虽莫名被怼了一句，也能理解，便点头离开了。 “说是一种强致幻的禁用品，你现在感觉如何？”周城叹了口气，“还好不是危及性命的东西，我看到的一瞬间，怕到手抖……” “会有……后遗症吗？”谢瑜觉得自己脑子像浆糊一样，反应很慢。 “器官检查都显示没问题，但头部的话，医生说还要再观察。”周城回想着医嘱，“阿瑜你还记得，当时出事的时候，人长什么样子吗？” 谢瑜一愣，呆住几秒，最后茫然摇头。明明是最近的记忆，却模糊到他记不起来。 “城哥，我记得我有看到她样貌的，怎么现在就想不起了……”谢瑜甩着头，很无助，“我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周城皱眉，求助一旁的医务人员。 “谢瑜你先别急啊，会有一定时期，记忆是混淆的。不过不用太担心，人的机能本来就能自我调节的，记忆这一块，有希望慢慢恢复。”医务人员见大明星白着张脸，同情之下，便放轻了语气。 谢瑜胡乱地点了下头，神色还是很低迷。 东磁代言人内场后台被袭，在谢瑜被紧急送往急救中心后，便再也无法掩盖消息。最早爆料出去的，还是为了谢瑜和何乾而早早赶来东磁会场的粉丝。 “小桃儿：坐标东磁新款飞行器发布会，有超级大料，我现在满脑子的卧槽！据说东磁请的明星，在后台出事了，前场工作人员都开始清场，说活动取消了！[惊恐]” 一位现场观众率先发到星网上，随即被何乾和谢瑜的粉丝注意到。鱼粉知道谢瑜是东磁的代言人，何乾的粉丝则知道何乾飞船行程。 谢瑜和何乾都出生人族，形象定位颇为相似，两方粉丝平时为了争个高下，能吵得不亦乐乎。当下两方相撞，连架都顾不上吵，只问大料指的到底是谁。 “说好的玉米片：小姐姐，说话别大喘气，到底是谁，什么情况，给个说法。” “爱我阿瑜：出什么事了？阿瑜是去了东磁的吧？[绝望]” “乾坤一片天地：我们何乾好像也在……活动布展都做好了，直接取消，事情感觉有点大……” “梦梦：在现场，问到了，是谢瑜。说是在后台被发现倒在地上，急救中心的飞行器已经到了，接走了已经。具体是什么原因不清楚，工作人员对此很避讳，不让我们打听。” 随着现场观众爆出具体对象，星网上的鱼粉彻底疯了，都在留言求现场情况。不少距离这颗居民星近的其他星球的观众，还准备临时订飞船票，赶赴现场。 随着舆论的发酵，又有更多的细节被爆了出来。 “阿瑜加油：不是吧，要哭了。阿瑜出什么事了，是之前身体状态没回复过来，还是遇到了什么情况？” “猫鱼一生推：现在腾飞还没有出说法，说不定是过劳疲惫晕倒了呢？先别想得太可怕，容易制造恐慌。” “沈导今天晒太阳了吗：我是沈祁的粉，就在会场隔壁上班。才赶到了现场，没看到急救中心的飞船，可能是已经走了。但是警署的飞船来了，东磁工作人员已经控场，拉封锁线了，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思考]” “大喵喵咪：什么？警方介入了？那肯定不是简单的晕倒了……[惊讶]” “小鱼鱼今天也要开心：哇！真的好害怕！我家阿瑜！我家阿瑜！！！” 网上粉圈一片混乱，话题里的主人公却躺在病床上，费力地回忆事发前的细节。 “城哥，我真的有点想不起，就记得最后有个什么的东西在眼前晃了一下。”谢瑜拿着电触笔，在警用光脑上点点画画。 周城看光屏上完全不成样子的图样，无声地叹了口气，“先不急，头疼就休息会儿，警方一定能调查清楚，给出答复的。” “我就记得是个小姑娘，具体长什么样子，我当时应该看到了，但现在完全没印象。”谢瑜停不下来，“城哥，她给我的是什么东西？水我是有印象的，但是吃的……是什么来着？” “好了好了，说了不急。先休息下，东磁活动取消了，《三十天》那边说完全配合。”周城隐秘地向房间内的警员使了个眼色，抽走了谢瑜手里的光脑，“抓人这事，警方一定会做到的。人抓到了，再确定她身份。” 周城在确认谢瑜无大碍之后，才去了解案情进展。他在房外听了警方的陈述，基于医生的诊断结论，觉得谢瑜被下药这事，或许有蹊跷。 医生说，谢瑜身上除了因摔倒而撞出来的皮下出血，就没有其他伤口。有害物质诊断，也表明谢瑜身体内只有一种违禁品残存。 那个不明身份的假员工，大费周折混进来，连下药这种手段都做得出，便肯定不是善辈。但她又只用了致幻类的药物，却非能彻底致命的毒剂。 且她对谢瑜下药后，竟然什么都没做…… 周城愤怒之余，还很疑惑此人的身份。 致幻类的药剂，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它因成分的不稳定，对脏器的影响需要长期的观察。但相比很多烈性的药剂，致幻类至少不危及生命。 要说是黑粉，必定趁着谢瑜失去意识的机会，会做点什么，不会任由谢瑜就这么躺地上。且犯罪分子离开现场时，表现得很平静老练，丝毫不像是平日里见过的激进粉丝。 但若是竞争对手，依照圈里下作手段的风格，必然针对谢瑜最具有价值的部分。犯罪分子没采用面部喉部造成不可逆损伤的药剂，却只让谢瑜昏倒。 周城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他庆幸谢瑜没出大事的同时，也不太能理解犯罪分子这么做的动机。 明面上，周城在等警方调查结果出来。但是暗地里，已经开始走关系，去打探这件事是否有内情。如果真有暗地里针对谢瑜的人，他肯定不会放任不管。 “下药事件”进入胶着状态，警方抽掉了大量警力去调查摸排，周城则待在医院，等谢瑜身体情况稳定。 安娜和陈飞都没随行，在收到周城发来的消息后，都第一时间订到了飞船票，准备奔赴谢瑜所在星球的医院。 事发同时，远在旅游星《三十天》节目组的度假村里，沈祁正在一边看谢瑜留下的菜谱，一边动手制作餐点。 “我不太会，先做一点吧。谢瑜说今天会回来，实在不行，晚上我再问问他。”沈祁撑着桌边，看眼前各色材料，缓缓叹了口气。 他实在是不熟烘焙的做法。 直播频道内的观众还在打趣沈祁业务不熟练，等另一边谢瑜遇险消息穿出，便都在用弹幕提醒沈祁。 “沈导！沈导你看看光屏啊！” “谢瑜出事了，沈导你别做吃的了，谢瑜今晚应该回不来！” “突然觉得沈祁作事专注，也不全是优点了。[抽烟]” “谢瑜出什么事了？我完全不知道啊，谁科普一下……” 弹幕很密集，不少观众怕沈祁看不到，重复刷了好多一条。直到沈祁光脑响起，这才停下来。 沈祁擦擦手，去接通讯，一看是节目组打来的。 他才接通，就听到那一头负责对接他的工作人员焦急的声音。节目组把周城告知他们的情况转告了沈祁，语气带着惋惜和无奈。 “沈导，谢老师那边现在也一团乱，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周城说还无法确定何时能出院，所以您这边的录制……” 沈祁皱着眉头，沉声，“我没问题，他怎么样了？” “还不清楚，周城说是在后台被人下药了，现在在急救中心。”节目组人员补充道，“您这边一个人，录制会不会有困难？” “缺了一个人，当然会有。”沈祁很直白，他担心谢瑜的情况，哪还有什么心思在《三十天》这边陪观众们过无忧无虑小日子，“他这个情况，我也没必要再录了吧。我准备去一趟，没问题吧？” “啊？哦哦，好。那您和谢老师这边的频道，我们先中止……”工作人员似乎也在与身边人协商，很快给出了答复。 沈祁没心思与节目组多聊，只说自己要赶时间出发，连厨房桌上做了一半的材料都顾不上收，就收拾出了几套随身衣物，匆匆离开了住所。 直播频道里，观众随镜头，全程围观了沈祁收到消息后的所有举动。 “虽然这种紧要关头嗑糖很不合时宜，但是真的觉得沈祁对谢瑜，还是上心的。[感动]” “要是知道谢瑜出事，还能优哉游哉当没事发生，继续做吃的，我怕是得对沈导脱粉。” “沈导收到消息的一瞬间，脸色变得好快啊，一下子就很严肃起来。” “千言万语一句话，希望谢瑜没事，沈导也不用再担心了。” “沈导做烘焙，应该想着谢瑜要回来了，能吃着试试。结果，没想到……” “诶诶诶怎么没画面了？” “都散了吧，节目组官博说猫鱼组合的频道暂时关闭。” 沈祁这边的动静谢瑜完全不知，他头昏脑涨，在床上躺了一整天，再醒来时，就看到了房里很打眼的健朗男人。 “……沈祁？”谢瑜语气诧异，根本没想到沈祁会出现在这里。 “嗯，你好点了吗？”沈祁坐在床边，低头点触着光屏，听到声音，便很快抬头，语气透着关切。 “已经很多了。”谢瑜晃了晃脑袋，觉得头晕在睡了一觉之后明显减轻了，“城哥呢？” “在警署。”沈祁回答，“要坐起来吗？要吃什么，饭菜还是水果？” “别把我想得太虚弱了，我就是头晕。”谢瑜自己要起身，却因睡久了身子有些发麻。见沈祁伸出了手，便搭了上去，牢牢地握住了沈祁结实的胳膊。 沈祁向前倾身，把人半搂半托地带起来。入手分量比想象的轻，这才惊觉此人清瘦到了这种地步。 谢瑜眼前便是沈祁的胸膛，因动作而靠上沈祁肩膀，无意间就闻到了沈祁身上洗衣液的味道。 沙石星绿柠檬的香气，是他们都很喜欢的那款洗衣液。 他眨眨眼，反应了过来，“沈导，你是不是直接从《三十天》度假村出来的？” “嗯，才到的。要吃急救中心的配餐，还是吃外卖？”沈祁比较关注谢瑜是否在饿肚子，“医生说你睡了十几个小时了。” “吃配餐吧……”谢瑜遭遇过这次事情，便觉得相比不知从何而来的外卖，急救中心提供的餐点，能让他放心些。 “嗯。”沈祁都听谢瑜的，拿下病床床头悬挂的光脑，让谢瑜点餐。 餐点很快送到，谢瑜和沈祁各自一份大餐盒。 谢瑜点开医疗床自带的小餐桌，看着眼前的饭菜，举着勺子，迟迟没动。 沈祁把自己餐盒搁到一边，看了眼谢瑜面前菜式，确认医院没拿错后，便轻声询问道，“怎么了？” “不知道，就下意识觉得吃的东西不安全。”谢瑜苦笑，觉得自己有点过敏。 沈祁挑眉，犹豫了几秒，就抽出自己盒内完全没用动过的餐具。在谢瑜充满意外的眼神里，把谢瑜饭盒里的菜都各舀了一小勺，放到了自己饭上，再逐个吃过。 “没毒，放心吧，我试过了。”沈祁抬了抬拿着饭盒的手腕，“你要试试我的吗？你点的那些，太素了。” 谢瑜看着饭盒里被勺子舀出来的几个浅坑，心情不知为何明亮了起来。他起了玩心，竟然真伸勺子，去挖了沈祁的菜。 谢瑜很感激沈祁的到来，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表达。此时只满足地笑，胃口大开。 等安娜敲门进来时，就发现谢瑜坐在床上，沈祁坐在床边，两人凑得很近，都在埋头吃饭。 虽然没有交流，但站在旁人视角，能明显看出亲密来。 “阿瑜你睡醒啦？沈导好。”安娜在沈祁面前有些拘谨，又有些好奇，“你们要吃水果吗，我去洗。” 谢瑜挥挥手，示意安娜坐着，不用忙着做事。沈祁冲安娜颔首致意，继续吃饭。 两人吃完，又聊起了《三十天》。谢瑜对东磁场地上发生的事情避而不谈，沈祁也不主动挑起，只在谢瑜又睡过去后，走出病房，拿起了光脑。 他方才就登陆了内网，调到了这颗居民星警署对整件事的调查进度。不得不说，这颗居民星的警署并不给力，或许最后的结果，会让谢瑜团队失望。 沈祁亲自赶来，主要是为了确认谢瑜的情况，从而估计这件事的性质。 沈祁知道，这事很有可能是犯罪集团的手笔。他最希望弄明白的，还是犯罪集团为什么要在谢瑜“自杀”后，还对其穷追不舍。 谢瑜身上必然有什么东西，是被犯罪集团所忌讳，才需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如果不弄清楚这一点，谢瑜就将一直处在危险中。 想到谢瑜隶属腾飞娱乐，而腾飞是警方重点怀疑对象，沈祁心下一沉。他在光屏上快速敲出字符，把自己思路理顺，随后通知“猎捕计划”小组，提醒他们密切关注犯罪集团和谢瑜的关系。 中央警署的响应很快，很快便委派专人，针对谢瑜的人际网络，启动了特别调查。 沈祁见事情已安排妥当，就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他先前也想过谢瑜会有危险，在《三十天》抛来邀请时，就毫不犹豫答应。可怎么都没想过，谢瑜会在这一天时间里，在合作方后台出事。 说到底，还是他大意了。 沈祁深呼吸，透过病房与走廊的窗口，看房内青年沉睡着的面容。准备在再次进入病房前，先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谢瑜这一边风波刚定，腾飞总部就鸡飞狗跳起来。 “——这就是你给我的结果？” 气派的办公室里，一人唯唯诺诺站在办公桌前，被桌后的中年男人喷了个满脸。 “孟总，我们也是冒了很大风险，才接近到谢瑜的。机会比较难得，时间又短，没来得及多查……”小年轻一脸苦色，“我们的人还差点点就被抓到了。” “你跟我说你们辛苦，那你们辛苦完了，有得出结果吗？”孟疆一改对外和善的形象，神态很气急败坏，“怎么回事啊你们，一次次的办不好事？” “孟总，我们下次一定……”年轻下属面对着发飙的老板，大气都不敢出。 “下次个屁啊还下次？”孟疆摸了摸手拍在桌面，啪地一声响。 “上一次失手，你们怨他经纪人坏事。念在难度大，我没多怪你们。这次说不过去吧？药都给你们了，不求要人命，只求确认是否有那段记忆，难度不高吧？你们倒好，白忙活一场。” “谢瑜的芯片之前就对接不上了，这次用设备去试，果然是一样的结果。”下属说出苦处，“芯片给不了响应，我们也没办法去控制谢瑜脑内的记忆区块。团队讨论了一下，觉得谢瑜身上装的，不是原来的那颗芯片。” “真服了你们。”孟疆不懂这些细节，听得头晕，就一脸烦闷，“不是说这技术很靠谱的吗？” “下次！下次一定能给您准确的答复。”下属承诺道。 “别别别，别去动谢瑜了。第一次，别人觉得是意外，第两次，也只会让人怀疑。真要来第三次，警方会直接关注他了。”孟疆眉头紧锁，“你说谢瑜这人怎么回事，命硬就算了，现在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王思明见钱眼开，看谢瑜又值钱了，还不准我动他。可不动手，童雨冰不安全，资金流来源被警方摸到，腾飞照样得出事。烦啊！都怪你们这群蠢货……” 下属听到腾飞董事长的名字，顿时不敢吭声了。就缩到一边，承受孟疆的怒火。 第51章 正式回归 “下药事件”当天晚间, 居民星警署因证据不足, 率先排除掉了其他可能，得出了“疑似过激粉丝所为”的初步结论, 并告知了周城。 周城听着, 面色并不好看，虽没说什么, 但也没把警署的话当一回事。沈祁也在场, 打量了一下居民星同行的专业水平, 在心底啧了一声。 谢瑜听到结果, 只深吸了一口气，面色不虞。即使听了警方的推断，他仍然对此结论有怀疑。他虽然还不太清楚当时事发时的细节，但隐隐觉得，此事与原身先前加入腾飞做调查取证有关。 好在医生保证脑部检测并未出现损伤，记忆的紊乱只会存在短时间, 谢瑜便准备等记忆恢复，再多做打算。 晚上, 他本想让沈祁和周城等人去订酒店休息，不用在医院留夜。但周城说什么都不愿意放谢瑜一个人呆着, 连带着沈祁也点了头。 最后变成一晚上时间, 几人等分轮值。周城等人还好，是谢瑜团队的人, 承担着应有的责任。但到了沈祁这里, 竟然也表示愿意留夜, 让谢瑜越发觉得欠了沈祁情分。 事实上谢瑜一晚上都没睡得着，他头脑里的记忆和思绪很混乱，情绪却很亢奋。他闭着眼躺床上，也只是让留夜的人不用担心。 第二日，腾飞微博发布官方说明，措辞很讲究，且耐人寻味。 “腾飞娱乐：【对昨日旗下艺人活动意外的一点说明】我司旗下艺人谢瑜，在昨日第014号居民星东磁飞行器新品发布会，遭遇了不法分子袭击。警方已第一时间介入事件，称疑似过激粉丝所为。其情节恶劣，手段歹毒。谢瑜被发现后，当即被送往急救中心，急救中心表示谢瑜还未完全脱离危险。腾飞娱乐对谢瑜受袭一次表示愤怒，并将保持关注和关心！多谢各界人士和粉丝们的关心！[鞠躬]” 声明一发出，就以“腾飞声明”等主题登上了热搜，吸引了不少网友的浏览和留言。 “小心心要给猫鱼组合：哇终于有官方出声了！我鱼还没脱离危险？哇地一声哭出来了！” “求黑粉善良：真的是过激粉丝？还手段恶劣歹毒？不是吧……” “花花：腾飞第二天才出声明，怎么感觉对谢瑜那么不上心呢？” “大红菊：虽然很想《三十天》猫鱼频道复播，但谢瑜现在这种样子，就很不忍心，希望他没事，可以带着沈大猫猫一起回归。” “摸摸大毛毛：沈导也在谢瑜身边吗？我去敲敲沈导，看沈导会不会透露点谢瑜的情况，真的好担心。” “佛系学生王小蒙：怎么感觉谢瑜最近，特别多灾多难呢。[疑问]” 谢瑜终于拿到了自己的光脑，开始上网看舆论信息。顺着热搜翻到了腾飞的声明动态，一路看下来，眯起了眼。 “城哥你不觉得，公司出的声明很有意思么？”谢瑜语气带着疑问，“城哥，公司有接触警方吗？” 坐在一边刷光脑的沈祁听到谢瑜出声，也抬起了头，看向房间一角站着的经纪人。 “昨晚，公关部有来问，我如实回答的。”周城揉了揉额角，“我最开始还想说，警方没确定书面意见，只是私下和我们说了一嘴。他们声明措辞都没问过我，我回去再问问他们怎么办事的……” “算了，他们或许就在等着我们给说法呢。”谢瑜摇摇头，脸上笑容微敛，带上了点嘲讽的凉意。他移开视线，无意间对上了沈祁专注的目光。 “……嗯？”沈祁观察着谢瑜的反应，在谢瑜看过来时挑眉。 谢瑜摇了摇头，不再作声，只低下头去刷光脑。好半晌才低着头开口，“城哥，我微博要发动态吗？” 周城叹了口气，“公关部那边，不是说你还未脱离危险吗？那就先别发吧，上头要把你说得严重些，肯定有些考虑，那我们就配合呗。” 已经脱离危险、进入观察阶段的谢瑜抿了抿嘴，看自己微博下的无数条粉丝关心的留言，悬在光屏上的手最后还是移开了。 沈祁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觉得谢瑜的反应不太对。 谢瑜虽未明说，但对自己经纪公司的做法，恐怕是有些抗拒的。 沈祁顺着谢瑜的观点，去思考腾飞急于声明“黑粉所为”的真正目的，越想越觉得谢瑜被袭这件事，恐怕有猫腻。 他顾忌着房内的周城等人，便按下不表，只等谢瑜什么时候同他有私下的空间里，再试探试探问问。 沈祁和谢瑜都没有其他通告工作要赶，在《三十天》猫鱼频道停播的几天里，两人都待在医院里，过着完全脱离娱乐圈的生活。 谢瑜还是惦记着自己的粉丝，在周城的支持下，于第三天晚间，用自己微博账号，发布了最新动态。 “谢瑜：医生说已经没太大问题了，有收到大家的关心，要谢谢的人很多，但最想谢谢的，还是沈大猫猫的陪伴！（我跟沈导说这称呼是网友取的，他还不信，一定说是我弄出来的哈哈）[图片]” 配图是一张病房内的合照，谢瑜一身浅蓝色病服，半躺半坐在病床上。他靠向床边正坐在椅子上削水果的沈祁。谢瑜带着温暖的笑容，而沈祁目光带着茫然。 动态发出去没到一分钟，就被不少鱼粉发现。谢瑜自己发出后刷新了一次，就发现留言区已经累积了不少评论。 “谢小瑜要加油：哇！平安就好！开心！[喜极而泣]” “血色收官生无所恋：看到沈导了！那眼神，谢瑜你是开好了镜头，喊了声，就等沈导抬头了吧哈哈～” “大猫要顺毛：鱼鱼，网传是有人投毒，真的吗？真的脱离危险了吗？另外表白一波沈导，虽然手法明显不好，但削水果的样子，真的很温柔啊。[紧张]” “猫鱼一生推：发现近来大波大浪，谢瑜什么时候都能笑得云淡风轻，真的很强大啊，像个小太阳一样。这次沈导在身边，有没有很开心？” 谢瑜翻着评论，看到这个经常出现在留言区的粉丝昵称，又抬头看了眼继续削水果的高大男人，勾着嘴角无声笑了。 沈祁长手长腿，缩在单人凳上，低着头一门心思削水果的样子，真的很能打动人。 谢瑜犹豫再三，原本是想回复“猫鱼一生推”，但不想再带起另一条热搜，就只给这位粉丝的留言点了个赞。 可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粉丝关注度，仅仅一个赞，还是被顶成了热搜，在各大营销号轮了一遍。 看着各种标题离不开“谢瑜点赞暗中承认和沈祁的恋人关系”关键词，谢瑜哭笑不得，也不想让沈祁看到。收了手上的光屏，他无奈之下，又觉得有点想笑。 沈祁伸出手，举着削好的水果，看到谢瑜一脸饱含深意的笑容，不明所以。 谢瑜低头看着那颗被削小了好几圈的果子，愉快地接了过去。 就在《三十天》观众已经最好准备猫鱼频道彻底下线的心理准备后，谢瑜和沈祁竟然选择了在出事后的第五天回归。 回归当日，两人还联手转发了《三十天》官博“欢迎回家”的动态，配了张两人在飞船上坐在一起的照片。 “谢瑜：是的，我们回来啦，还请继续多多支持！喵喵喵喵！[图片]//@沈祁：嗯，回了。//@《地球恋爱三十天》官方：今天有大喜事！欢迎两位回家！@谢瑜@沈祁” 画面看上去是飞船内舱，谢瑜坐在右侧仰着脸，举起右手，在脸边虚虚握拳，做出猫爪样子。沈祁在左侧，满脸的冷淡，举手举得特别不走心，像是要举手提问一样。 但粉丝们，都能从沈祁看向谢瑜目光中看到纵容。 “小萌妹：失了智吧哈哈哈谢瑜！喵喵喵是什么鬼？阿瑜做猫猫样子是真的可爱，至于后面那位，应该是其他族乱入的吧。[噗嗤]” “猫鱼一生推：这是正式在发糖了么？还是说患难见真情，阿瑜和沈导，真的……啊啊啊！[发出叽叽叽的尖叫]” “呆瓜甜甜：沈导完全是在配合谢瑜啊，那明明做不好还要勉力配合的小表情，真的超搞笑的。[表情包已保存]” “大亲亲：这么敬业的吗？要不要再养一养？不希望阿瑜被累到。[心疼]” “别乱说我没有：谢瑜真的和以前不一样啊，以前都是粉丝去安慰他，现在他也能安慰粉丝了。阿瑜哪里都好，无脑吹一波，感觉粉对了人。[欣慰]” “他们说沈导你做得不够好看。”谢瑜刷着留言，哈哈哈地笑够了，平复好呼吸，便举着光脑凑向沈祁。 沈祁看谢瑜靠近，也不避开，只伸手，扶住了谢瑜扭弯的背。目光从光屏上移向谢瑜线条流畅精致的下颌，“所以，你在微博上连沈大猫猫都说得出口，为什么到现在还叫着我……沈导？” 沈祁最后一句，语气很耐人寻味，似乎是抵着牙关，一字一顿地咬出来的。 谢瑜一愣，惊讶抬头，对上沈祁目光深沉的眸子，舔了舔嘴，几秒后笑着缩了回去。 “那不是，说习惯了嘛。”谢瑜把手肘架在他和沈祁座位间隔的扶手上，略显不自在地摸了摸脸。 沈祁不动声色地收回右手，收回腰间，用左手包握住。刚才触碰到一瞬间，他仿佛觉得像是过了电般，差点有点发抖。 飞船内温度恒定，青年脱了大外套，就穿了件单衣。沈祁这一搭，正好搭在谢瑜肩背中央，微下凹的脊柱沟，以及柔软的肌肤触觉，让沈祁收回手后，还有点回不过味来。 这边沈祁有些发呆，视线瞥向外侧，就是不回头。那边谢瑜也好不到哪里去，低着头，耳朵都有点发烫。 他刚才就想着要给沈祁看评论，谁知道沈祁要那时候开口。他凑得近，沈祁说话带动的气流都喷在了他左耳和脖颈上，激得他差点要跳开。 而且还是那样的话，总觉得这语气，有点…… 谢瑜偷瞄沈祁的方向，看这人视线在别处，就赶紧揉了揉自己还在发痒的耳朵。 后续的航程，两人话都很少，各忙各的，但心里心思都很乱。其中有一次偷瞄，还恰巧对上了另一人的视线，被抓了现场。 重新抵达《三十天》度假村，剩余的所有嘉宾都出来迎接。不少人还带了小礼物，庆祝谢瑜能够顺利脱离危险。 总裁组合培养出了第一批小盆栽，圆嘟嘟的造型，憨态可掬。流量小生蒙逸飞做了一个木雕，还让女歌手周莉上了色，谢瑜接过来，一看发现竟然是猫鱼的卡通模样，乐了。 田小徽特制了一袋符合急救中心康复标准的健康款糖果，谢瑜很开心，看大家对此都很好奇，干脆在再次谢过田小徽心意后，大方地拆开来，人手一颗。 杨梦雪的身份任务是菜贩，赠礼就很直接。她说已经为猫鱼填好了冰箱，到家就可以使用。 谢瑜谢过众人的关心，带着沈祁正式打开镜头，向在《三十天》里久等的观众正式打了招呼。 当天，《三十天》节目，因猫鱼组合的回归，再次达到了收视新高。 观众从直播频道里看谢瑜坐行都没表现出身体问题，便都放下心来，继续先前直播频道里嘻嘻哈哈闹腾的风格。 节目组作为合作方，自然比观众更清楚谢瑜身体情况。在与周城深入沟通后，找了合适的由头，降低了沈祁和谢瑜的任务难度。 谢瑜收到来自节目组的信息，笑笑，也没多声张。他觉得幼崽很乖，做吃的也能很享受，便不觉得先前任务重。但经历了被下毒时那番极为难受的体验，此时的他也保留了该有的谨慎，分外注意自己身体状态。 节目组这么做是出于好意，他很领情。但作为签了合约的嘉宾，他必须要尽到该尽的义务。 幼崽因节目组的安排，“家庭出游暂不托管”为由，短时间内不会造访猫鱼小屋。谢瑜闲着无事，在镜头前也不好去多查这次被袭事件的细节，边想着要重操旧业搞吃的。 还没等他有所动作，节目组便发来了通知。谢瑜看到这是超出原订合同的内容，有点惊讶，但也觉得符合节目定位，在征求过沈祁意见后，便答应了。 收到谢瑜答复的节目组，很快发出了官方动态。 “《地球恋爱三十天》官方：《三十天》要开启造访模式了！第一组，就是猫鱼组合！猜猜会是哪两位神秘嘉宾，会来拜访谢小鱼鱼和沈大猫猫呢？[俏皮吐舌]” 节目组放出这一消息，彻底引起了节目粉、猫鱼配对粉和沈谢两人粉丝的关注。 “猫鱼一生推：节目组能不能说个范围？圈内圈外？好友还是亲人？” “阿瑜要加油：谢瑜的话，感觉会是……合作过的同行呢，这么多年，也都没见过谢瑜的家人，不抱期待了。[猜对了有奖么]” “大猫猫巨型的爱：要是沈导的家人，会不会有众多弟弟妹妹，然后原型在草坪一字排开……不行，不能想了，鼻血要滴下来了。[狗头]” 不少观众在猜完节目组口中的神秘嘉宾，就开始针对此事议论起来。 “黑转粉的某人：谁来都随便，但来了，不会给主人添麻烦吗？谢瑜还在养病，节目组这么搞，有点过分了……” “从不后悔爱过你：我觉得还好啊，说不定是帮手呢？而且一直是常驻嘉宾，也想看看新鲜的。[期待]” “一眼万年：没别的，猫鱼自己欢迎就好，之前节目组来问过谢瑜意见的，直播里都看到谢瑜有和沈祁讨论。” 谢瑜在官方发布动态后，也有关注网上留言。对网友猜测沈祁家人这种可能，也有期待。一字排开，要是毛色五官相似，岂不就像俄罗斯套娃一样，自带萌点？ 但他转念又想，沈祁先前有问是否能邀请朋友，那八成就不会是家人了。他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见到一群大猫猫。 事实上，他和沈祁只沟通了最初意向，具体要选择谁来拜访，并没有再互相通气。 谢瑜不想在这个关头把自己家人带进大众视线，原身在圈内谈得上知心朋友的寥寥无几，数下来尚且符合要求的，也就是在《血色》杀青后犯懒休假中的蒋奕恪。 蒋大影帝在谢瑜问起时欣然同意，马上给出准信，说自己一定能来。谢瑜把消息转给节目组看，让节目组去对接蒋奕恪的经纪团队。 真等“拜访开放日”到了，谢瑜和沈祁就大清早起床，带着镜头步行去度假村门口接人。 《三十天》制作团队注重节目效果，通知两位嘉宾赶赴旅游星，都叮嘱要分开航班和飞行器。 然后，谢瑜和沈祁在等到两架飞行器落地，看着门打开的一瞬间，就围观了一场逗比非凡的闹剧。 先下飞行器的蒋奕恪一身日常生活的路人打扮，妆都好像没画，整个人状态干净又清爽。 他率先走向谢瑜，上下打量完，确认此人全须全尾、安全无虞，才松了口气，开始日常寒暄，“早上好早上好，我带了不少吃的……嗬？！” 他说起吃的，就回头看向自己坐的飞行器，目光无意扫到另一架飞行器，再看到来人，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早啊老沈，谢瑜你好，第一次见，我叫安德烈，霍华德的副董事。”来人棕发黑眼，身材高挑，一身干练又雅致的商务装。他下飞行器，视线最先捕捉到最有存在感的沈祁，一路看过去，视线落在某人正回头的脸上，“……哟？这是谁啊。” 谢瑜刚看清安德烈脸上似笑非笑的打趣表情，就听到蒋奕恪炸了毛一样的喊声。 “怎么会是你？！”蒋奕恪一脸生无可恋，丧气地几步走近谢瑜身边，一副对安德烈避而远之的样子。 “为什么不能是我？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啊。”安德烈好整以暇，言语中带着调侃。 蒋奕恪把头别开，再不往安德烈那边看。安德烈见此，轻笑一声，脸上半点不愉快都没有，倒感觉更开心了。 谢瑜把安德烈的开场白在嘴里滚了一边，想起蒋奕恪和霍华德签了大额对赌协议，便与沈祁对视一眼。 ——我们请来的好友，似乎早有来往，可能有嫌隙呢。 ——好像不是，再看看情况。 人都请来了，谢瑜和沈祁也没有别的退路，只能走在中间，各自带着自己邀请的友人。 蒋奕恪走着走着就贴近谢瑜，悄悄和谢瑜耳语。 “就是这个大坏蛋，那时候忽悠我签对赌。”蒋奕恪咬牙切齿，语气很气急败坏，“我当时都根本不准备签，就怪他一张嘴，说得天花乱坠。” 他几年里生活在欠债阴云之下，都拜这混蛋一手所赐。 谢瑜终于明白蒋奕恪排斥安德烈的原因，不禁失笑。感慨他和沈祁就邀请个好友，也能这么不走运，喊来了一对冤家。 谢瑜和蒋奕恪凑得很近，另外一侧的沈祁和安德烈也注意到了。两人报以目视，都不着痕迹地皱起了眉。 回到小二层，谢瑜率先去泡茶，准备招待客人。蒋奕恪对《三十天》很好奇，左看右看地像个孩子。发现安德烈和沈祁站在一起，只能像个小尾巴去跟着谢瑜。 “走，我们去户外。镜头要一直带着吗？我要和你们沈导聊合作哦，很机密的呢。”安德烈手臂搭上沈祁肩膀，视线还落在蒋奕恪的背影上。 沈祁听出安德烈有话要说，看了眼半空中的镜头，“听话，去看看谢瑜。” 被哄了一番的镜头晕陶陶地飞远，沈祁拨开安德烈胳膊，带着人往花园走。 等两人走到小花园中央，安德里不动声色地环顾一周，面上还是一贯的笑脸，声音却压低了，“……确认这里没问题吧？” 他语气像在问吃没吃早餐，但内容却半点不寻常。 沈祁嗯了一声，目光示意安德烈有话就直说。 安德烈越过沈祁肩膀，往厨房里看，对上谢瑜和蒋奕恪往外看的目光。 谢瑜礼貌地挥手打招呼，蒋奕恪瞬间转身，端详起手边放着的面粉盆，装作无事发生。 沈祁等了几秒，观察着安德烈的表情，都快要顺着他的视线，回头去看厨房里情况时，安德烈开口了。 “有新进展了，一手的，才传给情报中心。”安德烈声音压得更低，凑近沈祁，眼神带上了势在必得的兴味，“和腾飞接触的头目姓童，消息保真。” 沈祁瞳孔微缩，把安德烈的话牢牢地记载了心上。 远处的厨房里，谢瑜听不到户外二人在说什么，只看到了安德烈靠到沈祁身上，还往沈祁耳侧亲密低语。他下意识微眯起眼，嘴角的弧度都浅淡了。 第52章 真的懂吗 谢瑜低头做着吃的, 面上虽不动声色, 但实际明显有点心不在焉。 他手头上的动作得继续，便不能再面向草坪。也知道安德烈特意叫沈祁去草坪说话, 八成是话里有特别私密的内容。 谢瑜对两人避开镜头的谈话能理解, 但看着安德烈和沈祁那样熟稔，心里头舒不舒服, 便是另一说了。 他抬手刷着光屏, 盯光脑的时间比任何一次下厨都要长。 直播频道里不少观众全程围观, 从安德烈和蒋奕恪两人下飞船, 到现在两两凑一起。在看完每人表情后，少数人开始议论起来。 “怎么肥四，感觉有点说不明道不清的味道……” “沈导和安德烈那么亲密？谢瑜都不介意的吗？[疑惑]” “怎么感觉安德烈，调侃蒋奕恪的时候，好像在逗小孩子。” “发现谢瑜还是有点反常，比如做美食的节奏慢了不少。” “看出来点门道了, 但是不可说哈哈。[火眼金睛]” 谢瑜完全不知道直播频道里有观众看穿了他的心思，只低着头安静地做吃的。 蒋奕恪是个闲不下来的人, 好奇地围着谢瑜看了很久之后，就嫌无聊, 东走走西瞧瞧, 干脆在客厅和玄关自娱自乐起来。他本在看玄关墙壁上悬挂的画，一回头就发现鞋柜上, 有两只卡通玩偶。 他眼睛瞬间就亮了, 伸出手指摸摸还不够, 歪着身子看向厨房方向，大声喊谢瑜，“阿瑜，门口的玩偶好可爱，我能看看吗？” 见此，直播频道里的观众快要笑抽了。 “直接上手虽然有点没礼貌，但是蒋奕恪摸玩偶之前，还往衣服上擦手的动作，莫名萌。” “蒋奕恪你当我们没看到你在干嘛呢？明明摸了玩偶，还问谢瑜你能不能看看？” “很像去同学家，是在好奇但还惦记着要向主人打声招呼的我。[狗头]” “等等，蒋奕恪摸都摸了，还专门知会谢瑜，是要干嘛？” “噢，你看，随你看。”谢瑜思路被打断，也不介意蒋奕恪在屋里走动，就随意回答道。 收到答复的蒋奕恪眼睛一亮，双手又在衣服上擦了擦，虔诚地捧起面前的玩偶，托着三步并两步地往厨房跑去。 “阿瑜，你看这玩偶，好像你们！节目组做的还是粉丝送的啊？真好玩！”蒋奕恪还真把玩偶当大宝贝了，挤到谢瑜身边，硬是要谢瑜表态。 谢瑜和蒋奕恪合作了好几个月，怎么会不知道他直来直去的性格。当下只无奈地轻叹口气，顺从接话，“好玩好玩。” 虽这么说着，看玩偶的眼神转瞬就移开了，手上揉面的动作一直没停。 蒋奕恪对玩偶兴致昂扬，也不在再意谢瑜回答是否敷衍。但是直播频道里的观众弹幕，迎来了一波小高潮。 “蒋奕恪这个著名的圈内活宝，终于见识到了。” “我蒋影帝这一辈的高大形象，都毁在《三十天》了，有点唏嘘，还特别想笑。” “怎么觉得，谢瑜答话有点宠溺？难道，这两人，才是真正的……” “前面的住嘴，也不怕沈大猫猫一爪子把你拍进太空。” “大家快看，草坪那两人回来了～” 谢瑜还在思考要用面粉做些什么，就听到了安德烈的声音。 “阿瑜啊，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郑重介绍一下，我来自霍华德，现在还在负责投资板块，下个月就被调去做院线了。”安德烈笑容开朗，“做院线，那就可能经常要和你打交道了。” “你好，很荣幸认识你。”谢瑜扫了一眼安德烈身边的沈祁，微笑颔首。本想伸手去和安德烈握手，但想到星际没这样的礼仪，自己手上又是面粉面团的，也不方便，便放下手作罢。 “没有没有，没想到你是奕恪的朋友。”安德烈话是对着谢瑜说，但眼神就已经看向蒋奕恪。 蒋奕恪不知什么时候从桌对面摸到了谢瑜身边，听到安德烈的话，被他一句“奕恪”吓得直缩脖子，最后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还负责投资呢。” 那语气，在场另外三个人都听得明白。蒋奕恪说的反话，语气里没有半分赞赏。 谢瑜有眨眨眼，有点歉意地朝安德烈尬笑。他作为演员，自然看得懂微表情里带出的深意，此时他发现，明明被冒犯的安德烈，表情虽带着惊讶，眼中却只有纯粹的笑意。 谢瑜虽自己没谈过朋友，但演过恋爱中的角色无数。看安德烈的表现，顿时明白了。他看向沈祁，然后发现一贯严肃的沈祁，也有点看好戏的样子。 这样，谢瑜就不担心安德烈和蒋奕恪交恶，低下头继续揉面，一双耳朵听着后续反应。 安德烈本撑在桌边，看到蒋奕恪反应，挑起眉，站直身体环抱手臂，身高带来的压迫力扑面而来。 蒋奕恪不自觉往后避了几步。 “知道我为什么在投资部，会混不下去了吗？”安德烈放缓语速，一字一顿地说给蒋奕恪听。 “我怎么知道……”蒋奕恪不情不愿地回答，皱着张脸，径自去流理台洗手，回来就想来帮谢瑜的忙。 “投资投资，投出去的资金先不说盈利，总得赚回本吧？”安德烈好整以暇，“而我，做出了整个霍华德集团最失败的项目。蒋大影帝，你猜猜这项目，会是什么？” 谢瑜正好要去拿材料，看蒋奕恪凑过来，就把面团交给了他。 蒋奕恪拿着面团，茫然地抬头，对上安德烈满脸笑意，顿时就反应了过来。他以为安德烈要兴师问罪，难堪得把面团板在了台板上。 谢瑜一听到面团发出的闷响，快速回头，确定面团下落位置正确，这才用眼神瞄蒋奕恪，示意他收敛点。 蒋奕恪知道安德烈说的是事实，也明白在谢瑜沈祁家自己是客人。他也就发泄下，硬气不起来，避开安德烈视线，低头揉面。 只是揉面毫无章法，一看就是在使蛮力。面团成了名副其实的受气包，被蒋奕恪搓圆又搓瘪。 沈祁看着蒋奕恪这么“胡搞”谢瑜的作品，看谢瑜还在冰箱里掏食材，连忙伸手阻止，洗完手后，客气但不容拒绝地接过了蒋奕恪的工作。 谢瑜回过身来，就发现蒋奕恪站的位置变成了沈祁。他一愣，抿了抿嘴角，异常顺手地给沈祁指派任务。 安德烈早就注意到谢瑜对蒋奕恪的影响力，现在又看到谢瑜能一个眼神让蒋奕恪“听话”，当即偏过头掩下不愉，回头又是一副笑脸。 他向前走了几步，把蒋奕恪往墙角里堵，“奕恪，你看相逢都算缘分。我们合作一场，聊聊后续合作呗？” “……”蒋奕恪一副警惕的表情，“我觉得没什么好谈的。” 安德烈一副你说什么都行的好脾气表情，“真的吗，要聊一些业绩相关的东西，你确定要让《三十天》观众都听到你……” 他还没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就看到眼前影帝表情一变。 “走走走，走吧，还站着？不是说要我和谈么？”蒋奕恪说得急促，眸中带着火气，脸上皮笑肉不笑。 他怕极了安德烈会在全星际观众面前，把他欠债的事情抖出来，让他颜面扫地。 见蒋奕恪服软，安德烈如愿以偿，美滋滋地抬手，比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蒋奕恪往户外草坪上走。 蒋奕恪谨慎地挥走镜头，跟在安德烈身后，一步三回头。 谢瑜余光瞥到蒋奕恪的动作，无奈地轻笑了一声。沈祁还在洗食材，与淅淅沥沥水声中准确捕捉到谢瑜的声音，扭过头来，直愣愣地看正在为面团分块的青年。 “这两人放现在看来，怕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啊。”谢瑜趁不好当着两个当事人的面说，只能趁此时，无伤大雅地向沈祁感慨。 “什么？”沈祁没听明白，任由手在哗哗流水下冲着，满脸不解地呆住了。 谢瑜看沈祁这副表现，才反应过来他听不明白，便好笑地摇了摇头，“就是说，安德烈似乎对蒋奕恪动了那方面的心思，倒是蒋奕恪，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谢瑜这话算说得直接，沈祁听了却没半点惊讶之意，他轻笑一声，语气很柔和，“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啊。” 谢瑜本以为沈祁会问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可听到沈祁这句，表情不由得带上了古怪难言的意味。 他怎么觉得，沈祁这句话，和先前安德烈对付蒋奕恪的手法，是一样的调调。 沈祁没等到谢瑜回话，也不急，只安静地继续手头工作。倒是直播频道里还没开窍的观众，都因为谢瑜和沈祁这番对话，彻底涨了见识。 “雾草！原来如此！怪不得我总觉得安德烈和蒋奕恪之间，气氛怪怪的！” “蒋奕恪还以为我们不知道他欠霍华德大笔钱呢，这天真傻孩子。” “怎么办，被阿瑜点醒，突然觉得高富帅债主和炸毛幼稚影帝的组合，有点甜……” “阿瑜刚才分析时道理一套套的，都听不懂，真不像录前拜访答题时，说自己没谈过恋爱不懂恋爱的样子。[理论也能成神]” “只有我觉得，咱们沈导，被安德烈带坏了么，刚才那句，感觉在主动撩阿瑜……” 谢瑜琢磨了好一会儿，得不出结论，这才回过神来，“沈导，为什么你一点都不意外？” 沈祁把蔬菜收进沥水篮里，走到谢瑜身边，侧身靠向桌沿，“刚才看出来的……所以，为什么还在叫我‘沈导’？” “你之前不是说没谈过……好吧，沈祁，我能直接喊你名字吗？”谢瑜完全没料到沈祁还在抓着称呼这个问题不放。 他当着沈祁的面，直接喊这个名字，说出口时，就不是像对其他人说他名字的感觉。 谢瑜脑子里过了好多种更显熟悉的称法，但最后脱口，是沈祁的全名。他自己说得心跳不止，但面上不透露半分。说完，只抿了下嘴。 沈祁对谢瑜的叫法不表态，只回答谢瑜想知道的，“是，没谈过对象，没经验。但这不妨碍我看得出安德烈对蒋奕恪的喜欢吧？” “也对，我也是。看他们明面上在互怼，看久了，就只会觉得很暧昧。话说，我们还需要点肉……”谢瑜在厨房打转，手脚不知该往哪儿放。发现沈祁再给他递梯子，便顺坡而下，准备转向其他话题。 沈祁就在等谢瑜这一句，在谢瑜话音未落时，便立即反问，“真的吗？” 谢瑜被问得一脸懵，“什么真的？” 沈祁绕过谢瑜，去冰箱取肉，走回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话就在谢瑜耳边说出了。 “你真的懂，什么叫喜欢吗？”沈祁眼神格外亮，直勾勾盯住。或许是觉得先前语气还不够，又问了一遍，“真的能懂？” 谢瑜被问得哑口无言，刚想解释，却莫名想到了另一处。他对上谢瑜的视线，张了张嘴，脸皮慢慢开始涨红。 “懂就是懂，哪有什么为什么！你今天好奇怪。” 沈祁原本只是想逗一逗谢瑜，顺带试探下谢瑜的态度。当下看这人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语气结巴，有点满足，见好就收。 “行，懂就好。”他点着头，开始专心给肉切片。 谢瑜不知道沈祁口中的“好”，到底指的什么方面的好。又窘又恼，只知道这一刻的沈祁，完全不似平时稳重沉默的大导演形象。 直播频道里观众不乏有经验的，见此都快要疯掉，嘻嘻哈哈都不顾上了，敲着弹幕想给谢瑜友情提示。 “谢瑜还说懂，明明就不懂啊！沈导难得说得这么明白了，谢瑜就像块木头一样。” “不是！谢瑜反应也很耐人寻味的，有意思这两人。[摸下巴]” “谢瑜被沈导摆了一道，还是猫鱼组合甜啊！” “沈导好坏啊，没想过沈导还有这一面。[期待搓手]” “老手表示，面对着心仪对象，再内敛的巨猫族，都能这么直球的。” “沈导绝对天赋选手了。[实力崇拜]” 谢瑜被哽得没话说，意识到镜头就在一旁，也不好抬头去看沈祁，只能假装在认真做吃的。 从度假村大门往里走时，蒋奕恪和安德烈都说自己没吃早饭，且都对他口中的鸡蛋灌饼感兴趣。谢瑜也早就想试试中式早餐面点，当即欣然应下。 他热锅，借着嘱咐沈祁打鸡蛋，偷瞄沈祁表情。结果沈祁神色滴水不漏，谢瑜没办法，兴致乏乏地收回了目光。 他等面团制成的饼胚压好，热锅冷油，开始小火烙饼。等面饼颜色透出黄色，中部略微鼓起时，便用筷子挑起了个破口，左手向沈祁方向伸去，“鸡蛋。” 手上一沉，谢瑜拿着鸡蛋碗，顺着破口往里倒蛋液。一双筷子提起破口虽在的饼边，让蛋液往饼面其他位置淌去。 鸡蛋熟得很快，谢瑜来回翻了下饼，换锅铲，把两面金黄的鸡蛋饼盛出。 空气中弥漫着饼香和蛋香，沈祁凑过来。开口的语气昭示着他心情很好，“阿瑜，你好厉害。” 谢瑜被沈祁一声“阿瑜”叫得差点手抖，刚准备谦虚两句，又想起沈祁方才对他的所言所行，心里蓦然升起几分较量之意。 “无他，唯手熟尔。”谢瑜慢悠悠地说出，就等着沈祁的反应。 沈祁皱起眉，立体的五官拧在一起。 “不懂吗？这都不懂吗？”谢瑜有样学样，反问沈祁。 沈祁不语。 “真不懂啊？算了，不懂也挺好的。”谢瑜朝沈祁眨了下眼，又或许是因找回了场子，或许是看沈祁吃瘪，而生出一丝隐秘快意。 他拍拍沈祁肩膀，指了指身后草坪，“去喊他们来吃饭吧。” 直播频道的观众看着这大反转，目瞪口呆。 “谢瑜这肯定是在故意刁难沈导啊，沈导竟然没反应过来。” “懂不懂这个梗要被猫鱼玩坏了，头一次觉得猫鱼性格挺有趣的。” “我人族，表示也没太听得懂。看用词似乎符合古文化风格，但实在是不知道谢瑜在说什么。” “虽然听不懂，但是投谢小瑜一票，干得好～” “就觉得这样的谢瑜，真的好幼稚哦～[羞羞脸]” 两人互动的对白都被观众截图，发上了星网。越来越多的观众觉得，猫鱼二人，在夜谈之后亲密很多。而在“被袭事件”之后，互动状态又发生了变化。 两人举止和谈话依然如常，却弥漫出一股让人心痒难耐的张力来。共同做饭时，有着导演影后夫妇磨合多年的默契。交谈中，却带上了歌手组合的恣意，以及蒙田组合轻松俏皮。而目光相触时，又有着总裁组合的含蓄克制。 观众们认为猫鱼组合越看越有意思，顺带还高度承认了《三十天》婚恋小帮手的业界地位。 谢瑜对感情方面，曾经设想过很多。但真赶上时候，就只能随着感觉走。他心跳还有点没缓过来，完全不想去看镜头，更不想开光屏看弹幕。 他虽不清楚观众具体发了什么，但大致也猜到了之后可能面对的舆论风向。 他发现沈祁不仅不介意，还能主动提出，就一反参加前的忐忑犹豫，倒变得期待起来。 谢瑜把叠成一堆的鸡蛋灌饼摆到三人面前，分发手套，教大家吃法。 蒋奕恪和安德烈跟着谢瑜的节奏，先是涂上了自己喜欢的风味酱料，又夹了蔬菜，最后还夹了几片肉，最后把鸡蛋饼对叠，往嘴里送。 他们一口咬下，先感受到面饼的柔韧，以及鸡蛋的浓香。随后又觉得蔬菜配肉类口感层次分明。吃了一口又一口，都点着头，满足极了。 沈祁也拿起了一张饼，第一下先往肉类夹去。还没来得及夹起，就看到视野里伸出一只手来，夹来了一大把蔬菜。 蔬菜很新鲜，翠绿色，还挂着水珠。 “沈导可别忘了蔬菜。”谢瑜笑得和煦，手就这么举着，也不放下。 沈祁忍不住一下笑了出来，视线从蔬菜移向青年面庞。他点着头，托起鸡蛋饼，顺从地接下了来自谢瑜的馈赠。 安德烈和蒋奕恪目睹一切，两人神态或意外或了然，最后对视一眼，马上又别开脸去。特别是蒋奕恪，一副不承认与安德烈有过眼神沟通的模样。 直播频道观众把四人反应都看了个透彻。 “太有意思了这一天，来看《三十天》简直血赚啊。” “蒋奕恪那小模样，怪有意思的。” “谢瑜这是笃定自己能吃住沈导了么？突然觉得谢瑜性格稳中带皮啊。” “谢小瑜怕是忘了沈导那硕大的原型，胆子这么大。” “不知道是因友人来，还是这次被袭，猫鱼性格放得开了不少。” 《三十天》度假村里，嘉宾们通过生活细节增进情感。而节目外，娱乐圈正一阵风雨欲来。 中央警署配合财税中心，开始对影视、演艺、文娱等一众相关产业，彻查偷税漏税现象。 首当其冲的是其他巨头，但腾飞也没好到哪儿去。在财税中心接管了集团财务条线运作后，一众负责人被带走约谈。 星际媒体闻风而动，虽然就案情能有多严重，还未得到确凿消息，但他们一家打听到了部分偷税漏税的被调查对象。 不少星网用户看到媒体推送时，惊讶于娱乐圈几大门户知法犯法，也没想到别处去。只有中央警署和财税中心，作为发起人，才清楚这次行动，实则在敲山震虎。 偷税漏税案情严重不假，但他们更想借此逼出腾飞背后的资金流来源。一旦犯罪集团慌乱中露出了马脚，他们便能找到突破口。 作为身处行动小组，却无法参与行动的一员，沈祁保持着原型，在太阳底下趴着，让谢瑜为他顺毛。他大爪子翻着光屏，快速浏览后，愉悦地甩了下尾巴尖，若有所思地关上了光脑。 谢瑜视线被大尾巴吸引，缓缓眯起了眼。 第53章 猫式亲吻 大猫蓬松的尾巴一如身上皮毛, 白中夹杂着点铅灰, 在绿草坪上分外打眼。加之时不时甩动一下，模样灵活, 很是诱人。 谢瑜看愣了, 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只看那尾巴尖左右晃动，间或还高高抬起, 竟是顺着大长尾的动作, 滑到了另一侧去。 谢瑜瞧得口干舌燥, 深吸口气后, 缓缓伸出了一条手臂。 他也不敢唐突地往上按，就安静地把手放在了尾巴将要扫回来的位置，屏住呼吸。可摆上去后，等了好一会儿尾巴都没动静，他纳闷回头，见大猫还是保持着趴卧的姿势, 都没有回头，便松了口气。 谢瑜这做贼一样的动作, 全部被直播频道里的观众收入眼底。不少观众早就从沈祁镜头发现了不寻常之处，都在笑嘻嘻地等着后续。 “虽然不是巨猫族人, 但是看到沈导表情有点变化呢。” “沈导全身都僵住了, 谢瑜这个傻孩子，难道没发现吗？” “偷偷伸手什么的, 头一次觉得谢瑜对沈导原型这么痴迷。” “这么一对比, 原来沈导大尾巴比阿瑜小臂还粗哇。” “赌一个星币, 沈导不会让谢瑜得逞。[狗头]” 院子里的谢瑜看尾巴半天没动静，只讷讷地收回手。可手掌这才离开草坪，那条大尾巴，就在下一秒，甩了回来。 谢瑜一愣，再次以为被沈祁发现了。回头去看，大猫还保持着原来打盹的姿势，根本没有回头看。 他疑惑地皱起眉来，纠结得很。既担心自己被沈祁识破，又放不下那条大尾巴，只盯住大猫脑后，等了约莫好几分钟，这才第二次伸出了手。 直播频道里的观众看得到沈祁面部表情，还发现谢瑜“贼心不死”，当即在敲着弹幕看好戏。 “谢瑜你可长点心吧，沈导都开始舔嘴了！快点把手收回来！[老母亲的呐喊]” “沈导前爪都抠进地面了，百分之百，绝对发现谢瑜的动作了。” “还是体型上不占便宜，要是人族再大点……” “怎么有种，沈导在用尾巴逗谢瑜玩的既视感？” “巨猫族的尾巴，不是据传很敏感，且意义非凡么？为什么沈导这么容忍……” “前面的，这一定是巨猫族沉默的爱了！[不，你不想解释]” “我就在期待下一步，谢瑜会不会得逞。[坏笑]” 直播频道里，观众们都在期待谢瑜直接上手抓尾巴。可现实中，谢瑜有贼心不假，但论贼胆，还是不够用的。 他把手摆在了尾巴扫过的必经之道，继续等。 尾巴消停了一会儿，在谢瑜的期待下动了起来。然而终归没有如谢瑜的愿，换了个地儿继续甩。只是这甩动的幅度很讲究，每次都能堪堪扫到谢瑜手掌边缘，撩得谢瑜心痒难耐。 “……”谢瑜张口结舌，额头上汗都冒出来了。 直播频道里看谢瑜这幅登徒子样儿，都乐不可支，弹幕也顾不上敲什么内容了，都是一片的哈哈哈。 谢瑜原本只是抱着试探之意，这下念头起了，就再收不回去。他原本坐在大猫腰腹部，这下干脆倾身向大猫尾部倒，一手撑着地面，一手就直接拍进了尾巴扫动的范围。 尾巴非常有灵性，在在谢瑜手掌即将压到草坪的瞬间抽走，换到了另一边。 沈祁平日里很少露出原型，即使在原型状态下，尾巴都很少会摆动。这时三翻四次地动作，谢瑜也大概看出了门道。 他顾不上沈祁是否有刻意逗他，只咬牙，随着尾巴的动作去扑另一边，结果又扑了个空。一不做二不休，谢瑜伸出双手，同时盖住了两边位置。 尾巴高高挑起，尾尖向上，在避开谢瑜双手的同时，还不经意划过了谢瑜的脖颈下巴。 谢瑜彻底呆住了，感觉自己从胸口到嘴唇，都痒乎乎的。他触了电般地收回手，捂住脖子。 大猫也察觉到异常了，后腿蹬地，一瞬间站起了身，扭头往回看。瘫坐在草坪上的青年，正满脸透红，神情恍惚。 大猫低低喊了一声，一双眼睛像锁定猎物一般，一错不错地盯住谢瑜。他迈步走近，略显激动地围着青年打转。 谢瑜坐着，细胳膊细腿地，从头到脚，都被大猫身影遮了严严实实。 镜头本盘旋在另一侧，见势想要拉近，结果才靠近，就正巧捕捉到了大猫伸爪子的画面。 许是观察够了，大猫终于动手。前腿抬起，轻描淡写就把谢瑜推出个仰倒。自己蹭上前去，干脆搭着大爪，舒舒服服地把大脑袋往下贴，就势趴了下去。 扒上去还不够，爪子还在谢瑜胸口拍了拍，颇像是满意极了。 谢瑜视线晃动，下意识撑着手想坐起，肩部腰部就都受到力道的阻止。 他连仰头都不需要，眸子往下一转，便看到一片灰白色的浓密皮毛，以及皮毛上一双大尖耳。大猫脸朝他，腮边软肉因挤压，有点变形。胡须乱成一团，看起来略显狼狈。 谢瑜终于明白，他算是彻彻底底被沈祁压在了身下，成了垫子。 看身上全部被占了，他还以为会很重，结果一个呼吸间，便发现大猫没真把大脑袋的重量加到他身上。 沈祁扒上来，上半身还在承重，只是大脑袋探上来，与其说趴，不如说贴着他。 谢瑜想笑又不敢笑，生怕笑出来会带动胸前震动，惊吓到身上这只庞然大物。好半天，看大猫维持着这动作，谢瑜便抬起一边没被压到的手臂，攀上了胸口的那只爪子。 “沈导，高抬贵爪，要被您压得喘不过气了。”谢瑜笑道。 大猫低低叫了一嗓子，稍微退后，但还是没收回对身下人的控制。 “知错了知错了，我不该盯着沈导您尾巴瞧。”谢瑜也不管沈祁在说什么，只一股脑地道歉。只是这道歉话里带着笑意，诚意很少。 大猫在喉咙里滚了一声，爪子移到谢瑜柔软平整的腹部，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我错了我错了……啊哈哈哈！沈祁……沈……你、你别太过分！”谢瑜被挠到了痒处，哈哈哈地躬起了腰，口齿不清，朝着大猫的方向滚去，缩成了虾米。 大猫低头，重新把快要笑趴的人拱了回去，侧躺下。继续往谢瑜腰腹上压一条前爪，趴在谢瑜身边，另一只前爪勾上谢瑜手臂，缓缓合上眼，样子颇像是要开始准备入睡。 谢瑜被按在草坪上，侧着脸躲避日光。见大猫两爪都在上方，也不怕自己转身压到沈祁，小心动作，终于也给自己找了个舒服姿势，贴近大猫准备补眠。 对于爪下人的动作，沈祁只撩着眼皮看了下，压在谢瑜腰上的爪子把人往自己方向拨了拨，便闭目养神起来。 直播频道的观众对谢瑜抓沈祁尾巴，猜想出了无数结局，就是没想到这种，见此，都在嗷嗷叫着惊呼沈祁霸道。 “谢瑜你这下老实了吧，看下次还敢不敢肖想沈导的尾巴。[噗嗤]” “这两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啊，沈导在问重不重，谢瑜就怂得道歉。沈导在诱哄谢瑜叫他全名，谢瑜以为沈导在故意用挠痒痒惩罚他。[哭笑不得]” “把谢小鱼压在身下睡觉，沈导这是不怕全星际的鱼粉见他一次揍他一次么？” “一般能和巨猫族晒毛，还能勾搭着一起睡的，基本上都是巨猫族承认了的人。谢瑜，算是彻底被划入沈祁势力范围了。” 一人一猫在草坪躺得很和谐，等蒋奕恪和安德烈从屋内出来，才发现两位主人已经开始享受午间生活了。 节目组知道沈祁睡觉的习惯，也不敢操作着镜头在猫鱼两人头上打转。镜头捕捉到安德烈和蒋奕恪出现在视野里，便嗖地飞进了房里。 “要不，我们也变成原型，去草坪上休息下？”安德烈在客厅席地而坐，搓着下巴，一脸跃跃欲试。 因族群天性，蒋奕恪本就很喜欢在草坪上待着。但此时草坪已被主人占据，想到自己贸然换回原型，也不礼貌，便兴致缺缺。他站在落地窗边，闻言瞪了安德烈一眼，不答话。 “奕恪啊，据说你是短耳兔族的，真不错。”安德烈见蒋奕恪不搭理他，也不觉得扫兴，只拍了拍身边的木地板，“来嘛，坐着说说话。” 许是站累了，又或者发现安德烈难得正经，蒋奕恪还真坐了过去。只没坐到安德烈伸手的位置，而是与他拉开了一臂长距离。 “喂，你坐这么远，我说话靠喊哦。要是草坪里两位被吵醒了，可别怪我。”安德烈故意吓蒋奕恪。 蒋奕恪抱着手臂，分外不情愿地抬屁股，靠近后语气不善，“有话就说，拖拖拉拉的。” 安德烈轻笑一声，撒钩子，“短耳兔族，不应该很喜欢草坪吗？” 蒋奕恪疑惑此人为什么要问这个，只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其实不瞒你，我也很喜欢草坪。”安德烈语气很神秘，意味深长地看向蒋奕恪，“知道为什么吗？” 蒋奕恪毫不动容，木这张脸看安德烈唱独角戏。 “来嘛，猜猜嘛，猜猜我是什么族群的？”安德烈摊开双手，用肢体动作吸引蒋奕恪注意力。 蒋奕恪才懒得猜，用倦怠的表情明晃晃地告诉安德烈，自己觉得他很无聊。 谁知道安德烈不依不饶，眼巴巴地等着蒋奕恪开口。 蒋奕恪被看得不自在，“不知道……你怎么这么烦？” 安德烈笑笑，猛然凑近到蒋奕恪面前，手钩起成爪样，“我是——黑鹰族的！” 蒋奕恪猛然被他靠近，还在眨着眼睛对焦，一下子听到安德烈的话，吓得直往后，一屁股坐歪，身子磕到了立柱上。 鹰兔两族从来都是冤家，蒋奕恪终于明白自己在圈内交好无数，可就不习惯见到安德烈。 “怕不怕？”安德烈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效果，笑得有点邪气，又有点玩世不恭的调笑，“怕不怕哪一天，我把你抓住，叼回老窝，剥干净吃了？” 蒋奕恪紧张得有点说不顺话来。他蜷起两条长腿，用膝盖顶住安德烈还想要靠近的上半身，磕磕巴巴地开口，“走走走，你走开！我我我，我要蹬你了！” 安德烈呆住，完全没想到蒋奕恪这大宝贝如此好玩。 他一把抓住蒋奕恪小腿，两手箍得紧紧的，作势要把蒋奕恪一双腿抬起来，“来啊，蹬啊，没把我蹬跑，你就成我的了。” 蒋奕恪挣动着，憋红了张脸。他伸出双手推安德烈的肩膀，侧首想要喊出声求助，但目光扫到草坪上还睡着的两人，终归没能喊出来。 他最后委屈极了，想要发作没胆子，想要撕破脸，又想到还在上节目。就很丧，低声下气哀求安德烈，“别、别吃我，你冷静点。” 安德烈笑得越发放肆了，在得到蒋奕恪服软后，还真松了手，安慰地揉了揉蒋奕恪蓬松的发顶。 直播频道观众见这一幕，都傻眼了。 “霍华德家其他后辈，都像这位一样豪放吗？[哭笑不得]” “竟然是鹰兔组合？笑死我了，蒋奕恪怕是逃不脱安德烈的鹰爪了。” “瞧蒋奕恪那怂样，原来之前都在色厉内荏啊。[看穿只要一秒钟]” “安德烈做得很明显了，我真的怀疑蒋奕恪作为影帝，是在装傻。” “作为蒋奕恪的老粉，我能很负责地说，他是真傻，别抱希望了。[自暴自弃]” “联想到是安德烈负责蒋奕恪对赌合约……” “鹰族善于筹谋，怪不得，蒋奕恪的段位还不够看，不如就从了安德烈吧，好歹也算是霍华德家未来的老板娘，不亏的。” 直播频道讨论得热烈，小二层院子里，谢瑜终于被屋内传来的响动给弄醒了。 他睡得迷迷怔怔的，睁眼很困难，还没醒神，就下意识感觉身边毛茸茸的很舒服，身体比意识来得诚实，蹭了过去。 等他睁开眼，彻底醒来时，便发现自己竟然把脸贴到了沈祁原型的猫脸上。 大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他身上移下来，一双碧眸近在咫尺。谢瑜紧张地抿嘴，然后就发现嘴边触觉不太对。 他缩脖子后撤，视线下移，就看那掩盖在灰白毛下、自带笑容弧度的猫嘴。 谢瑜大脑放空，不知所措。他不敢抬头，他不敢动弹，就侧躺在草坪上走神。 巨猫族在猫嘴这块，原来也不同于地球家猫，不禁没有异味，嘴边还很干净…… 谢瑜要不是发现时机不对，都差点会抽自己一耳刮子。 这种时候，他竟然还在“回味”。 大猫伸出艳红色舌头，舔了舔嘴。他原本静止着，陡然动起来，向前凑脑袋，糊了谢瑜一脸。 谢瑜就能分辨出了大猫鼻尖细腻濡湿的触感，其余的都没感觉到。总之一片温热的毛茸茸，左右上下都没差别。 谢瑜被沈祁顶得直往后倒，下意识伸胳膊。在稳住身体后，摸上了自己脸，这才发现，自己的脸已经热得不像话。 早在谢瑜伸胳膊伸腿要醒来时，两个镜头中的一个，就很机灵地往回飞。在空中就开始向频道内转播猫鱼的互动，恰巧捕捉到了堪称奇妙的一幕。 直播频道的观众先是被鹰兔两人吸引走注意力，这下无意扫到，都尖叫起来，敲弹幕的手都在抖。 “窝草这是亲嘴了吗！求回放啊！[来自灵魂的呐喊]” “给节目组跪下了，求求你们！行行好吧！再多给我们看一眼！” “猫式亲吻，就是这种风格。我老公也是巨猫族，亲一次权当洗个脸，习惯了。[噗嗤]” “其实也有可能，沈导在和谢瑜闹着玩。（但我希望是亲吻）[突然兴奋]” “谢瑜也是睡迷糊了，才会凑过去的，其实不算数的。” “全程截图了，要图的来微博找我～[微博链接]” “现在只是误打误撞亲个嘴，我连他们孩子名字都想好了，怎么办？[来自老父亲的关爱]” 谢瑜坐在草坪上，不知该作何动作，目光空洞，越过灰白色大猫，游荡在远处晚霞半落的天空。 他把握不准沈祁这么做的意图，也怕自己在镜头面前闹笑话，最后只笑了笑，重新靠近大猫，揉了揉他的脑袋。 “睡够了吗？现在几点了……好像有点饿，要不去做点吃的？”他问得很轻柔，却偏偏一笔带过了方才的遭遇，把心慌意乱的情绪押回心底。 大猫跟着谢瑜起身的动作，也站起来，活动了身子，甩了甩耳朵，亦步亦趋地走在谢瑜身后。 安德烈和蒋奕恪闹腾着，没注意到两人在远处短暂的互动。见两位主人睡醒走回，都慌慌张张地拉开彼此距离，装作无事发生。 或者是，是蒋奕恪一人在忙着收回动作。另一边，安德烈悠然自在，半点不怕被他人发现自己的心思。 放平时，谢瑜早就看出了两人之间的端倪，可当下还没冷静下来，也不顾上其他了，只能用聊天来平复自己心跳。 “几点了现在？是不是到晚饭时刻了？”谢瑜下意识选择了自己最能掌控的话题。 “呃，是，要吃了。”蒋奕恪状态也不太对，他看了眼从脖子红到眼周的谢瑜，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谢瑜同样也发现了蒋奕恪脸颊绯红，他眨眨眼，看着蒋奕恪身边坐得很近的安德烈，想到了一种可能。 两人干瞪眼，无语。 安德烈对待熟人本就脸皮厚，在察言观色上颇有功夫。他视线从谢瑜那儿扫过，落到靠后的沈祁身上。 沈祁抿着嘴，脸色倒是正常，就是一双耳朵尖红到要滴血。 安德烈眯起眼，突然觉得老伙计变了，不再是原来那个对情爱屁都不懂的工作狂。 沈祁坦然接受安德烈的目光打探，也不表露更多。他一双眼睛就盯着谢瑜的动作，谢瑜走哪儿，他就跟去哪儿。 谢瑜打开冰箱挑选食材，回身就想问客人口味偏好，转头就发现沈祁守在他身后，也不吭声，就光站着不挪地儿。 “……”谢瑜咬牙，觉得自己脸上才消下去的热度，似乎又有了回复的趋势。 他觉得自己冷静不下来了，干脆硬着头皮开口，“沈导，你这……是要拿什么吗？” 沈祁听出谢瑜语气的不对劲，也不回答，只抬起手，越过谢瑜肩膀，伸向冰箱上层。 背抵着冰箱，左边是冰箱门，右边是沈祁健壮结实的胳膊，谢瑜被困在狭小的空间里，窘迫地只想往后缩。 沈祁没有故意为难谢瑜，拿了瓶冰饮料便抽回了手，深深看了青年一眼，颔首离开。 谢瑜这才有了喘息空间，要拿什么东西全忘了，只砰地关上了冰箱门，一只手撑在冰箱门上，面向冰箱低着头。 独属于谢瑜的镜头好奇地凑过来，绕到谢瑜面前，想让观众看到谢瑜此时的表情。 谢瑜被沈祁这番动作一弄，本有些恼羞成怒，这时抬眼，就看到了镜头。 他动不了沈祁，难道还动不了一颗镜头？ 谢瑜一口白牙紧咬，笑着扯出个弧度。缓慢抬起落在身边的那条手臂，迅速像拍虫子一样，把镜头拍在了冰箱门上。任由镜头在掌心瑟瑟发抖，过了好一会，才抬手。 节目组再不敢好奇，操作着镜头火速逃离现场。 沈祁靠在流理台边，靠冰饮料压下心头燥热。他一边喝，一边还不忘记偷瞄谢瑜。看谢瑜这幅模样，心下想笑。 谢瑜怕是连自己都没发现，那拍镜头的动作，和他有多像。 第54章 彻底说开 安德烈和蒋奕恪的到访, 还是给沈谢两人生活带来了变化。谢瑜关注两人的口味, 便提前拿了些菜式供两人选择，可惜蒋奕恪和安德烈竟然在口味上完全不同。 两个人纠结来纠结去, 耗了半天, 没圈出几道菜来。 安德烈想试探出蒋奕恪的喜好，绕过了自己爱吃的几道菜, 就三翻四次地问蒋奕恪意见。蒋奕恪明白自己在给谢瑜添麻烦, 干脆少说少错, 安德烈点什么, 他就礼貌性附和几句。 明眼人都看得出两人在互相迁就，谢瑜觉得好笑，暗自记下了两人偏爱的菜式，看向沈祁，交换个眼色。 谢瑜有沈祁帮忙，从没担心菜肴会做得慢。难得好友到访, 不满足他们怎么行。 等蒋奕恪和安德烈“友善客套”完，谢瑜都已经开始热锅放油了。 蒋奕恪坐上把台, 眼巴巴地往锅里瞅着。谢瑜抽空抬头，挑一了眼, 看蒋奕恪的样子, 真像只安稳等食的呆兔子。 看自己暗恋对象坐定，安德烈很快也黏了上来, 被香味所吸引, 视线从蒋奕恪脸上移开, 也开始盯锅。 谢瑜哪见过这架势，笑得都有点憋不住。他加快手速，时不时接过沈祁递来的配料和食材。 “阿瑜，你和沈导，真有默契。感觉配合着，做出来的饭菜都能很好吃。”蒋奕恪手肘撑在桌面，满脸羡慕，“厨房里，每次两个人都在吗？” 安德烈被蒋奕恪的玩笑话逗乐，捂着嘴脸撇向旁侧。谢瑜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明白蒋奕恪在知道自己要来之前，就有把《三十天》来回看过好几次，这时说这话，无非是想抛出话匣子，带动气氛。 不过蒋奕恪这话也提醒了他，不只从《三十天》，早在他借暖宅之名去找沈祁蹭饭时，沈祁就一直守在他身边，要做事的话，总不会缺席。 谢瑜低头，含蓄地无声笑了下。 沈祁经过下午草坪同眠后，一直在关注谢瑜的表情。听了这话，又观察到谢瑜的表现，心情马上就更好了。 “饭菜的确很香。”沈祁难得主动开口。 安德烈被喂了满嘴狗粮，当下就不干了，“老沈，够了啊。我跟你讲，我现在拳头可痒了！” “我上节目之前，有看网友对你们的评论。”蒋奕恪兴致昂扬地点开光屏，伸直手臂，把自己先前预存好的一张截图放给沈祁和谢瑜看。 谢瑜在料理鱼肉，此时正好合上了锅盖，便微扬起下巴，向前倾身想要去看。 沈祁不急着看，只站近谢瑜身边，伸手把谢瑜即将扫到炉灶边的衣角给拧进了手指间。 光屏上那条评论字数不多，谢瑜看得很快。 “无比感激：纯路人，就想提一个问题，大家都知道，沈祁和谢瑜本就是网友强行凑到一起的，会不会节目结束，拿到节目酬劳，就一拍两散？陪伴，无论小到家务和烹饪，还是大到荣辱和风波，猫鱼到底能不能长久？希望他们能走远。” 他看完怔住，反应过来后只耸肩。 “实话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谢瑜摸了摸脖子，也不准备去接蒋奕恪手里的光屏。 暖黄灯光里，他看着这条评论，生生冒了一背冷汗。 他没有忘记原身背负的使命，也知道自己已然和腾飞，也和整条黑色利益链脱离不了关系。泥足深陷的当下，他是决计不敢说“长久”一词的。 他明白节目想要怎么样的效果，但沈祁就在身边，他发现自己谨慎到瞻前顾后，根本无法轻易去许诺什么。 沈祁见谢瑜神色不对，连忙凑上去看，看完之后有些意外。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了，直接扭头看向谢瑜，语气认真，“如果你需要的话。” 他说完一遍，还嫌自己表态不够明确，又重复了一遍，“只要你需要我的话。” 谢瑜眨眨眼，只笑了下，没搭话。 “哇哦表白神句，好浪漫！只是……两位，锅要糊了。”安德烈也注意到谢瑜的不对劲，赶紧救场，指了指面前的锅。 谢瑜抓住机会，用烹饪打断了闲聊的节奏。 沈祁没收到回应，沉默着继续做手上的事。他面上不表，但实在难以往脸上扯几分笑意。 厨房里的氛围一下就变了，蒋奕恪借评论引话题，也是节目组事先授意过的。见此，知道自己办事不周全，咬牙向安德烈投去一个谢谢的眼神。 安德烈很受用，但碍于气氛，愣是把心头的雀跃给压下了。 从蒋奕恪提问，一直到安德烈提醒谢瑜注意看锅，前后不过一两分钟。放在其他时段，便是转瞬即逝的小片段，但晚间正是直播频道里观众数量最多的时段，不少人就注意到了谢瑜的反常。 “这两人又怎么了，刚才还甜甜蜜蜜的，现在就……” “谢瑜为什么要犹豫啊，平时都那么会说话，场面话这下就不会说了吗？” “如果沈导直接给肯定的回答，我还会觉得太假，但这么说，我真的觉得沈导对他和谢瑜的关系，是走了心的。” “我觉得谢瑜没问题，是谁都会迟疑一下的。都不是孩子了，肯定有顾虑。” “就没人觉得那个问题问得刁钻吗？那种问法，不如直接去结婚好了。” “那个评论也说得没错啊，是现实，观众那么说也没恶意。” 网上在如何议论这个话题，房里的四人都默契地再不提及它来。谢瑜炒好菜，情绪也收拾好了，整个人变回温和而沉静的状态。大家在餐厅就餐，气氛重归友善。 不少网友从《三十天》开播便追着看到现在，看着谢瑜的表情，都品出些门道来。 “之前觉得谢瑜性格变好了，现在也发现，这么多风波之后，谢瑜还是会有时候情绪低落。” “谢瑜再不高兴，也不会表现在脸上。只是情绪哪能完全掩饰住呢？” “有种有气无力的疲惫，很难去形容。倒是和沈导相处时，会明显要心情好些。” “谢瑜其实比以前好很多了，但还有点内敛，要是和蒋奕恪性子中和一下，会不会好些？” 谢瑜吃完饭，刚想收碗，就被沈祁截走了活儿。他抿了下嘴，说了声谢谢。 沈祁背对着谢瑜，只嗯了一声。 谢瑜招呼两位客人往客厅走，压抑住想要回头看的冲动。 他在想自己是否在先前有让沈祁没面子，但这时都饭后了，再去描补解释，未免太过刻意。 谢瑜神情有些恍惚，不知道是今天在草坪上晒过头了，还是被袭之后没休息好。他坐在沙发尾端，刚想问安德烈和蒋奕恪晚上想做什么，就听到蒋奕恪惊呼一声。 “哇！阿瑜……”蒋奕恪视线从光屏上移开，满脸诧异，刚想开口，余光瞄到正盘旋在屋内的镜头，不着痕迹改了口，“我晚上在你这儿睡不了了。” 谢瑜一愣，“怎么了？” “你看，工作安排呢，完全推不掉。”蒋奕恪一副懊恼的表情，把光脑递上。 谢瑜完全没想过蒋奕恪要让他“验证”真假，但蒋奕恪递来了，他不接也不好，当下便拿住，目光向下扫，一瞬间紧缩了瞳孔。 光屏界面是微信私聊，联系人名字是蒋奕恪经纪人。 谢瑜也认识这位周姓经纪人，他待人真挚，不是说风就是雨的性格。 “周爸爸：奕恪，收到信息赶紧回复下。今天中央警署去了不少圈内企业，三大经纪公司都在列，还是重点对象。据说是税务稽查，你得赶紧回来，做好随时配合调查的准备。” “周爸爸：谢瑜那里你就找个理由说明一下，我们事后再专程道歉。我猜他等会儿都得动身回来，腾飞据说情况比较复杂。” 谢瑜看得久了点，蒋奕恪经纪人又发来了第三条信息，重复了十几遍的快回复，接着直接打来了通讯。 谢瑜抬头前就平复好表情，只当蒋奕恪确实是工作需要才回去。他赶忙将光脑归还蒋奕恪，点头表示能理解，抬手示意蒋奕恪去其他位置打电话。 蒋奕恪摆摆手，直接挂断了手上的通讯请求，站起身面向镜头，表情笑中带着无奈，“事出从急，也细说不来。原本说好的要在度假村过夜的，对不住大家了。” “没事没事，赶紧去吧。”谢瑜看了眼自己放在餐桌边的光脑，知道这事牵连甚广，也不敢让蒋奕恪耽搁，忙让他赶紧去收拾随身物品。 沈祁从厨房出来，便看到了客厅蒋奕恪匆匆在收拾袋子，“沈导，临时有事，对不起！” 沈祁颔首，疑惑地眼神看向谢瑜。 谢瑜知道沈祁的意图，但镜头下不方便多说。他刚下扯个理由，就听到一直坐在沙发上的安德烈的声音。 “阿瑜，老沈……我可能也得先走，集团临时会议。这加班什么的，太累人了。”安德烈笑得略带尴尬，视线扫过沈祁，只意味深长落在蒋奕恪身上，“不如，我们一起走吧？” 沈祁皱起眉头，看蒋奕恪和安德烈一个两个急着要离开，觉得事情不对。谢瑜站到玄关，借着送人出门的动作，顺利看到了院门外悬停在空中的飞行器。 谢瑜不动声色，了悟，原来节目组也收到了消息。 蒋奕恪这个关头，也没心思和安德烈斗气，只胡乱点了点头，往外走的同时也不忘记拍下谢瑜肩膀，“养病期，要多注意身体。” 蒋奕恪话说得含蓄，谢瑜在知道前情的情况下，听得明白。他垂眸应下，笑着送人出门。 直播频道里的观众完全看得稀里糊涂，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半个小时前还吃得好玩得好的两个客人，前后脚要离开。 “这是出了什么事吗？还是巧合？” “觉得不太可能是凑巧，蒋大影帝也是娱乐圈的人，安德烈也算半个娱乐圈人，急事要走，八成和圈子里有关系。” “腾飞这几家公司先前不是被警方约谈了吗？娱乐圈偷税漏税终于被坐实了？” “前面的，如果真是这个，沈导和阿瑜为什么没接到消息？” “真要如此，《三十天》请的歌手导演、演员明星都得被牵连。这次稽查范围，不是说占了娱乐圈八成的产业吗？” 鉴于没确切消息透出，星网上舆论虽在发酵，但还未指向具体企业的个人，媒体虽都报道了，也不敢胡吹，拿着还未定性的案情大肆做文章。但在《三十天》的直播频道里，两位嘉宾接了消息脸色都不好看，二话不说就要离开，已然引起了观众的注意。 他们发着弹幕讨论，还没能深入推理，就看到《三十天》直播画面响起了主题曲，旁白女声插入，直言节目收到临时调整的通知，敬请观众期待后续节目。 《三十天》直播频道断线，无数观众还在状况外。 二层小屋里，飞在沈祁身边的镜头垂落到桌面，顶端代表工作状态的指示灯熄灭了。 谢瑜折回屋里，一路心思重重，也没注意到身边的镜头，已经先他一步飞回房内。 他走进客厅，发现沈祁已拿住自己的光脑，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 谢瑜想去餐桌边拿光脑，视线扫过茶几，才发现沈祁已经替他把光脑拿过来了。他低声说了句谢谢，很自然地拿起了光脑。这才发现两颗镜头已在休眠状态。 他点亮光脑，果然就看到了无数条新信息。 信息大部分来自周城，内里描述的细节，大致和蒋奕恪经纪人所说一致。周城在最后还强调，《三十天》制作方有紧急联系他和其他嘉宾的团队，考虑到嘉宾身份，已达成意向，必要时刻会暂停节目进程。 谢瑜苦笑，给周城敲字，告诉他节目组已经终止拍摄的现状。 周城很快就拨了过来，语气急促。 “谢瑜，你准备一下，问题比较棘手，你应该是要回来一趟了。今天腾飞不少高层已被传讯，到晚间，大致可以确定，事情严重程度，不只波及高层。” “我……好。”谢瑜想多问几句，但碍于沈祁在身边，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方便说话？身边有人？”周城心思活络，也反应过来，“阿瑜你也不用慌，回来只是方便配合调查，没有别的意思。我们的所有合同，不管是不是明面上的，都从支付方直接对接腾飞，除了劳务合同，其余报酬我们都没拿到过，所以完全不用怕。流程我把关着呢。把手头事情都停一下，准备好了就和节目组说下，他们派飞行器来。” 谢瑜嗯了下，收线。 他迫使自己了冷静下来，去思考接下来的对策。原身铺排多年，全然是把自己当成腾飞的手中剑。如今腾飞被查，他自是逃不脱干系。 虽被牵连，但只是确如周城所言，原身十年演艺生涯，合同多签的情况不在少数，资金被腾飞严格把控，根本没流到原身团队手中。若说偷税漏税，他既不是负责人，又不是经手人，更不是利益收益方。顶多算个相关人，依法追责，八成轮不到他。 谢瑜不害怕被传讯，他只在思考另一个安全问题。 原身出事，谢瑜还对腾飞抱有侥幸，觉得腾飞高层或许没察觉到原身的手段。但东磁活动被袭后，谢瑜再不敢这么想。他想，既然有可能已暴露，不如趁着这次稽查，把自己摘出去，先保住这条命。 可要是把自己摘出去了，今后就难以接触到腾飞机密。原身努力多年的真正目的，有可能功亏一篑。 或许，被怀疑了的他，本来就已接触不到机密了…… 谢瑜心电急转，想得头疼。他思绪有点乱，刚想揉额头清醒下，就听到了身边人的声音。 “谢瑜。”沈祁声音放得很低，语气很轻，但分外有力。 谢瑜看过去，发现沈祁已经侧过身来，紧绷着脸，手放在膝盖上，一副有话要讲的姿态。 “我记得我有提示过你，让你想为什么我会知道你的私事。如果你信我，那对我说实话。”沈祁指了指桌面已被他手动拆出智能芯片的镜头，“我就问一次。” 谢瑜沉默，隐约察觉到沈祁想问什么。 “你还记得当时谢婵被拐走后，自己是什么心情吗？”沈祁道。 谢瑜做好了心理准备，回答自己是否有做违法勾当。没想到沈祁开口问当年往事，不由得有些诧异。 “……记得。”谢瑜点头，刚来星际世界，他每晚睡不好，梦境里原身撕心裂肺的哭声，犹在耳侧。 “第二个问题是，你有给谢婵报仇的念头吗？”沈祁问着，手上又开始在光屏上点了起来。 谢瑜见沈祁不问他税务问题，反倒一直纠缠于谢瑜被拐一事，心下一沉，猜到了一种可能。 “……有。” “腾飞，对吗？”沈祁也不再阐述，直击重点。 谢瑜不吭声了，他心弦绷紧，不确定自己要不要把这个问题回答给沈祁听。 沈祁似乎早料到了谢瑜会沉默，直接问出了下一句，“行，最后一句。我之前说，如果你有需要，我会在你身边。你只用回答，当时你到底有没有把这句话当真。” 谢瑜跟不上沈祁思路，但听到这句话，也坐不住了。他伸手比划着，意欲解释。 沈祁说这话，分明是想找他要个说法，讨个能名正言顺关心他的立场。 “不是，我当真的！但是太沉重了，我没办法去……”谢瑜眼睛都开始充血，“我也想，但是我没办法去许诺什么。沈祁，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不合时宜，我没有玩弄的意思，只是这时太危险了，万一影响到你……” 沈祁看着谢瑜红了眼、红了脸，磕磕巴巴解释，心里压抑许久的郁郁一消而散。他知道自己没看错，也没有信错，更没有喜欢错人。 他执起了谢瑜的手，把光屏塞给了他。 “家务烹饪，荣辱风波，一起走就好了，有什么难呢。你我都肩负着责任，谁都不是彼此的负担。” 谢瑜恍惚低头，入眼便是光屏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信息，打头一行，是沈祁的姓名和军衔，第二行便是最新就职部门。 他看着中央警署四字，再抬头看沈祁，张了张嘴，像是溺水之人突然获救，憋着胸口的气一下就顺了。 从来到星际世界，谢瑜就一直有种空落落的隔阂感。诸多事端，他小心翼翼，当成任务完美完成，也因此感到孤独和疲惫。 而沈祁的推心置腹，让他彻底放松下来，觉得自己不再孤身独行。 “你……”谢瑜摇了摇头，苦涩又释然地笑着，“沈祁你竟然是警方的人？” “信我，我不是你的敌人。”沈祁把谢瑜的手收进掌心，贴着用体温焐热，说得掷地有声，“别把我隔绝在安全地带，我并不会因你这么做，而感到高兴。我要帮你，我有能力帮你！” 谢瑜哑然，用力地反握住了沈祁的手。他用力太过，以至于手臂都细微抖起来了。 沈祁知道谢瑜精神状态到了极限，很心疼，把人往怀里揽。 谢瑜头抵在沈祁肩膀上，平复着呼吸。沈祁身上温度让人心安，谢瑜单手搂住他结实的腰身，拽着衣服不松手了。 沈祁腾出只手，给谢瑜顺背。偏头，浅浅地吻上了怀中人的额角。 两人依偎着再无话，一直等到节目组飞行器的到来。 第55章 稽查讯问 节目组飞行器抵达时, 谢瑜跟着沈祁出门, 直到抵达航空港坐上飞船，这次从节目组对接艺人团队的工作人员口中, 问出了其他组嘉宾的情况。 除了总裁组合不是圈内人, 除了他和沈祁，其他所有嘉宾都在紧急往首都星赶。 谢瑜这才意识到, 这场稽查暗潮涌动, 涉及面之广, 远比网上舆论所猜测的要大。 他下意识地刷着舆论, 想知道自己微博下是怎样一个状况。结果如他所料，他微博最新动态正式回归《三十天》的那条，留言区里一片狼藉。 被顶得最高的一条评论，相比其他长评，字数很少，被赞被转发量却很多。 “安安会画画：一个偷税的明星, 可不可耻？还要回归《三十天》呢。怎么？平时还不够，这下要直播来教大家如何偷税吗？[冷笑]” 这条评论下发布于几个小时前, 正是媒体曝光腾飞高层被调查、疑似偷税被查的时间。 这条微博下，不少路人用户和粉丝黑粉混作一团, 吵得不可开交。坚持认为他偷税的用户不在少数, 且说法非常不好听。谢瑜直接略过了那些带有辱骂字眼、人身攻击的脏话，着重去看有内容的留言。 “王水清：鱼粉别洗地好吗？好多家媒体都点名说了腾飞了, 还确切地说腾飞一线都参与了偷税。亏得金马桶之后, 越来越多的人关注谢瑜, 原来就是个这样的玩意儿？[叹气]” “皮炎给你挠挠：谢瑜，想想你这么些年赚了多少钱。还说什么和粉丝一条心，赚了粉丝的钱，连税钱都不放过？再不会为你出一分钱了，也不会再粉你了。[大跌眼镜]” “甜小甜：早看不惯谢瑜霸屏了，现在被查出问题了吧？之前他的黑料我都不信，现在被媒体打脸了，真是爱错了。[网页链接]” 部分用户直接在留言区脱粉，却也有不少用户，依然在为谢瑜辩护。一方从媒体入手，一方从娱乐圈经纪代理产业入手。 “玮玮笑：事情真相都心里没数是吧？你们看@中央警署@中央财税这两大发起机构吭声了吗？没被证实之前，什么消息都是传言！还说什么腾飞的明星都被带去审问，就说人家《三十天》，频道关闭只有猫鱼组合一家吗？” “阿瑜要加油：摆明了就是整个娱乐圈的事情，阿瑜作为一线，也是最近很火的存在，肯定是要媒体被拿出来树靶子、吸引报道点击量的。劳烦大家冷静一点，不要被那些媒体公号带起了节奏。” “鱼粉坚强：艺人在经纪公司眼里，就是摇钱树啊。经纪公司要偷税漏税，肯定从艺人身上动手脚的。被揭发，艺人去配合调查有什么错？正常流程而已。” “猫鱼一生推：我觉得谢瑜不太可能主动偷税，他自己连工作室都没有，直接隶属于腾飞，所有通告都是腾飞管的。要是谢瑜有自己的公司运作，那还有可能。” 谢瑜看得感慨，异常感激这时还信任他、敢于站出来为他说话的粉丝。 他看得认真，没注意到身边人已经从一侧座椅直起身子，放下了座椅间的隔断，凑了过来。 “休息一下吧，先别看了。”沈祁自从把话说开，还得到了谢瑜的正面回应，每次靠近就忍不住想触碰谢瑜。这下看过来，手也不安分，绕后揽住了谢瑜肩膀。 “唔，没事。”谢瑜扯出个笑容，摇了摇头。 他明白，自己作为公众人物，免不了要被舆论所裹挟。他能理性看待，但不代表他看着这些内容，心里能开心起来。 沈祁哪会看不透谢瑜在想什么，温柔又不容拒绝地拿走了谢瑜手里的光脑，和谢瑜亲昵地头碰头，权当安慰。 “真没事。”谢瑜顶着脑袋，像只小幼崽一样，往沈祁额头来回磨蹭，“大家也不清楚情况，等到时候……等等，沈祁，你说我能不能……” 谢瑜话锋一转，还没来得及说出后续，沈祁就猜中了他的心思。 “不行。”他很果决地否定了谢瑜的猜想，“不可以。” 谢瑜一愣，就看着沈祁拿出了自己的光脑，从光脑后方一个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抽出了一只大约针尖粗细的物件，倒着插回光脑。 光屏亮起，直接显示出屏蔽模式的字样。 飞船正处于夜间行使状态，舱内光线较暗，商务区乘客非常少。沈祁坐在外侧，看了眼周遭，拉起了属于两座的封闭隔断。 谢瑜手臂撑在扶手上，抢在沈祁之前作解释，“如果因这次税务稽查，腾飞能相信我的立场，或许我就能借这次机会，重新……” “这么做风险太大了。”沈祁沉声，语气里没有一点像开玩笑的轻松，“而且，腾飞高层不可能再信任你。” 谢瑜刚想问沈祁为何这么笃定，马上又反应了过来。沈祁隶属的中央警署，不正是负责这次行动的单位吗？ “谢瑜，我没办法告诉你太多的任务细节，但我能确定，腾飞已经到了末路，你的目标本不是腾飞，自然没必要拿着未来和生命再去冒险。” 沈祁调亮了隔间顶部的小射灯，谢瑜往上看了眼，觉得沈祁的眼睛更亮。 “上次东磁的事情，我觉得没警方想得那么简单。如果腾飞真到了自身难保的地步，哪还有功夫来针对我……”谢瑜整个人趴在扶手上，说着说着，就有点出神。 沈祁皱眉，觉得谢瑜脖子会难受，干脆伸出手臂，垫到了谢瑜脸下。 沈祁手臂肌肉结实但不夸张，全然放松下，皮肤特有的柔软就凸显出来。谢瑜母胎单身了一辈子，哪享受过着这样的待遇。他抵着沈祁胳膊就不起来了。 他自己都没发现这样的动作，带着撒娇的意味。倒是沈祁忍不住笑了下，就保持着动作再不变。 “这个行动范围不小，但确实腾飞是重点。查税自然是要查的，犯了法得付出代价。只是背后的真正目的你也知道，要查的都是些不要命的人，你再参合进去，我会担心。”沈祁恨不得把道理揉碎了，一点一点去讲给谢瑜听，“警署有专门负责这块的团队，现在已经有很大进展。” “嗯，知道了。”谢瑜闷声。他在知道了拐卖集团已被警方盯住后，心底里松了口气。听沈祁这么说，又想到另一种可能，“沈祁，你自己，不会就是……” 沈祁沉默了几秒，选了种最为稳妥的说法，绝口不提自己因此受过伤，“是，但是我很安全。” 谢瑜猜测被证实，仰起头，想要确认沈祁的表情。 “你……”他先前很纠结，也在想沈祁对他是怎样的心思。如今交了心，再想问起因，他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他猜测，或许每对恋人都会互相打趣，问对方喜欢自己什么。但这恋人之间本无伤大雅的情趣，这时再去问，或许得不到他想要的结果。 “想说什么？”沈祁闲着的一只手轻揉着谢瑜脑后蓬松柔软的短发。 “没，没什么。”谢瑜摇了摇头。 “想问什么就说出来，如果我不能回答你，我也不会避讳。”沈祁垂眸，话很直白。 谢瑜被这么一鼓励，本就堵到嘴边的话脱口而出，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脸去，“沈导你看上我什么地方了？” 沈祁一怔，完全没想到谢瑜想问的竟然是这个。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含蓄地开口，“我之前对你挺多误解的。” “——嗯？”谢瑜坐起，讶异极了。 “我承认之前对你的认识，一定程度上受了媒体影响。后来金马桶颁奖，以及《血色》的合作，让我对你的人品，有了感受。”沈祁停顿了一下，隐去他觉得谢瑜梳毛手法好这一条羞于表达的理由，直接总结，“总之很好。” 被恋人夸了一通的谢瑜心情顿时多云转晴，乐呵呵地笑起来。 沈祁这番话，从金马桶奖开始说起，彻底让他放了心。他摸上了沈祁的手，细细地摩挲起来。 “说正事，腾飞那边不要去参与了。下了飞船就有人来接你，周城等会儿应该会跟你说。”沈祁一脸正经，根本不像才表白过的人，“都是情报中心和中央警署的人，跟着他们走。讯问的时候配合调查就好，仅限于腾飞税务问题，多的不用说。” 谢瑜眨眨眼，明白了沈祁的意思。 沈祁这是让他把自己当做一名根本不清楚事态的明星，不要在讯问中，把腾飞资金来源有问题说出口。 可让他跟他们走，却说话留一半，是为什么…… “情报中心没大问题，中央警署被渗透了，有那边的人。这也就是我从军部调到警务系统来的原因。”沈祁眼神中带上了狠厉。 谢瑜被沈祁这如戏剧桥段的爆料给惊到，微张开了嘴，“那边的人，就不是腾飞的咯？” “腾飞没这本事。”沈祁肯定了谢瑜的猜测。 谢瑜悚然，拐卖产业链作为犯罪团体，势力竟然大到能往警务系统安插钉子。怪不得沈祁先前不让他再去接近腾飞。 腾飞给犯罪产业链销赃洗钱，数额必定不小。一旦被警务盯上，便不可能轻易洗脱罪名，甚至有可能在被清算时，牵连出背后的势力。 为了自保，犯罪集团肯定不择手段。 “不要再去接近他们，你已经做得够多了。”沈祁松了松领口，眉眼里带出些疲惫来，“讯问我会和你一起去，不能让腾飞和背后势力起疑。” 谢瑜点头，明白内在逻辑。 明面上，沈祁是腾飞的合作导演，还是具体项目的投资伙伴。在警方介入腾飞税务时，理应配合调查。如果单单他没被讯问，反而显得奇怪。 他见沈祁有些疲惫，半垂着眼满身气场掩掉一半，只觉得这人思考的样子，很有魅力。他揉了揉手下被自己枕了好一会儿的胳膊，大着胆子往上凑，贴到沈祁脸边，轻轻啄了一口。 偷袭什么的，他早想这么做了。 谢瑜被面前这人所迷惑，还没来得及退后，就被抓了个正着。 送到嘴边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沈祁被谢瑜这么一弄，来了精神，眼睛里的倦意瞬间消散。他出手迅速，固定住了探身过来的谢瑜，直击核心，把人欲说的话都堵在了嘴里。 沈祁的接触并不狂放，也不孟浪，却也不容拒绝。谢瑜嘴边接触到一片柔软，口鼻间都是沈祁的气息，蓦然红了耳根。 这人离他如此近，挺拔的鼻梁就抵在他脸上，一贯锐利的目光被眼睫遮去大半，无声透出些慵懒恣意。 谢瑜心跳得迅速，沈祁也没好到哪里去。 被他用手臂圈住的青年眉眼依旧舒朗，但与平日里的温柔淡然不同，此时的他笑着凑上来，满眼都是得逞后的开心。这模样，是平日里少见的开朗欢愉。 沈祁极为喜欢这样的谢瑜，就有点收不住手。 两人第一次深入接触，都有些欲罢不能，唇齿间意犹未尽地厮磨，好半晌才分开。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接触的时候没感觉，分开了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谢瑜瞅了沈祁一眼，别过头去才敢咬嘴。 沈祁用手摸了摸唇边，无声轻笑。 飞船准点抵达首都星，谢瑜单独走，遇上来接他的周城。 周城抓紧短暂的几分钟时间，把自己所知道的信息，都说给谢瑜听。 周城说的内容，沈祁都有对谢瑜说。当下听着周城的话，谢瑜也不打断，耐心地听。 “别怕，和你没关系，我问了律师了。警方问起来，承认我们法律知识不够，愿意配合调查。”周城语气不复通讯时的焦急，显然有底气了，“腾飞控制艺人财务这块，如实说就好。我在外面会一直等你，出来就给我发信息。” 谢瑜已经看到了站在特殊通道另一端的几人，只来得及点头。 周城被阻止跟随，等谢瑜离开视线后，面上的淡定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担忧。 他打探了一整天的消息，此时倒不怕谢瑜会出事。 他怕谢瑜才经历了东磁事件，又遇上稽查风波，心态会不会受影响。以及此次事件非同小可，谢瑜就算没被认定责任，出来后星途多少也会受到波及，他要如何去处理，才能保住谢瑜的前途…… 周城有些发愁，全行业范围的偷税被查，严重程度不同往日，几大经纪公司无一能置身事外，娱乐圈八成得洗次牌。 他后悔在谢瑜疑惑腾飞高层做法时含糊带过，觉得是自己的责任，才让谢瑜面临现在的麻烦。但转念一想，其他经纪公司也不比腾飞来得干净，要真给谢瑜挑平台，或许谢瑜走不到今日这种水平。 周城烦恼极了，但也没失去理智。他在送走谢瑜后，当即回到工作状态，开始联系各方资源，想多了解艺人会被讯问什么内容。 谢瑜走在四人正中央，他沉默地观察着几人。这几人便是警署来接他的相关工作人员，从面容上看很年轻，态度出乎他意料的好。 他们既没急着说案情，也没说半句重话，更没收走他的随身物品，只客气地请他去警局走一趟，说是需要他配合工作，之后便分散走到他身边。 四人外貌和穿着就像最普通的旅客，根本不像警署工作人员。不知情的人看着他们，还以为是与他同行的朋友。 谢瑜上了他们的飞行器，奔赴中央警署。 中央警署位于首都星核心办公区，飞行器还未落下，谢瑜就已经看到建筑大门前，围了不少人。 飞行器直接略过大门，驶进院内。谢瑜从飞行器下来，就听到大门方向传来一阵喧哗。 “是谢瑜啊！” “谢瑜看过来！” “腾飞又一个当家艺人进去了！” 谢瑜一眼看出门外的正是各家媒体，哑然无语，刚想回头，就听到了身边工作人员的抱怨。 “你别理他们，都叫嚷了一天了，要不是守规矩没进门里来，我们都准备轰人了。”四人中一个小年轻念叨了句。 谢瑜失笑，顺势搭话，“一天都是这样吗？来了很多人吗？” 小年轻还准备答话，被另一个工作人员用眼神制止。 谢瑜不在意，只礼貌笑笑。他不管身后的媒体，只跟着工作人员往里走。 他来的路上就在担心，既然警务系统有内鬼，沈祁的身份不知有无被犯罪集团知道。但无论情况如何，他在明面上，应该装得不清楚沈祁真实身份。 果然，进了警署一路往深处走，他都没看到沈祁的身影。 谢瑜被带着进了间办公室，工作人员递了杯水，让谢瑜坐会儿。 谢瑜笑着接过水杯，说了句谢谢，等人离开房间，便不动声色地把水杯放到了桌上。 警署内，谢瑜已处在监控状态。警署外，在看到谢瑜背影后，媒体人们都很激动。不少做实况直播的媒体平台，正向网友跟进最新信息。 “我们刚才看到，又有一位腾飞的明星被警方带走讯问。这次是谢瑜，腾飞旗下很热门的艺人。”女主持人示意悬空镜头往警署内院拍，语速很快。她拿着半透明的技术类光屏，低头扫了眼直播间里观众实时发出的消息。 “谢瑜？不是吧，谢瑜真的被警方调查了？” “偷税漏税没跑了，真替他觉得丢人。” “也不是，或许只是例行问询。几大经纪公司的一线艺人，不都在今天有被警方喊来吗？” “赌谢瑜要在里面呆多久，其他人都是一个小时不到就出来咯。” “鱼粉，现在只想理智等结果，不吹不黑，信我家阿瑜。” “坊间传闻，腾飞是所有经纪公司里，对艺人财务管控得最严格的公司，会不会谢瑜是无辜的，但腾飞要捞钱……” 女主持人捕捉到话题热点，心知谢瑜一时半会出不来，当即不再聚焦他，把话题引导向腾飞平日里与艺人的合作关系上。 警署里的谢瑜等了半天没见来人，也不起身催，就坐在原位上低头想自己的事情。他打起精神，思索接下来要用到的措辞，提醒自己绝对不能在这个关头掉链子。 敲门声响起时，谢瑜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还没等他应答，门就被打开了。 来者是位微胖的中年警官，不同于先前四位小年轻，这人穿了星际警署的制服，态度说不上和气，只例行公事般冷漠。 “我姓李，很高兴谢先生能来配合我们工作。”警官自带了水杯，才落座就喝了一口。 谢瑜目光从水杯扫过，落到警官脑门上显露出的薄汗，最后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墙壁上恒温控制器。 “您好，很惶恐，不知道能配合做什么。”谢瑜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无措。 “首先，公民是有义务要协助调查的，我们叫你来，其实是为了讯问一些情况，请你配合下，知道的说实话，不知道的就说不清楚就好。”警官展开面前的光屏，手上夹着只点触笔。 谢瑜看不到警官面前光屏的内容，听闻只点了下头，“一定配合，知无不言。” 警官做讯问工作连轴转了一天，看谢瑜诚恳认真的态度，不由得下意识点了点头。 因讯问耽误通告时间，先前不少艺人脸色都称不上好。警官为了工作进度，也不好多说什么。但谢瑜姿态端正，让他很满意。 他缓和语气，以日常问题开场，“谢瑜，你和腾飞是怎么合作的？比如接工作，分成怎么说？” 谢瑜早料到了警方会这么问，也如实回答，条理清晰，句句都在逻辑。 讯问在有条不紊进行，而房间一角的微型摄像头，也把影像忠实传导到另一处办公室。 办公室里，其余几人散漫地坐在房内一侧的简易沙发上，只有沈祁站在工位上，面向设备，抱着手臂，一瞬不瞬地关注着谢瑜的表现。 “老沈，你这也太上心了吧？”何志飞从操作着生活系统要来杯水，端着送到沈祁桌边，“怎么样，娱乐圈呆了几个月，舒服吗？我们这审案子过证据，天天都想辞职了。” 沈祁眼神都没从屏幕上移开，他清楚小组内都是知根知底、能信得过的人，他也没避讳，“舒服。” “啧，瞧你这嘴脸！可恨！”何志飞这段时间忙，每每回家爱人都已经睡了，到最后都分房睡，别说夫妻生活，就连日常的陪伴做不到。他没想到沈祁回答得这么自然，顿时很嫉妒。 办公室里几人都在竖着耳朵听，见两个负责人互损，都有些好笑。 “沈队，谢瑜真的和你在一起了吗？”年轻警员实在好奇，忍不住问出了口。等沈祁看过来，就缩到同事身后，生怕被沈祁责备。 沈祁得偿所愿，心情大好，在自己手下面前也无意遮掩。想到搂谢瑜入怀的感觉，回答得很愉快。 “嗯，我的人。”他说着，目光还胶着在屏幕里俊秀青年面庞上。 “噫——这话，太有感觉了。” “真的吗？哇哈哈哈沈队，谢瑜会不会来办公室啊？” “沈队，你超厉害的！我们还以为你会最晚脱单。” “聒噪！”何志飞三两步走近沙发，一人脑袋上赏了个暴栗，“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八卦的吗？这是觉得工作还不够多是吧？那边还有一叠文件，去去去！” 年轻后辈们才休息了几分钟，又不情不愿回了工位。虽然手头继续工作，但还在眉来眼去，显然还没完全消化“谢瑜成为沈祁恋人”这个消息。 沈祁在他们眼里，一直都是不苟言笑、业务能力超群的领导形象。这次他主动肯定了与大明星恋爱关系，后辈们都觉得沈祁变得有人情味了。 他们还期待着谢瑜来办公室，结果人没等到，就看着才来办公室不久的沈祁收拾好东西，匆匆又离开了。 何志飞看了眼光屏上显示的时间，“人家那边流程走完了吧，老沈上心着呢。” 他知道沈祁离开是要去干什么，但为了让下属们专心工作，就没多说沈谢后续的安排。 谢瑜那边确实结束了讯问，他在门外看到了周城，跟着周城往外走。 碍于还在警署，周城不方便多问。他带着谢瑜坐上自己的飞行器，在媒体关注下驾驶着飞行器升空，掉头离开了警署。 谢瑜坐不住，从窗外往底下看。 周城不知道沈祁同谢瑜是一道的，便问谢瑜怎么了，有没有在警署遇到圈内熟人。 谢瑜还在想着要如何表述，光脑一响收到了新消息。 “沈祁：我看到你们出发了，到家后转道，来这个坐标。我带你去做个身体的专业检查。” 谢瑜把要说的话吞到肚里，冲周城摇了摇头，只说讯问过程一切顺利。 第56章 芯片异常 谢瑜回了家, 才送走周城自己就约了架飞行器, 转了好几道甩掉在公寓外盯梢的媒体，赶赴沈祁在微信上留的地址。 谢瑜坐在飞行器上, 看半透明控制屏上, 自己的坐标里目标地点越来越近。他不方便下车久等，就提前知会了沈祁。沈祁回复很快, 又发来一个坐标, 只说让他往前方开。 谢瑜校正目标, 往新地点开去。他透过隔窗往下看, 发现沈祁口中负责“检查身体”的地方，竟然是一片银白色外观的建筑群。 飞行器飞到建筑外围就停下来，直到获取了进入权限，这才破开了空域屏障，往内驶去。 一条深色长线出现在飞行器下，牵引飞行器去特定的位置。 飞行器落定, 谢瑜看到了等候飞行器外的沈祁。他赶忙打开舱门跳到地面。 “走吧。”沈祁伸手，把人往怀里带。 谢瑜就和沈祁并肩走在一起, 略显好奇往四周打探。 “首都星军区医疗部下属的一个研究所，专攻毒性研究领域。”沈祁知道谢瑜的心思, “东磁那次事情, 我怕药剂会在你身体里有残留，想带你来看看。” 谢瑜沉吟, 想到首都星的研究所, 并非一般医疗机构, 便感受到了沈祁对他的用心和在意。他也不想见外地说谢谢，只点着头，笑得很甜，“你是对的。” 沈祁走在前，进入大门后率先通过了体征门禁。他握着谢瑜的手，把人推到设备边，申请了访客权限。 谢瑜看着设备光屏上“权限有效期五小时”字样，暗叹这研究所管辖挺严格。 他们一路向上，都没有遇到任何人。建筑内容房屋门窗都很规整，却看不到任何人影，也没有任何声音，安静极了。四周能听到的，只有他们在走廊经过时的脚步声。 他们最终站定在走廊尽头，沈祁还未来得及在门禁设备上输入指令，门就自动打开了。 一名工作人员正要外出，见到沈祁，马上颔首，“长官好。” 沈祁回礼，侧身让人通过。 谢瑜在沈祁身后，往门里看，入眼便是各色他从未见过的设备，以及安稳坐在位置上，正在工作的研究人员们。 他们人数约五六个，穿着统一制式的服装，见到沈祁和他的到来，一点都不惊讶。 最靠近门边的研究员站起身，看向沈祁身后的人，“长官好，这就是……” “对，是他。先前有约过，带朋友来见赵主任，他现在有在忙吗？”沈祁点头应下。 “啊没有在忙，主任就在等您来。”年轻研究员摆手，伸手引着两人往房间内一条长廊走，他等沈祁走过后，还忍不住好奇，偷瞄沈祁身后的大明星。 谢瑜猜着沈祁口中的赵主任会是何人，对于研究员，只和气地报以礼貌的微笑。 研究员还想再多送两步，可惜上司呆的实验室很快就到。他略遗憾地抿起嘴，小心翼翼地跟谢瑜说再见。 谢瑜失笑，这会儿算看出研究员，可能是有关注过他的作品或活动。 沈祁转身关门时睨了研究员一眼，把人瞪得转背就走。谢瑜见了这一幕，觉得好笑之余，还有些小愉悦。 “老沈？哟这是谢瑜吗！”爽朗男声响起，豪放不羁的笑意很明显，“不得了不得了，我们研究所冷清了这么多年，这次来了大明星。” 谢瑜收回注意力，就看到面前站着位一脸络腮胡的中年大叔。他懂礼貌地打招呼，“您好，我是谢瑜。” “你好你好，我叫赵河。谢瑜你是要检查什么？我想想，我记得好像听说过，你之前是被人袭击过，下过药对吧？”大叔敲着脑袋。 谢瑜点头，犹豫着，最后还是把自己疑似记忆有缺失这一情况告诉了赵河。 “记忆缺失？重点检查一下头部，他这段时间，总会有点头疼头晕。”沈祁插话。他早就观察到谢瑜精神状态不好，这次有机会，当然要带着人来检查一下，看到底会是什么原因。 谢瑜听沈祁这么说，惊讶地看过去。他从未发现，沈祁会注意到他这么细小的表现。 大叔颔首，指着实验室中央的床状试验台对谢瑜说，“躺上去吧，脱一下外套，贴身的就不用了，我们先过一遍常规。” 谢瑜依照指令做完，躺到台上。赵河坐着办公椅，在试验台一侧操作控制面板。沈祁环顾周遭，随手抽了把椅子，坐在桌边，眼神一瞬不瞬地盯住实验台上的青年。 试验台有一定弧度，躺下很舒服。谢瑜放松身体，往上看，这才发现房间天花板正对实验台的位置，有与实验台大小形状一致的半球形薄罩。 “谢瑜，左手边有个键位，摸到了吗？”赵河语气一改先前的逗趣轻松，变得专业起来。 “嗯。”谢瑜嗯了一声，指尖摩挲着按键顶端。 “记住这是强制中止键，如果身体出现了疼痛等不适症状……程度小还好，反应剧烈的话，得及时按下去，明白了吗？”赵河叮嘱，直到看到谢瑜给予回复，这才继续操作下一步。 谢瑜看着头顶薄罩缓缓下落，最后遮住了全部视线。试验台彻底变成了蛋形封闭实验舱，舱壁边缘亮起了柔和的蓝光。 房间里，赵河在试验台连接的光屏上快速点击，还不忘记找沈祁问谢瑜的具体情况。沈祁皱着眉，把东磁活动后急救中心的细节都说给他听。 “常规指标都没问题啊，如果急救中心已经确定了药剂成分，不可能让药剂在谢瑜身体大量残留。身体指标正常是好事，但轮到脑部得谨慎一些，毕竟它比脏器要精密。”赵河很疑惑，“是我们正常的头痛头晕，还是附带其他表现？” 沈祁不知道谢瑜记忆方面有缺失，但此时被赵河这么一问，也不能直接否定，干脆说不清楚，让赵河把脑部各区都彻查一遍。 赵河苦笑，“你给他申请了几个小时的权限？全部过一遍，没两个小时做不下来。” 沈祁伸手比了个五，换来赵河一个白眼。 待在实验舱的谢瑜听不到沈祁和赵主任的对话，身下触感很柔软，他眯着眼，有些犯困。久等不到检查开始，他困意上涌，有点昏沉。直到滴地一声细响，让他惊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东西。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抵着他的头顶，有点用力却不至于赶到疼痛。 舱外的赵河透过显像技术，看到了舱内的谢瑜。在确认没有异常反应后，直接开启了检查模式。密集的数据正在对接交互，赵河很仔细地确认每一项指标是否达标。他伸着脖子盯了好一会儿，仰着头想活动一下，就看到沈祁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后。 “嘿！吓人吗？走路没声音。”赵河抱怨，“有必要这么紧张吗？现在这些数据，都看起来很正常。记忆区块也没问题啊，响应还是有的……” 沈祁不搭理他，专心致志了解光屏上的内容。 “我说沈上校，你看得懂吗？”赵河有些无语，觉得这时候的沈祁，和当时来找他处理被毒素污染的伤口，毫不在意创口是否严重且随他摆弄，一副冷脸的沈祁，简直判若两人。 “认真点。”沈祁一双绿眸直直地锁定赵河。 “行行行。”赵河讪笑，扭回头去继续盯数据。他都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累到脖子痛也不敢再偷懒。 海量的指标达成了大半，赵河刚松口气，就看到满屏绿色中出现了一条红色数据。 “——等等！”他瞬间坐直，都没时间去确认沈祁是否还在他身后，只大声喊着，希望引起沈祁注意，“芯片没有响应！” 一直站在实验舱边的沈祁拧紧眉头，他设想过很多可能，就是没想到，会是芯片出问题。 星际公民在出生时都会被植入适应性微型芯片，连接公民信息中心，以对公民生命安全进行保护和监测。他记得人族的芯片，都在左侧肋骨近心端。 “查。”沈祁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如果谢瑜体内芯片有异常，哪一点不会是小问题。 赵河开启实验舱，对上谢瑜茫然的眼神。 谢瑜完全没感觉到疼痛，对他来说这场检查很轻松。他询问房内二人，“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赵河摸摸胡子，用手指了指自己左臂腋下，“谢瑜啊，你记得有人接触过你这个位置吗？” 谢瑜不知所云，回想一番，还是很茫然。他看沈祁表情很严肃，“没有吧，或许有，我也不记得。” “老沈，带谢瑜去隔壁，我们去做芯片检测。”赵河解释，“全身检查下，谢瑜记忆区块没坏死，但芯片偏偏在这块无法响应，我怀疑有可能是芯片问题。虽然公信中心的芯片出问题概率极低，但我们还是得检查一下。” “芯片问题是指？”谢瑜疑惑地问，他发现自己对星际医学不甚了解。 “皮下芯片啊。”赵河到房内一侧墙面，抽出个点触板。在上面戳戳点点的同时，还不忘记给两位非专业人士做科普，“问题芯片的概率，大概十几亿人里才能出一个，而且不会拖到成年后才发现。如果芯片真有受损，一定存在人为因素。” 房间墙壁逐渐消失，另一侧的房间显露出来。比实验舱更大的设备，映入谢瑜眼帘。 沈祁听了赵河这么说，联想到被袭事件，推理着，一下想明白了某个关键。他不想耽误检查进度，就没急着开口，跟谢瑜走去另一房间，准备等有检查结果后再说自己的猜测。 这次谢瑜没有被要求躺下，而是举手脱去上衣。 谢瑜余光扫了身后一眼，发现沈祁已经转过背去，就干脆利落地把套在身上的长袖单衣给兜头脱了。 他放心得太快，根本不知道沈祁竖着耳朵，听谢瑜脱完衣服，就回头，一本正经地偷瞄。 清瘦的青年腰背挺直，肌理匀称，肤色偏白，兼具了青涩和性感两种的诱惑力。沈祁从靠后的视角看，从谢瑜修长的脖颈往下扫视，果然如愿以偿地看到了他惦记已久的脊柱沟。 他吸了吸鼻子，觉得鼻尖有点痒。觉得不好意思，又扭回头去不看，结果坚持了没几秒，又转了回来。 青年脊柱沟往下走去，延伸到裤沿，分外引人遐想。他保持着抬手动作，背部微凸的蝴蝶骨，让沈祁克制不住想要凑近去观赏。 “谢瑜你这背部，有点肩胛不贴合啊，平时要注意姿势。”赵河早就注意到沈祁的眼神，因谢瑜在场，说的很委婉。 “啊？什么？”谢瑜早把赵河作医生看待。 “就是抬手，背部这一块会突出。”赵河放平时，就直接上手给实验对象点出位置了。但在巨猫族异常凌厉的监视下，半点不敢造次，只能自己侧过身来，反手指在自己身上。 谢瑜噢的一声，他明白了赵河在说什么了。这位置，不正是地球时代众人追捧的蝴蝶骨吗？ “睡觉喜欢抬手吗？有没有在床上侧躺或趴卧玩光屏的习惯？”赵河出于职业习惯，在谢瑜点头后，开始给谢瑜纠正姿势，“再不能这么做了，我到时候给你做个方案，多练练，能恢复。” “好！谢谢赵主任。”谢瑜很感激，体态对明星来说非常重要。赵河指出了他的问题，他就会记到心里。 沈祁不敢看谢瑜腰臀，才被谢瑜肩背吸引住，就被赵河打破了遐想，心下有些恼火，但没表现出来。又听着赵河说谢瑜睡姿，这下是彻底不能回头了，背过身去自我冷静。 谢瑜完全不知道沈祁心里的弯弯绕绕，他担心自己身体真有问题，便分外配合赵河。 赵河拿了个小盒子来，打开后夹出颗药丸大小的蓝色扁平圆片，让谢瑜吞下，解释道，“不是药，机器人来的，别怕哈。检测完自动消融，随着代谢排出去。” 谢瑜点头，就着赵河递来的水，乖乖咽下。赵河又拿出一个指头宽、连着线的莹白色方形贴片传感器，贴到了谢瑜芯片对应的皮肤位置。等待片刻后，靠前的设备上屏幕亮起，开始出现各种图表和数据。 赵河不吭声了，开始处理数据。谢瑜好奇星际医学更像是科研，凑在赵河身边，围观他操作键位。 沈祁见谢瑜没注意到他，就悄悄靠近，装作很自然地走到谢瑜身边。等谢瑜反应过来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时，他表情正经到已看不出任何端倪了。 谢瑜发现沈祁离自己很近后，下意识躬起了脊背。他一边手臂还举着，另一只手却不知该放哪儿去。 “诶，心率指标怎么飚高了？”赵河还以为谢瑜身体状况有变，不解地回头，当即看到二人的互动，无语地收回了视线，“沈祁你别碰谢瑜啊，特别是那只手。” 赵河深深忏悔，觉得自己应该在开始检查前，把沈祁关在门外。这尊大神在里头，干扰检测不说，还要勾着谢瑜黏黏糊糊，特讨厌。 谢瑜心思被赵河戳破，很窘迫，他别开脸再不去看沈祁。沈祁憋住，忍着没笑出来，只是应声那一下，还是被谢瑜听了出来。 青年耳朵烧起来了，随后脸侧到脖颈，都泛起了粉红色。 赵河确认一项项指标，直到发现了部分数据有异常。他疑惑地搓着下巴，语气很纠结，“记忆区块获取不到芯片响应……不对，这几项要是出问题，都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哦。” 谢瑜还沉浸在情愫中，听这话顿时清醒了。 沈祁听这话心都悬了起来，几步凑到设备控制台前，也开始看数据。谢瑜被贴着传感器，不能动弹，再好奇再担心，也只能干坐着。 沈祁想到了谢瑜之前自杀事件，“赵河，如果生理机能短暂停止运作，会影响到芯片吗？” “那就要看这短暂，到底能有多短了。”赵河的表情很严肃，也意识到沈祁在指什么，问谢瑜，“首都星急救中心对吧？” 谢瑜一怔，忙不迭点头。 “借调权限，我要调取当时采集到的信息。”赵河直接朝沈祁摊手。 沈祁点头，拿出了自己的私人光脑，展开光屏，“给我五分钟。” 谢瑜听两人对话，眼眸一转，很快便懂了各种含义。他目光扫过沈祁棱角分明的脸，终于明白为何沈祁能直接看到他的个人信息。 急救中心打包来的原始数据很快导入研究所系统，与现有数据汇合，开始并列分析。 赵河啊了一声，“怪不得啊，急救中心说谢瑜心率在路上有短暂停跳。芯片应该就是在那时候受损了。但急救中心后来检查，芯片功能又回归正常，也就只备份未再观测……” “所以是芯片带来的影响？”沈祁都从未听过这种说法。他只知道公民去世后，依托生理机能而运转芯片会跟着报废。 “你的推理不够严谨。”赵河不赞同，“急救中心只有抢救前后的数据，结合现在的检测，只能证明谢瑜体内这颗芯片确实有问题。至于脑部记忆区块受损，八成和芯片有关系，但不一定就是那次生死关头。我们完全可以猜测，出事之前，芯片就受损了。” 赵河这番话犹如当头棒喝，谢瑜周身一震，悚然开口，“赵主任，有没有技术，可以直接干扰体内芯片的？” 赵河思索片刻，迟疑地点头，起身让谢瑜穿衣，说要带他直接去公民信息中心大楼。他无法贸然取出谢瑜芯片，只能求助发行芯片的负责部门。 他说，“如果真是提前被干扰过，就不是我能处理的了。” 谢瑜心下一沉，和沈祁对视一眼。他担心事态，却隐约有种松口气的感觉。他先前还以为是自己脑子坏了，谢天谢地不是他的问题。 他们搭乘着飞行器赶往公信中心，有沈祁提前打招呼，他们流程走得很快。半小时不到，谢瑜就被带离沈赵二人，被工作人员指引着做芯片拆解式检查。 结果不妙，公信中心表示，谢瑜的芯片早就在抢救前，就有被人为入侵过的痕迹。 谢瑜被带去做芯片剥离手术，沈祁则在外候着，心情很差。 他先前还只认为腾飞不信任谢瑜，可这次检查做下来，他就基本可以肯定，已经有人对谢瑜出手了，或许是他隶属的经纪公司，也亦或是潜藏于暗处的犯罪集团。 ……这次是记忆区块，谁知道下次是什么？ 两小时后谢瑜苏醒，被医务人员告知，已换上了正常的芯片，并做了脑部功能检查，可以继续正常生活。原有受损芯片对记忆区块的干扰消失，他很幸运，记忆区块没有因此产生不可逆的损伤。但要彻底恢复记忆，需要时日。 公信中心为了保护芯片后续不被干扰，还特别植入了保护环。 听到自己还有恢复的可能，谢瑜高兴极了，他摸了摸芯片位置的皮肤，没发现创口，在征得医生同意后，便推门去找沈祁。 “换了吗？医生怎么说？”沈祁听到开门声，骤然站起，神色透着担心。 “原芯片确实有问题，已经换走了。医生说要放在这里研究，他还说在我身体里，给芯片加了个保护措施……”谢瑜从未见过沈祁有过这么担心的时候，他拉上沈祁伸过来的手，把人往怀里带，安抚地拍沈祁的背，“都没事了，很安全。” 沈祁身子绷到僵硬，这下放心了，只长长舒了口气，揉上了怀中人的脑袋。 他庆幸自己带谢瑜来做了检查，不然对隐患视而不见，或许会让谢瑜在未来付出更大代价。 两人与赵河道别，从公信大楼出来，搭上了回家的飞行器。 《三十天》暂时无法重启，就算他们已可以回归，其他嘉宾也没做好准备。谢瑜难得有能自己支配的时间，换取掉问题芯片又如释重负，闲暇着只想和沈祁待在一起，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干嘛。 沈祁见谢瑜没别的安排，想到自己还有不少警务工作，干脆带着人回警署大楼，从员工专用通道直达办公室。 谢瑜还以为沈祁对二人时光会有提议，结果坐进办公室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备受年轻警员的喜爱，与警员们搭话的同时，他还在偷看沈祁。 谢瑜欣赏着沈祁认真工作的模样，全然不知道沈祁正忙着为他全力排查危险源。 谢小鱼：第一次约会，带我来加班？[好气哦，但还得保持微笑] 第57章 公开关系 沈祁没忙多久, 处理完文件之后, 就起身走到谢瑜身边。年轻警员还想和谢瑜多说几句话，可见沈祁“来要人”, 只能作鸟兽散, 依依不舍地和谢瑜道别后，安静地溜回工位继续工作。 谢瑜笑笑, 承下了他们欢迎他下次还来的邀请。沈祁没吭声, 只往谢瑜脑袋上扣了顶帽子, 带他出办公室。 他确实有在专心工作, 但同时却克制不住地想要关注谢瑜的动静。听谢瑜和年轻下属们压低声音有说有笑，难免醋意泛起。他知道这种独占欲不讲道理，久忍住了，没表露出来。 谢瑜正在观察四周环境，发现沈祁带他离开的路线又和来时不同，觉得警署内部四通八达。他一回头, 就发现沈祁表情不怎么开心，转念一想就心领神会。 看四周无人, 谢瑜伸出手臂，碰了碰沈祁垂在身侧的胳膊, 然后用手指去勾沈祁的手心。他还没在沈祁手心多撩上几次, 就被握紧，被沈祁拽在手中摩挲了一下。 “别弄。”谢瑜笑容甜得像才偷吃了糖, 他的手和沈祁的手搅在一起, 丝毫不觉得自己此时欲拒还迎。 两人很快分开, 但一路上都在相互勾着彼此。这种带着趣味的撩拨，竟然比握在一起更有趣。如此，都没发现彼此变幼稚了。 谢瑜坐上了沈祁的私人飞行器，还在探着头从窗内往外看。 沈祁在手动操作飞行器升空，余光瞄到了谢瑜的动作，把谢瑜孩子气的样子收入眼底。 “我们去哪里？”沈祁想带谢瑜找地方吃饭。 “回家吧，想试试新菜。”谢瑜很顺口地说出，用含蓄的说法试探沈祁的意向。 果然，驾驶位的男人偏过头来，表情认真，“一起做好吗？” “也行啊，你要吃什么？”谢瑜就等他这一句，脸上笑意收不住。虽然措辞半推半就，但语气却饱含着开心。 沈祁成功驾驶着飞行器甩开门口蹲守的媒体，拐远路绕上了高层空轨，把手动模式换成了安全巡航模式，他酝酿了一下，在谢瑜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开了口。 “吃鱼。”他说得很干脆。 谢瑜拿着光屏的手一抖，猛然看向沈祁。他诧异极了，分不清沈祁想吃的到底是什么。 他也是这段时间受星网上组合粉的影响，才会第一时间，把这词想得不纯洁。在看到沈祁一本正经的表情后，又隐隐了悟，沈祁并没有向他轻佻地开黄腔。 沈祁没得到谢瑜回应，视线从飞行器前方移回，这就发现了谢瑜耳根子红了。他连忙撇开脸，笑着咽了口口水。 谢瑜对飞行器内的动静很敏感，当下就发现自己的小心思，已经被沈祁看穿了。他低咳几声，用来掩饰窘迫。 沈祁失笑地摇了下头，他真是第一次发现谢瑜内心世界如此丰富。他不再提之前说出的词，只好心地补充了一句，“无骨金尾鱼，可以吗？” “可以可以，没问题。”谢瑜连忙点头，赶紧顺着台阶下。 两人之间的气氛原本很自在舒适，被这一小插曲给搅了浑水，他们在密闭的狭小空间里，都感觉到了别样的不自在。 这种不自在并不惹人讨厌，相反痒酥酥的，透着酸甜的韵致。 谢瑜快速敲定菜单，直接用星网定下全部食材，让星际物流送去了自己的公寓。 等两人抵达住宅区，沈祁在谢瑜的指导下把飞行器开往原身后来购入的小户型。 沈祁也知道谢瑜公寓在哪儿，看眼前明显不被媒体知道的一套房子，见识到谢瑜并未松懈对自身安全的关注，暗自松了口气。 两人把食材抱了满怀，从楼间通道回真正承载谢瑜生活起居的公寓。 沈祁第一次进入谢瑜的家，虽新奇，但也很守规矩，只悄无声息打开了光脑，没在房内检测出监听监视设备，这才放心。他帮着谢瑜把食材都收进厨房冷冻区，出来时顺势把人压倒在厨房门上。 谢瑜大致料到沈祁要做什么，很配合地仰起了头。 两人配合着做了无数顿饭，就这次效率格外的低。两人黏黏糊糊地挤在厨房里，好半晌才做出几道家常菜来。 转战餐厅后，他们还默契地选中桌子同一侧，并排坐下慢慢吃。 谢瑜吃饭时就注意到沈祁修长有力的手，眯着眼，回想《三十天》那么长时间里，沈祁原型状态都没有修过指甲，便心下存念，准备在饭后问问沈祁，是否需要他帮忙。 饭后，沈祁包揽了收碗工作，谢瑜走到客厅，准备活动活动消下食。才举起手来，就听到了茶几上光脑讯息提示音。 听铃声，是他的光脑。 谢瑜拿起光脑，看了眼屏幕上周城的名字，接起就听到周城略显焦急的声音，“谢瑜！我给你发些东西，你赶紧看下。” “嗯，腾飞税务方面的吗？”谢瑜应下。 “不是，是你和沈祁的事。”周城言语中带着无奈。 谢瑜眉头微蹙，没吭声，只等周城继续讲下去。见沈祁从厨房出来还一脸询问神色，谢瑜做了个稍等的手势，让沈祁不用担心。 “有个分析你们关系的帖子，图片和文字都很多，逻辑很清晰，不知道出于谁的手笔，不排除有人想借你们的热点，盖一下今天娱乐圈的舆论。在匿名论坛，现在在查，但以下出不来结果。不少用户参与了讨论，还转载去了微博。”周城语速很快，“谢瑜，你到底有没有和沈祁，发生点什么？” 谢瑜这些天也见识到了网友们的厉害，有时也会看看微博上的评论，甚至翻去组合粉的站子里，看他和沈祁的同人图。听周城这么一说，心下也有数了。 “抱歉啊城哥，没第一时间跟你说，我们……确实是在一起了。”谢瑜直接承认。 通讯那头的周城呼出口气，干巴巴地说，“我在看你们直播里的互动时就觉得不太对，果然……那帖子分析得有板有眼的，我都信了。是什么时候的事？” “没多久呢。”谢瑜不准备把自己和沈祁说开的具体时间告诉周城，只含糊地澄清自己并非有意瞒着经纪人。 “行吧。”周城也明白这算谢瑜私事，他觉得沈祁人品没问题，也不再多言。考虑到谢瑜也不再是十几二十出头的新人年龄，就犹豫地问了句，“那你和沈祁的关系定位，是只想先处一处，还是认真的？如果是认真的，你们准备公开吗？圈内这时候挺动荡的……” “嗯，是认真的。城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没事的。如果时机成熟，再说吧。”谢瑜打着哈哈，看沈祁坐到他身边，干脆就歪着身子，靠到沈祁肩上。 沈祁见谢瑜和他人通讯不避讳他，他并不想刻意去旁听，但听都听到了，自然能分辨出谢瑜是在给自己经纪人打电话。再结合话里内容，大致就猜出了谢瑜和周城在聊什么。 沈祁没吭声，只默默握住了身边人的手。谢瑜伸手晃了晃，拽着沈祁的手，轻砸着沈祁结实的大腿。 通讯里，周城围绕着稽查行动，说起他从各方收集来的信息。谢瑜又多聊了几句，大概了解后就道别收线。 他把光脑搁到身侧，垂眸若有所思，半晌才开口，语气沉郁，“腾飞内部已经乱了。” “乱了？”沈祁皱起眉，他只收到了警务系统内部的信息，对腾飞内部变动还不太清楚，“我倒是知道，今天警署有扣留了几个腾飞高层。” “周城说，已经有不少艺人，在明里暗里寻找出路了。”谢瑜有点不解，“都被调查了，但腾飞内部要比其他经纪公司内部要乱，到底是为什么？周城说，从早上起，公司内部就谣言纷纷，各种说法都有。” “现阶段警方只对财税问题出手。”沈祁点头，“警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腾飞内部不乱，我们就挖不出更多潜藏线索。” 谢瑜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暗叹一声。既高兴离实现目标又近了一步，却也烦恼自己的未来。 腾飞偷税漏税问题不小，高层洗牌自然会影响到整个公司的资源运作。周城方才都说得明白，刻意提及他仅剩的合约期限，就是在让他注意下家。 可这次业内动静不小，前三大经纪公司都有偷漏税嫌疑，无一幸免。他对星际娱乐圈很有兴趣，不到必要关头也不愿隐退。但要在这档口快速物色个好归属，难度不小。 “沈导，你说腾飞要是倒了，我能去哪儿……”谢瑜问得很茫然，不经意间又叫回了习惯喊法。 沈祁挑眉，伸手压着谢瑜脑袋，自己蹭上去，在谢瑜两侧重重亲了一口，直到把人亲回了神才罢休。 “要不要来霍华德？”沈祁抛出个大秘密，语气却如问吃什么一般平淡自如，“霍华德很安全。” 谢瑜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沈祁在意指什么，他小心翼翼求证，“背景不一般？” 沈祁点头，“霍华德家族确实是实际控股人，也有集团决策权，但有时候得向官方递点消息。” “哇哦……”谢瑜感慨一声。原身记忆里，霍华德院线集团，也就是业内中规中矩的巨头企业。他在拍摄《血色》时，也同这家投资方有接触。再到后来见到霍华德家长子安德烈，也没瞧出霍华德集团身份不一般。 “他们算上层安插在圈内的的眼线吧，一般时候不动用的，上头也不插手集团事务。只到了最紧要的时刻，出现威胁到公民安全的大案，又和圈里有关系，才会用上这条关系。”沈祁介绍，由衷地肯定了霍华德集团的地位，“就说这次，他们功劳很大。腾飞和拐卖集团的关系，就是他们挖出来的。” 谢瑜这下彻底没话说了，他早该想到，原身能确定腾飞资金流有问题，霍华德这种航母级的集团，只要时刻关注着腾飞，自然能觉察到不对劲。 沈祁知道谢瑜在想什么，温和地揉了揉谢瑜的头，“你的功劳也很大。” 谢瑜浅笑，知道沈祁在安慰他。原身冒险多年，送了命不说，还没得出结果来。唯一有价值的部分，随着记忆一并消失，没帮到沈祁半分。 原身一片苦心，谢瑜不会因此否认原身的勇气和智慧，只觉得可惜，若再晚点，或许原身就不至于因此送了性命。 但真要如此，他自己，或许就会在那场海难里画上休止符，不会有机会见识到星际社会，更不会遇到沈祁…… 谢瑜一时间心情很复杂，最后却越想越清醒。事已至此，在回顾往昔没有必要了，即将实现理想、也得到了爱人的当下，他更应该珍惜生命。 沈祁见谢瑜在发呆，以为谢瑜因说到这个话题而情绪不佳，就出声，想把谢瑜带离沉思，“阿瑜，你在想什么？” “……我是觉得，霍华德能帮到你们，破案会顺利的。”谢瑜连忙说道，越说越觉得揭发星际拐卖集团指日可待，“真好啊，真好！之前总有负担感，现在发现战友很多，是开心的。” 沈祁轻笑，发现谢瑜对舆论看得很开，“还开心呢，网上说你和腾飞是同伙的话，不少吧？不要觉得压力大，他们指责的，并不是你的错处。” 谢瑜并不因网友态度而心态变差，他先前也看了许多留言，自然知道不少网友批评他和腾飞沆瀣一气，是骗子，是无耻的两面派。 他在业内多年，明白面对舆论只需保持冷静，不然就会伤己伤人。被沈祁这么一提，倒是想到了周城先前说的、分析他和沈祁关系的帖子。 他顺着周城发来的链接找去，果然找到了这个帖子。帖名很长，叫“多图盘点！以人格发誓，猫鱼组合能有未来！” 一通浏览下来，发帖人并无恶意，到分外可爱。她例举了《三十天》里各种细节，从一开始抽任务签，到后来的共同生活，以各种细节截图来论证他和沈祁的关系越走越近，最后给出了个“百分之七十概率已经在一起，、百分之百概率将要在一起”的结论。 谢瑜看乐了，把光屏递给沈祁。 沈祁看得很认真，慢慢往下滑动，直到看到了帖子后方一条更贴。 “鱼黑不二话：楼主继续吹，谁都知道猫鱼组合就为了上节目才凑在一起。沈导什么人啊，逼格那么高，怎么会和偷税漏税的谢瑜在一起？而且别说沈导了，蒋奕恪和谢瑜更有组合感呢，说不定一起合作偷税了呢。[狗头]” 这条留言语气阴阳怪气，带去了一片骂战。 沈祁皱眉，既不满意网友对他和谢瑜的不支持，也不支持网友认定谢瑜偷税漏税，更加烦躁所谓的“蒋谢组合”，整个人憋屈得很。 谢瑜就看了主楼，没往下浏览。见沈祁这幅表情，疑惑地凑上来。 “我们……如果公开，行不行？”沈祁声音沉郁，征求谢瑜意见。 谢瑜完全没敢想过要公开，靠在沈祁身边怔住了。 先前通讯里，周城对此提了一嘴。经纪人认为他和沈祁公开关系，以沈祁的社会形象和背景资源，公开关系对他是百里无一害的事情。不仅能把他从稽查风波里拔出，或许还能帮助他渡过现在的合约难关。 但谢瑜无意利用沈祁，一时间没有回应。 “不了吧，我现在身处舆论中心，这么做会把你拖下水的。”谢瑜思量再三，还是拒绝，“没必要在现在嘛，以后总有机会的。” 沈祁抿起嘴，道理他都能懂，只是意难平。他心疼谢瑜，出口却成另一句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没到公开的地步？还是说，我们先地下恋……” 沈祁信任谢瑜，看得出谢瑜对他们关系足够认真。说这话，是有意激谢瑜，也有些小心思。他想再从谢瑜嘴里，得到想要的答案。 他想，既然腾飞靠不住了，他就带谢瑜去霍华德，依然能保谢瑜事业前途。腾飞难以接近谢瑜了，潜在的危险既是拐卖集团。 同时，公开关系或许能达到警告作用，让拐卖集团认清楚，谢瑜不只是踽踽独行。他有帮手，也有靠山。 “不不不，我怎么会是这样的人。”谢瑜听到“地下恋”一词，当即否认来表明立场，顺带对沈祁有了新认识。 他从未想过，严肃认真的沈大猫猫，竟然会这么没安全感，渴望着被他认可。 沈祁不说话，一双绿眸盯着谢瑜，莫名透出些委屈感。 谢瑜觉得，此刻要是沈祁是原型状态，或许能丧得脸上毛毛都耷拉下来。他语塞，把理由一条条掰细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沈祁理解。 沈祁就听着谢瑜说着，一直没吭声，眼睛越来越没神采。 谢瑜脑补着这只大猫连胡须都耷拉下去，就艰涩地咽了下口水，再说不出推拒的话来。沈祁沉默着，眼神透出全然的不赞同。 两人面面相觑，无语凝噎。在沈祁的坚持下，谢瑜终于败下阵来。 “其实真的不急的，我都能猜到发出去，会是什么样。不如等风波过了，收到的，就都会是祝福。”谢瑜还在负隅顽抗，他不想沈祁因他被舆论裹挟。 安静听完谢瑜所有顾虑的沈祁，这时才开口，语气笃定，“其实我不在意其他人要如何，但只要你不开心，我也不会开心的。” 谢瑜哑然，心头翻涌起暖意。沈祁这么做，很大程度是为了他。他真心相待沈祁，不愿让他牺牲，不愿意看他为难。 但沈祁，又何尝不是如此。 “如果我可以帮到你，那我就该这么做。你也不要觉得有负担，因为这是我情愿的。”沈祁语气说得淡，话却很有力量，“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到底乐不乐意，来和我一起公开。” 谢瑜又怎会不愿意，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只胡乱地点着头。 沈祁伸手搂紧谢瑜，下巴抵在他头顶，把人圈禁在怀里，“愿意的话，要怎么公开，你来决定。” 谢瑜心情还在起伏，语调不稳。他想到无数同行用的手法，试探地提议，“……发个微博？一个人先发，另一个转发就好。” “只是微博？”沈祁还有些不满足。 “可以带个图片，或者配文？”谢瑜眨眨眼，在沈祁肩窝里仰头，“难道……你要发个视频？” 沈祁垂眸，谢瑜一双微红的大眼睛就近在咫尺。青年放松地躺在他怀里，触手可及。 沈祁顿住，打消了想要录视频的念头，“照片吧，能有照片也好。” 他总觉得，文字还不够表达他的感情，值得纪念的一刻也得留住画面。 谢瑜点头，期待又感慨地递上自己的光脑，“来吧！” “不，我先来。”沈祁推开谢瑜的手，换了自己光脑。他把怀中人紧了紧，利用长手优势直接拉开架势自拍。 谢瑜从未拍过亲密照，有点不适应。他在镜头下扭来扭曲，找寻合适的姿势，冷不防被沈祁从上方以吻袭击。 照片存入光脑储存区，沈祁顺带复制了一份，传入了云端账户。 谢瑜摸上残留着柔软湿润触感的眼角，完全没想到沈祁会在最后来这一下。 十分钟后，沈祁的微博号率先更新。 “沈祁：一路有我。@谢瑜[图片]” 谢瑜秒转，对仗配文。 “谢瑜：@沈祁，相携同行。 [图片]// 沈祁：@谢瑜，一路有我。 [图片]” 两人动态都用的同一张图，公开之意明示无疑。 猫鱼组合分析贴正处在舆论焦点上，不少观众和粉丝都有关注谢瑜和沈祁微博。发现两人同时更新动态，点进去看，瞬间炸了。 除了铁粉，大部分率先留言的网友都在观望。 “猫鱼一生推：首赞！沙发！官方糖！人生圆满！[喜极而泣]” “阿瑜要加油：我的天……这么勇敢的吗？选择这时候公开，阿瑜和沈导，真的做好思想准备了吗？[担忧]” “纯路人：其实沈导没什么粉丝的，都是观众来的。倒是谢瑜，虽然金马桶奖后转型了，但也保留了一批偶像时期的粉丝吧？就这公布恋情，真的没问题吗？[摸下巴]” 消息传开后，借着热搜的号召力，谢瑜和沈祁微博又涌入了大批非粉用户。 “十八岁的小几：沈导疯了吗？谢瑜都不知道后面会不会被判刑，都有可能去坐牢，还真和他在一起？” “云云不听不听：别吧，沈导这是被盗号了？还是谢瑜耍手段？总之我不信。” “原地飞升：我就看着，谢瑜前途未卜，沈祁也是腾飞的合作方，逃不了干系，这时作哪门子的秀。” 不少网友宣泄了情绪，又重新回去看两人微博措辞，看出了门道。 “喵喵爱鱼鱼：不对啊，大家有没有想过，沈导先发的，而且说得一路有他！明显是要保护谢瑜啊！作为沈导的粉丝，突然都替谢瑜开心啊。[就是忍不住啊我能怎么办]” “高尚墓志铭：说沈导偷税的、没后台的，动动脑子好不好？沈祁和腾飞的关系基于项目，只要他自己不偷税，腾飞就是垮了都和他没关系！而且明眼人看得出，沈导和霍华德集团关系好，说不定还能带着谢瑜这个腾飞招牌，另谋出路。” “阿瑜最棒：谢瑜姿态也很好啊，承了沈导的情，说携手一起走，态度很端正。[点赞]” “明年找到命定：@《地球恋爱三十天》啊啊啊官博你出来啊！这里有对已经成了！[激动到语无伦次]” 评论在迅速累计，谢瑜转发了微博，刷新就看到无数留言。他心还在砰砰直跳，扫了眼就放下光脑。深吸口气回头，对上了沈祁饱含情意的双眼。 第58章 告别腾飞 饭后, 沈祁在谢瑜家呆了会儿。在谢瑜的要求下, 换回了原形，乖乖伸出了爪子, 让谢瑜逐个修剪好了指甲。 谢瑜最后还现烤了点零食, 让沈祁一起带走。独处下来，他就窝在沙发里, 翻着晚上打个动态。 他和沈祁自爆关系, 彻底引燃了舆论圈。不少媒体账号都第一时间进行转载, 连带着不少非谢瑜沈祁的粉丝, 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不少认定谢瑜参与了偷税的网友抓着猫鱼组合更新微博一事不放，直言两人不识大体。 “得了吧快走开：你们是不知道这两天新闻热点是什么吗？偷税漏税不是儿戏好嘛！” “佛系追星：还在等谢瑜出申明，结果看到这个。挺不把星际财税中心当回事的嘛，心里没有法律吧。这种关头不表态正事，你以为谁想知道你谈恋爱了？” “大佬吃我一瓜：有没有感觉谢瑜在逃避，就是不回应偷税问题。” “特别迷：没想到沈祁真愿意陪他做演这一出戏, 别不会是……谢瑜以色诱惑做到的吧？” “冰爽糖果：腾飞旗下艺人都没吭声，就谢瑜一个人这么高调。” 站在对立面的网友不少, 少数不理智，但大部分还是能分辨是非。一直支持谢瑜和沈祁的粉丝很多, 也相互约束着, 谨言慎行不让自家偶像为粉丝言行背锅。 “猫鱼组合一生推：演员也是人啊，他们认为这一刻值得高兴, 分享下没问题吧。而且话别说得那么难听, 谢瑜现在是否参与偷税还没出结论。” “阿瑜要加油：只是去配合调查而已, 说不定还是去举证的呢。沈导三观也正，不会任由身边人瞎搞。何况不少腾飞高层据说现在还没被放出来，真要论有问题，非这些高层莫属。” “娱乐小红花：网传腾飞合同模式和其他经纪公司不同，艺人接了业务，资金报酬不会直接对接艺人团队，而是先打入集团，由集团来下发。真要有偷税漏税，合同猫腻，腾飞高层逃不脱责任的。” 网友争辩不休，现实里，娱乐圈也在遭遇暴风骤雨般的稽查后，开始有了人和物的变动。 腾飞作为顶尖经纪公司的代表，在业内一直拥有着海量的优质资源。偷税风波一出，不少合作方都摆出了观望的姿态，谁也不出头替腾飞说话。 谁都不想在这个时间里把自己的名头，与腾飞挂在一起。惹一身腥不说，还可能平白遭到财税中心稽查人员的注意。 外围合作方不出声，内部人员就更噤若寒蝉。 不少相关艺人要么干脆不更新动态，要么直接锁掉了评论区留言权限。主页里看起来风平浪静，但私下都在找门路打听消息。 谢瑜实时接收着周城发来的消息。 “周城：那个何乾啊，已经公然在接洽其他公司了。他合约还有四年多，笃定了腾飞走不远，胆子挺肥呢。” “周城：腾飞公关部那边，对内说在紧急运作。但我都收到确切消息了，公关部里不少人都缺勤辞职了，财务那边都没跑得掉，全部被警务人员控制了。” “周城：你这一步走得真的险，我到现在还在出汗。” 谢瑜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时候选择与沈祁公开，也算话赶话。但是这么做了之后，他也没后悔。 说出来了，倒也坦荡。等案情定性，他便不用顾忌太多，风来雨来，正面回应就好。 但当下，他确实不能再对腾飞偷税事件多言。 原身入圈十年，也才找了腾飞偷税的相关信息，要说触及到核心，一定是没做到的。他无法用现有信息举证腾飞资金来源有问题，自然不能贸然开口。 沈祁说警署有奸细，在官方行动还未升级到查处犯罪集团层面前，他便不能打草惊蛇。网上爆料更做不得，指不定犯罪集团就真寻着线索找过来。 谢瑜经历了一次生死，虽然更加看得开了，但也明白，在危险关头不可不顾及自己性命。他不想因自己的行为，为家人为沈祁带去不必要的风险。 他敲着回复，措辞简洁。 “北冥有瑜：先这样吧，我暂时想不到更多要做的了。合作方对这件事，有说什么吗？” 周城回复得很快。 “周城：有，东磁那边是删光所有与你有关的微博。然后嘉钒服饰对接合作的人说，等结果出来再说。如果真的有问题，他们会走流程，按违约来算。《三十天》说得挺委婉的，说风波过了，欢迎嘉宾回去继续录制。” 谢瑜深吸口气，心下有数了。 《三十天》虽明面上说欢迎嘉宾继续录制，但实际上意思聪明人一眼就可以看穿。要真有嘉宾在相关部门追责中，沾染上一星半点，都不能在风波之后顺利脱身，更别说回去录制了。 说到底，《三十天》不愿意背负舆论，决定不用启用任何可能被追责、名誉有损失的嘉宾。这种做法在业内再正常不过，谢瑜能够认同。 他倒不担心自己会如何，毕竟腾飞贪墨掉的钱财，没一分钱有进入自己口袋。 原身与腾飞本就是签的分成协议，拿到的报酬，范围只包括正常的、对接资源方的劳务合同。至于那些弯弯绕绕的手段，腾飞半点没有让周诚等人接触到。 谢瑜翻着光屏，看不少热心网友，盘点腾飞几十上百年来的企业经营历史，隶属腾飞培养出来的无数明星艺人。 “缘来并非如此：不吹不黑不回护，只是单纯觉得腾飞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手下那么多知名的艺人，就连谢瑜，都绝对反击成功了，现在又重回顶级流量朋友圈里。结果被爆出这种……话说，盘点出这么多明星，还不够你们圈钱？[图片]” “猫鱼要好好的：在没洗脱嫌疑之前，我先不说谢瑜吧，怕网友们觉得我偏袒。就说些一直与腾飞是合作关系的老前辈，我要是他们，真觉得丢脸。[瘪嘴]” “这瓜真香：我记得前一段时间，腾飞官博还在宣传，要筹备多少周年的庆祝，要邀请不少艺术家和明星，有人数了，会要占据大半个娱乐圈。这下，估计已经凉透了……” 谢瑜不清楚腾飞的过往，看得很认真。看完思索片刻，翻回了和周城的聊天界面。 “北冥有瑜：城哥，腾飞现在艺人部，就只出了个申明吗？” 先前周城转发给他一张图片，点开看是没头没尾的几段文字，措辞很含糊。经过周城点名，谢瑜细看才看明白，这正是来自腾飞艺人部的内部维稳通知。 可这通知似乎没什么效果，艺人们该慌的还是慌了，想走的也还继续找着出路。 整个腾飞，偌大的集团，犹如一盘散沙，被中央警署的行动冲得支离破碎。 这种风波并非空穴来风，而是腾飞自酿苦果，因果报应罢了。给犯罪集团“销赃”的出口被堵住了，那一定会让暗地里的拐卖势力伤筋动骨。下一步，便要连根拔起，肃清环境。 谢瑜对这个结果还是满意的，他觉得他又离达成原身愿望近了一步。 看着庞然大物倒台，他对腾飞没有同情，不会生出“起朱楼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的悲伤，只会认为腾飞多年基业，败在没底线，罪有应得。 他这一晚睡得很好，等天亮醒来，就发现舆论又变了。 中央警署官方账号发布动态，表示此事情节严重，相关部门连夜调查取证，已掌握基本情况，请网友静待最终结果的通报。 首都星的中央财税中心也站出来表态，直言腾飞偷税行为确凿，现在正在核算具体涉案金额。 不少观众在围观了前一天的舆论变化，久等官方出现，这下都憋不住在留言区提问起来。 谢瑜在网友提问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发现首都星财税对提问的回复。 “星际中央财税：相关工作人员已整理出有协助该公司偷税的嫌疑人名单，因调查进度，暂不公示。您所说的人士，于昨日来协助调查，应警方要求，提交与腾飞合作期间所有财务流水作为凭证。//@我就问问：想知道谢瑜是否有偷税，是不是责任人？” 谢瑜靠在床头，按按额角醒神，松了口气。他都准备好承受一段时间的舆论攻击，没想到官方会如此直接地为他表明立场。 财税中心的回复才发出足足有半个多小时，但却没有引起多大关注。相比之前传出他有偷税嫌疑累计几十万条评论，这时的真相大白分外冷清。明明浏览量不低，却没多少人留言，转发也少。 谢瑜不死心，转去自己微博，想看看网友在知道自己没嫌疑之后，会如何表示。结果他刷新了好多次，发现早上新留言的增长速度，比昨天要低很多。 倒是不少业内人士，原本在昨日半点动静都没有，也未互动他公开关系的动态。到了财税中心表态，这都回来恭喜祝贺请吃饭。 谢瑜看着一溜的明星留言，眨了眨眼。这些人里头，大部分都是点头之交，剩下的他都没打过交道。吃饭？从何说起？ 他无语，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忽视，专注去看自己粉丝的留言。 “说故事的人：昨天来质疑谢瑜的那些人呢？是没脸回来，还是没这么早起床？[狗头]” “追梦少年：谢瑜昨天陷入风波，除了沈猫就没一个圈内人站出来，这下洗脱污名了，就都闻讯而来？虽然能理解明哲保身的心理，但隔一天再来祝贺，心思昭然若揭，吃相有点难看了。[迷之微笑]” “猫鱼一生推：知道没嫌疑就好，放心了，回来告诉一下谢小瑜这个喜讯。官方可没有为其他人作说明呢，谢小鱼简直太幸运了！” “《地球恋爱三十天》官方：哇！猫鱼组合在一起了吗！都注意了，官博君要发糖了！赞助方准备了礼物，转发抽奖一千位幸运网友！[开心]” 谢瑜看热闹，觉得风波之后自己应该出现冒个泡，至少给粉丝道一声谢谢。看着《三十天》逗趣的微博动态，干脆自己也转发了一道，还艾特了沈祁。 “谢瑜：我也能参与抽奖吗？想要糖。顺带借此谢谢一直关系我和老沈的网友们，希望你们也能被抽中。@沈祁，有起床吗，想不想要糖？[期待搓手]//@《地球恋爱三十天》官方：哇！猫鱼组合在一起了吗……” 他想着这时候沈祁应该还在睡觉，便放下光脑去洗漱。结果走出没几步，就听到了光脑的特别关注提示音。 “沈祁：当然，买好早餐了，等会儿开门。不要糖，你就够了。//@谢瑜：我也能参与抽奖吗……” 谢瑜滚在床上，抱着光屏，定睛一看，就愣住了。他惊讶于沈祁的大胆，同时还想笑。 沈祁竟然给他带早餐，而且还说什么“不要糖要他”，简直不符合他平时的性格作风。 谢瑜嫌弃，又觉得开心。纠结着，连洗漱都忘了，直到听到门铃声，低头看到身上还穿着睡衣，就有些手忙脚乱。 他先去门口确认来人，开门后就闪进洗漱间，开始刷牙洗脸、洗澡换衣一条龙。 沈祁大概知道谢瑜赖床了，把早点热在厨房保温容器里，就坐回桌边刷光屏。 他来回看着自己与谢瑜的最新互动，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那一瞬间，感情比理智快，发出了这几个字。现在冷静下来，蓦然觉得有些难为情。 他感到不好意思，心底却美滋滋的。这种可以光明正大谈恋爱的美好滋味，他从未体会过。如今有了，就连再寻常不过的起床，都有了让人欣喜的期待。 微博界面上，不少从财税中心摸过来的网友，以及一直蹲守关注着沈祁和谢瑜主页的粉丝，都在嗷嗷叫着，控诉猫鱼大清早就甜甜蜜蜜地秀恩爱。 “猫鱼一生推：其实不用其他人来表达祝福，这俩，以及很幸福了。[欣慰]” “阿瑜要坚强：你们放过孤苦伶仃的单身粉丝吧，秀恩爱都给我收敛点哈哈哈哈！[这碗狗粮真香]” “就爱吃小鱼：只有我在在意，财税中心在给谢瑜洗白的时候，还隐晦地说有名单？感觉……风暴就要来了啊！[眼巴巴瞅着]” “贝壳家的宝石：有论坛在曝光腾飞内部，据说老板很抠，体系已经乱了？然后说谢瑜这种一线，收入情况都被公司管控得很严格。所以，谢瑜这就从共犯变成受害者了？[疑惑]” 沈祁一条条评论看下来，皱起了眉头。 他昨晚回家，又联系了警署各部门，得知警署各部门已经对拐卖集团有了新进展，而且还掌握了腾飞铁证。能否成功把腾飞与拐卖集团洗钱关联上，还需下功夫，但偷税层面，腾飞已经没有半点逃脱余地了。 “早上好啊……”谢瑜从洗漱间出来，才吹干的头发蓬松柔软。他一身水汽，直接坐到了沈祁对面。他刚准备喊沈祁为沈导，但又觉得不够亲切，干脆直接问好。 “嗯，我给你去拿早餐。”沈祁点头，把光屏放到桌面，起身欲走。 谢瑜还在观察着这时沈祁穿的休闲装，见人要经过他身边，赶忙伸手，把人拖住。 沈祁站定，好脾气地让谢瑜拽着，低头等谢瑜动作。 谢瑜仰起头，笑了。沈祁挑眉，手撑上椅背，俯身收割了一个吻。 谢瑜敢撩，真被沈祁上手了又怂起来。亲了没几秒，他就把人往外推。沈祁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唇，去给谢瑜取早餐。 谢瑜当然注意到了沈祁的动作，觉得沈祁这样子，很像是吃饱了开始在草坪晒太阳时的神态。 “哈，猫猫……”谢瑜脑海里蹦出这两个字，在嘴边念叨了几次，越说又觉得有趣。 沈祁回得快，精准地捕捉到了谢瑜念叨着的词。他不赞同地蹙眉，但嘴角却勾起来了。 “趁热吃。”沈祁把碗碟摆到谢瑜面前，自己坐到他身边，也不干其他事，就看谢瑜吃东西。 谢瑜低头，发现沈祁这次给他带的，竟然是他在微博上看过其他美食博主安利过的一款网红早点。 小巧玲珑的糕点很是可爱，谢瑜夹了一个，没送入自己口中，倒先塞给了沈祁。 沈祁叼着糕点，重新把早点给人喂了回去。 谢瑜一个早餐吃到脸红，再不敢乱撩沈祁，只埋头吃饭。沈祁等谢瑜吃得差不多了，开了口。 “腾飞的情况，完全可以下定论了。”沈祁双手放在桌上合十，“艺人合约这一块，你多做准备。” “唔……知道了。”谢瑜嚼着最后一块早点，点头。 他对剩余合约该如何处理，心里有数。腾飞出这事，原本和腾飞有来往的众多资源方都会斩断合作，而他和腾飞，签的不是劳务合同，而是分成合同。腾飞因自身原因，触犯法律，完不成合约规定的义务，便是违约。 他不仅不用担心剩余合约期会造成档期损失，还可以借此起诉腾飞违约要求索赔。 “霍华德那边，安德烈特别想找你聊一聊。”沈祁说得有条不紊，“我只是介绍，不想影响你判断。” 谢瑜摆手，让沈祁放宽心。 “安德烈虽然有官方背景，但运营模式已经商业化了。商人逐利，想乘乱收割一批条件足够好的艺人，能理解。”沈祁颔首，“安德烈也确实要来做院线业务了，他想组建下属的娱乐公司。规模肯定没腾飞这么大，但资源会很集中。” 谢瑜从沈祁的话中，听出了深意。 霍华德集团虽算不上经纪公司，在运营艺人上或许算新手，但只要说起院线业务，就算是彻底把控艺人曝光度的利器。 这个圈子鱼龙混杂，经纪公司、投资方、片方制作团队、营销水军团队、院线，都冗杂在一起，组成了声色犬马的娱乐圈生态。这次洗牌，老资历的经纪公司必然元气大伤，正式新秀崛起的好机会。 其中经纪公司和片方团队、营销团队联系紧密，而作为院线大佬，霍华德则和各路投资方来往颇多，例如沈祁这种导演出身、却因几部投资作品资产暴增的新贵。 沈祁说霍华德的资源密集倾斜，八成指的就是这块。 “剧本随你挑，只要是好剧本，想拍就拍。”沈祁看谢瑜表情变换，直接说开。 “啊……”谢瑜张口结舌地抿了抿嘴。沈祁这种说法，让他联想起某些小明星靠不正当途径上位的圈内故事。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说法容易引起误解，沈祁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了，虽然不用愁开拍资金，但作品不好，院线该砍还是会砍的。自己家的作品，也不会开后门。” 谢瑜这么一听，安心了。他还以为沈祁要冲冠一怒为蓝颜，这下知道他还有理智，这才真正开始考虑跳槽霍华德。 沈祁也只搭线，后续细节，直接让安德烈加谢瑜微信。谢瑜想打听腾飞以外的公司的待遇，就和安德烈聊个没完。 两人从资源聊到合约，又从合约聊到团队配置，最后还从团队配置，聊到了未来展望，不亦乐乎。 沈祁坐在一旁，很长时间没说话。他盯着光脑屏幕，觉得自己大清早地，是脑子坏掉了，才干下了这个错事。 直到谢瑜聊得差不多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冷落了恋人。他想用一个亲亲一笔带过，却被沈祁按着，揉进沙发好一顿亲密接触，这才作数。 就这样，谢瑜很快走出了腾飞带来的影响，开始与霍华德接触。同时，随着首都星中央警署稽查工作的进行，《三十天》全部嘉宾先后洗脱了嫌疑。 节目组拖了好些天，已然损失了不少成本。见自家嘉宾都平安无事，便喊着让他们回来录节目。 不少观众收到《三十天》可能复播的消息，找到黑屏多日的直播频道，翻到猫鱼组合分频，发着留言催促他们回组。 “谢小鱼！快点回去吧！这段时间娱乐圈这么多黑幕，急需正能量来抚慰内心！[期待]” “我觉得沈导已经等不及了，那片草坪简直是沈导心头好。[嘻嘻]” “《三十天》选人眼光很好！选中的，都不是偷税漏税的无耻之徒！[支持]” “这几对里，除了歌手组合要复合，导演影后组合没变动，就猫鱼成功在一起了！超期待在一起后的生活！” 从猫鱼组合公开在一起消息，《三十天》就开始公关工作。等舆论热度回温，就正式放出了复播的官方通告。 第59章 萌物争宠 多家社交平台联动, 实时跟进中央警署和财税中心的调查进度, 娱乐圈风雨欲来。 圈内不少企业被查出税务有问题，其中以腾飞情节最为严重。财税中心着力抓典型, 还真揪出来不少共犯。不少媒体闻风而动, 直接在官博上点名批评。 “娱乐第一线：发布文章“[独家消息]来自内部爆料，深度揭秘偷税共犯远桥公司！”//@首都星中央财税中心：通报最新进展, 警方已掌握与腾飞集团有业务往来的数家企业, 涉嫌合同多签以逃避缴税。警方已控制……” “娱乐圈监督组：发布文章”[偷税门事件盘点]涉事人员从不少高管到部分艺人, 腾飞水到底有多深？//@首都星中央警署官方：谢谢各位关注, 警方会在完全确认事件性质之后，向大众公布相关信息，请大家稍安勿躁。” 不少网友聚集在各大媒体号下，围观事情发展走向。经过偷税一事，不少网友就表态腾飞估计再也飞不起来了。但第二日舆论发酵，又出现了更多对立面的传闻。 “不要听之任之：腾飞偷税是不假啊, 但是某明星其实是有参与的。但就是有了大靠山，现在美滋滋呢。一点责任都不需承担, 马上风波过了，就可以另谋明主。[冷眼]” “我什么都不知道：据说最近超级热门的某导演, 背景很深的。某部电视剧, 本来是腾飞内部扶贫项目，结果他硬要来插一脚, 还带了某集团的巨额投资, 最后愣是把这个发育不良的小项目, 打造成了星际爆款。[吃瓜]” “微微你要干什么：前面的那条，似乎懂了。我有朋友在腾飞内部任职，说当时这个项目，整个公司里没人想接，只有某个被全星际痛批演技的明星接下来。结果没想到啊！据说是某导演自己找上门来的，其他错失机会的明星还想找机会去混个脸熟，结果人家根本不吃这套，最后试镜钦点某明星。（我可什么都没说）[小声]” 网传留言里一开始确实还有些真实消息，到后来不断转手，虚假留言越来越多，直到吹得特别邪乎。周城一直在关注着网上状态，见此，赶紧通知谢瑜。谢瑜顺着链接翻去，简直大开眼界。 “球球某鱼赶紧走人：忘了某人那张脸吗？我要是某导演，也一定也舍不得拒。所以，这大概是个霸道导演和祸国殃民明星的激情故事？一段咳咳交换的经典套路？[冷笑]” “我就不追星：现在发现，某明星以前出事，都没人站出来声援。这下公司出事，大部分艺人都还没找到出路，他就开始秀恩爱了？@首都星中央警署官方，真不再来查查他吗？或许是他藏得太深了。[揣测]” “这几天都是怎么了：不止腾飞，还有其他家也有嫌疑。整个圈子都这么混乱了，艺人们战战兢兢的，就某家岁月安好嚷嚷着要糖吃？会不会觉得有点过分？以为自己可以不受影响？做梦吧，你以为以后还能赚到这么多钱？[嘲讽]” 谢瑜扫过各种骂人词句，忽略掉他看不懂的论坛黑话，只觉得无语。他犹豫了下，编辑了一条短文，截图发给周城。 “北冥有瑜：城哥，这样措辞可以吗？[图片]” 周城的回复很快。 “周城：也行吧，你确定这时要站出来？站出来也不一定有清净哦，他们或许会说你心虚，又有可能说你借沈祁的势？” 谢瑜见此，叹了口气。 “北冥有瑜：城哥，事实上，只要官方没有出结论，肯定有各种议论声。骂人肯定是不对的，合理怀疑不犯法。我表态，也只是我自己的义务。至于他们说的内容，我不回应。” 周城看谢瑜态度坚决，也不好阻止了，只能让谢瑜发微博。 几分钟后，谢瑜的官方账号更新。 “谢瑜：认识到事情严肃性，会一直全力配合警方调查。这几天也有上网对该事件保持关注，希望最后可以得到整治处理。//@首都星中央警署官方：谢谢各位关注……” 这条微博发出，得到了众多网友的支持，同时也稍微平息了议论他的声浪。谢瑜见效果达到，也无意借此挑动网友视线去博热度。他放下光脑，起身进厨房，开了冰箱拿饮料喝。 从金马桶奖以来，这两天是难得的没有工作安排的日子。他却未从中获得半点轻松感。他上辈子在圈内多年，也没见过如此声势浩大的变故，见识到了星际警方对打击违法犯罪的行动力，便感觉腾飞倒台只是一场大戏的开场。 想到这里，他意识到原身留下了的信息或许能派上用场，放下水杯一点都不敢耽搁，出公寓转道去原身购入的小套房。 原身留下来的资料他都随身携带，这次回来，他又把资料放回了原处。 谢瑜急匆匆翻找出来，回到公寓里，仔细把原身留下来的信息又对了一遍，还打开了那虚假身份的光脑。 他翻找着光脑曾有的上网记录，试图从中找到一星半点的线索。可光脑内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半点痕迹都不剩。 谢瑜翻找原身记忆，还能找到先前原身有用这套身份证件、这套光脑设备，去搜索资料。啊就是记不清原身是什么时候，清除了全部内容。 谢瑜陷入一筹莫展的境地，在想得肚子饿之际，终于想起了沈祁这号存在。 若是沈祁未向他透露身份，他决计不敢去找沈祁帮忙。但当下如此，他觉得自己是时候向沈祁坦诚一切了。 谢瑜拿起常用的光脑，微信上敲沈祁，问他是否在家。沈祁回复在家，谢瑜就找了一起吃饭的由头，约沈祁来家里。 沈祁还真以为谢瑜只是为了喊他吃饭，大包小包带了不少食材，等谢瑜开门都傻眼了。 沈祁身上挂了好几个袋子，一双结实的长腿后，冒出个猫脑袋来。他灰黑色斑纹，绿中带蓝的圆眼睛，五官与沈祁原型有着极高的相似度。 “这，这……你好？”谢瑜一愣。 “沈六，来参加入学考试的，我看管他一天，明天有人来接他。”沈祁垂眸，示意沈六赶紧从他腿后出来打招呼。 “呜呜！喵嗷～”沈六甩了甩耳朵，迈着小步子，叫得奶声奶气。 谢瑜心差点被这一声化成了水，他满脸惊喜，蹲下身去，想要摸摸沈六。 沈六沿着脑袋，看谢瑜伸手过来，就抬起了前爪，在谢瑜手掌上拍了拍，随即还把自己脑袋凑上去，用脑门顶谢瑜手指。 手上触感很柔软，有着幼崽独有的软嫩细腻。 谢瑜彻底被征服，赶紧侧身放沈六进屋。他回过神，这才发现沈祁拎着大包小包，在门口站了很久了。 看着沈祁手里提着四个大袋子，肩上还扛着个包裹了密封纸的长形物品，就一愣，连忙上前去接沈祁身上的好几个大袋子。 沈祁犹豫了一下，“就是带给你的吃的玩的。” “吃的玩的？你从哪儿弄来？”谢瑜透过半透明袋子，看到了内里各色包装物，好奇得很。他觉得沈祁虽也爱吃，但不是这种一买买很多的人。 “……”沈祁沉默了几秒，“我家里人带给你的，都是些巨猫星特产。” 谢瑜提着袋子的手差点一抖，惊讶地挑起了眉。 是了，他们这么在微博上公开，沈祁家人应该是有看到…… 但连沈祁家人都看到了，他的家人…… 最主要的是，现在沈祁家人送特产，是什么意思？是在表达善意吗，他该如何回礼？ 谢瑜心乱了，不知所措地道谢。 沈祁摆手，示意谢瑜别太紧张，“我原本还想，缓缓再给你的。总觉得这么做，很唐突。” “没有没有，很谢谢。”谢瑜把袋子放到桌上，眼珠子黏在沈六身上。 沈六这次很乖，进门了就停在饭厅与客厅相连的走廊上，蹲坐着甩着尾巴，安静等两位家长过来。 谢瑜最开始在金马桶奖期间见过沈六，一直觉得这只幼崽虽略显调皮，但有朝气，也很开朗，性格很讨喜。这下看到沈六这副表现，就很意外。 沈祁知道谢瑜在想什么，轻笑一声，当场拆穿了沈六的伪装，“他这是准备入学考试呢，所以才这么听话。在家里被批评了好几个月，各种教育，才让他勉强安分几天。” 沈祁这大哥，也是半点不给自家小弟留情面。谢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怕沈六看到，只能赶紧收敛笑容。 只可惜沈六还是看到了，呼噜呼噜低吼了几声。见自己都被大哥揭了老底，干脆也不装乖了，原形毕露，快乐地屁颠屁颠快步蹭到谢瑜身边，在谢瑜腿间走着八字猫步。 谢瑜快要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他只穿了居家服，薄薄的长裤隔挡不住沈六带来的毛绒触感，痒得他心颤。 沈祁啧了一声，蹲着身子就准备伸手“教育”。沈六显然是斗争经验丰富，在沈祁眼神不对的时候，果断撤走，跳开的时候还不死心，用尾巴勾着谢瑜脚脖子，满脸留恋。 “懂不懂规矩。”沈祁咬着牙开口，措辞很直接，但语气里却没批评之意。他说着，手还不着痕迹搂上了谢瑜的腰，用一副占有姿态怼自家小弟。 谢瑜早就知道沈六是个逗趣的活宝，没想到沈祁都被沈六带得走偏了画风。他猜测沈祁嘴上是在教育沈六，实际上应该在醋意翻涌。越想越乐，忍不住撇开脸去，不敢直视沈祁。 “呜——”沈六见自家大哥没下一步行动，胆子又肥了起来。他压低身子凑近谢瑜，这下不敢蹭腿了，就在谢瑜面前蹲坐，眼巴巴地瞅着这位俊秀小哥哥。 谢瑜被沈六这一打岔，差点忘了正事。他先是去桌边拿来光脑，扯着沈祁往沙发上走。 沈六亦步亦趋，被坐定了的谢瑜弯腰一把抱住，搂进了怀里。 沈祁盯着谢瑜怀里的幼崽，突然觉得自己带沈六来，是个错误。 沈六在谢瑜怀里悠哉地扭动，时不时还抬起下巴，用鼻子去顶谢瑜下巴，就在他要伸出舌头开舔之际，沈祁重重咳了一声。 沈六尾巴僵住，怂了吧唧地缩脑袋，安稳地缩进了谢瑜臂弯。 “这是什么？”沈祁自然看到了桌上另一个光脑，再看谢瑜手里拿的光脑，眯起了眼。 “我之前用的一套身份信息。”谢瑜对上沈祁略显诧异的眼神，一边开启光脑的生物验证，一边坦白。 伪造虚拟身份信息，是明晃晃的违法行为。沈祁没想到谢瑜为了调查取证，这么敢做。他哑然地接过光脑，点亮屏幕，看到“持有人纪明”字样，没吭声，只抬头看向谢瑜，示意他往下讲下去。 “我不是后来出事了嘛，丢失掉了部分记忆，基本上都是拍摄《水瓶传说》的时间段。”谢瑜回忆着，“我刚才打开光脑使用，发现里头所以信息全部被清除掉了。” 沈祁摆弄着光脑，拧起了眉头。 “关键是，鉴于我丢失了记忆，我不排除《水瓶传说》期间我自杀有其他内情。”谢瑜直接把话题挑开，“沈祁你，是不是与我有同样的怀疑？” 沈祁嗯了一声。 “但是我告诉你，这个身份，我记忆里可以确定，曾经经常使用。会有定期删除敏感信息的习惯，但也会留下正常使用的痕迹。”谢瑜神色认真，“但现在内里半点痕迹都没有，而我记忆里，没有这段。” 谢瑜越说越离奇，沈祁抬起头来，表情沉思。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事实上，我这么些年调查得出的结果，要么记在了脑子里，要么就在光脑里。”谢瑜指了指自己脑袋，又指了指沈祁手里的设备。 确实，原身留下来的纸条，只有关键词。证明腾飞和拐卖集团有关系，却无法提供更多内容。 原身大费周章弄了个假身份，肯定不止想得到腾飞涉黑这一表层结论。 “我知道了，交给我。”沈祁解了到情况，颔首，神色不见半分轻松。他举起手里的设备，问话语气很严肃，“只有这个光脑了吧？” 谢瑜懂沈祁问这句话的意思，连忙点头，“没有其他了。” “下不为例。”沈祁补充，“还好你现在告诉我了，我能去知会一声警署。不然到时候被警署发现你搞假身份，以为你立场存疑，指不定喊你去谈话呢。” “知道了知道了，警官，我也是无路可走了。下次我一定守法，不不不，没下次了，就这次。”谢瑜点头如捣蒜，如实招来。 沈祁这么说，一也只是想对谢瑜起警诫作用。见谢瑜态度诚恳，也就把第二套身份这个问题翻篇，“你等等吧，我去调取一下权限。我回趟家，要从警署借调设备，收货地址锁定了范围，不能直接快递到你这儿。” “哦哦，好。”谢瑜很配合。 “你管一下他，别让他皮。”沈祁指了指盘在谢瑜腿上的沈六。 “好！”谢瑜听着沈祁要把沈六交给他，一万个欢迎。 沈祁交代完了，直接出门。谢瑜抱着沈六，开心地从头撸到了尾巴。撸完了又理智回归，意识到沈六不是宠物，是沈祁的家人，又规矩了起来，把沈六抱到了沙发上，自己凑到桌边，去看沈祁家人给他带的东西。 袋子里各种颜色艳丽的包装，谢瑜一一拿出来看，发现不少都是吃的。 谢瑜松了口气，暗叹若沈祁家人送贵重物品，他指不定得多慌乱。这种日常却有意义的小物件，正得他意。 他越往下翻，还找出了不少半成品食材。他逐个地仔细看说明，发现都是巨猫族爱吃的熟食。 他摇头失笑，觉得沈祁有夹带私货。零食还好说，这些巨猫族爱的食材，真不是家人带给沈祁的？然后沈祁干脆带给他让他料理…… 谢瑜一边感慨，一边把各种食物收拾起来，单独拿出了不少打包，准备《三十天》回归时一道带去。 沈六跟在谢瑜身后，犹如个好奇宝宝，大人在做什么，他都想参与。 谢瑜忙完，觉得自己冷落了这个小宝贝，干脆又把这只幼崽搂身边，专心去陪沈六玩。 沈六在谢瑜怀里享受够了爱抚，同时通过观察，熟悉了陌生环境，举止也越发放得开来。虽未上蹿下跳，可一双圆眼睛始终在四处滴溜。 沈六除了毛色和瞳色，基本上就算沈祁的缩小版。沈祁性格沉着，沈六却欢脱。谢瑜看着这只萌物，差点乐趴到沙发上。 他默念着沈六这个称呼，忍不住猜想，沈祁在小时候，会有怎么样的“花名”，以及是否如自己弟弟一般，调皮又活跃，像个恣意快乐的小天使。 念头才起，谢瑜自己就呆住了。他想起了那晚月色下的谈心，想起了沈祁是如何轻描淡写告知他童年生活，再看沈六，心里漫起了酸涩。 他有点感伤，伸手搭在沈六背上，温柔的给沈六顺毛。 沈六或许是感觉到眼前大哥哥心情郁郁，嗷了一嗓子，两只前爪搭上谢瑜胸膛，就想把脸凑上前去…… 谢瑜有了沈祁这只大猫，哪里敢再肆无忌惮亲近其他巨猫族成员。他悄然避开，失笑地揉了揉沈六的耳朵。 沈六舔了舔嘴，不太明白为何面前人，一时不开心，然后又开心了起来。 谢瑜不欲作解释，看沈祁还未回来，想着自己手头有了食材，正好两只巨猫在家，就准备做点吃的。 他去厨房，才摆开架势准备好材料，就听到了门铃声。 沈祁带着一个黑色小方形包裹进来，见谢瑜腰上围着下厨用的隔油围兜，“要做吃的吗？我可能一下帮不了你忙，光脑得现在查，设备用完了得还回去……”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做的。”谢瑜摇头，他也是成年人，并非没有沈帮忙就做不了吃的，“你去忙吧，我给你们做点零嘴，晚点再做饭。” “好。”沈祁这时也没心情向谢瑜提议菜式，拿着设备和用户为“纪明”的光脑，坐到了桌边。 沈六发现自家哥哥回来，在沈祁和谢瑜之间走来走去，不知道该跟着谁。 谢瑜害怕幼崽进厨房，会误触厨房设备受伤，就蹲下平视沈六，语气分外温柔，“好宝宝，我去做点吃的。但是你不能进来，因为可能会受伤。答应我好不好，答应我就伸个爪爪。” 沈六爪子没伸出来，倒是把头伸出来了，把脑袋的重量，都交付给眼前修长白净的手。 谢瑜哈哈一笑，揉了揉沈六脑门，推着沈六让他去找沈祁，语气甜腻，“乖啊。” 沈祁虽拿着光脑在研究，也一直注意着谢瑜和沈六的互动。先是听到好宝宝一词时眉头缩起，最后还听到一句“乖”，就无声哼了下。 他就没见过谢瑜这么温柔甜蜜的对待他，沈六太占便宜了。 沈六对自家哥哥心思毫无所察，走到沈祁身边想要往哥哥腿上爬，结果被沈祁毫不留情地拍了下去。 沈六趴在地上，歪脑袋，“……呜？” 沈祁面上不表，心思酸得不行。他也知道自己吃醋吃得很幼稚、很不讲理，但就是忍不住，当下看着沈六就烦，干脆不理沈六，自己忙自己的。 谢瑜走回厨房，无意余光目击了这一插曲。他强忍住笑意，憋到厨房了，才敢咧开嘴。还不敢笑出声，生怕被客厅里两个听力极佳的巨猫族听到。 经过这一遭，他心情大好，做吃的的手法也很顺。他在厨房忙活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到客厅里沈祁的喊话声，“谢瑜……谢瑜？过来一下吧。” 谢瑜擦手，赶紧出去。 桌面上，黑色小方包裹已被打开，各种谢瑜不认识的小设备摊了一桌，被半透明数据线相互连接着。 沈祁则捧着光脑，一脸莫名，“恢复数据了，只是这个定位……四个月前在第六号居民星红灯区……红灯区？你去红灯区干什么？！” 第60章 在线掉马 红灯区？数据复原定位显示过红灯区？！ 谢瑜面对着沈祁的“指控”, 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回应。他也完全没料到原身去过红灯区，当下就愣住了。 沈祁看谢瑜这幅样子, 结合他记忆丢失这一关键词，很快懂了前后逻辑。 “四个月前，我记得是……你出事的时候？”沈祁问得很谨慎，把光脑递给谢瑜。 谢瑜接过光脑, 低头盯住上面显示的具体时间记录，思索着开口, “是, 按这个时间点，正好是金马桶奖前。” “电影节？”沈祁挑眉。 谢瑜皱起张脸，努力回忆, “不，不算。这个时间节点, 拍摄工作应该还没结束, 我八成还在剧组里……” “《水瓶传说》，是吗？”谢瑜先前事情闹得那么大, 沈祁也本着关心，了解过一些信息。 谢瑜重重点头, 思路彻底清晰起来。他被沈祁这么一提醒，隐约记起了剧组有去这颗居民星采景。他想找周城确认具体行程，但又担心向周城提起这一块, 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沉下心, 准备找个方法, 确认下这一信息。他不相信洁身自好的原身，去红灯区是为了寻欢作乐。相反，有很大可能，是原身在调查期间有所发现。 但红灯区，一听就是个不寻常的地方…… “想不起来吗？”沈祁就在等着谢瑜再多想起了内容。 谢瑜茫然地摇了摇头，表情有些丧。 沈祁见此也不想勉强让谢瑜回想，抬手让他放宽心，“现在还没全部恢复完，先不急。你厨房里是有做什么吗？” 他问完，又忍不住微微抬头，深吸了口气，轻声道，“我闻到味道了。” 沈六在谢瑜出厨房里出来，就一直围绕在谢瑜身边，迈着步子仰头围观。听到大哥的话，附和般地嗷了一嗓子。 这声叫得一曲三叹，抑扬顿挫。 谢瑜全幅心神还沉浸在探索线索中，被沈家二子这么一打岔，不禁失笑。 “你们的鼻子啊！”谢瑜好笑地摇了摇头，“做了肉脯，第一次做，就试试。” “肉脯？”沈祁面上表情没大变化，但眼睛明显一亮。 谢瑜指指厨房，示意自己需要去忙了。沈祁赶忙放人走，视线锁定住谢瑜的背影，直到谢瑜进入厨房。 沈六原本一直围着谢瑜打转，见人离开，又闲不下来，干脆又找上了自家哥哥。那天真小模样，一点都不记仇沈祁先前拒绝了他。 沈祁被谢瑜安抚到，心情好了不少，见沈六巴拉着他裤管往上爬，不仅没赶人，还很手足友爱地把沈六抱到了腿上。 沈六霸占了大哥的怀抱，可不敢像之前在谢瑜怀里那么活跃。他抖了抖耳尖，特别乖巧地在沈祁腿上盘起来，把大脑袋磕在桌沿上，一副懒骨头模样，围观沈祁手指翻飞操作器械。 这边沈祁认真细致地做着手头工作，那厢谢瑜就在和烤箱奋斗。 他按照地球风味的方子做肉脯，结果发现星际的肉料，在挑选搅碎送入专用设备去腌制后，肉沫易缩水程度比地球猪肉要大。他方才第一盘试验品送进烤箱，这下回来看，整片的肉脯油亮棕红，但规格确实小了一圈。 要是肉脯规格过大，谢瑜还能裁剪，变小他就没办法了。他只能在烤好前半段后，把肉脯取出，借着涮酱料的功夫，稍微修整一下边角。 怕巨猫族吃不惯甜口的肉脯，谢瑜这一轮做的原味，稍微加了些偏咸的调味料。 烤箱打开后，肉脯的味道就遮不住了。原本送去烤制的肉脯就在腌制时搅好了调味料，这下被热度逼出了香味，勾得客厅里的两只按捺不住了。 沈祁本在拆解光脑内部构造，闻到了比方才浓郁很多倍的香气，在忍不住了，把沈六从膝头抱下去，自己起身往厨房走去。 沈六也闻到了这股诱人的香味，见自家大哥都偷溜，以为要去抢食，连忙甩着尾巴，不甘示弱地跟在沈祁身后直往厨房钻。 谢瑜正在给肉脯翻遍刷酱，余光瞄到门口人影，讶异地侧首。 沈祁低咳一声，装出一副专门来说事情的表情，但视线却诚实地胶着在谢瑜手中肉脯上。 沈六从沈祁腿边冒出头来，特别耿直地叫了一嗓子。 谢瑜和沈祁相处了有一段时间了，怎么会不知道沈祁的真实意图。他知道肉脯还需要回炉一趟，不能分给他们吃。但逗沈家兄弟的“坏心思”上涌，就故意不戳破，装作不知道，手上动作不停，最后端着托盘走回烤箱边。 沈祁看到这个动作，便明白了谢瑜这还没做完。他略显讷然地摸了摸头，“阿瑜你光脑，要修好了。” 这句话说出口，沈祁自己都愣了。谢瑜听了差点笑出声来，觉得沈祁这是馋过头了，明明是警方手段恢复数据，却说修光脑。 修光脑，怎么听怎么逗乐。 “嗯。”谢瑜靠回流理台边，抱着手臂，搭在臂弯上的手指了指烤箱方向，“还有几分钟，出炉凉了，切割好就可以吃了。” “……嗯。”沈祁应了声。沈六则比沈祁豪放多了，直接从哥哥身边窜过来，抬着爪子就想往谢瑜身上爬。 “沈昀！”沈祁见势，知道谢瑜抱不住沈六的重量，就咬牙警告，“你知道你多重吗？” 沈六很少听到大哥喊他全名，这下身子一僵，委委屈屈地缩在了谢瑜腿边。 谢瑜放烤盘前洗好了手，这下想着等会儿大不了再洗一次，就蹲下身摸沈六的脑袋，“原来你大名叫这个名字呀……” 谢瑜又问沈祁，沈六的昀到底是哪个字，沈祁回答，谢瑜点头。 两人短暂交谈的功夫，烤箱计时技术，叮地一声，提示谢瑜可以去取食物。 谢瑜起身，拒绝了沈祁帮忙的意图，带上了隔热手套，小心拉开烤箱门，把装着肉脯的烤盘取出。 经过第二次烘烤，肉脯越发紧实起来，整片都透着油亮的色泽。因为前期把关严格，擀肉擀得薄，成品隐约显露出半透明的视觉效果。 谢瑜把肉脯从油纸上剥离，放到处理熟食的砧板上，举刀开始切分肉脯。他伸着手指比了下大小，尽力学习着沈祁切食材的本事，想要把每片切出来的肉脯规范成同样大小。 他每一刀都在注意宽窄距离，完全没料沈祁这么一个严肃的男人，会忍不住直接上手来“偷食”。 沈祁摸到了边角料，丝毫不顾弟弟渴求的眼神，直接送入了自己嘴里。 “好吃。”他嚼着肉脯，觉得谢瑜做的这种食物，越嚼越香。 “……”谢瑜对于沈祁和在他一起后画风突变，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见沈祁吃得香，自己也忍不住了，挑起一块不规整的边角肉脯，塞入了口中。 肉脯温度很高，刚出炉本应该不适合直接吃，却恰好在切分的过程中略微降温。谢瑜吃了第一口，发现口感确实如沈祁所说是好吃的，就收不住手，想要去拿第二片。 沈六身高受限，在沈祁和谢瑜腿边急得打转。眼看两位家长都吃到了，自己都没份，耷拉着头呜了一声。 “他能吃，得冷一点。”沈祁低头看了眼求食心切的弟弟。 谢瑜这才回过神来，点头，捻了片较小的，等温度又降了些，就送到沈六嘴边。 沈六先嗅了一口，眯着眼往前凑。他虽然眼神很直白，但吃相很优雅，牙齿没有触碰到谢瑜的手，舌头也只卷走了肉脯。 谢瑜越发觉得沈六招人喜欢，用剩下三只没沾到肉脯的手指揉了揉沈六的小脑瓜。 沈六吃的一本满足，之后又叫了声。 沈祁本来没什么表情，结果听了这声后，眼神惊讶地看向沈六。谢瑜注意到沈祁的动作，疑惑地歪头。 沈祁摆摆手，还是没告诉把沈六在说什么告诉谢瑜。他等谢瑜回过头去继续忙，就低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六。 虽然沈六这么称呼，还确实有点早。但硬要算，也不是不行…… 沈祁想着，心里有点偷乐。 谢瑜听不懂巨猫族的话，只当沈六在撒娇，也没想多。他切好肉脯，装进密封袋里，招呼着两人去客厅。 “我再做一些，沈祁你先去忙。你要是觉得好吃的话，这一袋子都给你。”谢瑜笑笑，他很高兴第一次做的食物，能得到沈祁的肯定，“……对了，你家人，也喜欢吃这种零食吗？” 谢瑜想着，既然沈家人都给他带了不少东西，他不回礼不像话。但他在首都星，实在是没什么好带给沈家人，见沈祁喜欢肉脯，正巧沈六明日回巨猫星，他或许可以试试多做点，让沈祁家里人试试。 手工做的，总比临时再去买外面的礼包，来得有诚意。 “会吧。”沈祁答道，嘴角带笑，“……你这是，要给我家人做吗？” “嗯！做得很快的，只要他们喜欢就好。”谢瑜点头。 “你有心了，别太累了。”沈祁本想推拒，但又觉得这是谢瑜的心意，他不能代替谢瑜做决定，就应下了。 谢瑜点头表示他心里有数，让沈祁放心去继续做手头上的工作。 两人各干各的，谢瑜在厨房忙活着，想到自己喜欢的人就在门外，便不觉得家里空荡荡的，只觉得温馨又甜蜜。 晚间，沈祁修复了光脑的近百分之九十的记录，吃完饭后休息了会，带着沈六和谢瑜赠送的好几大包肉脯回了家。 谢瑜这下通过沈祁的帮助，拿到了原身另一个光脑的使用记录，在晚间闲下来时，就开始翻看。可是光脑里内容庞杂，一时半会没理清逻辑出来。 没办法，他只能记下里头的关键词，希望什么时候能想出门道来。 第二日，沈祁把沈六和礼物转交给在专程来首都星接人的老三。又过了一日，谢瑜做的肉脯送达沈家人手上。 大客厅里，三只巨猫有着沈祁原型大小的体型，趴的趴、躺的躺，在沈虹打开食物密封袋后，都循着味道看了过来。 给谢瑜带巨猫星特产本就是沈虹的主意，这时她收到了来自谢瑜的回礼，顿觉这个年轻人亲切懂礼。 沈虹惊喜地往袋子里看，余光扫到正在下楼的丈夫，“老钱，大宝说谢瑜给的肉脯，是他全手工做的。” “嗯？”被唤作老钱的中年男性身材保持得很好，穿着斯文，全身带着书卷气。他不急不缓应了声，手捧茶杯走来。 “来看看。”沈虹吃过的料理也不少，这种做法的零食却很少见。她从袋子里拿了片肉脯，也不急着吃，就举在眼前观摩，“老钱，谢瑜真的是个有礼貌的孩子。” 钱东来凑过来，嗅着味道，从里头掏出一片，半点不犹豫，送入嘴里嚼了起来。发现口感很好，味道很正，又想再拿一片，结果手还没伸出去，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猫叫声。 老二、老四和老五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围在沈虹身边，视线盯着肉脯袋子不放。 沈虹专挑大块的，一个嘴里塞一片，三只巨猫这才满足。他们吃了也不离开，更赖得回房间换回原型，就干脆原地趴下躺好，等着母亲投喂。 “都没长大吗？走走走，要吃到时候自己来拿……”钱东来开始赶人，那动作，和沈祁赶沈六如出一辙。 三只大猫不情不愿退回沙发区，看着父亲光明正大赖在母亲身边分享零食…… 首都星，谢瑜已经收到了《三十天》重启的通知，在收拾东西的档口，接到了沈祁微信上发来的礼物反馈。 “沈祁：我爸妈说你做的东西很好吃，他们非常喜欢，让我多谢谢你。[图片]” 谢瑜一笑，点开附带的图片，发现画面上是群聊截图。 沈夫人的微信一直没换头像，谢瑜一看就看出来了。她在群里连说了三声好吃，还发了图片。 前几张是从各角度拍出来的食物照，而最后一张图，竟然是三只巨猫在抢夺疑似最后一片肉脯的打架画面。空了的密封袋落在地上，一半压进了巨猫厚实的皮毛里。 “噗……”谢瑜没想到沈夫人在面对家人时，会不同于面对外人的矜持高雅姿态，表露出温柔可亲的一面。而沈家人，也不同于他之前所料。 想来，可能就沈祁的性格，是最沉稳严肃的了。 谢瑜心下对沈祁家人的印象非常好，给沈祁回了个亲亲的表情包。 他先前还觉得，得等关系稳定了，再考虑彼此家人的沟通。可这下礼物交往来，消弭了陌生感，也觉得很开心。 另一边的沈祁，在收到谢瑜亲亲的表情包后，罕见地红了耳根子。 他皱着眉，嘴角想要往下压，但总压不住要往上扬起。他总觉得在彻底说开后，谢瑜对待他的态度，除了亲昵，还多了几分自然和随意。 比如这个“隔空亲亲”，要是放在以前，是绝对不会发出来的。 沈祁感觉自己有些招架不住谢瑜的热情，把身子靠上沙发，磨蹭了一下，一个人在房子里乐呵地笑了出来。 谢瑜把亲亲表情包发出去后，就一直在等着沈祁回复。可好半天都没等来只言片语，他上下拉动着自己与沈祁的聊天界面，叹了口气，准备起身继续去收拾东西。 他刚走开几分钟的时间，就听到了光脑新信息提示音。他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看。 “沈祁：[亲亲]” “沈祁：[再给一个亲亲]” 沈祁竟然也回了亲亲，还不知从何处，找了同款二代的表情包。 谢瑜揉了揉有点发热的脸，往前拉取历史页面，看他还没和沈祁在一起的时，谈工作的聊天记录，结合沈祁现在的回复风格，差点笑岔气。 沈祁这样，完全不像之前只聊工作、不懂风月的工作狂大导演。 谢瑜玩心大起，快速敲字。 “北冥有瑜：沈导，能不能再给第三个亲亲？最后一个，就这个愿望。” 聊天界面里没弹出新消息，倒是顶端状态栏一直显示正在输入。谢瑜越等越觉得有趣，倒想看沈祁会怎么回他。 “沈祁：……” “沈祁：你先解释一下红灯区。” 谢瑜没想到沈祁还惦记着这一茬，脑补大导演面上不表，心里醋海翻腾的场景，笑得仰倒在沙发上。 他抖着手回复，力证自己的清白。 “北冥有瑜：冤枉啊，虽然不记得了，但一定不是去寻花问柳的！” “北冥有瑜：天地良心，对天发誓。” “北冥有瑜：[大猫伸出爪子求求你]” “北冥有瑜：[大猫打滚]” 他用顺手了，直接把粉丝用沈祁原型制作的大猫动态表情包给发了出去。果然，沈祁注意到了。 “沈祁：我的？[眨眼]” “沈祁：谁做的？[疑惑]” “沈祁：怎么之前没看你用过？[哭笑不得]” 谢瑜想着，之前沈祁那么严肃，他哪敢给他发这种表情包。倒是这时用上了，便是不再是圈地自萌，而是恋人之间的情趣了。 他把表情包放大，越看越觉得图上的大猫，和沈祁长得一模一样。他越看越喜欢，干脆把剩下的存货一股脑发给了正主。 另一边的沈祁，眼见十几二十个表情包刷屏，突然意识到，谢瑜并非性格温柔安静，实际上还挺皮的。 表情包制作得都比较精致，沈祁见此，也没生出被冒犯的恼意，只觉得谢瑜这种收集他表情包的行为很有意思。他酝酿了一下，动了个念头。 几分钟后，谢瑜收到了条新信息，沈祁都没加发文字，只发来一段不到二十秒的视频。 谢瑜正端起水杯，好奇地顺手点开，等看清楚了，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画面里，一只真正的大猫，踱步走到镜头前，凑上来，对上嘴，结结实实亲了屏幕一口，用满脸的毛毛和胡须糊住镜头。 他一次还不够，又做了第二次，然后伸着爪子关闭录像模式。 谢瑜看了好几遍，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只到沈祁新消息发来。 “沈祁：还缺这个，我给你补上。” 谢瑜彻底笑得没力气了，瘫在沙发上，觉得自己被沈祁撩到了。他深吸口气，觉得可以网上披露一波。 “北冥有瑜：沈导你这样做，真不怕我曝光到网上去？让大家见见你的真面目？[咬嘴笑]” 沈祁用谢瑜先前发给他的表情包回敬。画面上配字“没带怕的”，大猫蹲坐高傲地仰起头，俯视前方。 “行，行……行！”谢瑜点着头，笑够了，想着稽查风波已过，这些生活细节发上网无伤大雅，也就真截了图，登录微博。 “谢瑜：来各位，你们做的表情包，现在已经被正主发现了。正主表示，他没带怕的。@沈祁[噗嗤][图片]” 图片显示了部分聊天记录，剔除掉先前的聊天内容，从谢瑜刷起表情包，到沈祁给出回复为止。两人的微信头像都没在截图范围内，表情包才是主角。 《地球恋爱三十天》放出复播消息后，不少节目观众涌入谢瑜和沈祁的微博。这下看到新动态以及配图，都不淡定了。 “今天也要吃好吃哒：掀翻这碗狗粮……又回来了，我吃还不行吗！[土拨鼠尖叫]” “雯雯不是黑粉：沈导生活里，是这样的画风吗？感觉沈导对外人设崩了。[喜闻乐见]” “阿瑜要加油啊：没觉得阿瑜人设也崩了吗？之前觉得是个安静的美男子，现在美男子没错，只是安静……额，有待考证。[托腮]” “兔兔今天美美的：求沈导看到自己作为主角的表情包，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大笑]” “猫鱼一生推：作为做这套表情包，且在《血色》开拍前就上传论坛的画手，我……满足了！感觉被官方肯定，超级满足！[突然开心]” 谢瑜刷着评论，才看到这位眼熟的粉丝认领了这些表情包，就看到紧接着的一条热评。 “小花甜甜：所以，谢瑜是专门有收集沈导的表情包吧？我也记得这些，都是……猫鱼组合的论坛帖里头的吧！谢瑜你掉马了你知不知道！[你快点醒醒啊]” 谢瑜一哽，觉得自己好像自爆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第61章 湿身造型 谢瑜被粉丝提醒,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什么细节。 “啊……”他木然地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补这个事实, 只能刷着评论，看自家机智无比的粉丝，又揭了哪些内容出来。 “鱼鱼真好吃：真的吗？@谢瑜，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偶像, 背着我们偷偷上猫鱼组合的论坛！[惊讶]” 谢瑜皱起眉，摸了摸下巴, 果断回了句。 “谢瑜：什么论坛？[疑惑]//@ 鱼鱼真好吃：真的吗……” 他发出还不到一分钟，就有粉丝刷新到了这条回复, 快速在他这条回复下二次面回复。 “花花你要好好爱我：阿瑜, 你就承认了吧, 偷偷去论坛看你和沈导的同人文同人图，不是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事情。[噗嗤]” “故事说给你：别硬撑了，作为论坛老粉, 把阿瑜你截图放大, 看表情包下册的水印，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猫鱼一生推, 原作可以说明一下嘛。[内涵笑]” 谢瑜看得一头雾水, 没明白这网友留言的话里是什么意思。他再次刷新了一次, 就在这条下看到了新评论。 “猫鱼一生推：真的没上过论坛吗？但是我记得自己最开始建帖的时候, 表情包自动带了水印。后来大家都不想要有标记的, 我就去掉了水印。” “猫鱼一生推：我去搜了下, 现在这个系列的表情包, 网上显示的要么就是原图，要么就已覆盖了无数用户昵称水印。那阿瑜你这，只有我一层水印的……[想笑又不敢笑]” “猫鱼一生推：附搜索页和帖子页。[网页链接] [网页链接]” 谢瑜睁大眼睛，不敢置信。他完全没想到原贴还有这样的操作。他当时也是看了表情包很萌，没管水印具体是什么、有几层，就直接保存本机了。 他顺着粉丝帖上的链接点进去，发现事实确实如此，便沉默了。 微博页面上，不少粉丝已根据“猫鱼一生推”画手，推测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艾特起谢瑜来。 “明明很爱你：@谢瑜，你看你看，还假装没去看过，羞羞脸。[略略略]” “喵喵和鱼鱼：偷看配对帖的明星本人最后修成正果，抱得大猫归，可以脑补几十万字小哔文了。[开心笑]” “今天要吃饱：还以为你们在调戏阿瑜，原来还真有实锤，那这小秘密，就有意思了。[意味深长眯眼]” “加班中的奶爸：此处不应该@沈祁吗？沈导你在哪里，这里有只谢小瑜，在很早的时候，就偷偷看组合贴啦！[今天也要搞事]” 谢瑜头痛地捂住额角，知道这事儿瞒不住了。他被粉丝戳破，也知道粉丝没有恶意，只是在逗乐子，便也不恼，只是有些脸红。 他作为帖子聊的对象，还潜伏去帖子围观，最后还收了图。要是没被爆出来，也不惹人关注，这下被发现，多少有点难为情。 “乐乐吃糖：阿瑜，你是在线的对吧！刚才还秒回了评论，现在人呢？[敲门]” “小黑毛球：被抓了包，谢瑜别不是红着脸委屈地躲进沈导怀里去了不？[斜眼笑]” “看热闹的小琪琪：你们够了啊，别逼得阿瑜以后不敢看评论区！[狗头]” 谢瑜揉了揉鼻尖，不敢再回复粉丝半个字。他决定就冷处理，想着过会儿再发条其他的内容的微博，转移走大家的注意力。 他还在寻思着要如何引开粉丝视线时，就听到了特别关注对象的消息提示音。他略感意外地低头，顺手刷新界面，准备退回首页去。 页面上，顶在前方的还是粉丝留言，他一眼扫下去，就在一片账号了，捕捉到了熟悉的名字。 “沈祁：什么论坛？//@猫鱼一生推：真的没上过论坛吗……” “沈祁：原来是这样……//@猫鱼一生推：我去搜了下，现在这个系列的表情包……” “沈祁：我也去看看。//@猫鱼一生推：附搜索页和帖子页。[网页链接] [网页链接]” 谢瑜觉得自己气都抽不上了，他翻身站起，坐立难安。 他没想到沈祁竟然在线，还顺着艾特摸了过来。这就算了，还被他发现了论坛地址！那论坛里可什么都有，表情包都算是最纯洁的东西了！ ——要完！ 谢瑜一脸不敢相信，觉得自己在沈祁心中的形象，这次估计得崩坏掉。他看回评论区，手指在这几条留言上摩挲了下。 粉丝没说错什么，他也不好删评。而且就算真删掉了，粉丝和沈祁都已经看到了，意义不大，还可能显得他在欲盖弥彰。 谢瑜懊恼地叹了口气，连忙切换微信，私敲沈祁。 “北冥有瑜：沈祁，算我求你了，别好奇去看！” “北冥有瑜：我是粉丝给我转的表情包，我我我没看过那里。” “北冥有瑜：霍华德不是说今天要发送剧本过来吗？你那儿收到了吗？” 谢瑜妄图转移话题，但沈祁明显不吃这套。 “沈祁：霍华德那边不着急。” “沈祁：你没看过，我就更要看了。” 谢瑜要急哭了，他赶紧顺着网友发的链接，打开论坛首页，专注于找标题内容奇奇怪怪的帖子，越看越慌。 论坛帖子都不带人名，都以鱼和猫来代称。网友也不敢在星网上公然开车，只发帖交流心得，开些脑洞，写些段子。 虽内容不至于违法违规，但论暧昧，还是足够的。谢瑜看着这些帖子，欲哭无泪。他还在想着要怎么办，沈祁新消息就又发来了。 “沈祁：嗯，加载出来了。” “沈祁：好像还挺有趣的。” “沈祁：他们想要我和你一起拍湿身拍外景杂志？要不要考虑下？” 谢瑜咬着牙，脸越发热了。他胡思乱想着，没发现自己不止脸红，连脖子带耳根，都泛着粉色。 他胡乱编辑了几个字，又全部删掉，换了个大猫挠墙的表情包发出去。 图片上，灰白斑纹的巨猫一脸凶悍，龇着口白牙，亮出了尖锐的爪子。 ——湿身封面也是能随便拍的？还问他考不考虑？考虑个屁哦！ 表情发出去后，沈祁没就再回复。谢瑜越想越觉得沈祁有可能沉迷论坛不可自拔，坐不住，干脆拨了过去。 通讯很快接通，沈祁低沉带笑的声音出现，“怎么了？” 谢瑜也是冲动了，才拨了过去。这下真和正主说上话，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有些结巴，“沈祁你，你不用太在意那个论坛，就是粉丝观众在自娱自乐……” 扬声器里传出轻笑声，“知道，就看看。他们挺逗的，很有想法。” 谢瑜知道沈祁说的“想法”具体指什么，见沈祁这还准备继续深入的态度，他艰难地吞了下口水，扯了个理由结束通话。 沈祁收线，笑着摇头，刚准备继续浏览论坛，就听到了微博提示音。他切回微博主页，就看到无数粉丝在他留言下方回复。 “猫鱼一生推：这是沈导真人吗？天哪我要疯了！[激动到哭泣]” “苗苗撒撒娇：沈导！！！来啊，来都来了，就来看看我们论坛嘛！可以开启很多新技能哦！[双眼发射超级光波]” “打个哈欠憋出眼：史上最逗翻车现场，此时应该@谢瑜，不准偷溜！[吃瓜]” “小巴甜：沈导，您觉得今日论坛高赞、主题为杂志封面的帖子，主意如何？[坐等]” 沈祁挑眉，切回论坛，确定网友指的帖子，与他问谢瑜的帖子是同一个后，想起谢瑜那态度，他忍住了回复的想法，犹豫着，最后只点了个赞。 但就是这个点赞，并非一字一句的正面回复，却比回复要来得更直接，欲说还休地认同了网友的提问。 网友围观了这场互动后，看得满眼红心，都被猫鱼两人圈粉。原本受众不多的论坛也瞬间走红，连带着被官方肯定了的“湿身杂志封面”方案，也被各家媒体号营销号注意到。 谢瑜根本就没把论坛帖子内容当真，自然也以为沈祁来问他，是在说笑。直到经纪人周城真被一家杂志找上，给他发来了邀约信。 谢瑜不知该如何评价，他以为是普通娱乐杂志在蹭热度，点开邀请信，却愣了。 确实是圈内杂志，两个字，就叫“风采”。它并非普通娱乐类杂志，而是顶级的时尚杂志周刊。 原身从业以来，也上了不少杂志，但十年间再如何风光，却一直没接到过这家的邀约。 负责联系他这边的是杂志副总编，才邀请信里说的很直白和清楚。 前段时间娱乐圈里，稽查风波导致带起了大变动，原定的拍摄对象十分没礼貌地临时爽约，拍摄进度空档，他们为此特别着急。 机缘巧合下，他们在微博上看到了他和沈祁的互动内容，便有了灵感，想问他和沈祁是否能抽一天拍摄。 副总编还在最后特别说明，因为这已经属于救场帮忙的性质，杂志社会特别为他和沈祁特别准备厚礼，表示以后希望能长期合作。 谢瑜通读下来，心里大致有数了。 他不是眼皮子浅的人，自然不会因替补身份而心怀芥蒂。他也不在意副总编所说的厚礼能有多厚，只觉得缘分确实奇妙。这家杂志社资质无可挑剔，还主动发来邀请，若他无档期安排，贸然推托或许会影响以后合作。 想着原身一直没上过这家封面，谢瑜思索片刻，联系起沈祁。 沈祁回复得快，表示自己不介意，全看他的想法。 谢瑜把光脑拿在手里，抿起嘴。顶级杂志的邀请他求之不得，但湿身合照……会不会尺度太过了？ 他拿不准注意，先回复周城，说答应邀约，只是具体造型，需要再沟通一下。 杂志方一直在等谢瑜团队的答复，在得到周城回复后，便第一时间组群，把负责封面项目的相关工作人员，与周城拉在了一起。 谢瑜没架子，知道杂志工作人员要与他沟通拍摄细节，干脆让周城把他拉进去群聊。 群里除了负责人，还有不少基层年轻员工，见到谢瑜真身进来，激动极了。但再如何高兴，也只发了诸如庆祝狂喜一类的表情，没人去私加谢瑜微信。 谢瑜对这家杂志社印象更好了，问过沈祁态度后，便把他也拉进了群聊。 一众工作人员不敢冒泡了，就只在领导和艺人团队给出意见后，附和几句。 沈祁话少，被圈到了才简短说几句，直言自己如何都好，喜好上全听谢瑜安排。 杂志社领导发了个点赞表情，年轻员工忍不住刷了几个表情包，其中一个还刷出了粉丝“猫鱼一生推”制作的巨猫系列。 谢瑜失笑，回了同系列的另一个表情包活跃气氛。 以往杂志拍摄，被拍对象都不会加群亲自和拍摄方沟通，基本上都会派出经纪人，或者干脆是助理来聊，很有距离感。工作人员早习惯了这种模式，陡然看到明星本人加进来，性格开朗又亲切，就在杂志还都没开拍前，粉上了谢瑜。 被拉进来的沈祁也不同于外界传闻的不苟言笑，虽然性格不活跃，但明显示稳重型。话里话外都在照顾恋人态度，宠溺的态度让杂志社不少人员侧目。 两方配合，很快就谈到了造型问题，摄影师上传了几张图，咨询谢瑜的想法。 画面上，不知名的模特面无表情，低垂着眼站在雨幕间，穿着宽领长袖款单衣和一条黑长裤。衣服全被雨水打湿，薄衣贴在身体上，勾出若隐若现的线条来，很有视觉效果。 谢瑜看着，觉得这样的风格，虽说不上情色，却也体现不出档次来，或许并不适合该杂志社的定位。想到以前见过的一种造型，他思考后打出了一句话。 “北冥有瑜：有衬衣造型的吗？西装风？或者休闲制服？” “北冥有瑜：黑白配还行，主要看质感和色调。” 他承认湿身或许有露肉的嫌疑，但只要加上制服元素，或许能把风格拔高，拐向禁欲风。 杂志社方看到谢瑜的回复，都吃了一惊。 电影节期间，谢瑜和沈祁的西装在造型惊艳了全星际观众，同样让他们注意到了西装的魅力。杂志社早就在有意尝试西装风，可惜模特都不够理想。这次他们以为谢瑜和沈祁不愿意重复造型，便都忍着没提议湿身加西装的构想。 他们本就觉得西装有着一种特别的魅力，特别适合谢瑜和沈祁，也适合湿身这个特殊设定。 杂志方当场拍板，让摄影师立即重做方案。谢瑜看得满意，也不再多提要求，只说《三十天》让他和沈祁后天启程去旅游星，明天能去拍摄。 周城接过话头，开始和杂志社确定拍摄场地的具体流程。谢瑜见没自己的事，就没再看群聊。 他收拾着带去旅游星的物品，考虑到第二天得拿出好状态，就很早爬床上准备补觉，最后还发微信提醒沈祁早点睡。 沈祁发了自己录制的亲亲表情，让谢瑜也回一个。 谢瑜实在是做不出录亲吻表情包这种破廉耻的事，没办法，只能录一句语音，在语音里认真地啵几声。 另一边收到信息的沈祁，在听完录音后脸色一变，匆忙发了个晚安回复，快步进了洗漱间…… 第二日，两人直接赶赴拍摄现场，换上了杂志社准备的衣服。妆只做了遮瑕，淡得仿佛没化过妆，整体造型很自然。 现场除了负责拍摄的工作人员，竟然还来了不少其他部门的领导。他们只在一边围观，看到沈谢两人造型完全做完，都低语着频频点头。 场中央的谢瑜适应着身上的衣服，摆了摆手来确定活动范围。他还以为湿身会有水兜头浇下，结果看到摄影师让造型师来给他们衣服上点水滴。 “先拍出汗造型，两位老师稍等一下哈！” 摄影师解释，谢瑜回了个收到的手势。沈祁站在谢瑜身后，表情一本正经，手却摸谢瑜的腰。 谢瑜回头睨了一眼，快速拍开沈祁的咸猪爪。现场周边陆续响起了笑声，或高或低。 谢瑜虽没亲自经历过星际的封面拍摄，但通过原身记忆，以及自己对行业的了解，也熟悉大致流程。他帮助着沈祁进入状态，顺利完成了一组组的拍摄。 到最后，果然工作人员开启了局部人工降雨设备。星际技术制造的人工降雨，效果要比地球时代来得更为逼真，谢瑜和沈祁几乎在一瞬间全身湿透。 衣服很薄，干爽状态下穿着很舒服，但一被打湿，就粘得慌，说不上舒服。谢瑜下意识要去扯领口，被摄影师制止了。 “劳烦沈导扯下谢老师的衣摆，扯乱一点，不要全部扯出。”摄影师发现造型非常适合沈谢两人，就很兴奋。 谢瑜听话地收手，任由沈祁靠近他、摆弄他。最后造型师冒雨进来，做最后的定型。 拍摄工作走向尾声，就在副总编要宣布结束拍摄时，谢瑜出声，客气提了个请求。 副总编是位开朗又会来事的女性，听闻纵声大笑，连忙点头。 谢瑜得到肯定，期待地看向沈祁。沈祁没想到谢瑜会提这样的要求，失笑地叹了声气，转身往室内换衣间走去，再出来时就换回了原型。 谢瑜故意把造型师做好的发型弄散，抓成了真正定义上的落汤鸡造型。然后等沈祁被雨水冲得全身毛都贴到身上时，就走近大猫，席地而坐，把长腿蜷在身前，靠在沈祁身边。 大猫也蹲坐下来，脸上的毛被打湿到遮住眼睛鼻子，两只尖耳朵上的一戳毛都耷拉了下来。 猫脸上明明看不出什么表情，却硬生生因为雨水而显得可怜巴巴。 他身上灰白色斑纹被打湿后彻底看不清纹路了，硕大的身形灰成一团，加上浅褐色的地面，以及阴云密布的背景，活脱脱像块脏了吧唧的大石头。 而“大石头”旁边的青年，狼狈得像个流浪汉。 拍摄现场众人彻底压抑不住笑声了，只有摄影师努力憋着，敬业地拍完了最后一组逗趣造型。 次日，谢瑜和沈祁坐上了回《三十天》所在的旅游星的飞船。他们先抵达旅游星，还得等其他嘉宾全到齐，才能正式录制复播仪式。 等待的几天里，他们终于等到了杂志上线的消息。 副总编把杂志官博更新的具体时间告知了周城，周城则来转告谢瑜。 谢瑜那次拍摄后加了摄影师微信，最后拿到了那一份计划外的“真正湿身照”。眼看着杂志电子版就要被公布，想到这主意都是粉丝出的，就玩心大起。 他特意等到杂志约定更博的前五分钟，发出了自己的动态。 “谢瑜：大家让我们拍湿身照，我们还就真拍出来了。现在，就问你们开不开心？这算不算宠粉？[我就是要搞事][图片]” 他把落汤鸡合照发了出来，还发了个挑衅的表情包。才发完，都仰倒在沙发上笑了出来。 他才发出去，就听到密集响起的提示音。他坐直，满怀期待地去刷新界面。 “猫鱼一生推：这是湿身？确实挺湿的，阿瑜身材真好，但沈导……眼睛都看不见啦！[呐喊]” “小花甜甜：这不是我们要的湿身……谢瑜你这大骗子！[暴风雨哭泣]” “嚓嚓：看这张照片，谢瑜就能看到半张脸，沈导连脸都不见了，我觉得@风采周刊，应该会把你们俩拉进黑名单。[噗嗤]” “幸运喷雾来一打：宠粉？宠的哪门子粉！你们这明明大型虐粉现场！假湿身！假偶像！[掀桌]” 谢瑜哈哈哈笑够了，喘匀了气，就喊着沈祁过来看。 沈祁从厨房出来，顺着谢瑜的动作，凑上前看光屏。等看明白了，就纵容又无奈地看着谢瑜，伸手揉了揉青年的脑袋。 几分钟里，陆续有粉丝不能接受事实，哭着去找风采杂志诉苦。官方工作人员们看到谢瑜竟然这么逗，在办公室狂笑不止，差点错过约定的更新动态。 直到官方放出了电子版杂志，粉丝们这才发现被自家偶像耍了。他们本想着翻去谢瑜主页“算账”，却被封面吸引住了视线，再也不舍得切换页面了。 照片里，两个男人靠得极近，在雨幕里互相凝视着彼此。两人都穿着一身西服，协调而富有魅力。被雨水打湿的衣物紧贴曲线，勾勒出曲线。 较高的人微微低头，肩背线条透着爆发力。另一人仰着头，从脖颈到胸腹，从腰身到腿侧，都带着无言的诱惑。 两人明明造型类似，却通过肢体语言，呈现出迥异的造型效果。 他们站在同一张图里，表现出差异的同时，又融合出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契合感。 第62章 两种亲吻 看见《风采》杂志发布了电子刊的动态，谢瑜先给杂志微博点了个赞, 很有职业精神地转发相关动态。做完这一切, 他就刷新着评论区，饶有兴致地看网友们闲聊闹腾。 “阿瑜要加油：第一时间订阅了这期《风采》, 收下了阿瑜的图～” “猫鱼一生推：窝草！我还以为就是封面，打开发现内封也是他们！[意外之喜]” “大猫顺顺毛：非谢瑜的粉, 冲着沈导来的。沈导从没接受过杂志邀约, 这一次真的物超所值了。” “每周必刷风采：纯杂志粉，对谢瑜和沈祁没怎么关注。是《三十天》和《血色》翻红的吗？[疑惑]” 不少杂志粉留言，觉得图片拍得比前几期的嘉宾有感觉, 顺便问起了谢瑜和沈祁的情况。很多粉丝开始安利, 倒还真给猫鱼组合吸了不少新粉。 但是正面声音出现，必然伴随着负面的论调。 “就不看美人：我的天，风采什么时候自降身价，封面都能让谢瑜上了。沈祁还可以, 至少确实算有风采有才华的人。[抠鼻]” “谦谦小包子：不是之前有小道消息, 说这一期会出何乾吗？为什么变成了谢瑜？是有什么内幕操作吗？[皱眉]” “音之羽：就是不喜欢谢瑜，这期不买了, 以后也不想买了。[撇嘴]” 负面新闻也得到了不少赞, 谢瑜平常心看待, 置之一笑。 早在金马桶时期，周城就有意无意在引导他粉丝群体。不少言语激进的粉丝鲜少出现了, 就算是看到对立面的评论, 粉丝都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理论, 既不会说脏话，也不会做出违法的事。 谢瑜深知偶像得为粉丝负担舆论责任，若粉丝不够理智，那就一粉抵十黑。 他也希望去争取路人网友的喜欢，但并不愿意通过粉丝舆论碾压去实现。拐卖案破，娱乐圈大洗牌，前途一片宽广，他多的是机会去洗刷过往，去收获肯定。 沈祁坐在谢瑜身边，也随着谢瑜翻阅评论的动作，看到了不少负面留言。他见谢瑜面上没有不愉之色，也没说什么，只起身为谢瑜泡茶。 自从谢瑜尝过沈祁泡出的茶，就再没亲自动过手。 沈祁学习能力很强，不只是泡茶，就连做吃的，有时候都能独立完成，不需要他来帮助。 如此，沈祁从一个在片场只吃外卖、全天除了休息就是在排片的工作狂，变成了《三十天》综艺里明白如何享受生活的养生派嘉宾。 谢瑜觉得是自己带给了沈祁这样的改变，心里一乐。他被沈祁影响的同时，沈祁也受到了他的影响。这种潜移默化的双向改变，让他体会到了恋爱的魔力。 随着其他嘉宾陆续回归，《地球恋爱三十天》制作方终于通知谢瑜和沈祁来度假村某处院子开碰头会。 谢瑜还以为节目组会分别联系各组嘉宾，没想到在小院里见到了所有成员。 “谢瑜来了啊，坐坐坐。”节目组负责人是个一定年纪的老资历。他笑得很开朗，见到人到齐，招手示意谢瑜和沈祁坐到空位上，“恭喜恭喜啊！我们这一季有成果了哈哈！” 在座的嘉宾都听懂了他说的成果是何意，也忍不住笑起来。 谢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笑。他看众人专门给他和沈祁预留的连座，回头看了沈祁一眼。 沈祁坦坦荡荡，还回了句，“谢谢。” 谢瑜伸手小幅度地拍了一下沈祁，引得众人笑得停不下来。 “我们言归正传啊，前些时间发生了不少事，导致《三十天》实际播放时间不够。”负责人收敛笑意，抚掌开口，“其实以前都发生过临时情况，但不会出现全员空档的情况。” “对，是这样的。”歌手情侣点头，附和。 总裁组合没出声，等着其他人给意见。楚水清、杨梦雪这对导演影后夫妻组合皱起眉来，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流量小生蒙逸飞就直接多了，“您觉得这种情况要如何解决？虽然合约条款确实有写明三十天，但对我们而言，税务稽查其实也是不可抗力……” 谢瑜沉思，确实如负责人所说。若要按照预定的拍摄周期来算，节目播放只剩下三天时间。不说先前的各种变动，就看稽查风波，就延误了好几天拍摄周期。 时长是明面上可看到的损失，沉于视线之外的损耗，就是节目热度和收视率。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税务审查不可预知，波及范围很广。大家现在还能聚得齐，能坐在这里，都很不容易了。”负责人无奈地笑笑，“节目组支持税务部门肃清行业乱象，自然不会把这几天的损失，算作违约行为。只是，想问问大家意见，多延长三天可以吗？” 除了导演影后夫妇，其余都表态没问题。 杨梦雪不是很情愿，面露难色，“我们后续有安排，三天是做不到的，但两天可以，最晚第三天凌晨必须离开。老楚有个项目约定了研讨会时间的。” 楚水清沉吟，缓缓点了头。 两天也是很好的结果，节目组满足了，就开始商议后续的录制事宜。 作为话题度最高的猫鱼组合，谢瑜和沈祁受到了“重点关照”。节目组倒没刻意安排“桥段”，只是让两人在后面的日子里多些互动，多用赞助方的设备和家电。 合同里早就写明了嘉宾的宣传义务，谢瑜知理，半点犹豫都没有地应下了。沈祁没吭声，他并不在意这一块，只要有谢瑜在身边，其他都无所谓了。 在沟通好意见后，《三十天》带领一众嘉宾录好复拍短片后，就正式放出了启动复播的最终告示。谢瑜登上微博，转发官方的新动态。 两层小屋里灯火通明，两颗微型镜头被沈祁组装回来，亮起了顶灯，进入工作状态。 观众们早在《三十天》中断直播时，就在苦等着嘉宾们的回归，其中又最期待谢瑜和沈祁这对“修成正果”的情侣。 分频通道一打开，大量观众涌入。 旅游星天气好，沈祁换回原型趴在草坪里，看谢瑜坐在厨房外的木台阶上看光屏，微笑着回应粉丝们发出的弹幕。 “谢小鱼鱼！我们这么些天都没看上节目，很伤心，你难道就不安抚我们吗？不给点福利的？” “就很好奇啊，你是如何真和沈导在一起的。” “不求其他，一个亲亲总该有吧？” “沈导在哪里……哦看到了，那个正在晒毛的大家伙。” 谢瑜眯了眯眼，寻思观众到底想要他做什么。 他半晌才出声，“你们……学坏了啊。” 弹幕观众发着哈哈哈，说谢瑜不应该这时候才发现他们的真面目。 “想要我做什么？亲亲？和给你们还是给沈导？”谢瑜笑得很含蓄，话锋一转，“对象是你们的话，那不行。” 直播间里的网友有谢瑜的粉丝，也有纯观众。有人想要偶像给他们一个飞吻，有的人却想看嘉宾间的互动。两个群体敲着字，呐喊着表态。 “谢瑜你变了，之前说宠我们的！现在有了沈导，就不爱我们了！” “这种说不行就不行的风格，谢小鱼你说实话，是不是沈导带坏了你？” “亲亲粉丝怎么了，粉丝重要还是对象重要！” “不不不，我们想看你和沈导的亲亲。” “以前还好，现在我不可不敢。告诉你们哦，我真要这么做……某人可要吃醋的。”谢瑜压低声音，余光还往草坪方向偷瞄。 趴在草坪上的大猫安稳地闭着眼睛假寐，只是耳朵抖了一下。 谢瑜知道这话还是被正主听到了，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观众听到谢瑜的爆料，惊讶得差点不敢相信。 “醋得这么夸张吗？不相信。” “变相秀恩爱，哼！有对象了不起啊！[就是了不起]” “那亲亲沈导总可以吧？[期待]” “只有我在想，沈导脸那么大，鱼鱼要亲什么地方……” 谢瑜只想逗逗观众，也不是真脸皮厚，看观众都开始描绘具体动作了，连忙收住话题。 “沈导在睡觉，我们不打扰他吧。”他失笑地摇摇头，随即就发现弹幕猛增。 “并不会，谢瑜你不信，就回头看看啊！” “哈哈哈哈果然是巨猫族天赋，心疼作为人族的谢瑜。[看戏]” “沈导凝视的目光，就问你怕不怕。[噗嗤]” “沈导：我都知道了。[淡定]” 谢瑜顺着观众的意思，往后抬头，目光向后移动，就发现视野里出现了一片灰白色阴影。 大猫就蹲坐在他身后，仰着脖子。大脑袋遮去不少光线，几根纤长雪白的胡须在他头顶抖动着。 “沈导！我的天……”谢瑜差点因角度问题被沈祁吓到，一愣之后抽了口气，转过身面对大猫。 沈祁叫了一嗓子，直接低头，用一张毛乎乎的脸蹭谢瑜。 即使沈祁控制着力道，谢瑜还是被蹭得一个仰倒。 他一只手还拿着光屏，另一只手下意识往前伸，搭上了同时伸出前腿的大猫。 谢瑜结结实实地被沈祁洗头式亲吻了一番，等顺利逃出大猫控制后，整个人脸颊泛红，这个人飘忽忽的。 他张了张嘴，结果什么都没说得出。翘着一头乱发，眼神迷离。 沈祁动作很迅速，直播间观众围观全程，结果截图都只截到后半部分。 “这时候就感激自己的手速了，要图片的果断来加我吧！” “为什么看别的情侣亲吻看起来很甜蜜，沈导亲谢瑜，我看一次笑一次呢？” “这算荧屏前第二次吧？还是和第一次感觉不同。” “说到底是确定关系了，看谢瑜那小红脸，躲都不躲的。” 大猫悠哉退后一步，原本是蹲坐的姿势，现在就餍足地屈起前腿，把自己大脑袋搁到谢瑜腿上。 明明一副粘人精的动作，被这只灰白色巨兽做出来，没有半分示弱之意，倒很优雅动人。 谢瑜哪里舍得拒绝这种亲近，他保持着下半身的姿势，一手摸上大猫的后脑勺，一手把光屏放到旁边，身子下意识贴近大猫，用自己脸颊去蹭大猫又大又尖的耳朵。 大猫不习惯地抖了抖，却不肯退开。 直播频道里的网友大部分都是老观众，见识过沈谢两人先前在镜头前的表现，这下看到两人毫无顾忌地依偎彼此，都很感慨。 “之前觉得两人互动已经很有爱了，但现在看来，之前的程度完全不够！[呐喊]” “我竟然会觉得，猫鱼两人的动作，比楚水清杨梦雪夫妇还自然。[茫然]” “这种公然秀我们一脸的行为，简直就是在招人……喜欢啊！[突然兴奋]” 停播数天的直播间，因为两位主人公关系突飞猛进，而吸引力到了更多观众。同时，还引起了不少同行的注意。 首都星某处公寓里，身姿高挑的年轻男人从浴室走出来，一眼就见到了沙发上一身红裙的女经纪人。 “萱姐，今晚就别走了吧。”男人五官精致，组合起来明艳又俊秀。只是眼底厚重一圈青黑，昭示着这人近来休息不好。 沙发上女人漫不经心嗯了声，抬眸扫了眼自己带的艺人，语气不怎么好，“《风采》那边，不知道你还有没有戏……” 她带何乾也有些年头了，之前好不容易争取到《风采》的封面资源，却因为与腾飞的合约限制而爽约。她再舍不得，也没办法更改合约权限。 “谢瑜真是，自由啊。”何乾眯起眼，“不就是比我早来一年。” “晚半个月也算晚，你没赶上合约红利期，有什么办法。那时候合约年限不长，限制也不多。”女经纪人耸肩，语气带着点不耐烦，“谢瑜情况和你不一样，腾飞现在没办法动他。高层元气大伤，资源流失过半，艺人部还得洗次牌。可人家谢瑜呢，已经不算腾飞的人了……” 她说着，话留了一半。何乾的情况她再清楚不过，从起点就不如谢瑜，颜值上也比谢瑜那张老天眷顾的脸少几分韵致。如此，从事业起步阶段，何乾的资源便不如谢瑜。 说到底还是对外形象撞车，没有先发优势的何乾就这么一直被压着。 这么多年里她作为经纪人，郑萱就一直在期盼着，谢瑜能够不与何乾人设撞车，不用和何乾争夺资源。如今全部实现了，可这种结果，却与他们期待的完全相反。 谢瑜团队在金马桶奖之后改变了形象定位，凭借着转型打开了更广阔的市场。这时候又即将脱离腾飞，不用与他们竞争资源，可却攀上了沈祁那一棵大树，前途不可限量。 而他们，死守着腾飞，却落得如今的田地。 “萱姐，不如我们私下接触一下其他公司？”何乾坐到沙发边，头发半湿不干。他靠向自己经纪人，手摸上了身边女人的腿。 郑萱没有阻止，很习以为常地搭上何乾靠过来的肩膀。 她在腾飞被中央警署介入调查时，就有关注其他家经纪公司的情况。几大巨头都陷入了税务危机，剩下的都是小鱼小虾，何乾去了发展空间不够。 倒是有几家业内公司，见行业变动，有意筹备和启动艺人经纪领域业务。她去联系，也都没得到准信。 全部公司都在观望，听到的何乾的名字，先是称赞一番，再表示欢迎，最后却滴水不漏地不作承诺。 郑萱郁闷地叹了口气，对上何乾满怀柔情的眼神，实话就说不出了。 “有在接触几家，有机会，我多去聊一聊。”她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视线率先移开。 她先前不觉得，这么些年总觉得何乾能熬出头。可这下看来，男友事业风雨飘摇。何乾还有好几年的合约期，万一腾飞真的不行了，若无人愿意给他接盘，等待他们的就是雪藏期。 艺人事业期本就短暂，何乾年纪都二十五了，事业最鼎盛的几年被雪藏，未来前途可以不用作任何构想了。 这些年来，她也因带出了何乾，而收获不少财富。但现在，她已经三十了，无法陪何乾继续熬日子了。 郑萱面色不好，被何乾看了出来。他脸上笑容僵硬，眼眸中阴霾一闪而过。他不动声色，只借着亲吻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失态。 几个月来的波折，让他陷入患得患失的恐惧。眼见着对手变得越来越好，转头又发现自己东家要倒台了，他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好了。这下发现经纪人兼恋人无意配合他，就更烦躁了。 两人貌合神离地亲热，竟然做到最后一步，还没调动起兴致来。郑萱习惯了与何乾温存，叹了口气，主动去迁就何乾。但何乾脾气不好，直接推开了恋人，自己回房去了。 郑萱冷脸看着砰地关上的房门，良久后讽刺地哼了声，转身离开。 门内的何乾烧红了眼，控制不住恋人的恼怒，加上对对手的嫉妒，扭曲的情绪，差点让他丧失理智。 就在谢瑜和沈祁返回《三十天》度假村继续拍摄的几天里，首都星娱乐圈产业风雨剧变。 腾飞被警方和财税中心彻底定了罪，全部涉事人员都被带走。集团里财务条线的人员全空，职能停摆。公关部无一人留在岗位上，经纪人请辞了大半。 艺人部里，除了谢瑜这种合作只剩下寥寥几月、合同到期自然解约的个例，以及自有门路可找其他渠道赚钱养家的前辈，大部分艺人都还剩不少合约期。 他们都被合约所限制，只能等高层换血，才能介入解约流程。 决策层空缺、友方中止合作，腾飞娱乐只剩下一个空壳。暗地里，犯罪集团腾飞见大势已去，还被警方严格监控，彻底放弃了这条洗钱的路数。 没有了阻力，警方大刀阔斧介入，还真挖出了不少密辛。 沈祁先前修复了谢瑜第二个光脑，在征得了谢瑜同意后，把数据全部备份发送到了“猎捕计划”项目组。 谢瑜没想明白的细节，被交到警方拿到后，发挥了巨大作用。警方结合了自己手头的情报，梳理出了一条清晰的犯罪洗钱路径。 多年前，腾飞勾结拐卖集团，借助业务扩张，在好几个居民星，以及旅游星上，培养了无数所谓的“合作公司”。借由合作转移资金。通过旗下艺人的名头，替犯罪集团洗钱，自己从中抽成，借犯罪集团的势力铲除异己，顺利爬上业界龙头的位置。 这种沾着血的“合作”，既替拐卖集团为虎作伥，又损伤了自己行业的竞争原则。 为了不影响后续调查，警方未公布拐卖相关的内容，只对外宣称腾飞偷税额巨大。同时，与腾飞有合作的数百家机构因有意协助腾飞偷税，而与腾飞连坐治罪。 娱乐圈洗牌彻底来了，从顶层的制作公司、经纪公司，到中游的业务承包方，再到下游的小型团队工作室，都备受影响。无数项目中止，大部分提案直接流产。 唯一在风暴里幸免于难的，就只有负责为民众报道风暴的媒体产业。但媒体依托于娱乐圈生态，在所谓业界寒冬来临之际，也担忧今后无新闻可报。 《三十天》度假村里，谢瑜和沈祁保持着不间断的对外联络，自然对事态发展心里有数。 谢瑜早就和霍华德商议好，确定了后续合作的方案。在腾飞彻底凉了之后，就正式与霍华德沟通起后续档期的安排。 霍华德虽未对外宣布自己将进军艺人经纪产业，但这时已经开始接洽理想的艺人对象。谢瑜作为最被他们重视的对象，率先与其他同行，拿到了不少剧本机会。 谢瑜看着光脑正不断接收着文本附件，缓缓吐出口气。他自从来到星际时代，就一直没有摆脱掉腾飞给他的阴影，这下霍华德成为自己代理公司，他的事业算彻底打开了新时代。 谢瑜喜欢这种能完全掌控事业的自由感，便越发对正在接受的数个剧本有了期待。 而另一边跟进警署调查进度的沈祁，在确认腾飞不会再给谢瑜造成威胁之后，终于开始了自己的动作。 他向警署正式提交了申请，要求彻查谢瑜在东磁活动现场受袭一事。 第63章 画技比拼 警方收到了沈祁的申请，关联上谢瑜作为证人所提交的线索信息, 当即成立了专案组, 暗中介入东磁集团内部，调查当时活动出事前后的细枝末节。 没注意到还不要紧, 专案组一挖掘，就发现了些不得了的东西。 东磁几年前高层有次大变动, 不少元老级的高管出走, 少数股东抛售股份，带着大笔资金转投其他行业。东磁的股价一度出现波动，公司没办法, 把研制中的产品提前上市，在赢得了超高业绩后，终于把自身股价稳定在高位上。 而新品上市, 正是谢瑜开始和东磁合作后的第二个月。 “阿瑜……阿瑜！”沈祁从房间走出来，下楼去找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剧本的谢瑜。 “啊？”谢瑜完全沉浸在剧本故事里, 闻声茫然抬头。 “看一下光脑。”沈祁没直言到底找他何事，只指了指谢瑜手边的光脑设备。 谢瑜点头，大致知道沈祁所说之事非同小可, 便在点亮光脑屏幕时, 顺手把阅读方式调味了私人模式。 果然, 微信上，沈祁推来了一张名片, 备注名为警署何志飞警官。同样, 在联系人列表里, 多出了个好友申请。 “好，我知道了。”谢瑜冲着沈祁点点头，表示自己马上通过何志飞发来的申请。 何志飞一直在线，等和谢瑜成为微信好友后，便快速发来了新消息。 “何志飞：阿瑜你好，关于东磁事件，老沈有委托我们进行调查。关于被袭事件的前后记忆，你有恢复了吗？” 谢瑜见此一愣，皱着眉努力回想，还真觉得记忆在逐渐清晰，直到看到了当时与年轻女员工谈话的画面瞬间。 他骤然清醒，快速敲击着回复。 “北冥有瑜：有的！我似乎记起了那个小女生的样子！” 谢瑜不想当着镜头的面去描述这些内容，情急之下干脆扯住身边才坐下的沈祁，往楼上跑去。 沈祁没防备，被拖得一歪身子，然后立即站起，跟上谢瑜的步伐。两人回房，把两颗镜头关在了门外。 镜头孤零零地在走道盘旋了几圈，相互依偎顺着楼梯飞回了客厅。 直播频道里，无数观众看着猫鱼两人的表现，都不知道他们在卖什么关子。 “他们不是要进去干某些羞羞的事情吧？[震惊]” “噫！大白天的，看沈祁跟在谢瑜身后亦步亦趋，我大概猜出他们要做什么了。[捂脸]” “噗，镜头再一次被关在外面了。[就不会同情啊只会哈哈哈这样子]” “要相信他们单独进房间，是有正事相商！[正经脸]” 谢瑜冲进了自己房间里，编辑长描述，却发现自己难以说清楚。他干脆摸出个阅读专用的光屏，抽出点触笔，打开光脑录像模式，在空白界面比划了起来。 “这个女孩子的鞋子款式，是圆头红色的。然后发型，是这样……” 谢瑜费力描述着，被带进门的沈祁站在谢瑜身后，瞄了眼谢瑜手上的“大作”，对谢瑜接近孩童简笔画的抽象画风，想笑又不敢笑。 视频发出去后，何志飞几分钟后，发来了一串省略号。最后，他又补充了一句。 “何志飞：小瑜，让你沈祁哥哥帮帮你吧。[擦汗]” 谢瑜窘然，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沈祁从后方半搂住，拿走了他手里的笔。 沈祁没有直接把屏幕上谢瑜画出来的小人给删掉，而是存了一下截图，随后才清空了画布。 “说一下特征，顺序你来定。不用局限于外观，行为和说法风格，能记起多少说多少。”沈祁轻咳一声，偏头看谢瑜。他语气沉稳又温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谢瑜这时明白何志飞口中，所谓让沈祁帮忙，到底是何种帮忙。想到自己刚才画出来东西，赧然的同时，还缓缓舒了口气。 沉下心来，谢瑜开始理顺逻辑。从女员工外貌说起，再深入到具体行为举止。到最后回忆女生说过什么，就磕磕巴巴，不甚清晰。 沈祁也不介意，跟着谢瑜说话的速度，在画布上涂涂改改。他垂着眸子，根据谢瑜的描述，逐渐把笔下嫌疑人形象丰满起来。 等谢瑜半闭着眼回忆完，低头看时，就发现沈祁手里的人物，已经能和自己记忆片段有百分之七八十的相似度了。 “哇……”谢瑜感叹一声，没想到沈祁还有这样的本事，能够在十几分钟里，完成一整幅各部分俱全的人物速写。 “常规技能。”沈祁不矜不骄，只点了点笔下的人脸，“看看，还有什么地方不符合的。” “好！”谢瑜忙不迭点头，捧着沈祁画好的作品仔细端详，迟疑着提出了几个点。 沈祁听了，对人物画像进行二次校正，顺带还在一旁写下了谢瑜说出来的文字描述。 两人合作，终于把人物特征给梳理了出来，发给何志飞。 何志飞收到后，很快回复了个好字，顺带还夸了一波沈祁的业务能力。 沈祁只为帮到谢瑜而高兴，大高个儿贴着谢瑜腰背，搂住就不放手。 谢瑜好话说尽，还被骗取了几个吻，这才哄得沈祁放行，带着人出房间。 镜头收到楼上的响动，刺溜一下飞来，也不敢凑太近，就在两人头顶盘旋。 走在前的沈祁面不改色，仿若自己没有在房内粘着谢瑜不撒手过。靠后的谢瑜舔了舔嘴，脸上还有残存着的薄红。 直播频道里的观众一开始还被沈祁的表情所欺骗，直到看到谢瑜脸上的神情，瞬间就懂了。 “哟～我就知道，什么狗屁正事，他俩就是去……唔唔唔！[不，你不想说]” “为什么，小萌新求指教。[殷切期待]” “嘻嘻，谢瑜嘴巴都是红的，别躲了，大家都看到了。[内涵笑]” “看了一下表，半个小时不到，照沈导这样的体格，觉得不太可能……[你懂的]” 直播频道里，大部分观众们猜得八九不离十，只有少数才脑洞突破天际。 谢瑜手边没打开光屏，虽没看实时弹幕，但录制《三十天》这么长时间，大致也能猜到弹幕在议论些什么。他不知道该如何岔开话题，神色逐渐淡定的同时，还埋头往厨房里冲，试图用做美食来调起大家积极性。 沈祁哪会不知道谢瑜在想什么，他低头看自己一声休闲服，随机招呼了谢瑜一声，说自己要出下门，问谢瑜是否需要搭手帮忙。 谢瑜不知沈祁出门何事，但也不会阻止，他表示自己完全可以，点头示意沈祁去做自己的事。 谢瑜在厨房忙活着，好半晌才等到沈祁回来。 高大的男人抱着一大堆的袋子，艰难地开门，侧身进入院子。他在玄关处换鞋后，就一股脑地把袋子搁到了客厅墙边，顺手打开了厨房与院子相连的落地窗。 “回来了？”谢瑜忙里抽空抬头看了眼，好奇地看向沈祁脚边的数个灰色大袋子。 “找陈衡和周莉借了点材料。”沈祁唇角扯起弧度，弯腰从袋子里挑选了几块方形盒子。 谢瑜定睛一看，沈祁手上拿的，都是各色颜料。 “你、你要干什么？”谢瑜眨眨眼，感觉自己隐约有猜到沈祁的想法。 “留点纪念。”沈祁这些日子，也看出谢瑜在《三十天》节目组安排的这套房子里，能生活得很惬意放松。看谢瑜喜欢这种生活方式，沈祁先前开了笔，这会儿干脆借了材料，专门给谢瑜画画。 谢瑜还以为沈祁要画风景，也就随他去了，结果自己做好菜后，反身喊沈祁时，就发现这人已把画架组装好，摆在他身后，面对着他开画了。 “诶，别动……”沈祁上半身被画板挡住，察觉到厨房里的响动，侧头出来。 “哦哦，这样吗？你是在画我吗？”谢瑜惊讶地挑眉，“还是说画的是厨房？需不需要我转回去？” 沈祁手上才画了一半，他瞄了眼画上青年下半部分背影，又看了看青年侧半身看向他的动作，豁然开朗，“不，就这样，挺好的。你不用管我，做自己的就好。” 谢瑜料想沈祁没画完，他这时候离开或许会破坏构图，干脆借着多余食材，又炒了两盘菜。 沈祁手上动作速度加快，但笔法稳了不少。 画布上，以厨房为背景，沈祁在细细打底谢瑜上半身的浅米色家居服，通过一笔一划，勾勒出谢瑜身段利落的背影，以及抬肘烹饪的专注。 全图偏暖色调，一眼看上去，很是温馨。 八 零 电 子 书 t x t 8 0 。ＣoＭ 围绕在沈祁身边的镜头，向直播间观众忠实地反馈着沈祁的各种动作。不少网友注意到沈祁在干什么，都惊讶得直敲弹幕。 “我的天，沈导还有这样的技能的吗？疯狂截图！[你就是个变态]” “不敢相信，沈导明明最开始拿起画具，还表现的很不熟练的。” “不相信沈导在一开始，会故意表演得自己不熟练。只能说沈导学习能力强，或者是有常规速写的本事积淀。[理智讨论]” “看沈导脚边那几个被搓成团的废稿，再看手上的半成品画作，足可见沈导的天赋啊。[这操作我服]” “谢瑜都不好奇沈导画了什么吗？这么安心做菜，不怕自己等会儿看到高兴得会跳起来吗？” 不少观众都恨不得穿过屏幕去“点醒”谢瑜，只可惜沈祁在谢瑜走过来之前，先于谢瑜的动作，用身子遮住了画布，把人往餐桌上带。 谢瑜虽好奇沈祁画出来的效果如何，但被沈祁抵住肩背往前走，也半推半就没再折回去看画布上到底会是什么。 两人饭后一起把碗筷收到厨房，送进洗碗机器去。谢瑜一顿饭下来，早就被沈祁“卖弄玄虚就是不回答”的态度勾得心痒痒。他刚想往画布位置走几步，就被沈祁制止了动作。 “我给你几支笔，一些材料，几张画布。你试着画画各种物件，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喜欢。”沈祁把材料给谢瑜，“你之前不是教过周莉，地球风格的绘画要如何操作吗？” 谢瑜眯眼，觉得沈祁就是在为难他。 他确实对油彩画、水墨画略懂一二，但认知程度，也就停留在分清楚画笔画布及其颜色区别上，对真下手绘画，他只怕是得盲人摸象。 谢瑜咽了口口水，想替自己争取一下豁免权。 “沈导，你看，我这不很擅长。要是简笔画，或许我还能……”谢瑜说着，被沈祁制止了。 “不，你不能。” 沈祁一副“我已经见识过你简笔画、那样子并不过关”的表情，不赞同地摇头。他温声，揉了揉谢瑜的脑袋，“就试试，等我们都画好，就交换彼此的，好不好？” 谢瑜被哄着，顾不上自己掉粉式绘画的实际能力，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十几分钟后，全星际的观众，有幸观赏到了谢瑜鬼画符的本事。‘ 明明是颜色艳丽的花卉，被谢瑜画成了一块色块凌乱的调色板。明明是帅气有魅力的高大男人，被谢瑜画出了个五头身。 “……”谢瑜默然地把画笔放下，一双死鱼眼瞪住面前画布，表情生无可恋。 《三十天》几对嘉宾都有各自的直播频道，也因不同的职业吸引了固定粉丝群。可谢瑜这会儿开笔，愣是把隔壁几个频道众多粉丝召唤了过来。 “哈哈哈谢瑜！身败名裂！[呼朋引伴]” “没想到我们小鱼，这么阔怜！有点心疼，但是忍不住想笑是怎么肥四？[捂住嘴]” “谢瑜真的是今日全部观众的快乐源泉。[我就是来看热闹的]” “相比隔壁画得认真、画出惊艳效果的沈导，谢瑜这……大概是老师教过的最差的一个学生。[狗头]” “很想告诉自己谢瑜故意在逗我们，但看谢瑜表情，真的没办法欺骗自己。我之前还觉得谢瑜实力突飞猛涨，这下看来，该菜的地方还是菜得很认真啊。[抽烟]” 谢瑜不用看弹幕，都知道粉丝在讨论什么。他叹了口气，停笔了几分钟，无奈地重新拿起了笔。 他答应了沈祁的，至少得画出点什么，才能在最后和他交换作品。 当然，沈祁要是看到他画出来这玩意儿，估计也不太想换了。 谢瑜“被迫无奈”提笔继续，满身充满着无能为力的丧气感。他大部分时间都表现得乐观阳光，这时萎靡的神色，取悦了不少观众。 两人错开几臂长距离，面对面地做着，彼此都看不到对方画板上的内容。只是沈祁在埋头勾画，谢瑜这画一笔叹一口气，像个不想上学但无计可施、也不敢反抗的小孩子。 沈祁在隔壁，早就听到了谢瑜的叹气了。他为了照顾谢瑜的情绪，也害怕谢瑜会恼羞成怒罢工停笔，只能憋着笑，嘴角恨不得勾到耳根子去。 这样半点不严肃的沈导，大大刷新了观众对沈祁形象的认知。 “其实沈导生活里的一面，很有趣的。” “大家没发现，沈导也就对着谢瑜，才这样好说话吗？难道是爱情的力量，融化了沈导心中的坚冰？” “并不是，沈导反而是被谢瑜的带坏了，现在都知道皮了。” “谢瑜之前没和沈导在一起时，在片场也被沈导批评得狗血淋头，详见《血色》官博放出来的各种花絮。[网页链接]” 随着两人作画时间加长，直播频道里的观众数量如滚雪球一般往上窜。直到最后，闻讯的其他嘉宾，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开了光屏，围观沈谢两人“画技比拼”。 “嘉宾陈衡：谢瑜这画的是我设计的园艺吗，不敢置信。[疯狂摇头]” “嘉宾周莉：为谢小瑜的勇气发一朵小红花。而沈导这本事，大佬你还收徒弟吗，唱歌很好听的那种？[噗嗤]” “嘉宾田小徽：阿瑜哥太惨了吧！笑到打嗝完全停不下来啊！” “嘉宾杨梦雪：沈导，放过谢瑜吧！看他这画技，还是个孩子啊。[捂脸]” 有了各组嘉宾的插科打诨，猫鱼直播频道彻底成为了当前时段收视最高的分频。 谢瑜早就知道自己这拙劣的画画水平，将会被公开到全星际各个角落。他脸皮也不要了，虽不至于浑水摸鱼，但画画也没得出门道，画得一言难尽。 到后来，他干脆不关注风景和静物了，专门就画沈祁这个人物。 只是人形的沈祁，他就画不出健美比例。倒是大猫原型，被谢瑜画得萌萌的。 精细化画不出，谢瑜干脆破罐子破摔，画简笔漫画风。没想到大猫毛团子，很是适合圆弧曲线偏多的萌系画风。谢瑜画了一个，意外地发现效果不错，干脆扯了块空白画布，一口气开始画连载。 他早想这么做了。 沈祁虽换回原形很多次，但姿势都保守而拘谨，蹭上来亲吻已经是最出格的动作，更别说在草坪上打滚，攀上爬架爬上爬下了。 既然沈祁让他作画，那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谢瑜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灵思如泉涌。 沈祁坐在另一侧，正俯身向前，脸凑到画布前，仔细描绘着画中人的面部，丝毫不知道自己在恋人笔下，姿势有多豪放。 直播频道观众就看着谢瑜画大猫，直到大猫四仰八叉晒肚皮的动作初具雏形，这才嗷嗷叫着，敲着弹幕提醒谢瑜。 “小鱼啊，你这是搞事啊！沈导从没晒过肚皮的！” “谢瑜先前的作品画得不堪入目，为什么就到了沈导……” “话说沈导肚皮绒毛真的是纯白色的吗？好看！[星星眼]” “谢瑜这画要是交换出去，怕不是要被……” “突然很期待后续！求更新啊大大！想要沈导捧爪子翻大厚书、叼根小鱼干悠哉跑步、扎个小揪揪咬玩具的画面！” “小鱼看这里啊，想要沈导小时候的样子！小鼻子小眼一定很可爱！” “沈导这形象，在谢瑜手里，算崩坏得一点渣都不剩了。” 谢瑜没看光屏，只画心心念念的画面。 画布上，一只只滚圆的灰白色巨猫以各种动作出现，各有各的憨态。 谢瑜最想画沈祁的肖像，但碍于技术不够，画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型。他放弃，干脆换回了巨猫族原型的这张画布，在下方把沈祁的名字写了好多遍。 青年拽紧了画笔，重复地写着字符，表情异常专注。他脊背躬得不成样子，很费力，却甘之如饴。 直播频道里，不少观众被谢瑜后来的认真所感染，感慨着谢瑜对沈祁动了真心。 “就谢瑜描写沈祁名字这动作，真的完全看得出他对待和沈导的关系，不是玩玩而已。” “谢瑜写沈导名字的神色，和沈导为谢瑜画肖像的表情，一模一样。[不吃狗粮]” “难为谢瑜了，磋磨这么久，终于能通过画表达出自己的情感。” “换吧换吧！想看彼此的表情！” 谢瑜率先停笔，他略显疲惫地伸了个懒腰，揉了下眼睛。他眨了几下眼，看向斜对面还没停笔的沈祁。 沈祁没抬头，但若有所感，直接开口，“完成了吗？” 谢瑜嗯了声，侧头想看沈祁花费这么长时间，到底在画什么。 沈祁再次加快了手里的动作，谢瑜见此，收回视线看自己的作品。他拧着眉头，手上重新拿起了画笔。 他操作着笔尖点到大猫身边，犹豫着不敢下笔。 “沈导，可以场外求助吗……”谢瑜语气郁郁。 他想在大猫身边画个自己，却不敢动手。他知道自己画人物不够好看，怕一下笔，就毁了当下好不容易才完成的作品。 沈祁正好画完，应了声，起身来到谢瑜身后。 “加个人。”想着总是得给沈祁看到，谢瑜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他伸手指，点了点大猫身边。 沈祁看着画布上姿态各异的自己，直接愣住了。好半晌他才轻笑一声，没急着接谢瑜递来的画笔，手微抬谢瑜下巴，低头吻上了谢瑜额头。 谢瑜笑着避开，坚持让沈祁帮忙。 沈祁心情大好，竟然从最顶端的第一只大猫画起，配合着大猫不同姿势，在大猫身边增加同等大小的人物。 谢瑜看了几分钟，简直要为沈祁出生入化的技术折服。他耐不住好奇，几步溜向沈祁的画架处。 入眼就是一片暖黄，开放式二层小楼作为背景，大猫蹲在草坪上，看向厨房，只留背影。而厨房里，面容俊秀、身形高挑的青年恰巧回头，对上大猫视线，笑容满面。 第64章 综艺收尾 沈祁最后还是把谢瑜画动了的所有画布都收了起来, 连地上几张明显画废了的初稿都没放过。 而谢瑜好不容易在最后关头画出的“大猫图”, 被沈祁珍而重之，连画框都不舍得拆。他把客厅装饰柜上的艺术品全部挪开, 腾出了大片空间, 把画框给搁到正中央。 谢瑜看沈祁这样子, 面上在笑，心里暖得不行。他实际上心里对沈祁画的作品喜欢的不行, 只想自己藏起来，不让任何人观赏。可见沈祁这么做，他也不好再收回房间。他找了个显眼位置，学着沈祁的风格, 把画作摆了出来。 如此，原木色的客厅去除了大量装饰品, 换上了独一无二的记忆凝结品。节目组提供的小二层，渐渐染上了猫鱼组合专有的生活气息。 《地球恋爱三十天》最后的录制时间里, 除了谢瑜和沈祁以画作形式留下了纪念品外, 其他几组嘉宾也通过自己喜爱的方式, 表达了对同伴的情感。 作为领取到木雕师的蒙逸飞, 为女伴田小徽雕了她最喜欢的动画片角色。作为回报, 田小徽充分利用糖果师的职业条件, 在了解了蒙逸飞还有三个弟弟的家庭情况后，专门针对幼童做了几款彩色护齿糖果。 陈衡和许毅这两个五谷不分的总裁, 通过一段时间的磨合, 终于磕磕绊绊地点亮了做饭技能。本着“能让对方做饭自己就绝不先动手”态度的他们, 在最后一餐破天荒地竞争主厨资格。 一时争执不下，干脆两人合作，互做彼此喜欢的菜式。最后做出了分频开通以来，最丰盛的一顿饭。 作为一直在吵架的神奇组合，陈瑞和周莉这对歌手，在节目中都拿到了自己不熟悉的身份任务签。建筑师和画师虽属于不同行业，但考验人的耐心。两人为了完成任务常常互相协作，两个门外汉的“学前”创作，竟然让观众都感到耳目一新。 在长时间分居后来参加《三十天》，这对情侣通过共处，重新找回了恋爱的滋味。两人虽一直吵到了节目结束，却再没出现过赤急白脸的情况。关频倒计时最后几天，他们全部重心放在度假村递来的阅读书屋规划委托，熬了好几晚上，通宵达旦地终于赶在最后时刻，提交了自己的方案。 而结婚多年、隐忧重重的楚水清杨梦雪夫妇，因职业任务所要求，在自己小家后方的田地里种了一个月的菜。吃自己种出来的蔬菜，成就感爆棚。 夫妇年纪都不小了，下田时都需要轮流交班。多年没这么累过的大导演，看着自己老婆弯着腰费力地照顾幼苗，终于忍不住，开始包揽重活，承担起了大部分农活责任。成功减负了的影后松了口气，承情丈夫的体贴，多年来郁积于心的愁思淡了不少。 节目组在最后一日，约着五组嘉宾在度假村大草坪上野餐了一顿。每一对都带上了自己拿手的菜式，在日光下饱餐了一顿，喝着小酒和这档综艺告别。 《地球恋爱三十天》至此，彻底落下了帷幕。 不同于前几季，这一季格外大爆。不少观众看着各组合的分频中断直播，都分外舍不得。节目组通过各大媒介门户，实时关注观众反馈，知道大家没看够，便发了条微博来做说明。 “《地球恋爱三十天》官方：三十天彻底结束啦，谢谢大家的支持！也非常感谢各位嘉宾为大家带来难忘时刻！节目组这几天收到了好几十万条私信，原来大家都延长拍摄期吗？别伤心，以后还有下一季《三十天》返场的机会呢！@陈衡@许毅@沈祁@谢瑜……” 谢瑜站在院子里，拖着自己的行李，回头看了眼已逐渐住习惯的小二层。 他们带走了所有私人物品，空荡下来的房间除了部分物件还残存着生活气息，其他都重归寂静。 他和沈祁的画节目组借走，说是要仿照着做一份，摆在这间度假村“明星”标杆单元里。沈祁没意见，谢瑜也不阻止，就让节目组拿走了。 就这样，他们拿着当初带过来的物品，坐上了飞船，启程回首都星。 沈祁本想着是否要回一趟巨猫星老家，结果警署临时通知，就干脆取消了回父母家的计划，直接跟着谢瑜回首都星。 谢瑜在收到沈祁父母送的礼物时，就有告知谢父谢母自己恋爱的事，还稍微讲了一下沈祁的为人。 谢家父母都是开明的，也知道谢瑜到了年纪，便支持得很，只交代谢瑜要好好对待这段关系，认真对人家。 谢瑜心里有数，他知道自己对待沈祁，再认真不过了。 两人脱离镜头的环绕，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先在飞船上补眠，沈祁还想温存下，结果谢瑜就拿出了霍华德发来的数份剧本。 沈祁揉了揉额角，靠在谢瑜身边，低声听他分析角色定位。 他们越讨论越专注，一开始还会时不时亲昵下，到后面都在严肃地讨论剧情。等飞船到站，他们才回过神来。 周城在航空港等谢瑜，接到人时，顺带就看到了谢瑜身边的沈祁。 这次回程信息早就被媒体爆了出去，航空港在几个小时前就聚集了大量的粉丝和观众。众人见到来人，都尖叫起来，雀跃地跳起，想往谢瑜方向靠近，结果被安保机器人拦在了几米开外。 沈祁视线扫过一众粉丝，着重看他们的面容和携带物品，然后不动声色地握住了谢瑜的手臂。 谢瑜回头给沈祁一个安抚的眼神，表示没问题。他向前几步，停在了粉丝一臂远的位置，友善地朝粉丝打招呼。 “谢瑜啊！沈导沈导！” “猫鱼你们请一直在一起！” “谢瑜我爱你啊！” 沈祁不放心地守在谢瑜身边，手从后虚虚地环绕着恋人，以保证在发生异动的第一时间能够带人远离伤害范围。他从嘈杂的声浪里听到了这句赤裸裸的表白，缓缓地眯起了眼。 谢瑜边笑边听，一直在说谢谢大家支持。余光瞄到了沈祁的表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们喜欢沈导吗？” 位置靠前的粉丝忙着递签名版，留意到谢瑜张嘴，却四周声响干扰，没听清楚。 谢瑜好脾气地提高音量扯着嗓子再说了遍，最后还补了一句，“我跟你们说，我很喜欢沈导呢。” 前排粉丝这下听清楚了，不少小姑娘惊讶地捂住脸，眼睛滴溜溜地直在猫鱼两人之间游移。 中后排的粉丝通过传话也知道了前方的动静，确认谢瑜真有这么说，便分特别面子的起哄，“喜欢！都喜欢！” 谢瑜收到想要的回应，一脸邀功地看向沈祁。 沈祁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动作被粉丝持有的、正在保持直播状态的光脑镜头捕捉到，传给了数个没能来现场的亲友。 周城一直在关注着粉丝群外的人员变化，眼看航空港因谢瑜抵达，聚集起越来越多的人流，就连忙提醒正在给粉丝签名的谢瑜。 “沈导，阿瑜，得走了。再不走，等下就很难出去了。”周城压低声音，靠近两人提示。 谢瑜点头，还在抓紧时间给粉丝多签几个名牌。沈祁不顾挽留的粉丝们，就直接搂上了谢瑜的腰，温柔又不容拒绝地把人带走。 谢瑜歉意地笑笑，让粉丝早点回家，注意安全。一旁的沈祁凭借着身高优势，一直挡在谢瑜身边，用臂膀为他开路。这效果，比安保机器人还厉害。 直到坐上飞行器，粉丝声音远去。谢瑜这才收回视线，笑着看向沈祁，伸手把沈祁手臂拉起。 沈祁就着谢瑜的动作，向他展露出后背来。 这一天沈祁难得穿了件浅色外套，一路被粉丝挤来挤去，竟然被蹭上了一些不明来源的污渍。 谢瑜喜欢沈祁这么穿，看衣服被毁成这模样，心疼极了，脸都皱起来了，“这是吃的，还是别的什么……” 沈祁看不到背上有什么，干脆低着头，快速把外套脱了下来。低头一看，手指在污渍上擦了擦，凑到鼻尖闻了闻，一会儿就给出了答案“烹饪过的肉类，以及面点碎屑。” 谢瑜缩缩脖子，对沈祁这种族优势表示佩服。 坐在前排的周城注意到两人的互动，无声笑了下。 周城之前都没想过自家艺人真会和沈祁走到一起，后来也没机会见识两人私下相处。一切信息都从《三十天》看来，这下终于见识到了谢瑜恋爱的样子，感慨他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一起去买衣服吗？我记得首都星有个区，好几条街都是各种设计师开的店铺。”谢瑜轻声问沈祁意见，“然后可以去观光一下。” 来星际时代这么久了，他一直忙着工作，除了在人族星有去家周边稍微转了转，就一直没机会过私人度假生活。 沈祁没意见，谢瑜要如何他都愿意。当下听了，直接点了头，只问什么时候。 谢瑜玩着沈祁的手指，歪着头想了下，想起近来没工作安排，干脆说第二天约。 两人说定了，也不再闲聊。谢瑜靠向沈祁肩膀，有一搭没一搭地闭眼休息。 随着记忆的回复，谢瑜用脑过度，经常需要碎片化的休息。沈祁专门为这件事问过医疗人员，在确认这是正常情况后，才松了口气。 他看着谢瑜迷迷糊糊的样子，调整姿势，抬起手把人环抱到怀里。手指搭上谢瑜，小幅度地替人揉额角。 沈祁手法很好，力道适中，谢瑜十分受用，身子放松，睡意却渐渐消退。他鼻尖嗅着独属于沈祁的味道，悄悄红了脸。 周城在前方控制着飞行器，先送沈祁回公寓，围观谢瑜给出告别吻，失笑地挪开视线。 等飞行器舱门重新关好，周城才开口，“阿瑜，后续档期安排，你有想法了吗？” 谢瑜挑眉，知道周城话里在说档期，实际上是在问他想要与哪一家公司签约。 “城哥，三大经纪公司里，腾飞气数尽了，不考虑。宏景和腾飞是一丘之貉，稽查过后，好不到哪儿去。新汶先前被恶意竞争，资源外流严重，局势洗牌后没有优势。”谢瑜微阖眼，把圈内现状给周城描述了一边。 多年来宏景联手腾飞，放在业界算是保密信息，但内部一线艺人对此都一清二楚，新汶娱乐被打击得很惨，走下坡路一蹶不振。 眼看着腾飞和宏景就要彻底把新汶三振出局，没想到被曝出了税务问题，结果无一幸免。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艺人经纪这块大蛋糕，基本上和这三家集团没有关系了。 “是，那你考不考虑其他公司？”周城也知道谢瑜的意思。 谢瑜话锋一转，“城哥你在腾飞还有多久的劳务期？” “和你一样，没几个月了。”周城一脸庆幸地嘘了口气，“有些经纪人，身上还有好几年的合约，现在估计得愁到白头。” “那很好，城哥还考虑带我吗？”谢瑜等着飞行器挺稳，就往外走进室内，“霍华德有和我接触了，很有诚意。” 走在后方的周城一愣，这几个月来，他也意识到自己和谢瑜关系的转变。以前都是他去替谢瑜找业内资源，可金马桶奖后，基本上都是谢瑜自己在主导档期。他说霍华德有诚意，应该也动用了门路。 想到沈祁和霍华德的关系，周城心下了然。 霍华德别的不说，在资金这方面绝对不会亏了谢瑜。而沈祁又是个有本事的，对作品要求极高，绝对不会同意谢瑜去接烂片了。 周城对谢瑜能顺利找到合作方而感到高兴，同时也有点担忧自己的事业。他预感霍华德会花很大手笔介入艺人经纪这个市场，在经纪人这块，应该不会缺人。 “我想带你啊，就看你要不要了。”周城不敢肯定谢瑜的态度，只含蓄地回应了一句。 谢瑜事业重新回春，手握资源，正值变动期，对团队构成可选范围变大。他就算带了谢瑜十年，此时也不敢托大。 “城哥说的什么话，我要签霍华德，是一定要把你从腾飞带走的。”谢瑜笑笑，直截了当地给周城答复，“就看城哥答不答应继续带我了，这么多年没让你省心过，我还怕城哥不带我了呢。” 谢瑜对周诚这位经纪人的观感还是很好的。他知道原身这么多年，能有现在的成就，周城的贡献不可或缺。周城对内管理团队，对外四处走动，和资源方打好关系。 最关键的是，周城于他，有救命之恩。 虽然很可惜，原身没有被救回来，但谢瑜还是很记周城这份恩情。 周城深深看了眼谢瑜，良久释然地笑了出来。他伸手用力拍了拍谢瑜的肩膀，张了下嘴，却没说出话来。谢瑜伸手回拍了周城，也跟着笑了起来。 多年来的默契，一切尽在不言中。 “城哥，我要去和他们提，在工资这一块，必须要给得比腾飞高。奖金看能不能关联通告收益分成，不然太亏待老前辈了……”谢瑜呢喃着，一边想一边说。 艺人没有工资一说，只有经纪人才会有奖金和底薪。周城睁大眼睛，没料到谢瑜还想给他争取加薪福利。 他撮了撮牙，觉得谢瑜这小抠门儿样儿颇有趣，“老前辈？乱说什么。” “可不就是这样吗？真要去了霍华德，说不定就是经纪人部的第一把交椅。”谢瑜开公寓门，朝着周城俏皮地比了个点赞的手势。 周城表情复杂无比，他发现谢瑜性格越来越开朗了。也不知道因卸下了包袱，还是有了恋爱知心人的缘故。 “霍华德做院线的，要开始做艺人经纪，肯定一穷二白。架构都是空的，资源得重新整合。”谢瑜分析得条条是道，“你看，他们有多需要你这样经验丰富的前辈！” “是是是。”周城去厨房拿了两瓶水，回客厅分谢瑜一瓶，坐下安稳听谢瑜念叨。 “要说经纪人的资历，我还不清楚。要说经验，没人比得过你。”谢瑜认真怂恿周城跳槽。 周城看谢瑜越吹越过头，哭笑不得地皱起眉来，“没人比得过我？” ——他家艺人这是怎么了，去参加了一个综艺，总有种被谁带坏了感觉。 “当然啊，你带的人可是抄过底的人。”谢瑜拍拍自己胸脯，对以往的黑历史和难过岁月毫不避讳，“把新人带成一线，然后又从谷底带回高点。等等，我这样，能算高点么？” 周城被谢瑜这一席话彻底逗笑，逗着肩膀扶额。 “算……算的。行吧，这样说也没错。”周城一回顾，觉得也算这么回事。 想当时电影节期间，腾飞内部不少高层和其他经纪人都在劝他放弃谢瑜。但谁有想得到，腾飞不存在了，谢瑜却从哪儿跌到，就从哪儿爬起，打了漂亮的翻身仗。 谢瑜见周城被劝动，顺势拿出了光屏，开始和周城确认后续的档期安排。 周城当日就联系了第三方法务团队，代表谢瑜，正式对腾飞发出了不再续约的书面通知。 谢瑜翻找记忆，知道原身的老版合同与后来艺人签下的合同不一样，他重新翻越了条款，发现合同里有一条条款很有意思。 “如果某一方因违法违规行为影响合约合作的进行，另一方有权对此提出赔偿，严重的话，可以要求中止合约。”谢瑜仔细看着光屏，计上心来，“城哥，后面的艺人签约没这条的吗？” “对啊，我当时没想明白。现在看来，腾飞挺高瞻远瞩的嘛。怕不是知道哪天得出事，怕大量艺人找他麻烦？”周城讽刺地吐槽了一句，叹了口气，“违法的事情还是做不得，偷吃进嘴里的，总有一天得如数吐出来。” “有这种这小聪明，怎么不放到钻营资源上，不然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般下场。”谢瑜一时无法告诉周城真相，只能如此打个哈哈。 他让周城往腾飞内部放出消息，就说腾飞不放他和周城走，就正式提出起诉，要求腾飞进行赔偿。 腾飞自身难保，哪还有功夫应付诉讼。仅存的几位高层再不舍得放谢瑜和周城走，也不敢在警署的眼皮子底下，对谢瑜做手脚。 等解约一事走上流程，谢瑜就把周城正式介绍给霍华德集团。霍华德对周诚的“投诚”表示欢迎，只私下对谢瑜说明，集团需要先对周城进行深度背景调查，若没问题，将会以优厚待遇启用周城。 谢瑜就等《三十天》结束来处理杂事，等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就开始期待第二天和沈祁的约会。 可计划没有变化快，沈祁第二天早上收到了警署的消息，要求即刻赶赴总部开会。 沈祁几分钟前才收到谢瑜说自己已在洗漱的消息，这下拨过去没人接，急得收拾好随身设备，出门往谢瑜公寓赶。 谢瑜穿着睡衣，开门的时候脸上还残存着泡沫。 沈祁闪身进门，把手上大包裹扔到地上，先亲了谢瑜一口。 “怎么了，不是说等会儿再出门吗？”谢瑜被亲得满脸茫然。 “警署有临时任务安排，得马上走。”沈祁把外套脱了，从地上的袋子里摸出了一个金属片状物，贴到了衣下。又拿出个柱状小物件，凑到自己眼睛上各按了一下。 抬头时，沈祁的眼珠闪过一片冰冷的金属光泽，他眨了下眼，瞳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谢瑜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他刚才，仿佛在沈祁眼里，看到了各种细密的线条字符闪过。 “要走了，对不起，回来肯定第一时间跟你去。”沈祁赶时间，发现谢瑜一直在盯着他的眼睛，就快速解释，“警用设备。” 谢瑜点点头，听着警署临时任务，就担心沈祁的安全，“是什么任务这么急，会不会有危险……” 沈祁整理衣服，抽空揉了揉谢瑜的脑袋，“没事的，放心。” 谢瑜忙不迭点了点头，想起这个点时间还早，就问面前人，“那要吃点东西吗？我去拿点给你吧？能不能带在路上吃？” 还没等沈祁答复，他就已经快步跑向厨房，搜刮了好几种已经做好的食物，捧着跑出来。 沈祁看谢瑜这样子，心头很暖也很痒，他一把捧住谢瑜的脸，凝视了一秒，随后吻了上去，贴上浅红色泽的唇。 谢瑜直到沈祁出门才回过神来，他舔了舔嘴唇，低头看已经空了的手。围着客厅绕了几圈，不知道自己这一天到底该做些什么。 他怔懵懵，依稀及其方才光脑似乎响了几下，就伸手拿起茶几上的光脑，顺手点亮屏幕，就看到沈祁在几分钟前发来了新消息，点开来是两张图片。 前一张里，他被一双大手托住下巴，顶着一头乱发，腮边残留的泡沫水渍往脖子流，表情呆到不忍直视。 后一张的视角很近，画面只有他上半张脸，他眯着眼红着脸，表情很不可描述…… 谢瑜一哽，想起了沈祁眼部的警用设备，默默地咬了咬牙。 第65章 一个喷嚏 沈祁看着光屏里谢瑜在刷表情包发泄, 有些好笑。他回了个亲亲的表情包, 说自己在开飞船，就切出了聊天界面。 他先前佩戴警用设备时, 就有手动设置了断网模式。等照片成功发给谢瑜后, 就马上删除了虚拟镜的数据缓存。看着飞船开出住宅区, 进入公共交通空轨，这才连上了警务系统。 首都星交通系统分为多层空轨，沈祁控制着飞行器向上飞行, 冲上了偏上层的高速轨道, 甩开了疑似有在追踪的飞行器。他兜了个大圈子, 非常有技巧地登上了空轨体系里最顶层的保密通道。 飞行器稳步加速, 后方高速轨道上的飞行器们，就看着这辆最常见款式的飞行器被保密通道所隐身, 消失在视野里。 气流的震动很快平复，保密通道恢复到透明状态, 再无法被外界看到。 飞行器一进入保密通道, 内部显示屏界面风格就发生了改变。不同于民用系统的温柔男声, 一道冷淡严肃的智能女声响起。 [您好, 沈祁上校, 检测到您于首都星第十二行政区进入保密通道，正在手动操作飞行器，目标地中央情报大楼。请确认以上信息是否有误。请问是否开启自动导航？] 沈祁嗯了一声, 把行使控制权限交接给中央系统。自己则打开光屏, 把先前收到的紧急通知看了一遍又一遍。 情报中心很少会直接发出指令, 这次通知在与会人员和具体事项又都语焉不详，还要求他半小时内抵达，携带配发的警用设备…… 沈祁垂眸，猜测着这次会有什么行动。 飞行器很快抵达目标位置，顺利通过了外部屏障的验证，降落在办公区飞行器停留区。 沈祁先前以转业的名头从军部调离，自然无法穿军装。警署又要求他暂时脱离任务，所以沈祁就只在飞行器上换了稍显正式的警署常服。他重新检查了一下腰带，开启飞行器舱门走出。 寻着通知上的会议地址说明，沈祁直接找到对应楼层，在外围遇上了接应的人员。工作人员不苟言笑，看着沈祁的样貌，都认出了沈祁的身份，眼中露出惊讶之色，但很快隐去。 他们核对的沈祁的身份信息，侧身放行。 沈祁抬手走过安检区，走过长走廊尽头，推开了会议室大门。 入眼房间很大，上首座位全空，中后方零星坐着十余人，看到开门声，视线都看了过来。 沈祁快速地扫了一眼，一愣之后了然于胸。 这些人都不是简单角色，有穿着财税中心制服的技术人员，有他认识的警务系统的核心管理层，也有情报系统里专管“猎捕计划”的资深探员。军部也派了人来，正是他几年前共事过的前辈。 这么看来，会议主题八成还是对拐卖集团的案情交流。只是这种层次的会议，以往都不会专门喊他到场，这次为什么会…… 军部代表率先反应过来，压低了声音一脸惊喜地招呼沈祁，“嘿，沈祁。来来来，好几年没看到了，过来让哥哥好好看看！” 警务系统到场的是中央警署的副部长，主管安防。见沈祁来了，就颔首示意沈祁坐到他身边。 沈祁瞄了眼军部前辈的胸章，礼貌地打招呼，“岑少将，你好。” “嗨呀，什么将不将的。”被沈祁套上了敬称的岑云飞摆摆手，让沈祁别见外，对待他如普通下属一般生疏。 沈祁就是他一手带上来的，只比他小几岁，现在军衔卡在上校，离将级就差临门一脚。要说是下属，不如说是同僚战友。指不定这次行动收尾了，功勋确定，沈祁也能挂上将星，与他平起平坐。 岑云飞性子豪爽，总之会议室里这些人里，就他职级最高，在更大的领导还没来之前，神态相对放松。 不同于岑云飞，警务系统的负责人上了年纪，性格偏沉稳，话很少。 沈祁知道场合不对，也不准备和岑云飞闲聊，他绕另一边，直接坐到了中央警署副部长的下首位置。 会议室里，除了与沈祁有工作交集的两人，其余人也都注意到了沈祁的到来。在座的都是计划开展以来，从头跟到尾的老人。不少人第一次面对面见沈祁，都觉得有些惊讶。 沈祁档案从入伍就是保密状态，非直属领导无法查看身份信息。这时会议室里众人见到，好几人都面露惊讶之色。原来沈祁不是娱乐圈的人，反而是他们的人。 沈祁把所有人的反应收入眼底，面上不动声色，侧耳听着副部长的交代工作细节。 “和谢瑜给的光脑线索一致，腾飞资金来源有问题，接头地点范围锁定，就是几处居民星的娱乐场所。”副部长心里清楚沈祁不算他手底下的人，说话也就客客气气的。 “好的，部长。”沈祁点头，“关于犯罪集团内部人员……” 副部长小幅度摇了摇头，手上操作着光屏，给沈祁发了几份文件，“等下开会听情报人员怎么说吧。” 沈祁点头，开始看副部长现场传给他的加密文件。 就在沈祁到场后十几分钟里，又有不少与会人员陆续到场。除了因业务往来而相熟的少数人能相互聊上几句，大部分人都很沉默。 大领导最后才到，匆匆赶来。会议室里不少人看清来人是谁，都下意识要站起。 副总统李斯特，星际联盟里主管情报中心的副总统。所有副总统里最低调、年纪也最大的一位，他灰色短发，身材很高大。虽然两鬓已斑白，但精神矍铄、目光锐利，肩背也笔挺，很有气场。 沈祁对这张面孔的印象还停留在幼年记忆里。研究所院子，父亲曾与这位长辈促膝相谈。他也被李斯特抱在怀里，揉过脑袋。 沈祁掩下心思，也跟着大家站起，行礼致敬。 “不搞这些虚礼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情况又很严重。”李斯特摆手，示意大家赶紧就坐。 会议室全部空位都被坐满，沈祁扫了眼，把上首几位都算进，与会人员大略三十来人。 “来，先整合一下信息吧。”李斯特没领导架子，直接指了指情报中心的工作人员，“莱森，你把情况说给在座的同事听一下。” 情报中心的工作人员忙不迭点头，通过会议室内网往其他人的光脑传资料。 “是这样的，我们于一周前收到了中央警署提供的线索物证，经调查，确认线索属实。”年轻工作人员言辞简介，“犯罪集团与腾飞娱乐接头人物姓童，在腾飞倒台前夕，已经被我方秘密监控。犯罪集团与腾飞接头地点，是几大居民星的娱乐场所……” 全会议室里的人，包括上首的领导们，都听得很认真。沈祁埋头在光屏上做着笔记，没注意李斯特有看向他。 李斯特把手肘撑在桌边，状似无意地瞄了眼沈祁。 他为了星际的安全事业，至今孑然一身。沈祁父亲钱东来，作为星际数一数二的科学家，是星际科研领域不可多得的瑰宝。沈祁是钱东来的长子，在还是只小猫崽子时，他就上手抱过。这时看到人完全长大了，已经磨练得气性沉稳，他也替钱东来感到欣慰。 只是没想到，找到的对象，会是娱乐圈里的人…… 李斯特合十的手指互相搓了搓，觉得自己得再观察下，如果沈祁是认真的，他就回去打消亲戚想要替家里女儿说亲的念头。 “犯罪集团已经自乱阵脚，少数人因叛逃而被犯罪集团高层处理。警署救下来后移交情报中心，我们通过特殊手段，从他们口里，摸出了不少犯罪集团的内部信息……”情报中心的工作人员还在继续说。 沈祁安静听着，对开会的具体目的，心里有了底。 “情报中心已阐述完毕。”情报人员总结。 “警署先来吧。”李斯特抬了抬下巴，示意财税中心的代表稍安勿躁，“人命关天的事情，重点一定在打击拐卖集团上的。” 财税中心的高层也明白事情轻重缓急，当即点头。 “在物证这一块，我们已经收集和甄别出一系列的信息，详情见文件地三页。人证这一块，我们已经联系上共一百七十五名受害人，在初步完成证词成稿存档后，就会移交情报中心和公民信息中心，做后续的情报整合和心理辅导……”副部长有条不紊地说着，等到他说完，李斯特才开始提问。 “几大娱乐公司里，我们的人都撤出来了吗？”李斯特开口。 “是的，都有撤出来。”副部长点头。 “那……哦对，那个谢瑜。”李斯特看向沈祁，“小沈你怎么看？” 被点名的沈祁反应很快，“报告首长，谢瑜的身份没有存疑之处。他是拐卖案受害者，后来进入腾飞调查内情。也是他提供了线索信息，为后续工作的展开有所帮助。” “行，行……”李斯特点了点头，“身份没问题就行。但是警署这边，要在猎捕计划结束后通知一下他，让他亲自再来警署一趟。不专门作说明的话，刑事责任肯定能豁免，但只能被归为污点证人了。” 沈祁应下，把这事记在心里。 他清楚谢瑜在整个事件里的身份态度，就怕上头抓着谢瑜有参与腾飞偷漏税不放。听副总统李斯特这么说，终于在心底松了口气。 谢瑜并非官方事先安插进去的人手，难免被系统内各路人士误认为腾飞同党。现在有了副总统一句准话，猎捕行动收网后，谢瑜便可以不再受任何影响，专心继续自己的事业。 情报大楼里的机密会议还在继续，多方沟通着进度，开始按先前筹划的方案，推进后续方针。 另一边，闲在公寓里的谢瑜，盯着沈祁给他拍出来的两张不忍直视的照片，色向胆边生。 他发了个微博，措辞很耐人寻味。 “谢瑜：如果被某人拍了丑照，要怎么办？我觉得要给他涨涨教训。[就有点点小生气]” 谢瑜这条动态才发出去不久，评论区就累积了好多条留言。谢瑜刷新界面，就看到最高赞的一条留言。 “阿瑜要坚强：来，上购物网，搜索巨猫族，清除掉各种食物，剩下的只要颜色艳丽，都可以选择。[狗头]” 谢瑜好奇心大起，连忙切出画面，登录星网上的购物门户，搜索了“巨猫族”关键词。看列表弹出多款巨猫族用品，他慢慢下拉，越看越满意。 “蝴蝶结？可以。”谢瑜笑到打颤，“……诶，是围脖！这个样子的吗？可以可以！” 他一连选了好多种巨猫族装饰物，还专门挑了大号的巨猫族玩具。 谢瑜对购物这一块，也有选择困难症。但近来收入颇丰，干脆一股脑全买了，选了当日送达。 微博上一众粉丝还在围观谢瑜最新动态，就指望着谢瑜给出后续。 “猫鱼一生推：前面最高赞的，你到底是在帮阿瑜还是在害阿瑜？[微笑]” “甜甜小饼干：觉得沈导不会是穿小花围兜的性格，谢瑜怕是会要被……[突然脸红]” “喵喵你在说什么：谢瑜人呢？真的去购物了吗？不是吧！[捂嘴狂笑]” “猫妈妈很累：别说沈导，就说我家崽子，看着那些玩具，都不喜欢的。[我觉得布星]” “安安不修仙：只有我在好奇，到底是多丑的照片，会让谢瑜恼羞成怒成这样……[想笑不敢笑]” 谢瑜下了单就清醒下来了，他眨眨眼，想起沈祁在片场不苟言笑的神情，又有点怂了。 他发起了退单，却被店家拒绝了。几小时后，他在小公寓里，抱着个大包裹，看着还有几个大箱子堆在脚边，有点欲哭无泪。 他翻了下微博，一不做二不休删掉了最新的动态，把几大箱子都藏到了大公寓的储物间去。 当然了，他说到底还是好奇的，就只拆了一个包裹，取了几个萌系玩具出来。 他购买前咨询过店家，所以店家发的，就是巨猫族成年款的规格。谢瑜把每个玩具都贴到脸边比了比，赫然发现玩具都比他脑袋大。 他仔细检查了玩具的边边角角，确认没有任何安全问题。 项圈什么的，说真的他没胆子去给沈祁。何况项圈，赠送幼崽还好，和成年巨猫族，多少有些不礼貌，不够尊重人。但质量上佳的玩具，勉强说是送给沈祁的礼物，就还行。 谢瑜强行解释，自我安抚。在还没行动前，就先失了斗志。 沈祁从情报中心回来，就被谢瑜约着来家里吃饭。饭后，谢瑜以看前爪指甲的由头让沈祁换回原形。 沈祁照做了，他在洗漱间换回原形，迈着步子出来，就发现坐在客厅地毯上的谢瑜怀里，有一团硕大的粉色毛线球。 大猫身形僵住，视线紧锁谢瑜怀中物品，瞳孔都缩小了。 谢瑜盘腿席地而坐，就搂着个圆滚滚的毛线球，心情有些忐忑。他看着大猫压低身子小跑而来，低头把脸凑到毛线球边探着鼻子观察。 “沈、沈导，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我……”谢瑜鼓起勇气开口，说了一句后就彻底说不出后续了，越说越心虚。 大猫贴着青年绕了几圈，就是不碰青年怀里的巨型毛线球。 “沈导，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谢瑜搂紧线团，恨不得把这东西塞到沙发下去。 大猫耳朵一抖，不做声。 “沈祁，我……”谢瑜皱起眉，想要起身去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别处。 大猫抬起一条前爪，不费力气地按住了谢瑜的膝盖。随后向谢瑜张嘴，龇出上下两对尖牙来。 谢瑜下意识向后仰，想要避开巨猫的大嘴。 沈祁根本没有吓唬谢瑜的意思，只低头，直接咬上了线团。 谢瑜一愣，低头看大猫撕咬毛团，把一团卷起的线全部扯散，然后用后腿把线全部蹬开，向前跃了一步。 谢瑜被大猫结结实实压在了身下。 沈祁很有分寸，知道自己舌头可能伤到谢瑜，也不完全伸出来舔身下的人。他用嘴蹭着，给谢瑜洗了个脸，然后转移战场，开始流连面部以外的地方。 谢瑜被弄得痒中带痛，避无可避，只能任由沈祁施为。 他感觉到大猫克制着力道，但即使如此，他也被沈祁顶得歪了身子。 “沈祁，沈祁你别……”谢瑜撸了一辈子的猫，头一次被猫从头撸到了脚。这种感觉，颤栗到他头皮发麻。 沈祁收着指甲，一只前爪抵在谢瑜肩膀上，一只前爪撑在谢瑜腰侧，大脑袋埋在身下人腰腹间，深深嗅着。 “不不不！”谢瑜挣动起来，勉力才把沈祁推开。 大猫餍足地蹲坐到旁边，舔着嘴，满足地看着青年衣冠凌乱地坐起。 谢瑜没想到自己成了沈祁的玩具，被狠狠地“搓揉”了一顿，最后吃教训的人是自己。 方才大猫压身上，毛绒温热的触感还残留在皮肤上。谢瑜没了脾气，就记吃不记打，惦记上了沈祁一身浓密蓬松的长毛。 “沈导，来嘛。”谢瑜表情有些不好意思，但动作却很诚实。他先前伸手，摸上了沈祁抵在地面的两只前爪。 沈祁甩了甩毛，退后一步。 谢瑜不明所以，一脸茫然。 大猫甩了下尾巴，后腿向后踩上散落了一地的毛线。顶着谢瑜的视线，大猫叼住一把毛线，扔到了谢瑜臂弯里。 谢瑜呆愣住，看沈祁把全部毛线堆到了他怀里，然后蹲坐到他对面，开始安稳对视。 “……”谢瑜张了张嘴，低头看怀里凌乱得不成样子的线团。想到一种猜测，难以置信地看向大猫，“沈祁，你……是想让我帮忙把线都团好吗？” 大猫矜持地叫了一嗓子，前爪交换着踩了踩地板。 谢瑜受不住沈祁这种近似于期待的表情，认命地开始动作。整理毛线虽然很繁琐，但想着对面坐的沈祁，他再多不情愿也都消弭了。 大猫就这么蹲坐着，甩着尾尖，看青年一下一下慢慢盘起了线团。 等谢瑜完全盘好线团，沈祁已经绕到了谢瑜身边，侧躺下来，抬起了一边的前腿。 谢瑜睁大眼睛，试探着伸手按上了沈祁的胸脯。手上的触感很绵密，相比于其他部位的长毛，大猫胸腹的毛毛更短更软，温度也更高。 谢瑜手贴上去就不舍得抽开了，表情很眷恋。 沈祁明白谢瑜在想什么，他前爪勾上谢瑜胳膊，想要把人往怀里拉。 谢瑜顺势往大猫怀里倒，直到脸蹭上了大猫腹部的长毛，终于满足地叹了口气。 想了很久的埋肚皮，竟然在这时候达成愿望。谢瑜久久无言，只在大猫肚皮上磨蹭着脸。 沈祁脾气好，移着后腿贴向谢瑜身子，最后用圈起身子环抱住怀中青年，尾巴拍着谢瑜的腰背。 “沈祁……”谢瑜保持着躺倒的姿势，微微抬头，近距离仰视巨猫的大脑袋，“沈祁，你好像有双下巴了。” 大猫耳朵一抿，尾巴不轻不重地打在谢瑜身上。 “真的，这是毛还是肉？但是最近你没长胖呀。”谢瑜玩心大起，费力地从一片毛茸茸里抽手，往上伸去。 沈祁也不避，随便谢瑜的咸猪爪到处摸。 “啊，原来是虚胖啊，都是毛毛，不怕啊。”谢瑜来回摸了几下，终于哈哈一声，特别幸灾乐祸地安慰沈祁。 大猫缩脖子低头，想要与谢瑜对视，还想亲谢瑜一口。 谢瑜刚对上大猫一对剔透的绿眸，赞美的话还没说得出口，就看到大猫面目扭曲地张开了嘴。 沈祁没忍住鼻子和喉咙里翻滚的痒意，闪避不及，一声嘶哑的叫声压抑着吼出，喷了谢瑜满脸口水。 而谢瑜的脸，就在他的嘴边。 谢瑜被喷得全然懵了，他感觉脸上有点湿润，木然地用手抹了把脸。 “沈祁……你……”谢瑜说得很艰难，显然是没想到沈祁会突然打喷嚏。 大猫在打完喷嚏之后自己都愣住了，瞳孔紧锁，一副受惊的样子。他骤然爬起，快步跑向洗漱间，叼出了一条毛巾怼到谢瑜手边，焦急地在谢瑜身边踱步。 谢瑜有些沉默，没觉得尴尬，倒觉得好笑。他撑坐起来，没先做别的，倒先凑近了大猫的脸，亲了口，才用毛巾擦脸。 大猫神色放松，全身炸起来的毛慢慢服帖了。 第66章 神奇私服 破天荒地, 沈祁当晚没有如平日一般在谢瑜家陪自己恋人，反而是找了个由头匆匆离去。 谢瑜也知道沈祁还有点不好意思, 也不阻拦, 看人离去后就打开了光脑。 霍华德先前发来的剧本，谢瑜都仔细看了。几本设计大型题材的项目开机时间都未确定, 能够明确限定档期的作品不多, 其中一本叫《混血》的电影剧本, 吸引了谢瑜的注意。 《混血》故事背景时间点距离星际时代足足有一千多年, 剧本主旨就直接对准历史中，星级人民为了打破不同族群禁止通婚的旧俗而做出抗争的那段岁月。 谢瑜来到星际时代有一段时间了，花费了不少功夫才摸清楚星际各族群的差异。这下看到这样的剧本, 越往下来就越收不住手。 古早星际时代里，各种族并未形成联邦, 奉行着族群内部婚配制度。巨猫族和巨猫族结婚，人族和人族往来。多种族间相安无事多年, 直到因商业沟通，交往变得密切，一切就发生了改变。 星际居民中, 出现了大量的混血儿。在缺乏监管的情况下, 部分出生环境不够好、以及基因不够稳定不够优秀的幼崽，都被违法丢弃。一时间，各大居民星弃婴事件比例增加。 混血儿, 原本为爱情的结晶, 最后却成为了不被法律所保护的边缘人。 随着各星球人民来往增多, 跨种族通婚现象逐渐变得常见。混血儿权利立法迫在眉睫，可就在法律尚未确定时，混血儿群体就经受了一场大灾难。 有不法分子盯上了这块法律监管的中空地带，打上了混血儿的主意，进行有组织有预谋的、针对混血儿的人口拐卖。 不少混血儿被转卖到非正规的地下市场，生活凄惨。 而剧本的主人公是人族和鹰族的混血儿，他出生时被父母刻意丢弃，被当时不作为的居民星政府发配到条件极差的福利院。福利院承载的弃婴数大大超过所能承受的能力，因此管理缺乏，常年出现幼童走失，院长为了不影响补助金的领取而隐瞒上报。 主角年纪很小，在福利院里被受欺负，有一日故意出逃，结果被人贩子盯上了，被拐走卖到非法市场，转手给了专收黑户充作劳力的无良雇主。作为被拐卖的混血儿，他反抗失败，艰辛的生活由此展开…… 谢瑜看得心惊，觉得剧本里的故事，和原身家人的遭遇相似极了。 他来回翻着剧本，越想越觉得自己得赶紧给周城回复。 “北冥有瑜：城哥，我比较倾向于《混血》这本。” 周城这几天忙着和腾飞交接，同时与霍华德沟通谢瑜的职业规划，微信就一直保持着在线状态。收到谢瑜的消息后，周城回复得很快。 “周城：啊？混血那本啊？那本是开机状态最不明朗的一本。” “周城：剧本版权方现在内部变动，然后剧组不少关键主创都没找到。何况这段历史是敏感题材啊，拍出来也不一定能过审。” 谢瑜皱起眉头，追问。 “北冥有瑜：现在没确定吗？” “北冥有瑜：我去查了一下资料，觉得这个不算敏感题材。剧本时间线也没有涉及早期因混血而起的政治变动。” 周城发来个思考的表情包。 “周城：主要是最开始各族的政策，是禁止不同种族之间的通婚的。正面反映高层决策错误这种细节，是这剧本风险点所在。” “周城：以及，《血色》是克隆人平权的故事，现在这本又是混血平权的故事，我其实不太建议你接连着两部作品，都选择涉及边缘人物的剧本。” 谢瑜皱起眉头，克隆人他不好评价，但《混血》这剧本里，不同种族通婚，不就像他还没来到星际时代前接触过的同性恋、双性恋、无性恋等群体平权的故事剧本一般吗。 何况这段往事早就成为了历史，星际时代用一千年的时间证明开放不同族群通婚是对的。那他为什么不能接拍这个主题的剧本？ 谢瑜犹豫着，还是给周城发了条回复。 “北冥有瑜：我再想想吧，我觉得这个剧本真的还不错。” 周城回了个收到的手势，没再多说，也不干扰谢瑜的选择。他在几分钟后，又发来条信息，“帝琴那边，想要邀请你参加美食类节目，让我来询问一下你的意见。[图片]” 谢瑜眨眨眼，想起了这家前不久才和他确定代言合作的厨具品牌。 《三十天》综艺因各种事务耽搁了拍摄进度，节目组无奈之下只能压缩拍摄时间。同时，他借助节目去推广帝琴产品的合作承诺，也因此受到了影响。 谢瑜点开周城最后传来的图片，放大后就发现这是张聊天截图。 图片上，帝琴推广部的负责人语气很客气，直言换了新代言人后，帝琴的销量直线上涨。一番夸赞之后，最末尾才提到了邀约。 谢瑜把截图上的美食节目名在嘴里念了一遍，觉得有些耳熟，就皱起眉头。没记着去问周城，自己先上官网查找相关信息。 果然，这档节目是星网核心频道开设了多年的金牌节目。往期的节目不局限于邀请演艺圈的人士，还会邀请不少寻常民众上台。 节目有常驻的主持人，年纪偏大，是以美食博主出身，用高超手艺赢得全星网观众认同的牛人。 每期节目里，受邀的五位嘉宾被要求去做特定某道菜。主持人也会做同样的菜式，专门用来打擂台。 节目组每期都会随机邀请一百位星网用户到现场，观众观赏完两方烹饪后，就蒙眼尝菜，给出投票。往期节目里，总有各个行业的翘楚被观众雪亮的眼睛识破，烹饪小能手人设崩得碎片都找不到。 以宣传美食为初衷的一档正经节目，最后变成了欢乐逗趣的照妖镜节目。而帝琴，就是这档节目的赞助方。 帝琴高层希望代言人上自家赞助的节目，无非是想把代言效果最大化，谢瑜心里清楚，也能理解。他阅读着节目环节，心下对节目机制大致有数了。倒不觉得不适合自己，只是觉得有些唐突。 “北冥有瑜：城哥，帝琴负责人说，网友想要我上《美食天下》的呼声很高，为什么啊？” 周城一直守在光脑边，这时看完谢瑜发来的新消息，秒回。 “周城：还不是《三十天》里，你顿顿做吃的，勾得不少粉丝馋得不行。” “周城：你自己去微博里翻翻，看看多少粉丝饿着肚子，就求一个逆天改命的机会，上节目尝你做的食物是什么味道。” “周城：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黑粉，说你做吃的都在作秀。说要去上这个节目检验一下你的真本事。” 谢瑜失笑，他就做个饭，也不卖美食家人设，粉丝至于这么热切想把他怼上擂台“现原形”么？ 收到谢瑜的反问，周城把道理掰碎了说给谢瑜听。 “周城：艺人一切行为都被聚光灯所监控，私生活且不说，《三十天》引起这么大的反响，有这种声音很正常。但如果你不想去，我给回了就好，就说你档期不合适。” 谢瑜挑眉，接受了周城这种说法。他敲着字输入。 “北冥有瑜：城哥你先不用回绝吧，我再观察观察。” 谢瑜这么说着，真登录微博，把自己的名字和美食关联搜索。 真如周城所说，《地球恋爱三十天》和《美食天下》官方账户下，留言区里确实有希望他去参加现场美食节目的呼声。 “很需要你：没有恶意，但总觉得谢瑜在节目里表现的一切，很不真实。这么多年都没见他秀过厨艺，《三十天》里不管是烘焙还是烹饪都得心应手，是不是提早准备过？” “问问在哪儿：纯粉丝，表示看着沈导吃谢瑜做出来的菜，很嫉妒！如果谢瑜真能上《美食天下》，我就去参与幸运观众报名。[期待地搓手手]” “真韵：前面的，很有可能就吃一小口，有必要吗？[斜眼]” “猫鱼一生推：有必要，你不懂粉丝的心情。别说一小口了，能够坐在台下，看着谢瑜录节目，我都能很开心。@真韵 [耸肩]” 谢瑜不是那种粉丝提要求他予取予求去满足的艺人，但当下看着粉丝的诉求，还是仔细考虑了去上现场美食节目这种可能。 《地球恋爱三十天》录制结束，一整年的档期全部用完，仅剩十几天就走向新年。谢瑜本就不准备再接大工作量的项目，手头参考的剧本都是年后开机。这下看到《美食天下》这种短通告，有点心动。 原身出事后，所有的巨额保险全部因原身违背合同条款而失效。谢瑜手头上除了十年来原身省下的片酬，没有别的进项。 外形对艺人来说，算是吃饭的家伙。谢瑜再不上心，也知道该给自己买保险。他算了下重新支付保险金需要的资金，顿时觉得自己并不富有。 大型节目的酬劳在圈内都是半透明的，周城一打听就得到了准确答复。背负着整个团队业绩的谢瑜一算，发现《美食天下》的报酬也在平均水平之上，便也不再拒绝。 帝琴厨具公司负责去个《美食天下》交涉，顺利拿到了一期的嘉宾位。谢瑜后续没有别的工作安排，确认好日期，爽快地接下了通告。 他宅在家里，还想为节目多做下准备，订了不少食材准备练练手艺。锅还没来得及开，就收到了沈祁的微信消息。 沈祁还惦记着从《三十天》旅游星回程时，谢瑜想和他去逛街的邀请。 谢瑜差点要把这茬给忘了，被沈祁这么一提醒，顿时就来了兴致。 以往他拍戏连轴转，很少有私人时间。闲暇之余，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家里补觉缓神、恢复状态。他很早就出道了，别说恋爱，连像个普通人逛街都没体验过。 年纪往上走，事业红火起来，一忙起来不知时日，再回过神来都好几年过去了，早就过了对逛街有新鲜劲的年龄。加上身边缺个贴心人，他也就没再想过这事。 可现在，他有了恋人，忙完了手头全部的通告工作，正好有时间，多好的机会…… 谢瑜马上应下，给自己准备了一套低调大众化的服饰。他翻出了复古风的帽子，以及形状夸张的大款眼镜。他兴冲冲地去找沈祁，看到沈祁的打扮，顿时自愧弗如。 沈祁一身从未穿过的打扮，发型蓬松。他里头套了件红绿色的内搭，看着一堆像杂乱的符号。外头是件灰白斑纹的长款大斗篷风衣。长腿被黑裤包裹，脚上蹬着一双姜黄色短靴。 谢瑜差点呆住，木然地咽了口口水。 沈祁这一身可谓足够大胆，撞色不说，从头到脚件件都是带纹路和造型的艺术款。这些单件放到其他人身上，或许夸张得不伦不类，但放到沈祁这个衣架子身材上，被气质一衬托，就很神奇地和谐了。 健朗之余，还有着小年轻的轻松风格。乍一看，还以为是在首都星读书的艺术青年。 谢瑜不知该如何形容，“沈祁，你从哪儿弄的这一身？” “很不好看吗？对不起，这身我还没穿过，没发现不合适。”沈祁抬起手，“我还有一身混赌场的衣服，可惜以前穿过，再穿可能有风险。以及一套车间工装，如果我以工人形象和你逛街，你会介意吗……” 谢瑜抵在门上，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向沈祁胸口的只见都在抖，“这衣服上面是什么啊……” 沈祁低头看了眼，如实回答，“这是星际选拔考试里，天文物理会使用到的概念和公式。” 谢瑜没话说了，朝着沈祁比了个厉害的手势。 “谁、谁给你的？”谢瑜觉得这身衣服特别毁沈祁原有形象，很好奇沈祁从哪里搞来的。 “去矿星前，为了帮助我脱离警员身份，警署下属凑钱买了送的。”沈祁皱起眉头来，明显对这种风格不来电。 谢瑜没想到警署办公室里几个年轻警员是这样的性格，失笑地摇了摇头。 “挺好的，一下子年轻了好多岁呢。”他摸了摸下巴，愣是从沈祁这种红配绿造型里，看出了艺术感。 沈祁略显不自在地扯衣角，想用大衣把内搭包起来。他皱着眉头，表情与造型迷之和谐，透出点与稳重毫不搭边的叛逆感。 谢瑜在沈祁身边走来走去，上下观察，最后把自己的帽子让给了沈祁。 有了帽子的加持，玩世不恭的潮流青年气质又发生了改变，于不羁中增添了三分疏离。 “够味了。”谢瑜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拍上沈祁肩头。 沈祁低头看着自己的造型，眼里透出纵容之意。他看谢瑜上半身穿着件印有大灰猫的宽大厚卫衣，心里还很高兴，直到发现谢瑜穿了条纯黑修身长裤。长裤膝盖位置被开了几道口子，就皱起了眉头。 他弯腰，伸手屈起手指，顺着裤子的破口，插进了洞里，摸到谢瑜膝头和大腿皮肤。 “你不会冷吗？哪家店铺做这种裤子。”沈祁完全不懂破洞裤造型，只担心谢瑜出门会不会冷。 谢瑜被这么一叮嘱，终于觉得他家沈导风格正常了。 对，就是这样，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沈导，才是真沈导。至于眼前穿了一身潮装，准备跟他上街的…… 也是他的沈导！ 谢瑜只叮嘱沈祁不要穿日常出镜的衣物，却没想到沈祁这么放得开。这么一看，觉得自己和沈祁的伪装都做到位了，干脆拉着人就出门。 沈祁用高超的驾驶技术甩掉了蹲守的媒体飞行器，直奔首都星热门购物街区去。 谢瑜在飞行器上就开始查攻略，沈祁侧首看谢瑜的卫衣，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等等，这件衣服，这个卡通头像……”沈祁迟疑着开口。 “对啊，就是你啊。”谢瑜直接承认，晃荡了下偏长的袖管，“还是按照你的身材订的。” 沈祁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嘴角慢慢拉高。他撇开头笑了声，又开口，“既然是我的尺寸，为什么不给我穿？” 谢瑜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他只在上辈子，看圈内不少男女艺人穿偏大码的衣服，也能穿得很潮流。他私服一直想试，但被经纪人管得严，一直没成功。前些日子也是刷购物网站，看到衣服图案定制，这才兴起的念头。 “你觉得这样穿好看吗？”谢瑜想要征得沈祁的意见。 “好看。”沈祁很直白。谢瑜把印有他样子的衣服穿在身上，让他很满足，“我也想试试，能不能是条鱼？” “当然可以，回去给你下单，图案你来定。”谢瑜一瞬间就知道沈祁在想什么，笑得很有内涵，“要合适尺码的，还是偏大尺码的？” 沈祁想要情侣装，还说得这么七拐八弯。 “合适的就好。”沈祁想象了一下自己穿卡通图案衣服的样子，竟然第一次觉得这种风格并不幼稚，相反还很有萌点。 谢瑜伸手摸了摸胸前的图案，又不动声色拉过沈祁的手，压抑着笑意，带着他的手插口袋。 衣服口袋同内衬面料一般，是加了绒的。两只手收窄同一个口袋里，紧凑得恰到好处。手背触感软绒绒的，就像某种毛绒动物的腹毛。 谢瑜拽着沈祁的手，开始玩沈祁手指。沈祁好脾气，直起身子靠近谢瑜，开始凑过来嘬谢瑜脖子。 购物街很快就到，飞行器接入购物区控制系统，被牵引着落到了公用飞行器起落坪上。 谢瑜根本不心虚，素颜带着大框眼镜，围巾遮住小半张脸，大摇大摆地当自己是个和男友来约会的学生，牵着沈祁的手就往街道里走。他没见过星际的购物街，就好奇地四处张望。 有不少游客注意到这两个身材高挑的路人，连连看了好几眼，想看清楚两人的面容。结果谢瑜和沈祁一人帽檐压低，一人戴着眼镜口罩，都看不出样子来。 路人目光转向高个儿红绿相间的上衣，默然地别开了视线。 购物街有少不的游客，放眼望去各种店面，不是卖吃的，就是卖服饰饰品的。 沈祁走到谢瑜身边，垂眸只看得到青年白嫩的耳垂，以及白中带粉的腮边。他眸色变深，想起了第一眼看到谢瑜的时候。 青年也是这番打扮，靠在飞船座椅里，疲倦地像个几日没休息好的旅人。 原来相处下来，他总能发现青年在不同场合的不同表现。 这样的谢瑜让沈祁觉得很新鲜，自然心情也就越发好起来。 谢瑜扯着沈祁往前走，一家家店逛，发现有趣的衣物，还拿起来冲沈祁比划。 沈祁只管点头，负责买买买。谢瑜边走边看，瞄中了路边一家甜品店。谢瑜看了眼店名，发现这家店他有印象。 “我之前看各大营销号的推文，说这家店，在首都星甜品店里至少是前十。”谢瑜语气调侃，“要不我们试试？” 沈祁点头，亦步亦趋地跟着谢瑜，生怕人流把他和谢瑜冲散了。 谢瑜身高不及沈祁，但是对比普通路人还是足够用的。他都不用踮脚，抬头就能看清楚店内的情况。 “我们外带吧？”谢瑜不敢高声喊沈祁，只能跑回来，凑沈祁身边低语。 沈祁假装听不清，做出侧耳的动作。 谢瑜又急匆匆地说了一遍，一脸期待。 沈祁皱起眉，摇了摇头，借着摇头的动作压下眼底笑意。 谢瑜咬牙，攀上沈祁胳膊，把脸贴向沈祁，“我说，外带吧！你要吃什么，看到个叫彩虹云的甜点，要不要试试——唔！” 沈祁骤然转头，就着谢瑜的姿势，亲在了谢瑜口罩上。 谢瑜一愣，下意识看向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他没想到沈祁这么大胆这么坏，深吸口气，伸手狠狠压了下沈祁的帽檐。 “收敛点！”谢瑜觉得被沈祁这么一弄，羞得脸热。他咬牙低声警告，说了一句后就不想开口了。 就好像沈祁亲吻过，力道和温度都留在了口罩上，他每说一个字，都在回应那个吻一般。 沈祁腾出只手来摆正帽子位置，顺带揉了揉谢瑜的脑袋，“吃，去吧。” 等谢瑜憋着个包子脸走远，沈祁这才闷笑起来。 很明显，换了装扮自由活动的谢瑜，比平日里放松不少。他早觉得谢瑜要多点朝气。谢瑜这样，正是他所期待的。 第67章 诡异店铺 甜品店外围的客人很少, 谢瑜就低调地排在人流之后，抱着手臂悄悄回头往后看。 沈祁把几个袋子挂在臂弯里，学着谢瑜的姿势，站得如谢瑜一模一样。 谢瑜发现沈祁在故意模仿他, 就笑着撇开视线, 下意识换了个站姿。 等谢瑜拿到了所谓的彩虹云, 才发现这道甜点很像地球时代的棉花糖。 他所熟悉的棉花糖，是纯白色的外观，插在一根长木棍上，形状圆滚滚的, 膨得很大。而星际时代的“彩虹云”，如刨冰般堆叠，被装入了一掌深的敞口瓶中。蓬松细密的糖丝被染上了好几种颜色。不少如雨滴的晶亮之物洒在云糖表面，把这一份甜品衬托得很别致。 谢瑜捧两个瓶子走出店面，小心地凑近沈祁。 “我刚才有看店家放的宣传海报, 说这糖是全手工的。”谢瑜馋了，把糖完递给沈祁, 为了方便沈祁吃东西, 他便想接过沈祁手里的袋子。 沈祁只放了一个袋子给谢瑜, 其他的没让谢瑜拿走。谢瑜见此, 也不强要，笑笑轻蹭了下沈祁的臂膀。 高大男人视线从糖瓶移开, 看向身边人, 蓦然笑了声。 两人在飞船上就达成了一致, 为了避免被路人认出来，只要是买食物，能外带就外带，实在不行再堂食。 路上人流大方向一致，很少有人乱窜着走。谢瑜走在沈祁身边，很有安全感，时不时低头舀一勺云糖，撩起口罩下边缘，偷偷摸摸地吃。 沈祁看谢瑜这幅样子，觉得好笑。他注意到青年眼中快要溢出来的快意，就失笑地摇了摇头，不明白谢瑜这么折腾自己，为什么还比平时更开心。 谢瑜吃到好吃的东西，就能很满足。云糖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虽然不如棉花糖蓬松，但却有着独特的绵密。糖面上点缀的晶糖带着果香，竟然有着不同的酸度，综合掉了云糖的甜腻。 谢瑜眼睛笑得弯出很好看的弧度，整个人都洋溢着满足的恣意。他慢慢地吃，直到眼见云糖要化了，这才刮了底全部吃掉。 沈祁早就吃完了，只在饶有兴趣地观察谢瑜的表现。 他吃的时候就觉得，云糖表面的晶糖，不如这人递来食物时透亮清澈的眼睛来得夺目。 “继续买买买吧，吃的就一路走一路找。”谢瑜趁着保洁机器人路过身边时，收走了沈祁手里的空容器，连同自己的一份，都投入了回收箱洞口。 吃完把嘴擦净，两手插回兜，又是个周身整洁的好青年。先前排队买食物的馋猫样，也不见了。 沈祁伸手正了正帽檐，借着调整帽子的动作来掩饰笑意。 谢瑜不知道沈祁在想什么，他随便逛着，在经过一个拐角处，看到了家装修特别的店铺。同一条街上，只有这家店门框，用了灰白底色加血红的涂料，颜色对比很是强烈。门前往来游客很少，气氛冷清。 “那是什么啊……”谢瑜抬头张望了一眼，发现门上没有店名。 越一下看不明白，谢瑜越感兴趣。他伸手拉上沈祁的胳膊，头也不回地把人往前方带。 沈祁好脾气地任由谢瑜扯他，配合地向前走。 谢瑜走近了才看清，店名刻在了柱子上不起眼的角落，“……老物家？” 沈祁挑眉，顺着透明橱窗往里看，精准捕捉到了店铺深处桌面上的各种物件。 “二手店，应该是合规的。”沈祁笃定地开口，换来谢瑜好奇地眨眨眼。 谢瑜因通告出差，曾去过隔壁岛国，也听说过中古店的存在。国内鲜少会有类似的店面，但在岛国却很常见。老旧之物，带着历史的记忆，被细细保存修缮，整洁干净一如往昔。 谢瑜并不钟爱去淘旧物，只是对这个时代历史的过往感兴趣，便想进去一探究竟。 沈祁看出了谢瑜的意图，率先试探着按响了门上的访客传声器。 “至少是五十年前的东西，后来因安全度不高，警署就联合厂商，做了跟新迭代。”沈祁压低声音解说给谢瑜听。 谢瑜点下头，涨了知识。 “主人让我欢迎你们进来。”门打开，不自然的机械男声响起。谢瑜寻找声音垂眸，发现门后阴影里，站着一个不及他腰高的圆柱形机器人。 沈祁这下是真的感到意外了。他观察着机器人的外观，重点扫过金属接片的边缝。他思索了下，马上与记忆中的画面对上了号。 这个机器人，是七十多年前就停产报废的一款除草机器人。 “啊，好的，谢谢你。”谢瑜下意识微微弯腰，礼貌地回应。 机器人行动略显僵硬，在收到谢瑜的回复后，自己先退回房里，敞开门让客人进入屋内。 “请自便，挑选可以直接上手，如需购买房内物件，出声喊我就好。”机器人把顶端的圆脑袋扭了一百八十度，视线扫过谢瑜的脸，最后点了下头，兀自顺着店里通往深处的走廊走去。 沈祁就这么看着机器人走远，直到机器人背影消失在黑暗里，这才环顾起店里的装饰。 不同于一门之隔的大街人流如织的繁荣，店内竟然只有他们两个客人。而且店里完全没有开门迎客的气氛，先不说装修风格像小打小闹的住家店，就说机器人口中所谓的物件，也只零散地摆放在桌面柜面上，似乎全然不没准备过要“待客”。 店门一关，就彻底隔绝掉了街上的喧哗声。寂静的店铺里，只剩下他们踩在木地板上发出的沉闷脚步声。 沈祁脑海里满是方才不经意瞄到的画面，机器人看谢瑜的动作，怎么想怎么奇怪。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过于谨慎以至于多疑，当下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跟在谢瑜身后，丝毫不敢让谢瑜脱离自己视线范围。 谢瑜没察觉出异常，只新奇地凑在各个小物件前观摩。 “沈祁，这是什么？”谢瑜手指向前方的一指长的漆色方盒，回头找沈祁，“……这家店怎么商品没挂标牌，我都猜不出是干嘛的。” 沈祁全身戒备，正观察着店内各个出口。他被谢瑜这么一喊，思绪被打断，视线看向谢瑜所指的地方。 “女士洁面用的东西，看外观是老款了。”沈祁也记不清自己有在什么场合下看到过这种东西，但乍一眼，竟然也分辨了出来。他说着，最后还补充了一句，“注意到盒子边角上的标识了吗？用材成本并不昂贵，只是矿星上飞船常见的材料。” “哦……”谢瑜点着头，好奇地切换不同角度去观赏。 他觉得盒子上的花纹很有意思，只是一时间不敢用手触碰。 “刚才，那位机器人是说了可以上手摸吗？”谢瑜不肯定地提问，他这下也发现了店里气氛过于安静，出声都压抑着音量。 “他说可以上手，但你自己注意点。”环境不可控，沈祁也不敢把话说得太过于直白，只含蓄地开口，希望谢瑜能领会他的意思。 他想找个机会带谢瑜回到大街上，这家店给他的感觉着实不对劲。 这么久都他们也没见到店家，只有个比家用光脑里智能系统还不如的老旧机器人出来接应。打了照面就不见了，丝毫不关心店里的情况，连顾客买不买都不甚在意。 沈祁蹙起的眉头放松下来，面上疑惑之色褪去，但心里的戒备却提高了好几个级别。 谢瑜没明白沈祁话里深意，但也尊重沈祁的提点。他想问沈祁为什么会知道女士用品，却不知为何觉得沈祁有些奇怪，当下只压住心头的好奇，把刚抬起的手收了回去，看向其他物件。 “这又是什么……”谢瑜歪着头，看向玻璃柜第二层正中央，“工”字形像是零件的小物品。 小物品又好几片金属箔片粘粘在一起，顶端连接着根半透明的长线。线卷在物件下方，以底座的形式托住物件主体。 整个柜子里都是各种小型的卡通玩物和彩色摆件，就中央这个东西无法看出是什么。谢瑜随口一问，沈祁便看来。等他看清楚，一瞬间呼吸都重了。 他瞳孔紧锁，反应很快，不动声色地抬右手，以保护的姿态揽上谢瑜腰上，语气平平，“不知道，我看不出。可能是维修玩具需要用到的备用部件吧。” 谢瑜见沈祁都瞧不出来，没办法地耸了下肩。他不再关注这个未知存在，又去看其他物品。 沈祁左手插在衣兜里，手指向上，摩挲到衣兜布料上一个小硬块。他就保持着手指抵住硬块的姿势，与谢瑜保持着两步的距离。 谢瑜看了一圈，也没发现让他感兴趣的物品。他失望地环顾一周，视线带过，又重新折回，落在店内墙角挂着的女性雕像上。 一臂高的雕塑全身都是黑色调，借着店面并不明亮的光线，得仔细看才能分辨得出雕像的大致样貌。赤身的女性垂着头，如瀑长发垂落在胸前。她双手搁在腹部，捧着颗透明发亮的圆球。 球内一片靛蓝色，内里不少光点正在浮动闪烁，宁静如夜空，神秘若星宇，煞是好看。 谢瑜仰着头观赏了好半晌，他发现这雕塑第一眼看到觉得是意外之喜，第二眼观感就发生了改变，变得神秘莫测起来，女人手里捧着的圆球越看越晕得慌。 谢瑜下意识甩了甩脑袋，觉得自己又是围巾又是口罩，有点闷得慌。 他刚想抬手扯松下围巾，手才使上力，就被沈祁握住，抓在掌心里。 “你要买什么吗？”沈祁做出一副想要付款的姿态。 谢瑜茫然摇了摇头，他进这家店也只是为了看看。真说看上什么东西，是没有的。 “那我们，去甜品店好不好？”沈祁让自己语调轻松雀跃起来，怕谢瑜不懂他意思，还又补充了一句，“我们不是先前约好了的吗？你就是专程带我来吃甜点的，我饿了。” 谢瑜听得糊涂。他们不是才从甜品店出来吗？他什么时候约好了？还专程带他来吃甜点…… 他对沈祁没防备，刚想开口问，就注意到沈祁帽檐下抿起的嘴角。 ——不对，沈祁说这话，不对劲。 谢瑜眼神一闪，顺着沈祁的话接下去。他一拍脑袋，感叹出声，“啊！忘了！” 沈祁得到回应，干脆利落地俯身在谢瑜腮边亲了一口。 谢瑜还以为沈祁要靠近说些什么，没想到这人很快就撤开了。 “彩虹云，说好的给我买一份。”沈祁话中带笑，紧握着谢瑜的手却用上了从未有过的力道。他手面在下中指蜷缩，刮着谢瑜手心。 谢瑜身子绷紧，出口的声音却滴水不漏，恰是恋人被偷袭后的羞赧情致，“行行行，带你去带你去，别催了……” 沈祁见状，借着身高优势把人半搂半拖往外带，自己侧身等人通过，垫后往门外走。 旧物店除了交错的脚步声，再没半点声响。 沈祁一直精神紧绷，等推着谢瑜彻底出了店铺，走出些距离，这才舒了口气。他一直抵在口袋里的左手也卸去了力道，整个人状态都放松下来。 谢瑜不明所以，但见沈祁状态不对，第一时间没急着去探究缘由，而是下意识伸手，抚上了沈祁的背部。 “怎么了？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身处热闹大街，他不自知地提高了音量。 “我们先去找个店面坐着。”沈祁越过谢瑜肩膀，往后找餐饮店铺。 “好。”谢瑜看出沈祁是有话想和他说，很有默契地颔首。 两人找了间人流较少的店铺，找了个靠角落的座位自助点单。谢瑜刚想坐到沈祁对面，就被人拉住手，带向另一边座椅。 沈祁右手锁紧谢瑜腰身，左手出手迅速，在谢瑜胸口划过，随后伸向谢瑜腰腹腿间。 谢瑜被沈祁弄得不敢动弹，紧张到脸都飘红了，心虚地四处打探，生怕有人注意到他们。 沈祁做完这一切，把夹在手指间、如指甲盖大小的硬质小方块收进口袋里，拍了下谢瑜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坐到对面去了。 谢瑜赶紧起身，一刻不停地开溜。他坐定了就凑身向前，借着点单的姿势开口询问，“到底怎么了，方便现在说吗？” 沈祁眸色沉郁，原本透亮的碧绿瞳色，混杂如暗潮涌动的深谭。 “那家店有问题。”沈祁声音放得很低，“你刚才问的那个东西……” 谢瑜身子越发往前靠，直到沈祁嘴唇贴上他耳侧。 沈祁的鼻息勾得谢瑜心痒，但他知道此时不能想东想西，便强迫自己专注精神。 “那东西，我在警署的机密档案室看到过。”沈祁说得很缓慢，一字一顿，“拐卖贩子如何让芯片失效，全靠一种手掌大的设备。而这设备里的核心组件，就是你刚才看到的零件。” 谢瑜听得心跳过速，他近距离对上沈祁一双眼睛，讷讷发不出声来。 他完全没想到，一家开在闹市里的正规店面，里头会有那种东西，还大摇大摆地放出来供人观赏。 谢瑜吞了下口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怎么办……” 沈祁头轻摇，示意谢瑜别轻举妄动。 “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中。”沈祁语气郑重，告诫着谢瑜，“其他的一切，我心里有数。” “就只有那个东西吗？再回去看肯定是不行了……”谢瑜疑惑道，越想越后怕。 沈祁不是一惊一乍的人，方才表现得如平常一般，明显是为了从店铺里安全脱身。想必他面对的，不是寻常的紧急关头。 “都很奇怪，没什么正常的地方。”沈祁本就准备着和谢瑜轻松休闲一天的，也没想到会遭遇这般古怪的店铺，“我们今天就逛街，逛得越开心越好，其余的不用担心。” 沈祁害怕店铺里有信号监视的设备，等出了店铺才给警署发去了内部报警讯号。他就一个人，也担心无法保护谢瑜周全，此刻也不方便全部说开，只含糊带过。 谢瑜见过世面，很快懂了沈祁话里的未尽之意。 沈祁是警务体系的人，肯定有自己的办法。他们才从店铺里出来，难保后续的安全，不如将计就计，表现得像一对正常逛街的情侣，倒还能多几分真实感。 “那亲一口。”谢瑜脑筋活泛，为了缓解气氛，他嘟起嘴来，把口罩顶起了个凸起。 沈祁诧异挑眉，听话地凑过去，满足了谢瑜的愿望。 谢瑜笑了声，实际上有些心不在焉。 他在想，为什么这家店铺会把这种东西摆在明面上，任由顾客观赏。 “沈祁，有几个人知道……”谢瑜话没说完，用眼神示意。 沈祁余光瞄到周边人员走动，一直等餐点送上、送餐人员离开走远，这才开口，“那边不知道有多少，但是我们……不到这个数。” 沈祁原本双手在桌上交叠，十字交叉拢起。说这话时，活动了一下手指。 谢瑜视线从沈祁手间离开，停在面前餐点上。 连警署里分得清这设备的都不到十人，可见这玩意儿并不管广为人所知晓。那店家弄出这做法，到底是什么意图…… 两人难得有空闲时间，原本心情大好，想着逛遍整个购物区。结果一开始歪打误撞地遇上一家奇怪店铺，失去了兴致。 谢瑜和沈祁对视一眼，发现彼此都没了纯玩乐的雅兴。 “我们再待几个小时，就回去吧？”谢瑜询问沈祁意见。 沈祁一直在等警署的回复，闻声眼珠一转，“既然来了，就多走走。” 谢瑜叉着碗里的食物，顺从地点了下头。 谢瑜是真的想好好出来玩一次，但遇上这事，也明白轻重缓急。看沈祁视线频频瞥向光屏，自己率先拿出了光脑开始边吃边看。 两人一起玩光脑就不显得突兀了，沈祁终于等来了他要的回复。他迅速编辑了关键词，通过加密转码，发送到了“猎捕计划”行动组，同时抄送给中央警署的领导。 这位领导，恰巧是前些时候同沈祁一起开会的副部长。 副部长很重视“猎捕计划”的进度，收到沈祁发来的消息，连忙转码阅读。越往下看越发现事态不对。他直接通知还驻扎在警署的行动组成员，一起去档案室调取相关的存档记录。 谢瑜和沈祁先前吃过甜点，肚子并不饿。又到餐饮门店里消费，也只是为了找个掩人耳目的去处。他们吃得不快，但再缓慢，东西也渐渐吃到清盘了。 “去逛逛吧。”还是沈祁先出声。 见沈祁结账起身，谢瑜跟在后边，步伐快但不显凌乱地穿过店铺里座位间的走道，收敛起周身的气场，没引起周遭顾客的注意。 两人从餐饮店铺里走出，都在隐秘地观察周遭有没有尾随的不明人士。 他们没发现奇怪的人，倒是看到好几个小姑娘。她们笑嘻嘻凑成一团，往沈谢二人方位看来。 谢瑜这下才意识到自己是个明星，第一时间确认自己和沈祁“装备”都齐全后，连忙挽上沈祁的手，扭头带着人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恰巧，迎面一排游乐机，像极了地球时代的抓娃娃机。谢瑜看着一排机器透明隔板反射出他和沈祁的样子，计上心来。 “来，沈导，我们来玩玩这个。”玩具机前顾客不多，谢瑜带着沈祁占了一台正空闲的设备，借着观察机器内各色娃娃的动作，用面前的透明隔板观察身后不远处那几个女生。 女生还在嬉笑，张望着发现他们不再回头，议论了几句，便转身携手离开。 谢瑜收回视线，对上了沈祁震惊不已的表情。 “你喜欢这些？真的吗……”沈祁抬手，指了指透明隔板内的堆成小山的物品。 “呃，对啊。”谢瑜点头，这时才注意到机器内的设备。 [共享成人世界的美好！] [美好夜晚你我共度！] [克制便是相互尊重！] 颜色同玩偶差不多的各种盒子上，标语并没有如玩偶一般纯洁。 谢瑜看着“成人世界”四个字，瞬间懂了什么。他烧红了脸，连退三步，不敢直视沈祁的目光。 他要如何向沈祁解释，方才他刚才选中这台机器，真不是因为内里物品，而是因为这台机位置恰好可以看得到那几个姑娘啊…… 第68章 奶酪面包 谢瑜避开沈祁的眼神, 视线扫过玩具机里那一排排的情趣用品，张口结舌。 “没，就是这台比较近，我在看后边那几个女孩子走没走掉。”谢瑜解释自己真实意图, 语气真切又诚恳。他表情没带笑, 努力向沈祁传达“他很认真”的态度。 沈祁余光扫了眼谢瑜身后，发现路边上没人再注意到他们, 收回目光后, 只不可置否地勾了勾唇。 谢瑜看着沈祁的笑容弧度, 蓦然觉得这人根本没相信他的说法。 “走吧, 隔壁街有帝琴的烘焙店，我们买点吃的回去。试试别家做的面包蛋糕好不好吃。”谢瑜转移话题, “据说是顶级装修的门店，之前赞助方还想让我来这儿做活动, 正好赶上去警署录口供, 就没来得及。” 沈祁在逛街上一切都听谢瑜的话，他颔首，看着谢瑜身边的玩具机, 缓缓补充了一句，“真不玩这个吗？” 谢瑜无语, 没想到和沈祁交往之后, 还能发现这人恶趣味的一面。 “不玩。”他果断拒绝, 率先迈开脚步, 拖着沈祁手腕, 强行带人转移战场。 沈祁在后头闷笑，手指揉了揉发痒的鼻尖。 他当然知道谢瑜没那方面的心思，故意说那种话，也只是为了无伤大雅地逗逗谢瑜。 果然，被他这么一激，谢瑜大概把先前因奇怪店铺带起的忧虑抛之脑后，整个人状态又明朗起来。 谢瑜带着沈祁绕过一个个店面，见到感兴趣的，就走进去购物。衣服一件一件地挑，沈祁就专门负责同店内机器人沟通，确认尺码价格和快递地址。 不知不觉，两人都买了不少。听到光脑因扣费短信接连响起提示音，沈祁和谢瑜才对视一眼，这才第一次发现对方在买买买这方面，也很有能力。 “不是，我不是购物狂来的。”谢瑜失笑摆手，“《血色》接着《三十天》，真没机会挑衣服。服装这块的合作方，嘉钒还没出新款，其他送来的也不合心意。” 他没对沈祁说的是，原身衣服虽然多且好，但终归不是他最钟爱的风格。先前确实没时间空余，这下闲下来，身边人又是能让他彻底放松的沈祁，不借着这个机会尽兴，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嗯。”沈祁点头。他不挑剔细节，第一眼看着合适，就直接出手拿下。他偏好于饱和度较低的纯色款，倒是谢瑜为他挑了几身带造型的衣服。 电影节后，服饰界刮起了人族复古风，重点对标沈谢两人在颁奖典礼时穿的衬衣西装。一时间，不少品牌厂商都开始研究衬衣板式，结合星际居民的喜好，倒还真琢磨出了不少传承出新的好版式。 谢瑜看着展览橱窗里的衬衣，想起了沈夫人的工作室。 “沈祁，要不是当时你妈妈她愿意借我服装……”谢瑜后半句没说，但沈也懂得了。 “不是，和衣服没太大关系。”沈祁摇了下头。 “有的，人靠衣装，有了合适的服装，心都会安定下来。”谢瑜笑笑，“对了，你妈妈她工作室筹备得怎么样了？” 沈祁只以为那套西服只救了他的急，却不知道，西服对他的意义。 穿习惯了的服装风格，带有过往的记忆。无数次出席大小场合，西服都陪伴着他。初到星际便要上台接受批评，熟悉的服饰有如再可靠不过的盔甲，给他无言的支持。 “马上要开始运作了。”沈祁垂眸，语调放轻，“其实，看她能找到自己的乐趣，她开心了，家里所有人都会跟着开心。” 谢瑜闻言一愣，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定定地看了眼沈祁的侧脸。 他明白沈祁话里意思，本想再问问工作室需不需要他帮忙，听着这话，就没再多言。 “以后会更开心的。”谢瑜颇有深意地挑眉，对上了沈祁的询问的目光，“腾飞都倒了，那团伙被制裁不就是早晚的事情？” 谢瑜话说得乐观，逗得沈祁一乐，伸手揉了把谢瑜的头发。 他很早就听说过谢瑜作为明星的各种传闻，但无论从哪个途经看，谢瑜的神态都不够开朗乐观。这时放下全部心理包袱，借着眼睛口罩和围巾的伪装，俏皮地冲他做鬼脸的样子，恣意得刚刚好。 他喜欢这样的谢瑜。 “别！干什么，一言不合就动手。”谢瑜拍开了沈祁的爪子，“你这样不对，猫表达喜欢不都该来贴脸的吗？出爪糊脑袋，不该是生气的意思吗？” “可以。”沈祁回答得很快，趁谢瑜还没反应过来，凑上前去啄了青年耳侧。 谢瑜大半张脸都被口罩遮挡住，鼻梁上又架起了宽大的眼镜。沈祁下嘴迅速，一秒钟不用就选好了亲吻位置。 “喂——你还偷袭？！”谢瑜被沈祁弄得耳根子痒，下意识跳开一步。他感到措手不及，微仰起头来，“不带你这样的啊。” 沈祁老神在在地背手走在谢瑜身边，装作没听到谢瑜不含半分抱怨意味的“抱怨”。 谢瑜本想同沈祁保持距离，可没走几步又不自觉地靠了过去。几番拉开，才发现是沈祁故意往他这边靠。 谢瑜勾起嘴角，想着自己有口罩，不会被沈祁发现。 两人黏黏糊糊晃荡过了一条街，如一对再寻常不过的小情侣，约会就逛吃逛吃，间或借着走路的姿势，去碰碰对方。 帝琴的门店近在眼前，比其他店铺大了好几倍。三层店面外围是全透明的隔层，其他部件全用的原木色，营造出一种舒适烘焙的生活氛围。 谢瑜站在街道远处，瞄到店内顾客和店员在走来走去，手里都拿着或大或小的餐盘。 他不着痕迹地揉了揉肚子，顺带摸了一把胸前的大猫头像，侧头征求沈祁意见。 “要不要进去看看？能买点吃的。”谢瑜记起拍摄《血色》时，几每周导演组都会来蹭吃，沈祁爱吃烘焙类的面点饼干，“只是里头人好多，会不会被挤得走散……” “我会抓紧你。”沈祁干脆利落地应下，一双眼睛安顺地盯着谢瑜。这动作，仿佛如一只大猫明明很馋却乖乖蹲坐，一声不吭地在等着被投喂。 沈祁高大的身板，以及立体有型的五官，配上这堪称纯良乖顺的表情，蓦然有种反差萌。 谢瑜抵挡不住这样的色诱，毫不犹豫举了白旗。 两人顺着人流往店里走，才绕过大门，往店里看的第一眼，就发现了墙上挂着的巨幅代言人海报。 谢瑜猛然看帝琴给他拍的宣传海报，直接看愣了。沈祁也看到了，眼神仔细地从画上人物的眉眼扫过，轻笑一声。 店内聚集了不少行人，谢瑜回过神来，还听到了周遭不少游客的谈话声。 “帝琴最新款的烤箱好贵哦，买回去都不知道该怎么用……” “你有没有看《三十天》？就是节目里的谢瑜家的烤箱。” “哇塞，我记得这家门店以前从没这么放过代言人的照片。” “以前好高冷的，进门找半天，在角落里看到一本画册，才知道代言人是谁。” “话说谢瑜这样子好帅哦，我想和他在一起！不，干脆嫁给他好了！” “你做梦吧，没睡醒还是怎么的？找打哦！说好一起追星，你却想睡他？” 谢瑜眼见几个女孩子从他身边走过，议论之词说得肆无忌惮。他眨眨眼，既觉得新鲜，也很无语，不知该作何表示。 沈祁站在谢瑜身后，准确地捕捉到“嫁他”、“睡他”等字眼，慢慢皱起了眉头。他不甘心地盯住已走到前方的几个女生的背影，手搭上了谢瑜的腰。 “哈哈，睡我……厉害，胆子够大。”谢瑜回过味来，偷偷笑了下。他别开脸，对上了沈祁灼热到仿佛要起火的视线。 “他们一看就不是真的粉丝。”沈祁冲动地冒出句话，情绪比理智先冒头。 谢瑜这下彻底忍不住了，他觉得沈祁也太醋了，连粉丝的醋都吃。 他不因这样的沈祁觉得烦，倒认为如果有人当着他的面，说要和沈祁在一起，他的表现一定比沈祁更没风度。 “走吧，她们也就能想想而已，随她们去吧。”谢瑜随口安慰道，反手摸上沈祁搭在他腰间的手。 沈祁才迈开步子，就听到谢瑜的话。他睁大眼睛，觉得谢瑜这话里，有浓厚的暗示意味。 他盯住谢瑜后脑勺不放，恨不得看穿眼前青年小脑瓜里的真实想法，确认下是否同他猜测一致。 两人在人群里挪动着，终于移到了面点区。谢瑜学着其余顾客的做法，挑了个小木实心篮子，往里头压上了一大张油纸。 他还期待着星际时代的烘焙店，可以复原出地球风格的包点。结果一看就傻眼了，先不说款式全然陌生，就论特定某个，也完全不同于地球时代的风格。 同款面点占据整整一层隔断，造型一模一样，但每个面包的规模从大到小，如俄罗斯套娃一般。最小的居左，也就巴掌大。最大的在另一端，比木篮的篮筐还要大。 每当有顾客挑走了其中一个，柜台就会自动打开面包后的金属门，补充出一个同样大小的面包来。 这种销售方式，如自动售卖机一般，看得谢瑜好奇不已。 他仔细观察不同大小的同款面包的销量，发现不同顾客有不同喜好。从大到小都能卖出去，后续补给的面包还冒着热气。 谢瑜率先夹了个带鲜果夹心的粉蓝色面包收到木篮中，回头压低声音问沈祁，“想吃什么？” 沈祁没拿篮子，就伸手指了三款带肉类的酱棕色面包。 谢瑜按照沈祁的要求，把几个面包往篮子里收。 篮子边缘亮起了智能屏，屏上闪烁着字符。谢瑜扫了眼，原来篮子在自动给他们计价。 “……两千六百星币？”谢瑜搜索完原身的回忆，确认了这家店就是在抢钱。 他并非花钱大手大脚的人，这下知道了报价，又明白只这家店价格才如此贵，当下就很迟疑。 但念头一转，他又意识到自己正是这个品牌的代言人，顿时有种难以言明的无力感。 “是吧，你也觉得贵吧。其他店都只买一百两百块的面包，就这里四五百。”谢瑜身边站着位年轻妈妈，带着儿子来店里购物。她拿着面包，正巧听到了谢瑜的疑问，显然是同样想法憋久了，当即吐槽出来。 谢瑜打着哈哈回应，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开口问出声，“您好，我们是第一次来。这家店，以前就这么贵吗？还是最近涨价了？” 谢瑜很在意自己代言的品牌是否有好口碑，他害怕是因他的代言，让商家顺势带起了价格。 “一直就这么贵。”年轻妈妈小小地翻了个白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唠叨，“不过确实是好吃。其他家也主打的全手工制作，但就偏偏没这家做得好。要不是家里人要求，我自己是舍不得来买的。真不知道一家做厨具起家的店铺，为什么展品类的面点比专业店面都要好吃……” “哦，这样啊……谢谢啊。”谢瑜附和着，得到了确定说法，暗自松了口气。 他虽然肉痛，但听着回头客说好吃，当下也放下心来。想着自己忙活了好几个月，就当犒劳自己，干脆又挑了几款中意的蛋糕，带着沈祁往二楼走。 二楼又是一片新天地，顾客变少了，房内安放了不少长桌，桌上放着各种烘焙需要用到的器材。除了街边一侧的墙壁被打空做了透明隔断，其余三面墙都装有烤箱等设备。 身穿白色店员服的工作人员看到有新客前来，就上前相迎。她对两位顾客的打扮略显好奇，却很有职业素质地只看了一眼，随即微垂视线，侧身伸手指向桌边。 “两位想要试试亲手制作面包吗？”店员问得很客气，“不用担心，没做成功成本不需要两位承担。做成功了，帝琴检测完没质量问题后，可以以六折价位卖给你们。” “六折？”谢瑜和帝琴签约时，没听说过代言方还有这种营销手段。 “对，帝琴鼓励亲自动手。所以顾客自己做出来的成品，帝琴会让利。”店员明显是讲解了无数遍，话说得很顺。 谢瑜悄然笑了下，觉得帝琴简直是打瞌睡送枕头般的存在。 要说自己动手，他就没怕过。《三十天》里用惯了帝琴的设备，此时看着一排大型设备，接受度很高。 谢瑜还是征求了沈祁的意向，果不其然沈祁表示赞同，还撸起了袖子，大有准备和他一起做的意思。 谢瑜兴致大好，把手里提的篮子交给店员，和沈祁一起跟着店员先前全身消毒，再来到某张桌子边缘。 “这两个位置是您的，这块光屏是被固定在桌面的。两位可以借它来查看菜谱，也可以翻看器材使用说明。”店员躬身介绍，“但凡是大型设备，都会有店员来帮助操作的。若在任意环节有疑惑，都可以喊我，我将尽快来到两位身边。” 谢瑜向店员道谢，觉得帝琴作为一家卖烘焙厨具的店，在推销上很有灵性。 大型设备售价不菲，何况帝琴还是走高端路线，价位更加让人犹豫。但旗舰门店里，第一层直截了当地展示成果，用香气和口感引诱顾客。整个二层却以烘焙体验坊的形式，以及相对低廉划算的售价，激起顾客动手的欲望。 两者结合，让顾客对烤箱等设备有了近距离接触。不仅熟悉了外观和功能，还能上手操作。最后拿到自己辛苦所得的成品，定然因成就感加持，对帝琴的烘焙设备大有好感。 谢瑜用了一个月的帝琴设备，知道这家的产品确实好用，当下就彻底放下心来，投入地开始挑选面点款式。 “沈祁，你要吃哪个……”谢瑜手点上光屏，翻着显示页。 屏幕上，一页一种面包。简短的文字配上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切面包动图，很吸引人。 “你前几天，说想做……奶酪面包，对吗？”沈祁没回答谢瑜的提问，反而说起了谢瑜最惦记的东西。 谢瑜被沈祁这么一提醒，瞬间明白了。他把光屏上的画册翻了好几遍，都没找到奶酪面包的主页。只有几款稍类似的奶味蛋糕，但同谢瑜心目中的奶酪蛋糕比起来，就相距甚远。 谢瑜召来店员，细细地描述方子流程，确认店铺是否可以提供食材。 店员一边听一边记，连忙用光脑联系其他同事。不到一分钟就得到了答复，对着谢瑜笃定地点了点头，“两位放心做，店里鼓励创新，这个面包如果成功，便不收您的费用。” 谢瑜顺利动工，举手投足动作流畅得很。店员去照看其他顾客，一回来就舍不得走了，她站在一侧，安静地围观，越看越觉得这遮遮掩掩的两个顾客很有本事。 久而久之，不少顾客都围了过来，围观谢瑜揉面团、做奶酪馅。 谢瑜两辈子算起来，还是头一次做奶酪面包，做得很专注。沈祁在一边给谢瑜打下手，就注意到了周边动静。他留了心眼，时刻关注着是否有顾客认出他们来。 谢瑜触类旁通，把做其他面包的手法用得炉火纯青。他效率很高，不一会儿就把面团送入了醒面设备。 他这时才得闲，抬头就发现桌边围了一圈的顾客，“……” 人群里有年长者，也有小孩，都很有修养。等谢瑜做完，才试探着小声交流，询问谢瑜。 “你好，你做得真好啊！” “您是业内人吗？手法看起来好专业。” “您做的是什么呀，看着像大餐包。” 谢瑜刚准备开口，又怕声音被人辨别出来，只能失笑地看向沈祁。 沈祁就等着谢瑜把话头递给他，他收到谢瑜的眼神示意，压粗声音对众人说，“不是从业人员，只是爱好者。做的是奶酪面包，同糖馅面包一个道理。” 众人早就注意到沈祁手里装有浅米色奶酪馅的碗，这时听言就恍然大悟。 谢瑜点着头，不敢再去看其他人。他听着设备提示音，连忙低头去取面团。 发酵好的面团体积膨胀了好几倍，谢瑜拍了拍面团表面，伸出手指往面团里戳了个洞。看到小洞既不软塌，也不回弹，便着手开始给面团排气。 “面团保持有一定柔韧度，就算发酵成功。”沈祁不熟悉这款面包，只能依照着谢瑜以前说过的话，依葫芦画瓢地讲解。 顾客们虚心听着，时不时点着头表示认同。 等面团二次发酵做好，奶酪馅也完全做好了。谢瑜验收碗中调料浓稠度，之后就把面团装入圆形模具里，送入了早被店员预热好的烤箱。 烤箱边有点热，呆不住，手头又没活可做，走回原位的谢瑜觉得有些心虚。他看着还聚在桌面不愿走的顾客们，求助般地看向沈祁。 “不好意思，我们需要去选一下食材。”沈祁出声，冲周遭人群低头致意，拉上身边青年往房内墙边的食材备选区走去。 围观的众人见此，想起自己案前都有没做完的面包，拍脑袋的拍脑袋，惊呼的惊呼，四散而去。 谢瑜侧耳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缓缓松了口气。沈祁捏了下谢瑜的手，无声地安抚恋人。 烤制面包时长很短，二十多分钟后，面包出炉。作为同期少数能顺利出炉的顾客，谢瑜和沈祁再一次受到了全员围观的高规格待遇。 谢瑜后悔不已，在心里抽打自己，埋怨自己为了一时好奇，而把他和沈祁置于大众视线下不得脱身。 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把圆面包从中切开，分为好几块。再把每块从截面横切两刀，填上了奶酪馅，最后在奶粉上滚了一圈。 谢瑜配合店员现场做了质量检测，得到了店员由衷的祝贺。周遭顾客看着谢瑜手里的面包，越发好奇。不少人还在与同伴低语，想试试这种做法。 谢瑜给沈祁留了一块，见大家实在是感兴趣，干脆又切了几刀，把剩余几块分得更小。重新裹好馅料和奶粉，送到大家手边。 大家之前都了解过一楼成品的价位，当下再馋，也不好意思去接谢瑜递来的食物。 谢瑜见面包送不出去，忍不住说了句话，“没关系的，试试。” 面包才出炉，麦香味很足，一口咬下，口感很松软。外层有浓郁奶香，夹层里有甜而不腻的顺滑奶酪酱。人群中有孩子，率真得很，听到谢瑜这么说，便高高兴兴上来接。尝了一口后，欢呼着直说好吃。 谢瑜笑弯了眼，就势把手头其他面包块分发出去。他想着做完这个，就带沈祁离开店铺，找个安静人少的地方吃东西。 他绕了一圈，直到把面包块都送出去，才收回手，走回桌边招呼沈祁，示意他跟着自己和店员走。 沈祁秒懂，才抬脚，就听到了一旁小孩的声音。 “两位哥哥，你们做得超厉害的！但是为什么……总觉得好像在哪儿看到过……对了！你们是不是也看了《三十天》！里头有个大哥哥做面包也很棒！” 谢瑜脑海中一片嗡鸣，不知所措。 第69章 紧急公关 谢瑜听到小男孩的话, 汗都要掉下来了。 周遭顾客听了小孩的话, 大部分人自以为小孩在童言无忌, 当真的人不多。几步开外，有几个年轻女孩子凑在一起，表情惊讶且疑惑。她们一边盯住话题中心的两人, 一边低头翻看光屏。 谢瑜都以为自己可以带着沈祁顺利地“出逃”, 结果临门一脚出了岔子。 他上辈子没干过掩饰身份逛街这种事，这辈子也头一遭。遇上这等情况，一时间也有些慌乱, 但多年演艺经历驱使着他冷静下来，强装镇定。 沈祁不比谢瑜反应慢，他先直接摆手, 示意大家别误会，又微弯腰，揉了一把小孩的脑袋，“不是哦。” 他说完, 就牵起了谢瑜的手，拿上放在桌边装有包点的木篮, 不动声色地带人转身。看到一旁的店员，就低语道, “你们有就餐区吗？或者是休息区？我爱人有点头晕。” 谢瑜没想到沈祁如此有急智，赶忙表现出一副不太舒服的样子。 店员也注意到了小孩的话, 但收到顾客的请求, 还是第一时间优先了谢瑜和沈祁。 店员带着两人往二层通向三层的楼梯走去, 谢瑜和沈祁快步跟随，就在他们要到楼道口、即将登上去三层的扶梯时，听到了身后的尖叫声。 “谢瑜啊！谢瑜——” “好像是沈导啊！！！” “我的天啊，明星本人！妈耶——” “不要走啊，阿瑜！” 谢瑜无奈地闭了闭眼，就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他当机立断地拽住沈祁的手，迈开长腿，三步并一步地往上快跑。 后方脚步声和呼喊声越来越近，驱使着他们往三楼奔去。 店员被沈谢两人甩在了身后，只茫然了一秒钟，看到两位顾客的反应，顿时就明白了真相。顾不上八卦和欣喜，店员职业素养过硬，抬手就拦住了想要往上冲的其他顾客。 “小姐姐，我们就上去看一下，要是真的是明星，我们就看一眼……” “刚才真的是谢瑜吗？是帝琴搞的活动吗？” “沈导也是代言人吗！到底是不是本人啊！” 店员被一众顾客问蒙了，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明星本人，店面领导也没通知有相关活动。她一下子没吭声，用光脑紧急求助店内其他人员，对着顾客只含糊地说着套话维持秩序，让众人冷静下来。 冲上三楼的谢瑜和沈祁半点不敢在楼道口停留，直顺着走廊往里走去。 三楼并不是就餐区，而是门店工作人员的办公区及会客区。这个时段，三楼人很少，零星几个都坐在自己位置上，背对这走廊，面向眼前大型办公用的光屏，在忙着手头上的活儿。 谢瑜和沈祁匆匆跑上来，动静不小。但办公区并非开放式，半透明的磨砂隔层阻绝了全部声响，三楼的工作人员没在一开始就发现有人造访。 直到众人眼前光屏弹出了内部通讯信息，这才惊讶地站起身来。他们回头就看到走廊里，狼狈且可怜、跑得衣服都歪掉的沈谢二人。 工作人员们一脸惊喜，直到看到较高的一人身穿何种衣物款式，都一言难尽地沉默了。 谢瑜和沈祁与工作人员隔着一道半透明隔断，面面相觑。 谢瑜扶正挂于鼻尖、将将欲掉的眼镜，脸上礼貌笑容都差点维持不住。沈祁就更不用说了，他捕捉到工作人员们眼神的含义，悄然拉起了自己的大兜帽长风衣，妄图用遮住红配绿打底衣的动作，来维持仅剩的尊严。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最后还是工作人员按捺不住好奇心，凑过来才打开了话题。 “呃……是本人，能不能帮个忙？”谢瑜艰难地开口。 工作人员表示很愿意，同时还心痒得很，问起其他话题来。 “好好好，一定帮忙！” “真是谢瑜吗？那……就一定是沈导啦！” “两位是出来逛街的吗？” “怎么会想着来我们门店？是因为代言的缘故吗？” 年轻职员七嘴八舌地询问着，较为年长处理过突发情况的前辈就指引着谢瑜和沈祁往办公区深处的待客室走。 谢瑜笑着点头，感激地接受了工作人员的安置。沈祁走在谢瑜身后，扯着灰白风衣的手一直没松开。 “我给你们拿些茶水，然后大家看这事该如何处理。”老员工很和气，客气滴说完，便带着一众工作人员离开待客室，顺手还关上了门，给沈祁和谢瑜腾出了休息空间。 谢瑜早就注意到了沈祁的动作，这时也没外人，苦中作乐的打趣，“怎么，还觉得不好意思了？” “不是，我一个人就无所谓。”沈祁认真地摇了下头，“但和你走一起，被别人这么看，就不行。” 话里话外，是担忧因自己的穿着，让恋人丢脸。 谢瑜一愣，笑了声，毫不介意地拍了拍沈祁的胳膊，“怕什么，我都不怕。” “对现在这个情况，你有想法吗？我可以通知人来接我们，保证不会再被楼下的顾客接触到。”沈祁沉着一双眸子，就等谢瑜意见。 谢瑜深吸一口气，觉得沈祁这个提议也算个方案。但碍于顾客都已经对他们身份起疑，且舆论这时候八成已经传出去…… “偷溜不太好。”谢瑜掏出光脑，展开光屏，开始给周城编辑信息。还没等他发出去，周城的通讯请求就弹了出来。 “你们在哪儿啊？真的在逛街啊？不是吧你们，都不带提前说一声的？”周城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声音比较焦急。 谢瑜伤脑筋地揉了揉额角，把全经过给周城细细地理了一遍。 “沈祁在你身边吗？”周城语气比之前好多了，但还有些埋怨，“他那么靠谱的人，能由着你这样乱来？” 谢瑜无言以对，只能拿着光脑看向沈祁。 沈祁以为是谢瑜让他接通讯，伸手就拿过了光脑，“是我，沈祁。” “……”周城哑火了，“沈导，你们现在没离开帝琴门店对吧？” “是，还没有离开门店。”沈祁无法预料周城会说什么，对周遭环境也不够信任，也就没开通讯外放。为了让谢瑜能掌握通话内容，贴心地重复着关键词。 谢瑜等在沈祁身边，这一刻他很信任沈祁，也很信赖跟了他十年的经纪人。 他有些愧疚，贸然冲动想要逛街，体验正常情侣的生活，就把沈祁带入困境，也让经纪人担心不已。他知道当下不是道歉的时候，便安静地听沈祁和周城商讨事情处理方案。 沈祁嗯了声，沉默了几秒，最后说了句，“我问下谢瑜的意见。” 谢瑜结过沈祁还回来的光脑，在保持着与周城通话的状态下，用眼神询问沈祁。 “谢瑜，我和帝琴的公关部联系上了。总部现在已经抽调了人手去你所在的门店控场。我也在看网上的消息，我的建议是，干脆联合帝琴，对外宣称是品牌活动。”周城语速加快，“你先上网了解情况。” “好。”谢瑜点头，收线，下一面便点开了各大论坛和微博的主页。果然，在他粉丝最为聚集的微博上，搜索关键词，已经能看到大量相关信息。热搜位置也在往上窜，距离登顶只差几位了。 高赞第一的微博动态写得很简短，点进去还关联了这个用户的前几条。 “喵家小萌神：我的天！！！帝琴门店有谢瑜！” “喵家小萌神：我们还傻乎乎围在他和沈导身边，看着他们做面包做了全程！幸福到要昏厥！” “喵家小萌神：我还吃了他亲手做的东西，我激动得要疯了！” “喵家小萌神：真的不是造谣！就在现场，图片为证！[图片][图片][地理定位]” 大量留言在这几条动态下累积，谢瑜一刷新，又可以看到留言区多出了好多条。 “猫鱼一生推：真的吗？不敢相信，谢瑜和沈导偷偷出去逛街？” “阿瑜要加油：看了图片，就算只是背影，都非常像了。除了衣服没见沈导和小鱼穿过，发型身高，甚至是走路姿势，都一模一样。[挠头]” “薇薇笑：要是真的，那就很羡慕原博主了，嫉妒到变形。[笑中带泪]” “娱乐在一线：来来来，这里有个小姐姐投稿爆料，说前不久在帝琴这家店隔壁一条街，在某类玩具机前看到疑似谢瑜和沈祁的两男子，还偷偷拍了照！有哪位粉丝可以出来认领一下，是否为你家爱豆呀～[图片]” 娱乐圈营销号插一脚，爆出的图片就不再是帝琴店内顾客匆忙中抓拍的背影图，而是有着沈祁侧身全貌的远景图。谢瑜也在画面内，离沈祁靠得很近，背对着镜头。而沈祁不太幸运，他半侧着身，那打大眼的上衣颜色暴露出来，引起了大量网友的关注。 “魔幻世界你我共度：确实看着，两张照片里是同样的人。就是沈导他也太……[都给我严肃点]” “水水：灰白大衣没什么，谢瑜大卫衣黑裤子也没啥大问题……但沈导上衣，穿的是什么玩意儿？[我眼瞎了吗]” “沈大喵你威武雄壮：哈哈哈哈～简直宝藏男人，上衣什么沙雕配色，快要笑抽了。[狗头]” “是事故不是故事：沈导私服也不至于这般离谱吧？虽然穿着好看，但这完全就属于靠颜值和身材在强撑。[捂脸]” “一只沈祁唯粉：沈导是什么人！都特么收声！给我闭着眼睛吹！多好看的配色，多潮流的造型！[我实在编不下去了]” 舆论一开始还在认真探讨路遇明星的可能性，直到第二份照片被广为流传，话题就被彻底带歪了。 谢瑜翻看着微博，还没来得及发愁，第一时间先笑了出来。噗嗤一声没忍住，马上又反应过来自己调侃的对象就在身边，连忙假装正经，借着递光脑的动作掩饰笑意。 沈祁一脸茫然地接过光屏，看了几眼，表情就凝重了起来，眉眼间带上了明显的不开心。谢瑜瞄了眼，不知为何，觉得此刻的沈祁有些委屈。 “没有没有，网友都是开玩笑的。其实真要说起来，还是很有艺术感的。”谢瑜一点都不真诚地安慰，本是想摸衣服质地，手抵上沈祁身前，就变成了摸腹肌，“你看材质多好，一看就很有料……啊不，很有档次。” 沈祁眉头紧锁，低头看了眼身上穿的衣物，不知道自己先前是哪根脑神经搭错线，觉得这么穿还行，然后坦然出了门。 他没出声，显然是看出来谢瑜在心口不一。 “我确实先前觉得这衣服还不错，但被大家这么一说，就……”谢瑜说得很艰难，“也就有点搞笑吧，还不至于丑，真的。” 沈祁看了谢瑜一眼，倒还反过来宽慰恋人，“没事，穿都穿出来了。” 谢瑜眨眼，体会到了沈祁这话里饱含的无奈。 两人相看无言，都在琢磨着要怎么办。谢瑜想起了周城的提议，问沈祁意见，“我觉得城哥的意思，有可取之处。幸亏是在帝琴，要是在其他品牌店里被发现，就难处理了。” 沈祁嗯了一声，“周城和我说了，我支持你的决定。” 谢瑜不意外沈祁会这么说，他没急着出声，只在脑海里，大致估算了一下沈祁出席商演活动，会是什么档次的报酬……然后发现，没有参考数额，因为沈祁除了剧组内部会议和节目通告才会出席，其余非工作相关的商业活动，一概不露面。 他觉得自己连累了沈祁，看向沈祁的眼神便带上了歉意。 沈祁又哪里会不知道谢瑜在想什么，他表情带笑，伸手把谢瑜搂到怀中，低头温言解释，“没事的，不麻烦。就当是陪你一起，不要有负担。正好是你的主场，也让我见识下，你的粉丝能有多热情。” 最后几个字，是沈祁一字一顿地从牙关里咬出来的。谢瑜听着，下意识联想到先前他们在帝琴店面一楼听到的几个小姑娘的话，又想到沈祁这个大醋包的行径，失笑的同时，心情也放松下来。 谢瑜刚想答应下来，就听到门外的敲门声。工作人员收到回应后推门而入，带来了帝琴总部传来的消息。 与周城说法一致，帝琴能想到的最优的解决方案，也是就势，宣布是官方活动，与谢瑜来个双赢。 “你们好，我是这家店的店长，很高兴见到你们。”来人上了年纪，表情如常，处变不惊，“直接说正事吧，总部说具体的报酬一定不会少，事后再商讨也不迟，我们会按正常水平来算。” 谢瑜摆摆手，示意店长不用这样。 他心里清楚，临时筹备大型活动会多耗费人力物力。帝琴这么做，虽然也有营销的考虑在，但同时也在替他救急。 说到底，还是他欠了品牌方一个人情。帝琴愿意按照寻常活动报酬被他，是帝琴厚道。但他作为承情一方，却不能直接应下。 “能做起来吗？会不会太为难你们？”谢瑜询问着。 “可以的，活动摆件我们这儿都有。其余材料和小礼品，总部派人送来，快要到了。”店长摇头，让谢瑜放心，“活动时间不会很长，大概就出来，带着大家做做烘焙就好。正值《三十天》热播，还得谢谢你为店里带来了好多客流。这个季度的销量很好，很多客人指明要你在节目里使用过的那套设备呢。” “哪里的话，都是应该做的。”谢瑜被合作方当面夸赞“带货”能力好，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对了，两位是就这么上台，还是让公关部送衣服来。或者经纪团队负责也可以，只要时间赶得上……”店长细心叮嘱，“外面已经聚集了大量游客，留给我们筹备的时间不多了。” 沈祁皱起眉，明显不赞同用现有装扮直接上台。谢瑜笑了声，“店长，我看店里的一二层烘焙人员制服就很好看，请问还有多的吗？” 店长啊了一声，连忙说仓库有不少没拆封的制服和围裙。 他先前以为两位公众人物会对装扮要求很高，提问时还在伤脑筋，都准备着再让楼下的下属拖延时间，结果没想到谢瑜这么好说话。 如果是做吃的，且身处帝琴门店，最和谐、最能融入环境和身份的装扮，确实是烘焙师的制服。 “你们能接受制服吗？尺码不用担心，但穿上或许没有……就没有明星的样子了。”店长平日里不怎么关注娱乐圈活动，但也听年轻下属议论过不少明星会很计较对外形象，化妆都要磨上整天时间。 沈祁都接受了网友对他上衣配色的指责，这时又怎么会嫌弃造型规整、金边纯白的长制服。谢瑜则关注点放在活动本身上，他顾不上所谓的明星服化档次，只求活动能做得好。 “没事，简单清洁处理一下面部，最多打个底就好。”谢瑜就等着店长带他们去拿制服。 他都能想象得到，他穿大猫卫衣，沈祁穿红配绿上台，台下粉丝该如何哄笑。 店长很快取来全新的制服，谢瑜和沈祁分别进换衣间换上，出来看向彼此，都惊讶发现效果出乎意料地好。 两人换衣的档口，周城就已经赶到了帝琴门店。他从工作人员后门进入，赶到了三楼待客区，直到亲眼确认沈祁和谢瑜两人安好，才松了口气。 同时，帝琴负责与代言团队接洽的商务代表和公关人员陆续抵达，就在三层的会客室开碰头会，确认接下来的活动环节。 周城和帝琴都没想到，出席活动的不止谢瑜，还有沈祁。对这“买一送一”的意外之喜，帝琴的同事们喜笑颜开，对沈祁表示百分之两百的欢迎。 店外，人流源源不断聚集，直到把帝琴门店所在的一条街都堵个水泄不通。 原本在店内的顾客被挤得出不起，好在店员反应很快，早就派机器人助手在门口拉出了半人高阻隔链。 不少询问而来的游客被挡在门外，探着脑袋往里头张望。 “到底有没有活动啊？” “谢瑜在店里吗？给个准话啊！不说我就走了！” “好像还有谢瑜的男朋友，是导演来的，也很有名。” “小哥哥小姐姐，请问阿瑜真的在吗？” “有没谁看到了真人啊，为什么网上爆料，都说有人近距离看到了？” “我就是来买面包的，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一片杂乱喧闹声中，店员和总部人员开始布场。等面包坊好几条长形展示柜被撤走，白色座椅取而代之，大家心下就都有了谱。 现场议论声不消反增，气氛越来越高涨。不少住在附近的粉丝在星网上看到消息，来专程赶来看自家偶像。他们自带应援物品，凑在一起积少成多，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三楼诸位才开完短会，谢瑜从店长光屏里看大门前的情况。他视线从不少年轻粉丝脸上扫过，越发觉得这场活动很值得。 投以木桃，报之琼瑶。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能被人关注支持就很幸福，同样的他也要作出回应。 活动现场进入最后调试环节，灯光和音乐响起。谢瑜站在台后，听着场前传来的欢呼声，默契地对上沈祁看来的视线。 耳麦里响起后台控场人员的指令，两人迈起步子，携手走向通往台前的入口。 谢瑜开会时做好了完备的思想准备，但等真正上台，一瞬间脑内全空。首次以情侣身份，与沈祁一同上台，谢瑜蓦然有些紧张。 品牌方把场地打造成一片纯白天地，乍一看，氛围很像是他熟悉的某种神圣时刻。场地还带着面点烘焙的独特气味，香甜又浓郁。 沈祁的手很大很暖，也很有力。他贴心地等谢瑜先上台，自己走在稍后的方位。 谢瑜顶着欢呼声，镇定下来。他带着沈祁，率先朝台下里三层外三层的游客们鞠了一躬，“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 粉丝开始鼓掌，纯路人也拿起光脑拍照。而店员们借此机会，开始向台下派发小礼物。 谢瑜鞠完躬，侧身等主持人上台，余光瞄到了身后的大屏幕。 “醇香生活”四个大字，映入他眼底。 第70章 熔岩蛋糕 有着先前短会上的交流, 谢瑜和沈祁与主持人配合很好, 他们先友善地同台下观众互动了一番。 “让我们欢迎著名演员谢瑜，和著名导演沈祁！”主持人是帝琴公关部的一位年轻美女，看着谢瑜和沈祁都不是不好说话的主儿, 当下也敢开玩笑, “刚才有谁在说，帝琴在骗你们呀？说来了就一定是来了！” 台下一阵欢呼声, 不少靠前的观众都捂脸笑了起来。 “不是我们！我们就在等谢瑜出来！” “是他！都是他！” “那些营销号传的谣～不是我们的错～” “沈导阿瑜加油啊！” 谢瑜准确地在台下捕捉到了先前吃到他做的面包的顾客们，发现其中还有人没吃掉先前他给的蛋糕，只能失笑着移开了视线。 舞台大屏幕保持着与现场镜头的直连, 这时很有灵性地追索谢瑜的目光, 给了台下特定位置一个镜头。 所有观众都发现了镜头里幸运顾客手里的面包，再结合微博上的图片爆料，一下就想明白了。不少年轻粉丝都不甘心起来, 乖着也不闹事, 只嚷嚷着馋。 “阿瑜, 沈导, 这台下的大家的呼声, 你们想必也听到了。那, 该怎么办……”主持人有意引导话题。 “做吃的吧？”谢瑜不着痕迹地给合作方做推广，“大家可以先看我们做, 想要试的, 可以去二楼。二楼场地很大, 每条桌子间间隔很大, 很适合练手。” “是的！帝琴习俗就是亲自动手做会有价格优惠，但今天不一样！因为猫鱼组合的到来，门店决定，线上线下同时分别抽取五千观众，派发实名体验券。”主持人顺势抛出节目促销爆点，“大家可以在一年有效期内，随时去帝琴所有门店，参与烘焙制作后成品免单。” 现场的不少顾客都知道帝琴的烘焙面点有多贵，听到这消息，都有些跃跃欲试。有些心急的顾客已经在喊着询问“幸运观众”抽取规则。 谢瑜点着头，面容带笑，接话活跃气氛，“举手，我也想抽，沈导说很喜欢帝琴家的烘焙，说做得比我好。” 沈祁很给面子，听得专注，发现谢瑜这么说，万全想不起自己有说这样的话。他转念一想，猜出了谢瑜在推气氛，就顺从地背下了这口锅。 场下不少粉丝，有谢瑜的粉丝，也有沈祁的粉丝，但大部分都是组合配对粉，听了谢瑜这么说，笑到正在拍照、录小视频的手都在抖。 台下与周城站在一起的帝琴高层，很满意于谢瑜和沈祁的配合。看了眼身边的经纪人，忍不住小声吐槽了一波，“你们家阿瑜和沈导真不错。” 周城一贯知道谢瑜是这种作风，早习惯了。倒是讶异于帝琴高层说得这般不忌讳，“是吗？” “快别说了，先前的，都没阿瑜好。” 高层家里小孩也喜欢看《三十天》，他闲时无事也瞄了几眼，还真想过同签沈祁，拉着谢瑜做情侣代言。可打听圈里圈外的熟人，发现沈祁有钱都请不来，也就歇了主意。这下直接地看到了猫鱼组合的影响力，很是感慨。 他不方便问谢瑜和沈祁是否有真的在一起，只觉得台上两人挺般配的。 周城承了高层对谢瑜的这句称赞，决定等活动结束后转告谢瑜。 税务稽查风波后，帝琴作为收益占大头的合作方，能明确表现出支持态度，不失为一件好事。 在台上的谢瑜全心全意在走台本，恰到好处的活跃，俨然成为了半个主持人。沈祁话不多，顶多点点头，被问到了才开口。但说的回答半点不敷衍，态度很和气。 活动开始半小时，台下围观的顾客越来越多，店外街道拥堵越发严重。谢瑜一边展开话题，一边还不忘记关注街区上的人流情况，叮嘱大家要注意安全。 这贴心的举动，以及非常有优势的外貌条件，赢取了不少路人的好感，他们发现身边有猫鱼组合的粉丝，便好奇地问东问西。 虽然节目方没正式开放直播授权，但也未组织粉丝自发行为。不少无法赶到节目现场的粉丝，正通过帝琴的官方渠道，以及各路粉丝、各角度的手播来围观猫鱼同台活动。 官方渠道的机位有着天然优势，近距离捕捉到了嘉宾们很多细节动作。大量的观众发着弹幕，议论着活动进程。 “谢瑜简直小甜心，一直没忘记让粉丝看着脚下别摔跤。[送个小心心]” “为什么是白色制服啊？我想看沈导的红配绿！[旋风哭泣]” “话说制服也很好看啊，看谢瑜的围兜系腰，那腰身简直了……[鼻血喷涌]” “沈导穿着烹饪师制服都很有气场啊，就像是惹不得的大佬。[啊哈]” “在现场，方才进店时，猫鱼好像在我身边，当时我和小伙伴在看代言人墙，说想睡谢瑜，会不会被沈导听到了……” “现在畏罪潜逃已经来不及了，前面的，老衲劝你去自首！[哈哈哈哈嗝]” 帝琴直播频道里，大部分都是沈谢的粉丝。自从电影节后，纯颜粉的比例越来越少，因作品和人品被吸引来的网友越来越多。加上周城对粉丝群体的良性引导，粉丝群体里言辞偏颇、情绪过激的粉丝越来越少，网上聊天也越来越和气、佛系。 不少以为帝琴品牌在促销直播的纯顾客进入直播间，见到一片和谐的追星场景，也不排斥，乐呵地一起围观明星活动，等着帝琴放产品促销消息。 台上，主持人见气氛被炒热，见好就收，抛出话题，“其实我们早在《三十天》播出时，就想邀请到谢瑜。现在节目结束，帝琴就替大家把人绑过来了，方才还让猫鱼二人在店里客串了一波顾客，大家有发现吗？” 台下观众立即回答。 “没有啊！真的来了吗？我们也想吃谢瑜做的吃的！” “阿瑜，谢谢你送我们的面包！很好吃！” “红配绿，沈导红配绿！” “谢瑜卫衣去哪儿了我们要看！” 主持人早就料到粉丝会这么说，笑得特别直白。谢瑜忍俊不禁，想捂住自己的脸，还想去帮沈祁捂脸。 沈祁不着痕迹抿嘴，他就知道“红配绿”这一茬翻不了篇了。 “没有没有，你们看错了。”谢瑜意识到马甲掉得捡不起来，但还梗着脖子否认，脸上带着很有内涵的笑容。 台下观众一时语塞，没想到平日里面容温和的谢瑜，竟然会睁着眼睛说瞎话。直播频道里的观众可就没现场观众好说话，直接弹幕“开怼”。 “羞羞脸！这都不承认！[这男人该死的皮]” “敢穿还不敢承认，开诚布公说你们秀恩爱怎么了？我们吃这碗狗粮不就不行了？” “在画面里看到了谢瑜的经纪人城哥，是不是被城哥教育了，所以干脆不认账了。[大胆猜测]” “好了好了，大家的诉求我们收到了。”主持人平复笑意，“稍后的环节，由阿瑜和沈导来撑起全场。两人合作制作一款美食。同时，我们会抽取十个幸运观众同台来做，跟着阿瑜学做蛋糕。” 听了主持人的话，现场粉丝高兴起来。不少身形纤瘦的小姑娘，还准备跳起来举手自荐。 “是机器说了算哦，屏幕上会放出幸运观众的样子，让我们期待一下。”谢瑜伸手向后，指了指舞台大屏幕。 主持人接着补充，“不方便上来的，还烦请低几秒钟的头，机器没捕捉到面孔就会自动略过，请放心。” 屏幕画面应声而动，快速略过一片片人海，在半分钟内精准捕捉到了十张面孔。 随机挑选没有规则可言，男女老少皆有。被选中的高兴得要跳起来了，而错失机会的粉丝只能叹着气，一脸郁郁。 能和自家偶像同台的机会，放在圈内都不算多。要说一起做吃的，还能交流意见的互动，则史无前例。 十人中，有一位女性带着应援物品，明显是粉丝群的人。见自己被抽中，高兴得直接失声，她接收到身边人羡慕嫉妒的眼神，用手捂住胸口平复心情。 舞台上各种装饰性道具被工作人员移开，露出了一侧的整套烹饪设备。四条长桌摆开，占用了舞台大半空间。 现场做好消毒，准备齐全材料后，工作人员退离，把舞台交给谢瑜和沈祁。 “被抽中的顾客，大家可以上来了，我们一起做吃的呀。”谢瑜向台下招手，随后便看工作人员引导着幸运观众从一侧阶梯往上走。 上台的观众兴奋中带着局促，被安排在桌后，有些不知所措，只呆愣地看着谢瑜。 “我大概说一下流程，我和你们沈导商量了一下，做个口味好吃，且做法相对简单的款式。”谢瑜一边撸袖子一边说，“巧克力熔岩蛋糕，具体甜度可以在配置原材料的环节调整。” 沈祁也调整了一下服装，做出了要开始动手的准备。 台上部分观众反应过来，听着谢瑜的解说，观察起桌上各式配料。少数还没缓过劲儿的个例被台下工作人员做这手势提醒，也回过神来，沉下心跟着谢瑜的动作动起来。 谢瑜手把手地指导，教台上十人挑选不同浓度的巧克力，然后融巧克力，加入其他配料调配烘焙用的巧克力酱。一步步做下来，十人都跟上了进度。 没能来到现场的粉丝在直播频道里围观这一切，只能用发弹幕的形式增加参与感。 “熔岩蛋糕？怎么个熔岩法？没听说过。” “照谢瑜这种说法，就是流心蛋糕咯？那做的难度不小啊。” “不啊，你看都不用揉面的，流程多简易，明显在照顾新手。” “我觉得照台上观众水平，够呛。” “有一种学霸班长带一群学渣小跟班的既视感，超逗。[捂脸]” 除了猜测蛋糕成品模样，还有不少观众在关注猫鱼两人本身。 “谢瑜这脾气是真的好，要是我估计得烦死。[一个白眼]” “沈导不怎么开口说话的，很背景板嘛。[皱眉]” “不是的！谢瑜手上的那份，基本上都是沈导来操作。不然谢瑜哪有那么多精力去指导其他人。” “沈导在做烘焙期间，举手投足的样子，都得到了谢瑜的真传啊。[摸下巴]” 直播频道里，观众们议论纷纷。现场热度持续高涨，直到谢瑜带着大家开始把巧克力面糊往模具里倒，才安静下来。 “大概七八分满，要留一定的空间。”谢瑜叮嘱着，在沈祁把面糊倒入八个花边金属杯，又补充了一句，“发现有气泡，可以震一震。但不要动作太大，不然容易影响面糊结构。” 十位上台体验的观众陆续应声，把谢瑜传授的经验记在心里，又应用到实操中，果然收效不错。 谢瑜帮着沈祁和观众们，把模具送入帝琴烘焙专用的急速冷藏箱。工作人员客气滴把观众请下台，按照冷藏箱里各自模具摆放顺序，把人安排坐在了台下第一排。 冷藏的档口，主持人重新回到舞台，开始借询问沈谢烘焙体验来宣传品牌和产品，“阿瑜和沈导觉得这次做得如何？还满不满意？” 主持人提出的问题都提前知会过沈祁谢瑜，这下两人接话得很自然。 “我感觉很不错的，在《三十天》里，就一直想试一次帝琴的设备做熔岩蛋糕的，可惜时间不够。”谢瑜肯定地点头，“大家也发挥得好，等会做出来，肯定很不错。” “那沈导呢？先前好像还是不太会做烘焙的，现在看起来，已经很熟练了。”主持人刚才在台下收到了领导的意见，让他多给沈祁制造说话机会。 “要和谢瑜一起做，慢慢熟悉。”沈祁回答就没那么弯弯绕绕，直白且简洁。 可就是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赢得了线上线下所有观众顾客的心。现场起哄声想起，直播频道里弹幕激增。 “哇塞！最受不了这种一本正经说情话的男人了！[给老娘来一打]” “有没有因猫鱼甜度太高而脱粉的宝宝，求组队，带我走吧。[绝望脸]” “沈导，你跟着谢瑜学做吃的我没意见，但也请你学学谢瑜的穿衣搭配吧。[在得到大猫严肃凝视的危险区边缘试探]” “前面的，人可以走，表情包留下。[来自粉丝站官博的凝视]” 台上，主持人被沈祁一句话堵得语塞，好半晌才冒出一句，“……我也要去找个伴侣，单身过日子，烘焙都没人和我一起我做。” 谢瑜含蓄地笑笑，下意识看了沈祁一眼。 沈祁表情如常，没有半分作秀的含义。他觉得自己说的就是实话，自然不觉得语气暧昧。 面糊冷藏时间不长，谢瑜沈祁和主持人交谈很快便结束了。谢瑜亲手取出了第一批面糊，送入早就预热好的几个大型烤箱。 制作环节，加热的巧克力就已经逸散出浓厚的醇香来。但闻到香味的范围，仅仅是会场前排。这下蛋糕入烤箱加热，味道就霸道起来。 苦中带甜的香气浓度成几何倍数增长，伴随着门店和街区的自然换气系统，传出很远。 现场一阵骚动，直播频道里的观众还一脸懵逼。 “怎么肥四，发生什么情况了？还会有别的明星到场吗？[四处张望]” “应该是香味了吧，这种人族星传统作物，一向是星际甜点十大热门材料。” “我在现场啊！超香的！如果这款蛋糕是店方定下来的，一定准备故意馋我们！[哭泣]” “不是帝琴的主意，老顾客表示，帝琴最好的门店，都没这款蛋糕。[乖巧摇头]” “难道是……谢瑜的手艺？妈呀，我觉得那美食节目，真可以不用请谢瑜了。[实力佩服]” “既然是帝琴商业活动，肯定有提前策划过啊。喊专业人士教谢瑜，再让谢瑜到现在对比着做，说实话有点假了。[不屑]” 弹幕里反对的声音出现，一时间直播频道里的观众各分两派，开始辩论。 “不赞同，我还是感觉这是临时安排。[疑惑]” “不是有人在其他街区看到过谢瑜和沈祁吗？说不定人家是真来逛街的。” “大明星不可能做临时活动的，圈里很少见。” “而且就算是代言商，这么配合给谢瑜救场的吗？那谢瑜人缘得有多好。[瘪嘴]” 直播频道里争执不下，而现场监督着蛋糕烤制进程的谢瑜对此全然不知。 他满心满眼都是即将出炉的作品，期待又好奇的神情映入沈祁的眼底。 沈祁靠坐在舞台中央工作人员临时安置的小沙发上，气定神闲地注视谢瑜绕着几台烤箱打转。 活动已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全程两人没有下场玩过消失。无论是现场，还是直播频道里，对追星有经验的粉丝都感觉出来两人的敬业。 “其实很不容易啊，很少见有当红名人做活动待这么久的。” “对，大部分都是露个脸，话都不愿意多说几句，就急着要走。” “其实有脾气好的明星，但是因为档期日程，没办法必须得离开。” “在人流外围听到明星到场，挤到前排就发现人就不见了。虽然能理解，但还是不高兴。” “沈导谢瑜这样，要么后续没行程，要么就真是一天逛街放假，没想到被认出，顺水推舟做活动。[侦探点烟]” 熔岩蛋糕烤制时间很短，网友们没聊上几句，就发现画面中坐着的沈祁站起身来，走到谢瑜身边去。 两人都带上了隔热手套，熟练地拉开烤箱门，借着放走热气的档口观察蛋糕品质。 “好像还可以。”谢瑜朝沈祁低语。 “嗯，拿吧。”沈祁率先动手，用器具取出烤盘。盘子上数个模具里，深褐色的蛋糕表面平整，着色均匀。 谢瑜把烤盘搁到桌面，拿了个蛋糕杯，取了个白碟，凑向台下和机位，“熔岩蛋糕得趁热吃，我取一个给大家看。” 台下观众探着脑袋往前看，直播频道里的观众忙着截图。在无数视线下，谢瑜给蛋糕倒模。 白碟面上早就被撒上了细腻的糖粉，先前不明显，被巧克力蛋糕一滚，全黏上了蛋糕表面。 棕褐底色和白色糖粉形成鲜明的视觉反差，勾得观众心痒痒。 谢瑜还嫌不够，拜托沈祁取了勺子来。他抵着勺柄使微力，直接戳破蛋糕表面。 巧克力酱从破口涌出，漫过勺面，流淌到素白碟面上。如果说蛋糕是静态上看起来可爱，那流出的巧克力酱，便用动态的形式，彰显了魅力。 “熔岩蛋糕取名，就从这而来。”谢瑜维持着托碟姿势，解说着，“流动的巧克力酱其实和蛋糕是同个材料，只是在烤制前稍冷藏，烤制时长控制好，就可以做出流心状态。” 全部观众已经看呆了，谢瑜还嫌不够，让工作人员分发蛋糕的同时，还绘声绘色地描述起口感来。 “流程上不冷藏，烤制时间定长一点，就是最常规款的巧克力蛋糕。但为什么一定要做熔岩呢？”谢瑜说得很有心得，“蛋糕偏干，流动夹心正好中和一下。而且熔岩款，在做的时候，流心和蛋糕外壳中间地带，有着非常微妙的过度……” 直播频道里，观众们恨不得封闭耳朵，但又舍不得退出直播，生怕漏了谢瑜哪句话。 “过渡地带，有着近似于胶质的口感，出炉时还是热的，就更特别了。吃习惯了小伙伴们，真的会记住这种口感的。”谢瑜还想继续说，忙不迭嘴里被塞入了一口蛋糕，“唔……” 他看向侧边，就发现沈祁已经拿着份蛋糕，叉出第一口就送入了他嘴里。 谢瑜下意识地舔了下唇，勾去嘴边挂着的巧克力酱，“……好吃。” 沈祁等到了谢瑜的反馈，无声笑了下。 见证两人互动的现场顾客和直播频道观众，一愣后都差点暴走。 “沈导干得好，谢瑜该闭嘴了，我差点饿到昏厥！[掀桌]” “馋我就算了，为什么还塞狗粮！这对组合我不追了！[真香]” “不说了，订一套帝琴去，爱人说要像猫鱼一样过日子。[笑中带泪]” “对不起了钱包君，同美食比起来，我只能亏待你了。[心甘情愿]” 一场活动下来，各方都很满意。周城一直等到活动尾声，刚准备接了谢瑜和沈祁离场，就听到光脑收到新信息的提示音。 《美食天下》节目组正式发来了邀约。 第71章 记忆归位 活动结束, 品牌方还想邀请沈谢两人共餐。周城刚想推辞, 就听到沈祁在婉拒。 帝琴高层也知道这次活动并非提前计划，明白谢瑜和沈祁后续虽无通告日程，但也需要去抽时间去应对当日舆论。见此, 也不强求更多, 客套几句就放人离开。 周城特意走人脉，开来了辆完全没在媒体前露过面、安全级别很高的飞行器。他准备带两人离开, 就听到沈祁出声。 “周城，我和谢瑜得走一趟警署。等下还劳烦你，送我们到指定地点。”沈祁不方便多说，直截了当地说要留人。 周城听得一愣, 看向谢瑜。谢瑜点了下头，示意周城可以放心。 料想到沈祁必定有所安排, 涉及警务安全, 周城也不好多问。他不知道沈祁的真实身份，一时没想明白该如何对接警署。 虽然稽查风波已过，舆论风平浪静。但圈内人都风声鹤唳, 都在观望官方“清算”落到谁头上。 上头的风格，影响越坏事情在定性后越低调处理，以控制舆论发酵程度。暴风骤雨的手段往往隐于人后，不被外界所知。 周城思来想去, 不敢放谢瑜一人去面对警署, 犹豫着还是开了口, “那阿瑜什么时候能回来, 能不能去问警署为了什么事呢？” “你放心，没别的事，去补充一下证据。”沈祁正巧接到了通讯请求，只能简短地说清楚。 等沈祁走开，谢瑜这才有所保留地跟经纪人说明。 “这次税务稽查，问题有点复杂。警署调查还没全部走完，我仍然需要配合警署行动。”谢瑜说道。 周城看谢瑜表情没有异色，就放下心来。他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别乱说话，让谢瑜遇事第一时间联系他。 谢瑜应声，目光扫向手边品牌方送他们的三份烘焙礼盒，想到警署里沈祁手下那一群有趣的下属，便喊住了工作人员，说自己想购买一些面包，让店里帮忙打包。 不一会儿，店里便拿出了个素色的大袋子，交给谢瑜。 谢瑜谢过，收回注意力就发现沈祁在喊他们，说是时候出发了。 门店外还有不少粉丝不愿意离开，他们看着一辆辆陌生外观的飞行器从帝琴门店顶层的起降坪升空，飞往各个方向。直到谢瑜发了微博，配文说自己已经离开、活动很棒，粉丝这才四散着离场。 周城借来的飞行器上，除了沈祁、谢瑜和周城，还有两三个陌生面孔男性。他们在见到沈祁时表现出尊敬，让跟在后方的周城侧目。 谢瑜习以为常，礼貌地打完招呼坐去沈祁身边。长时间高强度的活动，让他有些疲惫，眼神呆滞。 谢瑜靠在椅背上，彻底放松地呼出口气，很自然地歪了身子，靠上了沈祁肩头。 没说一句累，却于动作间表现了出来。沈祁知道谢瑜感受，他伸手揉了揉肩上的脑袋，沉默地稳住上半身姿势。 周城很自觉地坐在靠窗一侧的位置，不去打扰两人休息。 谢瑜靠着靠着有了睡意，迷迷糊糊也不敢真睡熟。奈何飞行器在甩开媒体后就开得很平稳，他还是抵挡不住疲倦，昏昏沉沉睡去。直到中转地到达，沈祁才把人叫醒。 谢瑜睁开眼，发现窗外环境很陌生，一辆纯黑色的飞行器停在旁侧。 沈祁带着众人换飞行器，黑色飞行器迅速升空。经纪人则留在原飞行器里，目送他们飞远。 飞行器并入最高层的保密轨道，谢瑜看出负责驾驶的几人都是沈祁的人。放下心来，才在沈祁耳边低语。 “我买了不少面包，但是这个点，大家不会去吃饭，然后吃饱，就吃不进了吧……”谢瑜把手头光脑点亮屏幕，实时时间走向晚饭饭点。 “没事，你有心给他们准备，他们就会很乐意。”沈祁笑言，面露歉意，“他们给我们准备了晚餐，吃完之后，估计得在警署熬夜，辛苦你了。” “说的什么话，配合工作天经地义。”谢瑜想得开，转念想起了沈祁前半句话，“准备晚餐？什么晚餐？” 谢瑜一瞬间联想成了各种风味外卖，一秒后被沈祁击碎了想象。 “食堂标餐。”沈祁说道，“一定吃得饱的。” 警署配餐分量不少，按照他印象里谢瑜的饭量，一定够吃了。 谢瑜失笑地点着头。他被沈祁这么一说，倒还真想见见一下警署食堂是怎样的口味。 十几分钟后，谢瑜在“猎捕计划”特别行动组办公室里，见识到了警署食堂的真本事。 “你们好，正好下午和沈祁在活动现场，就给大家带了些甜点面包。”谢瑜把手里的包裹递出去，余光扫到了茶几上两份四层餐盒，“……这是？” “啊！这次有提前申请，留了两份餐给老大和阿瑜哥你。”年轻下属回答。 谢瑜看着食盒，笑容有些绷不住。 茶几上的食盒是常规大小的两三倍，连层数都是正常规格的两倍。两份食盒堆在一起，很是壮观。 “早点吃啊，等会儿得去开会了。”下属热心劝道。 谢瑜应着声，木然地走近沙发边。沈祁也跟着他坐下，顺手地给人拆饭盒取餐具。 总共八层盒面，除了底层装饭，其余的都被沈祁平摊在茶几上。景象很是壮观，放眼望去青菜不多，大部分都是各类肉菜。规格虽然夸张，但香气浓郁，分量扎实，卖相不错。 谢瑜捧着饭，一瞬间迟疑着没能动筷。 他终于明白，初见沈祁时，他那大胃王的海量从哪儿来的。 “吃吧。”沈祁显然十分熟悉食堂各道菜的口味，虚虚地指着部分菜式，“这几道，都很好吃。” “行。”谢瑜赶忙点头，夹菜开吃。味道竟然还很不错，谢瑜先前虽不饿，倒越吃越香，到后来，竟然把饭菜都吃完了。 吃到尽兴的他瘫在沙发上消食，一脸欣慰地看不远处年轻下属们和另一位队长何志飞分他带来的面包。 “帝琴这家好贵，但偏偏口感好……” “一直不舍得买，谢谢阿瑜哥！” “这个树莓夹心包是我的！抢女孩子的吃的要不要脸！” “给给给，怕了你了。” “诶？这是活动上做的熔岩蛋糕吗？” “周莉莉你怎么知道活动内容，上班摸鱼是吧？” 行动组办公室里一阵喧闹，谢瑜好笑。明明放工作时段都很稳重的警务人员，闲暇时都逗趣又幼稚，完全没执法人员的架子。 警员们一边吃一边还在给谢瑜拿材料，他们都知道谢瑜的身份，也知道沈祁在谢瑜身边守着，自然不担心谢瑜会存在泄密问题。 “阿瑜哥，我们已经收到了上午上头传来的消息。”一位下属解释道，“你和沈队长上午进入的那家店铺，背景信息对不上。” “对不上？”谢瑜不明白。 “这家店铺确实在登记注册时，是按照旧物贩卖店来填写的资质。但店主信息在以前变更过，之前几任没问题。就现任的店主，是个假身份。”沈祁展开光屏，接受来自高层的内部工作说明。 “所以可以确定店铺本身有问题了，对吗？”谢瑜跟上沈祁思路。 “嗯。”沈祁颔首，“而且，上午我们从那里出来，店家就发现不对了，想转移展示柜上的零件。只是被我方的人控制住了，人和物都抓了个正着。” “太好了！那有供出来什么吗？”谢瑜脑海中联想到一个细思极恐的可能，一脸询问表情看向众人。 “是拐卖集团在首都星的接头点。”下属抢答，“还想着我们首都星警署查娱乐场所严格，应该不会出这样的事。没想到，这群亡命之徒胆子真大……” 谢瑜猜中了真相，啊了一声，越想越后怕。 “他们就笃定那组件我们不认识。”沈祁嗤笑一声，表情凛然，“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好几年前其他居民星出了事，我们埋进拐卖集团里的暗线打入了核心高层，付出了很大代价才拿到已报废的零件样本。”下属见沈祁不阻止，就小声告知谢瑜。 谢瑜听了一怔。警员口中的很大代价，很有可能连带着人命。但这种牺牲，正是为了保护更多性命、更多家庭。 “走吧，该去开会了。”沈祁听着下属这么说，眼神内敛，他整理表情，率先站起身来，“谢瑜，等下会有专人带你。是完全可信的人，所以被问起来，如实回答就好，不要有保留。” “好。”谢瑜连忙点头。 “问完，就让他带你来找我们，会议室见。”沈祁看了眼光屏上的时间，目光扫向其余同事，“你们先走吧，到点了。我等人来了，再去。” 何志飞和下属们都知道沈祁和谢瑜的关系，也对谢瑜先前在东磁现场被伪装成工作人员的犯罪分子袭击一事。考虑到警署体系中还有内鬼，便明白了沈祁独留下陪谢瑜的用意。 其他行动组全员走后，几分钟后就听到房门敲响。沈祁起身打开门，确认完来人身份，这才让谢瑜跟人走。 谢瑜和沈祁在走廊处分开，沈祁往楼上会议室走去，谢瑜则被人带着通过狭长封闭的走廊，来到警署后方另一栋楼里。 工作人员没穿警署制服，客气且疏离地把谢瑜请入一间问询室。随后来了位中年领导，同样也未穿警服，坐下后开始向他提问。 谢瑜回答着，大致明白了警署弄这一趟的意图。遵照着沈祁的提醒，谢瑜把全部他知道信息事无巨细的交代，表明自己并非在为犯罪集团以及腾飞娱乐做事。 领导点了下头，没明确给出意见，只说让谢瑜放心。 谈话气氛还算和谐，且用时不长。谢瑜在最后签了一份承诺身份的文件，便被放了出来。带谢瑜的工作人员一直等在门口，见他出来，便打了声招呼，说警署副部长让自己带他去参加会议。 谢瑜点头，顺从地跟上工作人员步伐。 会议室里十几人，已经把购物街商铺事件来龙去脉梳理了一遍。众人统一意见，目标直指潜伏在首都星的犯罪集团成员。 “姓童的还没抓到。”副部长面无表情，显然很不满警署的搜捕进度，“小何，空港布控点还在吗？” “在的。”坐在下首的何志飞点头。 “首都星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们必须要在短期内抓到人，不然丢掉了他的行踪，后续想要再跟进，难度就不小了。” 众人点头，各自在记录着会议内容。 “对了，沈祁。”副部长话锋一转，“谢瑜那儿，都说清楚了吗？” “特调部已经介入，半小时前带走了谢瑜。”沈祁回答。 “好，这个点应该弄完了。把人喊过来，购物街店铺的细节，我们内部再过一遍。”副部长白天时段带着下属做了针对店铺背后势力的全面摸排，这下想听听直接见证人的描述。 沈祁刚想回答上司的话，就听到会议室敲门声响起，随即看到谢瑜被人领进门，走向下首的末位。 “谢瑜是吧，你好，我是中央警署的安全部副部长，程峰。”副部长颔首，简单地打了个招呼。 “您好。”谢瑜第一次参加警署会议，既不拘谨，也不慌乱。他只沉下气回答，表情比较严肃，不见半分轻慢。 副部长先是问了几个常规问题，随后切入主题，问谢瑜和沈祁在店内时是否有见到异常之处。 谢瑜和沈祁对视一眼，共同描述起了在店内看到的一切。副部长安静地听两人叙说，其余同事都快速记录着沈谢两人所说的内容。 等谢瑜从警署出来，时间很晚了。 沈祁送谢瑜回了家，这才开着飞行器转道回警署加班。副部长先前说夜间或许会有紧急行动，他不想让谢瑜担心，也没提这话，只让谢瑜回家早点休息。 谢瑜回到公寓，洗漱一番后靠在沙发里缓神。从涉嫌与拐卖集团勾结的奇怪店铺，然后被粉丝认出，最后配合帝琴做活动，白天里遭遇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始料未及的。 原本只准备单纯地与沈祁逛一次街、吃点东西，结果牵扯出这么多事来。好在对案情有帮助，多少让谢瑜觉得欣慰。 到凌晨时分，首都天气大变。原本舒朗的星空全都隐入云后，骤然间雨来风急。 雨幕如倾，被大风裹着拍在公寓落地窗上，不同于地球时代的玻璃材质不经摧残，星际时代用的是防风防雨的特殊材料。虽无破碎危险，但也被风雨吹得哐哐响。 谢瑜很困顿，手上无力，光屏掉在沙发上，又顺着沙发边缘掉落在地毯上，没发出半点声响。 一声雷来，震耳欲聋。谢瑜惊醒，睁眼就看到了窗外一片刺眼白光。 近在咫尺炸开的电闪雷鸣，让谢瑜下意识往后靠去。在确认没危险后，才常常吐了口气，手脚发麻地从沙发上站起。 他满脑子都是有惊无险这词，慢慢走到窗边往外看。 这才发现，公寓区里高楼并不密集，谢瑜在房内无法透过雨幕看到对面的楼。闪电带来的亮光消散得很快，窗外又重回一片漆黑。 谢瑜揉了揉额角，总觉得方才那一声雷响带来的心悸还没平复。 他想起方才收到的周城关于《美食天下》节目邀约的信息，自己还没来得及回复，便不再关注窗外，回到沙发边继续工作。 谢瑜上星网翻找与《美食天下》相关的资料和往期节目视频，慢慢看着，心里终于对节目机制有数了。 只是《美食天下》发来邀请的具体节目时间，排期有点晚，甚至临近春节，让谢瑜有些发愁。 他想年关回家，陪谢家父母和谢婵过年。 谢瑜给周城发消息，问能不能再和《美食天下》节目组沟通一下具体档期。但考虑到时间太晚了，周城又是二十四小时在线的经纪人风格，贸然发过去只会打扰周城休息，不如第二日早间再发。 谢瑜打出一段字，又全部删掉了，退出了与周城的聊天界面。 他刚想放下光脑，就看到微信首页下端，出现了新好友的添加申请。谢瑜点进去，发现这用户写了申请附言。 ——谢老师您好，我是《混血》的编剧云蔷，爱德华副董推荐我来加您。 谢瑜目光从“混血”移向“编剧”，思考了下，还是通过了好友验证。 谢瑜看了下账号性别为女，想着这个点再去打搅没礼貌，就准备第二日再聊天。 结合周城先前对《混血》的评价，谢瑜大致猜得到这位编剧加他的意图。如果他作为有可能参演的主创之一，给出了积极的回应，《混血》立项开机，就没什么变数了。 按照行业规则，片方团队应先接触经纪人，初步谈妥了再与演员接洽。但谢瑜上辈子也同很多导演编剧混熟了，此时也就不介意直接同主创聊。 事实上，他对《混血》剧本感兴趣，就算《混血》团队不来找他，他也会自己去主动找门路打听。 光脑新消息提示音想起，谢瑜没想到，编剧云蔷竟然在线。 “云蔷：谢老师您好，很高兴认识您！” “云蔷：是我找爱德华副董要的名片，这么晚打搅到您，非常不好意思！” 编剧加好友时用“推荐”一词，这时又敢说是找爱德华“要”的名片，也是有勇气。关键是编剧开口就说感谢和对不起，谢瑜见了，无奈笑了声，对《混血》团队印象不错。 他快速编辑内容回复出去。 “北冥有瑜：您好，也很高兴认识您。叫我名字就好，不用客气。” 他等着编剧直说来意，果然编剧上道，开门见山地说出了为什么要加谢瑜好友。 “云蔷：谢老师，谢谢您能给我一个交流的机会。副董说有把《混血》简略版剧本传给您，不知道您看了吗？如果看了的话，我愿意为您解答针对剧本的所有疑问。” 谢瑜这下彻底感到意外了，他从业多年，在接片约时和各路相关人士都聊过，但如此主动且没架子的片方，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自认为，就他现在的事业定位，还不至于让片方团队如此热情去跟进。 “北冥有瑜：拿到之后有看的，我觉得从剧情来说，是很不错的。” 编剧回复很快，显然一直在等谢瑜表态。 “云蔷：谢谢认同，那我这边把完整版剧本发给您，请您认真考虑一下。” “云蔷：我们团队有一半的新人，包括导演。但我们承诺，如果立项了，一定按照最高标准制作。” “云蔷：我们已经拿到了霍华德集团的大额投资，预算充足，片酬一定让您满意，档期也好商量。” 看着编剧越说越直白，谢瑜不知该作何表示。 先不说用投资和片酬来“勾引”，就说“好好拍摄”这种承诺，也不该是这个编剧亲自来说。 联想起云蔷聊天内容里，团队一半是新人这关键句，谢瑜失笑地摇了摇头。 怪不得这么想争取他。 编剧的心情他能理解，但考虑到自己即将加盟霍华德，肯定会组建自己的经纪团队。他这时候一口应下，就是在对未来的经纪团队不负责。 他给编剧回了句收到，说自己会好好看。如果合适的话，一定不会缺席。 编剧开心了，发了送花的表情包，然后道晚安就下线了。谢瑜接收了完整剧本，本想第二日再抽时间去仔细看。但在他床上翻来覆去没睡得着，竟然发现自己被方才一道雷震得没了睡意。 如此，他便干脆展开光屏，开始看起《混血》完整剧本来。 完整剧本比简略版的剧本在细节处理上更为细腻合理，谢瑜看得欲罢不能，越看越投入，最后竟然熬红了一双眼，专注地看到了清晨。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神情恍惚。 他被剧本吸引得带入了情绪，脑海里全是剧本勾勒混血群体惨遭拐卖迫害的一幅幅画面。文字情节和原身记忆重叠起来，一瞬间竟无法分辨谁是谁。 思绪如飞，谢瑜头晕起来。他觉得不太舒服，想坐起去洗个脸清醒下。但才站起，就觉得头痛不已。尖锐的痛感迸发，随即转为麻木。 他蜷着身子蹲下，好半晌才恢复知觉，神志逐渐清晰起来。 而记忆中原本空缺的那一段，出现了画面。 第72章 沈祁受伤 谢瑜在前一晚半夜见到雨声雷声时便有些心绪不宁, 此时恢复了记忆，再一把思路理顺, 冷汗就下来了。 腾飞高层借着《水瓶传说》出外景的机会，在那颗居民星上娱乐场所与犯罪集团的高层接头。原身早有怀疑，当下也寻着线索摸到了那家灯红酒绿的销金窟。 原身收获到大量敏感信息，眼见形势越来越危险，准备立刻抽身离开现场, 安全了再把线索备份到绑定假身份的光脑上。只可惜原身再如何谨慎隐藏自己的行踪，却还是被犯罪集团注意到了。 拐卖集团的作风比腾飞高层狠辣了不少, 见自己命门被人握住, 哪还会考虑小明星的商业价值，直接选择动手。 当时来到娱乐场所和犯罪集团接头的腾飞高层也都不是纯善之辈，自然也大怒。想着原身事业已然在走下坡路, 且圈内圈外没人脉照拂, 腾飞高层不敢得罪拐卖集团, 干脆把原身当做人情卖给犯罪集团，任由犯罪集团处置。 当时代表拐卖集团与腾飞接洽的, 正是被腾飞高层讳莫如深的童雨冰。 洗钱一事被爆出, 腾飞和拐卖集团自然都逃不脱制裁。童雨冰深知不能放半点消息出去, 本想直接送不长眼的明星归西。但碍于这个档口原身在这颗居民星拍戏，粉丝对此也都清楚情况, 两方就有所顾忌。 近来“合作”本就被星际各级警署盯上, 腾飞和童雨冰一致认同要低调行事。这时候再临时去扯一个理由说人没了, 对两方都没好处, 这才留下原身一条命。 犯罪集团掌握着非法干扰星际公民体内芯片的技术，等手下把人抓来，童雨冰稍加思考，干脆让人使用设备，用药使原身昏厥，随后再进行下一步。 谢瑜整理着散落在脑海中的记忆碎片，对原身昏过去前童雨冰咬牙切齿的冷笑印象很深。 想来那次偷听出事是第一步，记忆不仅丢失还被篡改的原身随着《水瓶传说》剧组回到首都星，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在腾飞高层眼里，已经没有了半分遮掩。 高层出于自保的考量，自然不会把谢瑜身份公之于众。眼见电影节来到，舆论风起云涌，高层觉着机会来了，害怕“合作伙伴”没处理干净后患，干脆自己动手，找了技术团队去接触原身，从而获取芯片授权，再通过控制原身意志和神志，达到杀人灭口的目的。 谢瑜跪在床边，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这次恢复的记忆，不仅仅把原身出事前的生活细节给恢复了，还连带恢复了原身当时在那颗居民星娱乐场所里，听到的腾飞高层和童雨冰密议的内容。 “航线……航线……” 腾飞高层和童雨冰的谈话时间并不长，话也说得不够直白，只提了几次“航线”。谢瑜甩了下头，他不是很懂星际空港和航线如何运作，只能颠三倒四地回顾原身记忆，然后去用光脑查资料，希望能从只言片语中探索出线索来。 但终究他还是非专业人士，查也没查出半点有用信息。 谢瑜无法，只能敲着光脑联系沈祁。结果沈祁不在线，通讯请求也一直没接。 谢瑜觉得不对劲，沈祁不是赖床的性子，这个点正好是他晨跑完回家的时候。且他联系人的通讯从来不开屏蔽，为何一直没接通讯？ 谢瑜退出和沈祁的聊天界面，无意识上拉着聊天列表，余光瞥到了一条聊天栏，是一位警署的小年轻警员。 昨晚他给沈祁办公室带了面点，有个也爱钻研美食的警员顺带推荐了一家面点店。谢瑜感兴趣，便让他加了自己微信，把店面信息推过来。 ——沈祁说过“猎捕计划”办公室里都是可靠的人，既然他本人联系不上，他或许可以直接发给办公室的同事？ 谢瑜这么想，直接传信息给小警员。没想到小警员也没及时回复。 谢瑜叹了口气，心还悬在嗓子眼。他见周城发来询问剧本片约情况，想着片约这事不急，当下也无心再管自己的事业。他相信原身的记忆能够给警方帮助，只想第一时间联系上警方。 就在他换了衣服准备出门去敲沈祁公寓门时，光脑发出了新消息提示音。 谢瑜期待地拿起，结果发现是只是小警员来发的。 小警员连发了七八条，最新一条显示在微信界面上，是个“哭哭”的表情包。 谢瑜不明所以，但见到这个，突然心头一跳。 他深吸口气，点进了聊天对话界面。 “孙大宇：阿瑜哥，谢谢你给消息，不过暂时用不上了。” “孙大宇：沈队回复不了你，他现在在我们这儿，受了伤。” “孙大宇：昨晚临时行动，抓拐卖集团与腾飞对接人。” “孙大宇：现场没在地表，是距离空港不远的近太空区。” “孙大宇：太多的行动细节还不能说，总之沈队现在人还没醒。” “孙大宇：阿瑜哥你听到这些内容，还不能告诉其他人。现在行动才收尾。” “孙大宇：阿瑜哥，你回复一下我，沈队昏迷前不让我们告诉你的。[哭哭]” 谢瑜看得眼前发黑，整个人头晕目眩的。他紧张地舔了下嘴，抖着手回复信息。 “北冥有瑜：沈祁到底怎么样了？会有没有危险？” 他发完这句话，喘着气又补了一条。 “北冥有瑜：接头人？童雨冰？” 小警员回得很快，只说了个对字。又说沈祁现在情况还不明朗，因留守在首都星的犯罪分子妄图逃跑，最后穷途末路，手段就很阴险，用了不可逆的伤害手段。 谢瑜彻底站不住了，顺着桌边坐到了地上，靠在桌腿边，满脑子杂乱的思绪全部放空了。 他就知道，晚了一步。要是记忆能早一点恢复…… 哪怕就半天时间，或许就能帮助到警署，行动也不至于如此…… 或许沈祁就不会伤成这样…… 他不解，甚至还有些怨恨。他早就听沈祁说过，西蒙星矿洞事件之后，因负伤后被上级调离了行动一线。可为何这次行动，却受了重伤。 随后又想，沈祁都在大众面前露过脸，在警务人员里失去了身份保密性，再参与到行动一线不合适。 如此，谢瑜怎么也不会想到，前一晚和他在门前告别道晚安的人，会受伤到还未醒过来。 光脑上，小警员还在发来信息，显然是意识到自己一番话，很有可能让谢瑜情绪失控了。他提议派非警署人手来接谢瑜，送到沈祁在抢救的军区急救中心。 谢瑜恍恍惚惚的，见此精神一震，清醒了些，急忙忙回了个好字。 来接的人速度很快，谢瑜也无心打点自己形象，完全不顾忌自己是个公众人物，就穿着最寻常的衣物，素面朝天、面色苍白地跟着人上飞行器。 一路上，谢瑜满心满眼地牵挂着沈祁的情况，连飞行器驾驶员的安慰话都只草草回应。 十几分钟后，谢瑜在军区急救中心，透过修复仓透明门，看到了满身伤痕的沈祁。 腰腹间有好几道狭长的伤口，似乎是利器所致。手臂上缺了一块骨肉，泡在修复液里，周边皮肉都在发白。 “阿瑜哥，你振作一点啊。”警员孙大宇凑上前来，不住地安抚谢瑜的情绪，生怕谢瑜见到沈祁如此情况，会情绪崩溃。 “他能保住命吗？”谢瑜沉声，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修复仓中。 “能！能的！” 孙大宇连忙回答，“阿瑜哥你看沈导身上伤痕多，其实是外伤来的，修复仓可以还原好的。” “那他为什么还没醒来？！”谢瑜问话说不上语气好，他知道不该迁怒于与沈祁同生共死的兄弟身上，便压抑住了心头的焦急。 谢瑜凑到修复仓前，扒拉在仓门仔细地往里看。 沉睡在修复液里的男人面上没血色，失去意识的情况下，眉头还紧紧拧在一起。 谢瑜不知道前一晚警署到底做出了何种程度的行动，但就警员承认的抓捕对象而言，谢瑜便能明白其中的艰险。 “主要是他们用了生物干扰设备，只要沈队能醒过来，意识有波动了，情况就好转了。” 孙大宇张口结舌地劝说谢瑜。他不敢把人从修复仓便拉开，只能回头求助在场的其他同事。 在场的都是“猎捕计划”的人，心里都清楚谢瑜和沈祁的关系，以及谢瑜的真实身份。见到谢瑜这样子，心里也能感同身受。 毕竟是共事多年的战友和同事，无论谁看沈祁睡在修复仓里，心情都不会轻松。 谢瑜两辈子见了不少风浪，事已至此，他只能希望沈祁能平安。他也不是遇事便乱的人，自我调节着，也冷静了下来。 他再三询问在一旁待命的急救中心医生，确认沈祁在短时间内没有生命危险，这才松了口气。 直到这时，他双眼看到沈祁一身伤的样子，听到警署同事有保留地说着当时情况有多危险，才真切地体会到何为揪心。 谢瑜回想到当时自己在东磁活动现场出事，沈祁二话不说赶来，在他醒来之后也未多说什么，只叹了口气，亲了亲他额头，说个好字。 现在终归能体会到沈祁当时的心情了。 再担心也不能乱了阵脚，在心疼也不能无理取闹。只要命能保住，能继续生活下去，当得个“好”字足矣。 谢瑜搓了把脸，收敛了情绪。他想起原身记忆里关于拐卖集团的不少细节，咬了咬牙，开始对“猎捕计划”的成员们提供线索。 “阿瑜，这个童雨冰，就是昨晚我们抓到的人。” 何志飞从其他房间赶来，正巧听到了谢瑜的话。他看了眼躺在修复仓还昏迷着的沈祁，又看谢瑜犹然带着后怕的神色，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除了老沈，军警两体系，都有不少受伤的同事。” 何志飞不敢刺激谢瑜，就把最后原本准备说“伤亡”改成了“受伤”。 “总之我把情报都给你们。既然童雨冰被控制了，是否代表着打击拐卖一案……”谢瑜拿不准童雨冰身份，只能询问何志飞，“我能明白组织层面行动，沈祁不该缺席。我懂的，只是沈祁什么时候能醒……” “怎么说吧。”何志飞摸了摸后脑勺，言辞里没有半分轻松之意，“算是有非常大的进步，但还没到最后关头。如果是要一网打尽的话，那就不算收网。” “童雨冰确实是整个犯罪集团体系架构里的高层人物。” 孙大宇补充道，“我们把童雨冰抓拿归案等于卸了拐卖集团一条大腿。现在多族的警署都在联动，控制了不少非法据点和人员。” “全部落网只是时间问题，警署已经有安排了。不只从童雨冰这里打开突破口，犯罪集团内部还有我们的人在。”何志飞说得简略，“这之后，老沈得完全退出所有行动了。这次为了抓捕，他牺牲太大了。” 谢瑜听着“牺牲”一词，额上青筋一跳，不欲多言，只低低嗯了声。 孙大宇思维活跃，秒懂谢瑜在想什么，朝着何志飞这个唯二的队长使了个眼色。 何志飞默然地点了下头，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刮子。 “如果有需要，我愿意尽全力配合警方。”谢瑜长久之后，只叹了口气，话说得很决绝。 他想到谢婵儿时的遭遇，想到沈祁母亲的过往，自己受伤遇险也就罢了，这下沈祁都伤成这样，便对拐卖集团升起了咬牙切齿的恨意。 一如梦魇般，拐卖集团一日不除，这不共戴天的仇怨，便无从消解。 急救室里的众人也能体会到谢瑜的心情，孙大宇懂交际，让女警员温声去安慰谢瑜。 谢瑜被安置到急救室一处椅上，神色郁郁。 何志飞光脑想起铃声，匆匆出去，几分钟后又走回来，直接蹲到了谢瑜面前。 “阿瑜，上头刚才交代了，老沈的家人和你的家人，全部都会被军队的人员保护起来。我知会一声，你也不用担心其他了。”何志飞深吸口气，“昨晚的行动确实事出从急，老沈他自己都没料到会折去。一定会没事的，他怎么舍得不醒来。” “嗯……谢谢了。”方才其他警员说明情况，谢瑜便听着是何志飞在沈祁受伤后，一直照看着。当下也感激何志飞，便点着头。 “行了，命绝对在的。至于后续，醒不来就等，醒来了就好好养伤。”何志飞不忍心，还是伸手拍了拍谢瑜膝盖，“老沈在军队这么多年，也为星际公民们安全卖过命的人。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这次没问题的。” 谢瑜憋红了眼眶，倒没哭出来，就是满眼的血色。他知道何志飞这话纯粹说着宽慰他，也应下了。只是再忍不住，把双臂架到了大腿上，以手掩面，无声地发泄着。 何志飞见谢瑜终于把情绪外露出来，知道谢瑜已经过了心里那道坎，便宽了心，拍了下谢瑜肩膀。之后便喊上一两个警员下属，出了急救室。 沈祁负伤，但行动还在继续。童雨冰这条“大鱼”被抓，警署上下全都忙了起来，希望能从这人嘴里，撬出犯罪集团更多信息，以便后续抓捕和定罪工作的铺开。 急救室里重归寂静，警署只留了一位警员在。警员自己也受了轻伤，这时不去打扰谢瑜，存在感很低地缩在角落里刷光脑。 谢瑜坐不住，又站起来围在修复仓边打转，一开始还能克制住自己看修复仓的目光频率，到后来直接都抽着凳子坐到修复仓边，生怕错过沈祁苏醒的时刻。 修复仓里的人睡得安稳，半点反应都没有。偶尔谢瑜看到沈祁在动，看仔细了，才发现是修复仓内部修复液循环带出的波动。 又过了好几小时，谢瑜一直没顾得上看光脑，也没回复周城的消息。经纪人不知发生了何事，在饭点前后给谢瑜拨出了通讯请求。 谢瑜没接，也不方便告诉周城太多关于“猎捕计划”的细节，只说家人生病，临时回去了，让周城先暂停一切通告活动。 周城从言辞里看出谢瑜状态不对，不好多问，只叮嘱谢瑜要注意身体，网上的消息不管好的坏的，都不用再去看了。霍华德集团接手后，会直接开始筹备经纪团队，届时网上与他有关的信息全部会筛选一遍。 谢瑜感念于周城的敬业，回了句谢谢。他确实没兴趣如平时一般去保持与粉丝的互动，考虑到先前才参加了活动，便无奈登上微博去看一眼。 确保舆论还处在正常状态，他就下线，专心专意地守在沈祁身边。 星网上，帝琴门店活动在二十多个小时后，仍然挂在了热搜首页。大量的网友参与了话题讨论，相关视频被转发下载了无数次。 基本上在首都星的粉丝，无论是他自己的，还是沈祁的，都在这一天相约着去帝琴门店打卡，踩踩自家偶像站过的位置，摸摸他们使用过的设备，吃一下他们推荐的面包。 谢瑜看了眼被粉丝实时传回的图片。画面中，帝琴门店在早间就已排起了长队，场面合适壮观。 不少粉丝在排队，相互结识了还交换各自手里的应援物件，很是开心。 但谢瑜看着这一切，半点开心不起来。不仅心情更差了，还蓦然觉得不是滋味来。 明明修复仓里的人，昨天还在和他躲躲闪闪避粉丝，偷偷摸摸做吃的。上节目话虽少，但心情明显是很好的，回来还有说有笑。就一晚上，一场临时行动，变成了这个模样…… 谢瑜非军警人员，就算是上辈子拍过相关题材的作品、实际上对这两个行业为了维护稳定安全，只有一定概念，却绝对没有切身的经验。 沈祁这下生死不明，算是给谢瑜痛彻心扉的一击。 谢瑜把身子靠在修复仓边，目光沉沉。 等何志飞带着急救中心配餐回来，谢瑜还保持着原有动作。他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一般，木然得不见平日半分灵气。 “阿瑜，来，吃点东西。”何志飞也是成了家、有了挂念的人，这时能理解谢瑜的心情。他把餐点盒子递给谢瑜，“别老沈康复了，你倒下了，那就没人照顾他了，不得多可怜。” 谢瑜听这话，点着头接过了饭盒，有一搭没一搭地吃。他先是受了惊吓，再又饿过了头，捧着饭菜也没胃口，饭扒了半天，没吃进去多少。 何志飞瞄了眼饭盒，无奈地在心里摇着头。 之前看沈祁为了查案件进入演艺圈，听闻找了个明星交往，他还有所顾虑。总觉得两人并非是因感情走到一起的，这下看来，便打消全部的疑惑了。 谢瑜之前被所谓“黑粉”下药事件已被查清楚，经手该时的干部都知道，那凶手哪里是什么黑粉，就是拐卖集团的杀手。 沈祁在谢瑜出事时便没日没夜守着，在确认完事情性质后，更是下决心说要清算。沈祁大怒的表情何志飞还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沈祁在办公室里黑着脸发完火之后，又让大家守住嘴，不要去告诉谢瑜。 何志飞当时不明白沈祁的用意，这下看谢瑜这样子，也明白了。 沈祁啊，还是怕谢瑜因此事伤了心。只是他没料到，谢瑜终归还是受影响了。 年轻警员在何志飞到场后，也悄然出去吃饭去了。急救室里就谢瑜和何志飞两人，守在沈祁修复仓边，等待着什么时候沈祁能够恢复神智。 期间，何志飞怕谢瑜过度沉溺，挑着话题故意吸引谢瑜注意力。他专说些沈祁在办公室里的日常，以及在军队时的各种旧事。随后又提到沈祁父亲的身份，说沈祁父亲也是为了星际安全做出了杰出贡献的大科学家。 谢瑜靠在修复仓边听得认真，时不时还回头往仓里看一眼。 他想着，沈祁要是同他父亲一般去做科研，是否可以免除掉各种祸患风险。但转念一想，沈祁选从军从警这条路，也是避无可避的命运。 一如原身为了家人，在事业前途上做出的牺牲。一如现在的他，接下了原身的使命，同时因沈祁，而彻底明白了义无反顾去坚持这么做的意义。 第73章 开始同居 沈祁昏睡了整整一周, 醒来时正值半夜。急救室里一片寂静，只有修复仓运作的极小器械声。 医疗设备监控到仓内病患的意识已出现波动, 第一时间给总控台传去了反馈。急救室进入使用状态，灯光全部亮起，修复仓内的修复液也在缓慢退去。 谢瑜就侧躺在沙发上，睡得并不深。被光线一照，皱着眉头就醒来了。 他条件反射地坐直身子, 下意识就起身去看几步外的修复仓。 他其实已经在几小时内看了无数眼了，当下也只是看着求个心安。结果目光一扫过去, 就愣住了。 修复仓里的男人耷拉着眼，表情怔怔的, 在对上仓外人的双眼后，意外地睁大眼睛, 表情一扫疲惫之感, 扯出了笑容来。 “沈祁！”谢瑜一下慌了, 喊出声。他凑上前去，趴在仓顶的透明隔窗上, 确认完沈祁确实醒过来后, 就绕到墙边, 用力拍下了紧急联系医务求助的按键。 沈祁脑袋后仰，想跟着谢瑜身影移动。但他用力去做，却没做成功, 眼见谢瑜离开了视野范围。 医务人员很快来到, 陆续来了不少人。谢瑜被要求着站到一边, 只能在外围仰着头看医生的动作。 沈祁被扶着从仓内坐起，全身布满了深绿色的修复粘液。他有些无力地晃了晃，任由医生在他身上做着检测，自己目光扫了急救室一圈，停在谢瑜站的位置。 “没事的……”沈祁费力地张嘴，但声音很弱，也很哑。 谢瑜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庆幸之余，又觉得心酸和后怕。他不自觉地跺了跺脚，侧脸避开沈祁的视线，背过身去揉眼睛，不想让沈祁看他的表情。 修复仓被医务人员放低高度，沈祁才脱离危险，全身没什么力气。他就着医务机器人的力道站起，顾不上医生的在耳边的问话，只想去找几步外的谢瑜。 谢瑜的样子他看在眼底，先前捉拿犯人情况多恶劣、受伤多重他也清楚。想来，是自己这次出事，吓到恋人了。 “沈队你别动，让我们做完检查先。”医务人员看着谢瑜这么大明星在急救室里守了好几天，寸步不离。这下看沈祁的反应，又如何不明白沈祁想要干嘛。 但出于职业素质，还是得阻止沈祁的动作。他们一番检查，发现沈祁躯体机能基本上回到了安全线以上，意识也稳定了，差不多度过了危险期。 “沈哥这里是你的衣物，抬一下手。”医务人员里还有专门照顾沈祁的护工，见此连忙把衣物送上来。 沈祁缓了会儿神，力气就慢慢回复过来。他拒绝了他人替他穿衣的好意，自己套上宽大的病服，强撑着向谢瑜走去。 谢瑜侧身整理表情，听到身后淅淅索索的穿衣声，以及医生的话语。忙着转头看情况，才回过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修复仓那儿具体是什么情形，就被眼前的男人抱了个满怀。 沈祁一直不让医务人员扶他，这时候把大部分力气都挂在了谢瑜身上，放松地长叹了口气。 沈祁体重不轻，谢瑜骤然承力，为了稳住身子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他搂这沈祁腰背的双手不敢用力，动作很轻柔。但撑住沈祁重量的身子却站得笔直，再不晃半分。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沈祁头垂在谢瑜肩膀上，凑在人耳边，重复地念叨着这一句。一只手轻拍着谢瑜的背，一只手摸上他脑后，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般动作着。 谢瑜用力地闭了下眼，镇定了起来。 沈祁才是病患，怎么倒安慰起他来了。他这时候不应该要比沈祁还要坚强如常吗？ “好，你先去配合医生做检查，快去吧。”谢瑜嗅了一口，沈祁身上都是修复液的古怪药味。他偏头往沈祁身后看，果然看到了一圈围观的医生。 医生们本想阻止沈祁的动作，但确实他各项指标都脱离的危险范围，医生也念及人情，只在安静地等着。 “好，等我。”沈祁呼吸有些重，借着谢瑜的力气站直，反身搭上了医务机器人伸来的金属臂膀。 谢瑜就这么在一侧，看着沈祁做完了各项检查，坐上了急救中心的护理椅。 只有修复仓的急救室是不能待了，谢瑜快速收拾好他和沈祁的随身物品，跟上大部队脚步，转去了同层的一间常规病房。 不同于急救室里，各种大型设备，墙面都是冷清的银白色，单人病房的装修就温馨不少，有病床和沙发，以及配套的桌柜、洗漱间。 谢瑜对医生不住地说着感谢，半点没有公众人物的自觉，在这间房里，只像个再典型不过的病人家属。 沈祁靠坐在床边，手撑在膝头。他看着谢瑜的背影，眼底一片暖色。 谢瑜满心满眼都是沈祁，只等医生都离开了，就马上走到床边。他对上沈祁视线，想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么些天他的负面情绪在发酵，只是沈祁病情才稳定下来，他也舍不得多说什么。但一句都不说，他心里憋着一股气，烧得自己难受。 谢瑜深吸口气，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他僵在病床前，身子绷得很紧。 沈祁经历过谢瑜的东磁遇袭事件，眼珠一转就知道谢瑜心里在想什么。他能理解谢瑜的关切，只叹了口气，抬手把人拉到怀里困着。 谢瑜被沈祁抱紧，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没事了，真的没事了。”沈祁不欲再向谢瑜提任务细节，只能如此说着，希望能够让谢瑜放平情绪，“没保护好自己，是我的错。没告诉你，也是我的错。吓到你了吧？” 把脸贴在沈祁脖颈边的谢瑜眨了下眼睛，水汽氤氲了视线。他吸了吸鼻子，在沈祁脖子上磨蹭一下，不轻不重地一口咬了下去。 “嘶……”沈祁低低抽了口气，讶异地笑了。 也行，被咬一口他也认了。只要谢瑜能原谅他，怎么样都行。只是谢瑜得多着急，平日里温和文雅的人，这时都动起口来了？ 谢瑜叼着嘴里的皮肉磨了下牙，听到沈祁反应有了生气，这才松口。撤开身子时还略有点不好意思，不着痕迹用沈祁的病服擦脸。 沈祁把人带到床边坐下，虚虚环抱，一只手去摸谢瑜的脸，替他拂开搭落在眉间的刘海。谢瑜额上一片冰凉，一摸全是冷汗。 沈祁动作一顿，百感交集。他眼眸下垂，凑上谢瑜面前，像原型时触碰谢瑜的习惯，在谢瑜脸边轻啄。 谢瑜还有些恍惚，总觉得沈祁这下醒来，是他还在做梦。被亲得回了神，这才真正回过味来。 他快速伸手，把沈祁周身囫囵个摸了一遍。确认此人身上没半点伤口残留，绷了好几天的心弦卸下力来。他整个人放松下来，腰背都弯了。 这么一看，没受伤的谢瑜，倒比睡了七八天的沈祁来得精疲力竭。 谢瑜守着沈祁的这些天里，也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他甚至都想到，真要走在最后一步，该怎么办。 当下沈祁平安归来，着实是万幸中的万幸了。 谢瑜抬手，握住在他脸上流连的沈祁的手，手指细细摩挲沈祁的掌纹，真切地感受到沈祁的体温。 沈祁本不就是擅长温情的人，他有些嘴笨，此时迟疑着半天没说得出话来。他久久地盯着谢瑜泛红的眼眶，知道谢瑜估计因这遭，疼进了心坎里去。 沈祁斟酌着措辞，试探开口，才说出个字来，就听到一声腹鸣。 劫后余生的气氛被冲破，病床上的两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笑了出来。 “我……今天还没来记得吃东西。”谢瑜说得委婉，他觉得这个档口得保护一下沈祁的情绪。 沈祁低头看自己肚子，默然无声。肚子在叫，他作为本人，怎么可能没感觉。 “医生刚才说你还得等一个小时，才能吃东西。再忍忍吧？”谢瑜失笑，“就吃急救中心的配餐吧？” “……”沈祁皱着张脸，看着谢瑜的表情欲说还休。 ——道理他都懂，但谢瑜为什么还要提具体吃什么餐？觉得他真不会饿吗？ 沈祁一双绿眸澄澈，搭配上表情，有种大个子在委屈的窘然反差感。谢瑜差点看笑，只能借由低头掩饰笑意。 他想，沈祁既然有精力琢磨吃什么，应该算彻底恢复过来了吧？ 沈祁一直在观察着谢瑜的表情，见谢瑜面色多云转晴，自己心情也轻松起来。这么些年他也遭遇过各种危机，不大不小的受伤更是常见。但每次都不想告诉家人，独自恢复了就当没事人。 只这一次，谢瑜的表情竟然比伤口让他觉得更痛。醒来后发现有人守着等着，感觉真的很好。 只是这种让人担心的事，这次就罢了，绝对没有下次。见到谢瑜这副模样，他再不舍得冒险了。 “配餐吧，最好还加个汤。”沈祁肚子都响过，干脆面子也不要了，“多一点肉菜……青菜，有就有吧。” 刚说完，肚子不甘示弱地又叫了一声，用行动来给主人声援。沈祁皱起脸，颇为不满地拍了下自己腹部，以示惩戒。 谢瑜终于忍不住笑意，撑在床边勾起了嘴角。 因受伤带来的压抑气氛逐渐消弭，等何志飞等人来拜访时，谢瑜又重新回复到知礼文雅的形象。 办公室里警员们这几天里也来探过病，看谢瑜整个人打蔫的模样，都有些于心不忍。这下看谢瑜又恢复正常，都松了口气，祝贺上司脱离危险。 沈祁点头接受众人祝贺，手按在肚子上，就是不松开。他目光盯着众人手里拿的各种食物礼盒，勉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 众人不明所以，一位沈祁还没恢复好。谢瑜知道前情，想笑又不敢笑。 沈祁就是这样，不管是在剧组拍戏，还是面对警署下属，都撑着架子，维持形象，再饿再难受也不表现半分。 谢瑜帮着沈祁说话，含蓄地问起大家工作情况，说这时候正是上班时段，都出来会不会耽误破案进度。 何志飞摆手，冲沈祁直言，“老沈，你当时干的太棒了。童雨冰要是没活抓到，现在上头还一筹莫展呢。” “嗯，现在查得如何了？”沈祁使眼色，让何志飞不要提抓捕的细节。谢瑜情绪才好转，既然危险都过去了，便没必要再提，平白让谢瑜挂心。 “我们要走流程，不能对童雨冰怎么样，他就有恃无恐，嘴硬得很。然后情报中心接手，不消半天功夫，童雨冰就招供了。”何志飞讽刺地一笑，“一定得见了血才老实，何必呢。” 沈祁听同事这么说，丝毫不动容。他知道情报中心的手段，对犯罪分子也没半点同情。 谢瑜在一旁听着，慢慢懂了些门道。他非警务人员，也不便插嘴，就安静地听病房里这群警署成员聊。 “布控如何了？航线那边，清理干净了吗？”沈祁保住了命，见同事来，就进入工作状态。 “当然，那天天还没亮，就全部打点好了。空港挂了延误通知，全部班次都延后。能接收到近太空信号的所有单位全部收到了内部通知。”何志飞点头，“只是童雨冰那艘飞船，没保下来。要是存下来了，就是个大证据。” “没让人跑了就好。”沈祁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布控呢？” “首都星安全了，拐卖集团的眼线全部拔了。相关的小鱼小虾前部控制住了。行动内不少居民星警署也行动起来，开始下狠手了。”年轻警员们在一旁补充。 谢瑜眼神微闪，警员们话的意思，莫不是警署要开始大刀阔斧，对拐卖集团釜底抽薪了？ 原身多年执念，今朝有了结果，未来可期。谢瑜心头一阵爽快，漫起难言的快意。 “行，要开始收尾了。”沈祁沉吟，“你们都给我上心点，包括你何志飞。行动越到尾声，越要谨慎。上头把行动主权限交给警务条线，就是铁了心，不计较成本，也不计较损失，把这个毒瘤一网打尽，不留后患。其他中心都在配合我们，我们更要做好。” “知道啦！沈老师，你先别说我们，就说你自己吧。受伤受得挺干脆的吧，折磨人家阿瑜这么些天，你倒好，睡得安稳。”何志飞拆台，怼了沈祁一脸。 沈祁语塞，皱着眉不语，看向谢瑜的目光带着显而易见的歉意和无措。 谢瑜无奈摇头，表示没何志飞说得那么夸张。 众人见沈祁情况良好，精神儿头足，便多聊了几句。恰巧遇到饭点，干脆蹭了一顿饭，满足地吃了顿急救中心配餐，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走的时候还都在说，会再抽时间来看沈祁。 沈祁瞪眼，对这群共事已久的同事心里在想什么一清二楚。他干脆地赶人，直说让他们再别来了，真有时间就多加点班，为星际安全事业多做些贡献。 等门关上，谢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何队长，以及大志他们，平日里也这么活跃吗？” 沈祁撇了撇嘴，“蹭吃蹭喝地时候就挺活跃，加班时一个比一个溜得快。” “挺好的。”谢瑜饶有兴致地点头，觉得警署办公室的气氛很好。 沈祁老早就等着同事离开，这会儿只剩下自己和谢瑜，就再忍耐不住，抬手把人拉到床边，亲密接触着继续温存。 两人满腔热情，但都很有分寸。只耳鬓厮磨，不再有其他动作。 又一周后，沈祁通过了机能检测，顺利出院。自始至终沈祁没把自己受伤的事情告诉家人，在军区急救中心的日子，全程都是谢瑜在照看着。 两人登上飞行器，难得一次谢瑜坐上了驾驶位。 谢瑜上辈子在去赶通告途中出过车祸，至此就鲜少自己开车。但到了星际时代，飞行器不同于汽车，虽然难度上升了不少，但安全性也跟着一起提高。 谢瑜对驾驶的应激反应少了很多，倒能自己开起来。只是不敢像沈祁一样有技术，不敢变轨，只能慢慢开。 沈祁坐在一边，看谢瑜把飞行器开得像老人代步器般，也不阻止，只觉得有趣。他注意着飞行器的行驶状态，偶尔伸出手摸上谢瑜胳膊大腿。 谢瑜全神贯注开飞行器，没半点商量余地，直接拍开沈祁不老实的爪子。 两人先回了谢瑜的公寓，谢瑜拿了随身物品，返回飞行器，直接开向位于同一居民区的沈祁的公寓。 虽然沈祁看着能行动自如了，但医生还是嘱咐得有人关照着。沈祁还想推脱，谢瑜不答应了，严肃着张脸，让沈祁摆正态度。 沈祁不吭声了，打着小心思，哄着谢瑜一起同住。 谢瑜就有这个意思，当即应下。面对着医生开出来好几页的康复计划，生不出半分旖旎心思来。 两人携手，同回公寓。沈祁把客房腾给谢瑜，谢瑜则下意识开始收拾客厅来，想给沈祁整个可以放松的区域。 医生建议恢复期要兼具原型状态，沈祁公寓最大的空间也就是客厅。只是客厅里摆了不少家具，沈祁要换为原型，只能趴在地毯上，活动不开。 谢瑜挪开茶几，把长沙发往墙边推。又移开了饭厅的大桌子，还研究出了酒柜的拆解方法，最后让饭厅和客厅连接起来。 拉开客厅连接阳台的窗帘，推开落地窗。户外清新的空气涌入，闲置了不少时候的公寓又有了生活气息。 公寓里客厅视野开阔起来，连光线都敞亮了不少。沈祁被谢瑜要求着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一切，想起身帮忙总会被谢瑜瞪视，久而久之也就乖了，不住地提醒谢瑜悠着点。 谢瑜也不是力气较小的女孩子，真干起活来绝不含糊。他三两下熟练地处理好，让沈祁赞叹不已。 “这卷地毯我收起来了，送去清洁一下。”谢瑜操作着光脑，“我记得大概也就四五个小时，就能送回来。到时候你就能在上面躺着休息了。” “好，辛苦了。”沈祁颔首，心里很是开心。 谢瑜给地毯打包，用快递寄送给同区的清洁机构，还在留言区特别要求机构为地毯做满足最高要求的情节处理。 他弄完这一切，这次才有时间顾得上微信上的私聊信息。将近半个月没档期，不管是经纪人周城，还是各路合作方，都在问谢瑜情况。微信上，每天私信完全回不完。特别是来自《混血》剧组的消息，日常一刷就能看到。 《混血》剧组编辑加了他之后，他原本还想尽快给出答复。没想到沈祁受伤，谈片约的进程就耽搁下来。 剧组比他还急，编剧前几天还主动问得少，到后来恨不得半天就来试探一次谢瑜的意思。 谢瑜不愿意钓着剧组，隐晦地说是家里出了事，有点顾不上。忙过了的话，若还有机会，他有百分百的诚意来谈。 编剧表示了理解，说只要谢瑜愿意接，剧组就愿意等。如此，直到沈祁情况稳定下来，谢瑜这才和剧组谈起了后续的合作细节。 这时两方已经谈到了剧本里不同角色具体戏量，《混血》团队又大部分是新人，导演有天分但经验不足，对此态度不强硬，一直在征求谢瑜意见。 谢瑜见此，想到身边就有擅长这一块的人，干脆把光屏交给了沈祁。 “来，沈导来看看情况。我去做点吃的，咱们急着回家，早餐还没吃的呢。”谢瑜给沈祁找事做的同时，还不忘记打趣他的身份。 沈祁听着谢瑜叫他“沈导”，眉眼一挑。又听着谢瑜很自然地说“回家”，顿时满意了，背着谢瑜笑弯了眼睛。 光屏上，《混血》剧组主创群还在不断出现新信息。导演和编剧聊到了分镜问题，还不忘记就先前问题艾特谢瑜。 沈祁收敛笑意，把聊天记录往上拉。花费不少时间，从头了解整个剧组的情况。思考着，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他不仅回答了谢瑜分内的问题，顺带还给其他部分做出了建议。 沈祁从导演角度分析问题，在拍摄这一块，措辞就要比谢瑜专业很多，语气也更严肃简洁。 顿时，群聊里气氛一变，大家都感觉出，谢瑜口气与先前有出入。有胆大的主创还发了个表情包，图片配文“你是谁，绝对不是本人”。 沈祁这才想起还没说明身份，也不避讳什么，就在群聊里打出了自己的名字。 原本活跃的群聊瞬间停止刷屏，懂事的就客套问好，喊不上名号的就默默围观。 当下时间点正是起床时分，众人压抑着八卦之心，其实每个人都好奇得快原地跳起来。原来谢瑜和沈祁还不仅仅是恋爱关系，竟然都住到一起了？ 还这么自然地拿对方光脑回复，噫…… 第74章 地毯奇缘 沈祁拿着谢瑜的光脑在发消息，一会儿聊完了, 就停下了动作, 站起身慢走地移向厨房。 沈祁外伤主要集中于上半身, 行动略有迟缓，也是因为非法的神志干扰武器所导致。医生嘱咐在不头晕的前提下可以保持基础活动量，两个月后才能视情况恢复日常活动量。 正巧谢瑜端着餐点从厨房出来, 看沈祁走得比较费劲的样子，赶忙让他停下坐回去，“休息会儿吧, 今天折腾一天了。医生说要注意状态的, 精力不够就别勉强。” 沈祁的公寓也大半月没住人了，冰箱里早就没了时蔬肉类。还是谢瑜从家里带了些速冻餐点，这才做了早餐出来。 “嗯, 好。”沈祁顺从地点头, “辛苦你了。” 谢瑜也知道沈祁是那种不说谢谢就不舒服的人，知道他没有在和自己见外, 也就笑笑没吭声。 两人安静地吃着早餐，谢瑜余光瞥到桌上的光脑。想起先前自己又让沈祁用他的语气回话, 便拿起看群聊说了什么。 不看还好，看了他差点笑喷出来。 他也没让想让沈祁在《混血》剧组群里暴露身份，结果大家还是敏锐, 发现了不对劲。这一问, 沈祁直接说了, 搞得众人再也不敢像之前活跃水群了。 他上拉到最后一条发出的留言位置, 失笑。 果然，沈祁只就事论事地回答提问，见没人圈他就直接下线，没同大家说句再见。群里小年轻多，估计害怕沈祁这位业内炙手可热的大导演还在窥屏，聊天都中规中矩起来。 谢瑜轻笑一声，发了句“我回来了”。 这么一发出去，群里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结合先前沈祁代谢瑜回话，马上猜出了谢瑜发的这句话的意思。 乐天派场务小姐姐率先抢沙发，新人导演不甘示弱，随后发着留言。年纪稍大的编剧在一旁吃瓜看戏，只发了个大猫系列的表情包。 “阿瑜刚才真的是你家沈导啊？” “哇！谢老师你去哪儿了！刚才沈导冷不丁说是他的时候，我都被惊到了！” “悄悄问一句，沈导还在旁边吗？” “谢老师，替我谢谢沈导，果然沈导在镜头语言这一块造诣很深啊，就刚才都让我学到了。” 谢瑜叼着一个包子，双手敲字。 “北冥有瑜：是他本人啊，刚才我去厨房了，怕大家等，就让他先回复大家了，他懂我的意思的。” “北冥有瑜：谢谢不至于，你们太客气了。他在旁边，一门心思吃早点呢。” 谢瑜嘴里在一门心思吃早点的沈祁，正盯着盘子里三四款包点，纠结着要对哪一款先下手。 “棕色的那种好吃，甜的，馅料很香。”谢瑜嘟囔着，适时给出建议。 沈祁微微眯眼，在保持风度的前提下，快速捕获谢瑜推荐的那个包子。 谢瑜看沈祁这样子，莫名觉得很有巨猫族的生活习惯，随后又想到有一段时间没见到沈祁原型，心里就起了念头。 连医生都说，复健需要兼顾原形。那找个机会哄着沈祁换回原形，应该没问题吧？ 谢瑜思考着要用什么理由开口，咬在嘴里的包子半天没吃完。而另一边的沈祁吃得很快，他给谢瑜留了几个包点后，盯着谢瑜迟迟没吃掉手里的半个米黄色包子，皱起了眉头。 “阿瑜，这个味道不好吃吗？”沈祁疑惑道，他方才也吃了这一款，觉得味道还可以啊。 要是谢瑜吃不完，可以给他，他不会介意的。 “啊？没有没有，口味还行。是我不小心走神了……”谢瑜反应过来，眨眨眼，三两口把手里的包子吃完了。 沈祁略显遗憾地收回视线，无声地呼了口气。 谢瑜毫无所察，发现沈祁给自己留食，便专心又虔诚地把剩余部分都吃了个精光。 以往餐后都是沈祁来收拾碗碟，当下他还想伸手，就被谢瑜制止了，“这几天先我来吧。” 沈祁不着痕迹地沉下眸子，他不愿被谢瑜当不能动弹的病患对待。 谢瑜哪会看不出沈祁在想什么，“你也有你的事情要做，比如，最近要接什么片子，或者帮我把关一下片约。再也可以小幅度活动一下，我等会儿也来客厅休息。” 沈祁嗯了一声，寻思着谢瑜话里“活动”一词的深意。 果然，等谢瑜从厨房出来，就看到一只灰白色大猫，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沈祁身上的外伤在修复仓治疗后，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剩余浅白色痕迹也会逐渐褪去，化为原形后，浅淡的伤痕覆盖在浓密长毛里，从他这个视角去看，发现不出任何异常来。 大猫本在来回踱步，走路姿势既沉稳又优雅。他正想凑到阳台边去看外景，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动静，还没回过头，耳朵就已经先抖了一下。他扭回身子，冲逐渐走近的青年低低叫了一嗓子。 谢瑜同沈祁交往也有一段时间了，特别是在《三十天》里经常见到他的大猫原形久而久之听多了不同调子的声音，也能大致猜得出沈祁在说什么。 只是猜出来的前提，是他得先发问。一般情况下，沈祁先开口，大部分时间里只是在无意义地喊他。 “要去户外吗？可能有媒体哦。”谢瑜坐到沙发上，念着地毯被取走了，干脆拍了拍身边位置，“沈祁你会介意到沙发上来吗？” 大猫喉头滚了一声，两条前腿在地上踩了几脚，伸出个前爪，递到谢瑜面前晃了晃。谢瑜秒懂，乐了。 “好吧，那我去催一下清洁机构。”谢瑜并不意外沈祁的回答。 事实上，在《三十天》时，沈祁就从未以原形的形态爬过沙发。在个人卫生这一块上，沈祁还是很讲究的。 大猫听到谢瑜这么回复，刚想收回前腿，还没来得及放到地面，就被沙发上的青年给握住了。 谢瑜微微抬起大猫的毛爪子，确认高度并不会让大猫难受，这才细细密密地摩挲起肉垫来。 “沈导……”他语气带着调侃，“很久没剪指甲了吧？” 大猫下意识一歪脑袋，呆住了。 “晚点给你剪，地毯还没送回来，这时剪会让你比较费力。”谢瑜安抚着大猫，沉迷于同自己手一般大小的猫爪不可自拔。 沈祁好脾气，任由谢瑜动作。最后忍不住了，干脆不再计较卫生问题，直接向前扑，用身子和两腿，把谢瑜困在了怀里，装模作样地龇出一口白牙。 谢瑜毫不害怕，还顺势亲了亲眼前的大脸蛋，最后往大猫的小粉鼻上磨蹭了几下。 大猫尾巴快速甩了一下，急匆匆后退，三两步逃开去，回身跑向了卧室。 谢瑜记得沈祁卧室里也铺了块大地毯，想着沈祁是回房休息了，也不再去逗恋人。他放松下来，捧着光屏仰倒在了长沙发上。 他回忆着方才沈祁转身走远的动作，越想思维越发散开去。 他假设着，要是沈祁不是短毛的巨猫族，或者没有蓬松的尾巴，那走路的姿态，从后方看过去，会不会发现一些有趣的东西…… 圆滚滚的，软绒绒的…… 到底会和腹部纯白绒毛一个色调，还是和其他部位的灰白斑纹皮毛一样？ 等谢瑜回过神来，摸了摸脸，才发现自己笑容有多荡漾。 他轻轻给了自己一耳光，告诫自己不能纵容变态喜好。巨猫族也是猫，被摸了不该摸的位置，沈祁再好脾气，说不定真会伸爪子开挠。 他甩了甩脑袋，在沙发上翻身打滚，以平复自己的好奇心。 接收到客户的催促，清洁机构很快就把地毯很送了回来。谢瑜重新铺好了干净的地毯，去敲了沈祁的房门。 门没锁，几秒钟后从内部打开了。站在门后的大猫脸上还带着睡意，脖子到胸前的长毛都是凌乱的。 谢瑜一看就知道沈祁趴着补觉去了，好笑地抿了抿嘴角，“客厅地毯到了。” “呜噢——”大猫短促地回应了一声，向前迈出一步，用脑袋顶了顶谢瑜搭在门把上的手，等着谢瑜先转身。 谢瑜要替沈祁关卧室门，就避开身子，借着大猫通过的一刹那，伸手撸了一把大猫的背毛。 大猫抖了抖耳朵，尾巴尖尖勾上谢瑜脚踝，蹭得谢瑜心痒痒。 两人回到客厅，沈祁终于可以趴在地毯上休息，当下虽没了睡意，却也不再活动。他给谢瑜腾出了最中间的位置，安静地“守毯待鱼”。 谢瑜哪里舍得拒绝这样的“款待”，拿上光脑，直接靠到了大猫背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反复阅读剧本情节。 大猫弯着身子，见人已经进入怀抱，原本向后蹬直的两条后腿都回到了正常弧度，再甩回尾巴，把谢瑜虚虚地圈在了怀里，不放人走。 谢瑜在沈祁怀里躺习惯了，动作也渐渐大胆。 他看了会儿光屏，觉得斜靠的姿势有点累，就挪动身子，依着沈祁环形侧卧的姿势，也让自己躺倒。脑袋就搁在大猫后脖颈上，腰背的重量就交给身后温暖的躯体，一双腿舒展，抵上了大猫的两只后爪。 大猫低低哼了声，前爪愉悦地在地毯上踩着拍着。 温存的时光总是走得很快，等谢瑜把剧本又倒了一遍，才发现身后的大猫，已经完全睡着了。 他纤长的胡须随着呼吸一翘一翘的，在睡梦中都会时不时抿下耳尖。腰背小幅度地起伏，节奏很均匀。 谢瑜维持着半坐起的姿态，不敢动了。 他想起先前自己在沙发上胡思乱想的内容，压抑不住如野草般冒头的兴奋，一双目光锁定大猫下半身。 沈祁睡着很保守，即使侧躺，两条后腿也不会张开。谢瑜犹豫了一下，觉得不能白白浪费这大好机会。 但是他又不敢动手，猫族是出了名的警觉。要是被沈祁抓到他有这种心思，他脸面都可以不用要了。 谢瑜很纠结，咬着牙迟疑了很久。他回头又看了眼，确认大猫还闭着眼休息，慢慢伏低身子凑近地面，丝毫没发现，在自己做出动作的同时，身后一双绿眸正盯着他的背影。 沈祁也不动声色，他不明白谢瑜蹑手蹑脚要做什么。 谢瑜把视线降到一定高度，满心欢喜地期待着那一对小毛球。结果却发现，大猫双腿叠在一起，尾巴搭在腿间，所有位置都覆盖了很厚很长的毛，即使他把脸贴到地面，也很难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 大猫凝视着谢瑜的绿色双眸瞳孔微缩，悄悄抬起了大脑袋。腰腹和下半身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显然是不想“打草惊蛇”。 谢瑜不去看还好，这下看不到，就如百爪挠心般难受。他放慢动作想要回头再次确认沈祁还在睡眠状态。 大猫发现谢瑜欲回头的倾向，动作很快地低下头去，阖起双眼，伪装自己还在睡觉。 “……”谢瑜在心里长舒了口气，感慨自己疑神疑鬼。 他吃了颗定心丸，胆子就肥了不少。想着沈祁还在养伤，可能精神头不足，没平日里那么警觉，就自我劝解。他盯上大猫靠上侧的后腿，缓缓伸出手去。 大猫在青年收回视线后，重新睁开了眼。他现在已经能完全确定谢瑜想要做什么了，就略显紧张地舔了下嘴。在谢瑜就要摸上他的后脚时候，火速起身，站起跑开。 逃离的同时，还不忘记用尾巴拍了拍谢瑜的脸蛋。 谢瑜僵坐在原地，不敢回头。他色念蒙心，被沈祁突然这一站起给吓得怂了。怂就罢了，还特别羞赧，觉得自己节操碎了一地。 大猫蹲在不远不近的位置，直直地审视地毯上坐着的青年。他没觉得受侵犯，倒觉得好笑，自然没有低吼出声，只好整以暇地瞅着恋人。 只是这目光如有实质，烧得谢瑜坐立难安。 “沈导，这都是误会……误会！”谢瑜硬着头皮对上大猫的视线，干巴巴地解释，“我、我没那意思的。” 大猫两只前爪并在一起，坐得笔直。听了眼前人的话，只舔了下嘴，不吭声。 谢瑜说完就觉得不对，这种解释不仅没有说服力，还显得欲盖弥彰。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觉得自己脸皮子热得可以烧水了。 沈祁没让谢瑜得逞，这会儿见好就收。他慵懒地叫了一嗓子，三两步凑近，贴上了谢瑜的身子。 谢瑜被扑倒，躺在大猫身下，双手开始揉大猫脖子和腹部的纯白绒毛。 沈祁还是有点谨慎，一旦发现谢瑜的手有向下伸的迹象，就会往后退一步，虚虚地张嘴咬谢瑜的肩膀锁骨。 他控制着力道，一口牙齿只贴在谢瑜皮肤上，只要谢瑜不乱动，绝对不会咬破皮。 谢瑜知道沈祁不会真正伤害他，也明白沈祁在收力，便配合地不挪动。 大猫见此，收回牙齿，开始在谢瑜手臂上胸腹上蹭脸。 两人在地毯上胡闹了一阵便分开，谢瑜想起沈祁很久没打理过的指甲，连忙从地毯上爬起，去找修指甲的工具去了。 他一边修剪，还顺带想到了自己的微博。 自从沈祁出事，谢瑜就一直没去工作，微博也很久没有上传新动态了。粉丝天天三刷主页，结果还是找不到人，最后没办法，翻去周城的私人微博私信询问。 周城知道谢瑜是在照顾沈祁，但沈祁受伤一事也不方便向外透露，就很含糊地说谢瑜没出意外，只是最近家里有事，绊着了。 谢瑜从来到星际时代开始，就没再让周城打理过自己的微博。这会儿修剪完沈祁的指甲，握着一只毛爪，有了更博的灵感。 半小时后，谢瑜的主页更新了动态。 “谢瑜：猜猜这是谁？再猜猜这爪爪的主人在干什么？ [图片]” 附带的图片里，出现了一只灰白纹交错、圆鼓鼓的大爪子。爪子边，还被后期打上了个粉色小爱心。 粉丝终于等到了谢瑜发博，点了大图一看，都明白了。 “猫鱼一生推：老大，你都在旁边做了个小爱心，我们还猜什么。是谁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甜蜜笑]” “阿瑜还是个宝宝：同为人族，对巨猫族大爪子完全抵挡不住啊！谢瑜你这是犯规！[挠墙]” “《地球恋爱三十天》官方：出来冒泡，凑个热闹。这样看来，小鱼也是个有猫的人了。[老父亲欣慰地抽根烟]” “莉莉：我猜，谢瑜在给沈导做按摩，要么就是帮沈导修指甲！[小机灵]” 谢瑜看得津津有味，随后还让沈祁摆拍。 “沈导，不好意思啊，拍照需要。”谢瑜在客厅书架上拿了沈祁常看的书，塞到了沈祁爪下，“要不要看看书？我记得你平时也是这么看的。” 沈祁没阻止谢瑜这么做，只在谢瑜打开摄像镜头时，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 ——这样摆样子，你粉丝知道吗？ 谢瑜接受到了来自沈祁的质疑，拍着胸脯表示粉丝不会识破。 沈祁没办法，只得低下头去，装模作样地伸爪翻页。谢瑜早想拍沈祁看书的样子，当下就抓拍了好多张，各个角度都存下了照，然后挑了张最好看的，加了个滤镜，上传了微博。 “谢瑜：大概是这样的。[乖巧][图片]//@谢瑜：再猜猜这爪爪的主人在干什么？ [图片]” 粉丝刷到了谢瑜的第二条动态，失笑的同时，也对谢瑜与沈祁的关系有了新认识。 “芸芸不吃葱：谢瑜我知道你就想听我们夸沈导帅对吧？我偏不。[狗头]” “猫鱼一生推：所以，阿瑜你现在，除了拍美食拍工作，还得拍沈导了？” “小蓝脸：秀猫狂魔？第一时间取消关注。[才不会，我要悄悄追]” “阿瑜要加油：只有我注意到了地毯吗？这不是谢瑜家的地毯啊！指路经纪人周城以前发的微博，有谢瑜公寓地毯的图！” “喵喵要顺毛：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细节……” 谢瑜一愣，还没准备好要向网友们公开同居的事情，就这么被火眼金睛地粉丝发现，刹那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只愣了一下，随后又释然了。他靠向大猫，“沈导，大家发现我们住在一起了。” 大猫呜了一声，带着点鼻音，尾音有一点点的喵音。谢瑜被萌到，仰倒在沈祁背上，“住一起就住一起吧……” 他见网友们讨论不休，干脆开启了自拍模式的前置镜头，给自己拍了张大头照，再用这张照片去回复第一个提问他是否和沈祁住一起的粉丝。 图片上，一脸素颜的男艺人枕着片灰白斑纹皮毛，笑得很开心。 熟悉猫鱼组合的粉丝一看就知道谢瑜脑袋下方是什么，嗷嗷叫着谢瑜犯规。 “猫鱼一生推：所以现在，都可以无所顾忌地滚在一起了吗？[深思脸]” “阿瑜要坚强：沈导这么纵容谢瑜的吗？感觉谢瑜干什么都可以。[一点都不嫉妒]” “莉莉：可以脑补沈导在专心看书，谢瑜在专心躺沈导的样子了。[满足]” “小飞需要通通窍：@经纪人周城，来啊城哥，你说的旷工足有半个月的某人，现在正在悠闲的窝在温柔乡里！[突然兴奋]” 谢瑜在评论区看到周城的名字，想起周城这两周来，带着工作穷追猛打的样子，果断退出微博，很是自觉地联系起经纪人来。 “北冥有瑜：城哥，我去微博上发了动态了，算是这段时间之后给粉丝们一个交代。” 周城光脑从不离手，回复得很快。 “周城：行，你心里有数就好。[微笑]” 谢瑜品着这个微笑表情，觉得周城是在暗示他要好好工作。 “北冥有瑜：《混血》基本上谈下来了，沈祁方才还跟我说，他觉得这个剧本不错。” 周城早就料到谢瑜会去参考沈祁的意见。 “周城：既然如此，沈祁有兴趣参加这个项目吗？投资，或者是拿个职位？” 谢瑜征求沈祁的意见，见大猫爪子快速拍击光屏，敲出了“不去”的回复后，笑了下。 “北冥有瑜：他说这次就不参与了，你也知道他的情况，我希望他多休养，一切以养好身体为准。” 周城心下了然。 “周城：《混血》年后开机，倒是《美食天下》，我还真给你谈出了档期，不知道你现在有时间没？录制就在下周一，播出在半个月后，就在首都星拍摄。” 这个档期安排，要放沈祁没出事前，谢瑜再高兴不过。但现在沈祁需要人照顾，谢瑜就犹豫了。 哪怕是不需要去其他星球的通告，他也有所顾虑。 谢瑜纠结着，刚想给周城发婉拒回复，就看到身侧闪出一片灰影，一只大爪伸出，先他一步点上了光屏。 “北冥有瑜：去。” 第75章 有钳任性 在沈祁的支持下, 谢瑜最终还是接了《美食天下》节目组的邀约。 不同于以往谢瑜见过的美食节目, 《美食天下》显然更有挑战性。 在某一期的筹备阶段，任何嘉宾不能向外透露自己有被邀请。节目组严格控制舆论, 以保护报名观众的群体均衡。 观众都是由报名网友中抽签选出的, 节目组在联系网友时, 还会特意询问观众是否有粉丝倾向，以防上了节目, 投票结果因观众个人倾向产生偏差。 节目组采用直播的形式，一旦开机, 节目组会直接现场抽签确定“菜式命题”，要求全部嘉宾同时行动起来, 在限时的前提下, 要求嘉宾交出独立完成的作品。 然后节目组会给把菜品分开, 放到上百个碟子里, 分发给台下的观众，且不会告诉观众所尝的食物具体出自哪位嘉宾。每个碟子都带有数据标记, 观众吃完后，便可以在碟面上打分。打分数据传回后台, 现场汇总打出成绩。 高分低分立见分晓，丝毫不给嘉宾留面子。 往期有几位当红艺人，一直以来对外宣传自己的吃货人设、烹饪达人人设，结果被节目组盯上, 喊来录节目。做出来的东西台下观众完全不买账, 综合分数低到不忍直视。 至此, 几位徒有其表的艺人尴尬退场，再不敢在微博上卖弄假大空形象。几人商业价值也一跌再跌，在粉丝群体中的印象直线下滑。这种负面影响到最后，不仅局限于口碑和舆论，还影响到了几人后续的片约、代言约的接洽。 不少走美食人设的明星，自此之后绝口不提《美食天下》，微博里总说不欲炫耀技术，颇有种走超然世外的路线。 《三十天》里，为了完成合作方的要求，顺带喂饱自己和沈祁的谢瑜，就此遭难。因原身多年来基本上不下厨，在烹饪、烘焙上也不像钻研，更不会去活跃地与粉丝互动，便给全星际的网民留下了刻板印象——那就是谢瑜作为大明星，是为了事业抄底、转换形象，这才树立了烹饪达人的人设，其意图不纯，想要逐利。 黑粉极尽挑刺之能事，在找茬这一块，拉众多中立机构和节目下水，其中便包括在传媒圈口碑甚好的《美食天下》。 《美食天下》收视热度居全网前几名，是一块照妖镜。有真本事的人上去，收获更多好评。没本事的人上去，就是在自找笑话。 谢瑜又如何不会明白黑粉在想什么。黑粉怂恿网友，极力想促成他上《粉丝天下》，无非是笃定了他是个花架子。想借这档节目，扒他的皮。 谢瑜也不担心自己会“丢脸”，只是对节目组交代的“功课”没把握。 《美食天下》菜式范围并不局限于人族菜肴，事实上人族菜肴只占选题范围的一小部分。值得庆幸的是，即使是不同族群的菜式，节目组为了迎合广泛受众，便会优先放热门菜式进抽签箱中。 谢瑜如临大敌之际，暗自松了口气。他确定节目组不会故意为难他，也没有对节目难度掉以轻心。 他觉得，节目上众嘉宾做同一道菜，节目组若选了道人族菜式，免不了被节目观众议论是否对他有所偏爱。最大的可能，是会加大那些与嘉宾身份无关的族群菜式。 谢瑜算了下时间，赫然发现只剩下不到一周的时间，能去让他临时抱佛脚。他着急得很，让周城把《美食天下》往期各种出现过的菜肴整理出来，自己估算大致的选题范围。 到这时，他才真正去接触星际时代下各种族的餐饮文化。 沈祁虽说是个病患，但却小事坚持自己做，大事尽量少劳烦谢瑜。谢瑜因此获得了大量闲暇时光，干脆买了各种食材，在沈祁家的厨房练了起来。 除了中餐晚餐，谢瑜恨不得早餐都试试其他族群的著名菜式。沈祁在一旁能帮就帮，轮到巨猫族菜式他手把手教，其他族的菜式便找食谱一起研究，实在不行联系对应族群的朋友，在线求助。 一时间，警务和军方两边不少与沈祁有私交的同事战友，都奇怪了起来。 以前，沈祁就是个工作狂，别说对美食，就算是对美人，都没兴趣。这开始打听起如何把菜做得好吃，让大家都觉得沈祁变了样。 有关系近的同事还打趣沈祁是不是要准备成家，被沈祁含糊带了过去。 沈大猫对于成家这一概念，以前从未想过，当下乍一听到，联想到厨房里在做着“实验”的谢瑜，蓦然间有些心动。 大猫叼着光脑，迈着步子悠哉地晃进厨房，拿脸蹭了下青年笔直修长的双腿，两前腿抵在出柜把手上，立着身子把光脑摆到谢瑜手边。 “嗯？”谢瑜正站在流理台前，清洗来自不知名星球的巨螯大螃蟹。他感受到腿上痒乎乎的触感，就知道沈祁来了。 “呜嗷——”大猫脑袋趴在案前，仰着脑袋盯住谢瑜。 谢瑜一双手湿湿的，还带着海产品特有的腥味，念着大猫蓬松干净的皮毛，实在是不忍心伸手弄脏。他犹豫了一下，干脆俯身低头，在大猫双耳之间的头顶亲了一口。 大猫灰色耳朵不自觉地抿起，尾尖急促地甩了几下，神情愉悦起来。 “沈导你喜欢吃螃蟹吗？”谢瑜随口问道。 大猫配合地叫了声，蹭到谢瑜身边，拿鼻子嗅盆里的味道。 星际培育出来的巨螯蟹不同于谢瑜熟悉的大闸蟹，有着硕大的身形，虽不至于如像西伯利亚帝王蟹那么夸张，但比起大闸蟹，还是要大好几圈。其中腿部较身子而言长且粗，壳下肉质肥美厚实。 蟹这种食材在星际不少种族都被广为运用，这也就是谢瑜选取它来对标《美食天下》的原因。 谢瑜懂了沈祁的意思，怕螃蟹前螯伸出盆外夹到沈祁的脸，连忙用工具把盆里的螃蟹束缚得更紧了。 “沈祁，你知道在人族历史里，做中式菜肴，一般是不用这种蟹的。”谢瑜一边刷蟹，一边给沈祁做科普，“中式大部分是蒸蟹，或者是油爆蟹，会选用比较小型身材的螃蟹，一锅蒸好多个。蒸螃配合酱料，品味蟹肉的原味。油爆蟹就直接在制作中下香料，出来直接吃，那叫一个爽。” 大猫听着，目光锁定谢瑜身前的大盆子，越凑越近。 “这种大的，较常出现在西式菜肴里，大家就吃蟹腿肉。”谢瑜眼珠一转，“盆里有六只，我记得冰箱里还有七八只，足够我们都试试了。” 大猫低低地应了声。 谢瑜开了盆内水管，进行换水。期间需要去照看其他食材，便洗干净手转身离开。 大猫凑在盆边，本应该很警惕盆内生物的动作，可光顾着歪头看谢瑜去了，便没发现盆内有只幸运儿，一只前螯挣脱了捆绑他的工具，向盆外伸去。 “——呜嗷！！！” 背对着流理台拿食材的谢瑜手一抖，被这声凄厉又饱含怒气的喊声惊到。 他一回头，就发现大猫全身毛都炸起来了，对着水盆里勾爪子。 谢瑜从未听过沈祁这么叫过，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心头一跳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回去。 大猫姿势怪异，歪着一边脸，龇出口雪亮的牙，瞪视着盆里的螃蟹，急促地喘着粗气。盆里有只螃蟹大钳子伸了出来，好巧不巧就在大猫脸边。 谢瑜再定睛一看，便发现大猫左脸有几根纤长雪白的胡须，被螃蟹前螯夹了个正着。 谢瑜耸然一惊，瞬间联想到胡须对猫有多重要。联想到胡须上有多少丰富的感官神经，沈祁平日里都不让他摸，这下被蟹螯夹住，估计疼得够呛。 谢瑜也不顾上问沈祁这是怎么搞的，只能焦急地想办法拯救被劫持的胡须，“别急别急……” 他先用工具控制住螃蟹，然后小心地从螃蟹前螯里拨出了没被夹住的胡须。 “还好还好，只有一根真正被夹住了，而且还没在最锋利的位置。我试试看能不能打开它的钳子。”谢瑜不敢伸手去摸大猫脑袋，只能用言语安抚。 大猫在谢瑜来了之后，再没伸爪子试图反抗，尽管疼，但还是克制着动作，让谢瑜来处理。 好在螃蟹被谢瑜摆弄了有一会儿了，活跃度大大降低，夹住之后也不挥舞前螯。谢瑜在刀叉出柜里找了根金属细棒，小心翼翼地给撬出了一道缝隙。 感觉到自己胡须得救了，大猫退避三尺，在谢瑜身边兜圈子，炸着毛低吼。 谢瑜赶紧把螃蟹都捆严实，扔到一边，洗手后便回身下蹲，检查起沈祁的受伤情况。 可怜见的，才在警署行动里受了伤，这下还被夹胡子，谢瑜基本上能想象到沈祁有多心塞。 大猫表情还有些不自然，状态明显还没脱离出来。 谢瑜能理解沈祁对胡须的重视，当下给他顺毛，安抚着他，“没事了没事了，胡须还在的。那螃蟹可讨厌了，我们马上就做了他。” 大猫听着谢瑜这么说，满意了。他喉咙里的咕噜声消失，炸起的背毛也渐渐服帖了，又拱起身子，在谢瑜脸边摩挲了下平复了心情，一言不发地迈起步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厨房。 谢瑜失笑，他心疼被抓住敏感位置的沈祁，却觉得刚才那样的他，表现出了生活的另一面。 天不怕地不怕，跑第一个去捉坏人的沈队，被抓了敏感部位，该发火还是发火，恼怒中还带着些小脾气。 谢瑜原本还想留几只螃蟹做做研究，看这种情况，干脆把剩余的螃蟹都都从生鲜冷藏区拿了出来，全给做了，为猫大爷泄愤报仇。 谢瑜原本手头只拿了一餐的量，这下食材分量多了，就开始琢磨起做法。他几种吃法都想尝试一下，干脆把螃蟹分了两批。 一部分直接清蒸配酱汁，另一部分按油爆蟹做法去准备。 谢瑜先把螃蟹的蟹腿全部卸了下来，一段段处理好堆在一旁。然后把蟹身撬开，清理走了不能吃的部分，留下了蟹黄蟹膏。 他怕沈祁吃不习惯蟹黄蟹膏，还专门问了声。沈祁才换回了人形，听到厨房里传出谢瑜的问话音，连忙走了进来。 “吃不吃这些？”谢瑜见沈祁走近，就拿着小刷子，比划给沈祁看，“对了，刚才被螃蟹夹住了胡须，没事吧？” “这个位置，是不是螃蟹的……我知道很多吃蟹爱好者会吃这个部位，但我个人，比较少接触。”沈祁表情有些纠结，“没事，我就回头的时候被扯住，就疼了那一下。” 谢瑜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星际时代的居民比较习惯与食用蟹腿，而非蟹身。但谢瑜看着螃蟹壳里蟹黄蟹膏很肥美，就不想丢掉。 炎黄子孙，每年入秋必吃蟹。而每每吃蟹，关注点一定在蟹黄蟹膏上。 “这样吧，我分开来做。因为一次性全部做掉，所以蟹腿肉很会很多，清蒸如何？给你搭配几款风味酱料。”谢瑜摸了摸下巴，“不能吃的部分都处理干净了，我自己想试试蟹身，那我单独做一道就好。” 沈祁点点头，尊重了谢瑜的意见。 有沈祁在一旁帮忙搭手，谢瑜动作快了很多。两人一边讨论一边干活，竟然又新讨论出了菜式做法。 只可惜蟹腿和蟹身都已在做，新方法只能等下次再试。 谢瑜热锅，热油下姜葱，再放各种调料和蟹身，香气一下爆起，味道很是霸道。 沈祁原本在煮汤，不由得侧首看过来。 “香吗？”谢瑜存心诱惑沈祁。 沈祁没说话，只又看了锅几眼，好半晌才移开视线。 谢瑜放了些调味料，小心地翻炒蟹身，生怕自己把蟹黄蟹膏炒散了。见火候差不多了，他就放了些面粉进去勾芡，等汁水收得七七八八，蟹身裹上了一层油亮的浅棕色，这才关火。 把炒蟹装好盘，谢瑜转身，才发现沈祁早已盛好汤，安静又专注地盯着他炒蟹。 他早发现沈祁有些生活习惯带有原型时的影子，譬如守着他看的时候，看就看得很认真。又比如他端着盘子经过，故意把盘子略过沈祁面前，沈祁视线会随着盘子移动，直至自己出厨房。 别人做起来或许突兀的行为，放在沈祁身上，就再正常不过。对沈祁这些小习惯，谢瑜心里早就有数，并认为很讨人喜欢。 他快步走向餐厅，把盘子搁在桌上，闷笑得腰都弯了。方才沈祁的反应，越发坚定了他等会儿要用美食勾引猫大爷的念头。 清蒸蟹腿也出炉了，谢瑜参考了沈祁以往的口味，专门为他调出了两款酱汁。 沈祁端汤盆盛饭，晚于谢瑜一步坐定。 “来来来，试试这个蟹腿，完全原汁原味的。”谢瑜推荐到，“这款蟹的肉自带些许咸味，所以我酱料口味没有调得很重。” 沈祁点头，没急着开动，“你要拍照吗？” “嗯？”谢瑜不明所以，对上沈祁的目光这才反应过来，沈祁是想问他要不要发博。 “不用发，直接吃。”谢瑜摆手，用光脑拍了照片，却没登录微博。 他有着自己的顾虑，一是害怕做得不地道被粉丝发现了，平添笑话。二是这么发出去，要是节目组注意到，可不大妙。 沈祁早就饿了，见谢瑜这么说，也忍不住了。他先夹了一只蟹腿，拿上桌边的道具，对半切开，送到了谢瑜碗里。 “谢了谢了。”谢瑜一脸期待地搓搓手，直接上手拿起半边蟹腿，用勺背把蟹肉给推下来，再换筷子夹起一块送入嘴里。 清蒸的蟹肉内里雪白，外层泛红，肉质紧实细腻，且丝丝分明。入口有着淡淡的、海产独有的香味。 谢瑜嚼了口，赞同地点了下头，随即夹了块肉去蘸酱。清蒸也是种风格，但说到底他还是偏爱重口味。 那边的沈祁也开吃了，他直接先去蘸了酱，吃到嘴里就眼睛一亮，看向谢瑜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惊喜。 “这调味，很好吃。”沈祁这么些年也吃了不少蟹，但这么符合他心意的调酱，却第一次遇上。 酱料综合了咸香与酸，细细品去竟然还能尝出点甜来。只是这甜味极其浅淡，不仔细在嘴里过一遍，便轻易发现不出。 谢瑜调酱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拿不住沈祁是否会满意。当下被沈祁直白的肯定，瞬间心花怒放，成就感油然而生，“合胃口的话，我以后还给你调。” 谢瑜愉快地说出了承诺，换来沈祁饱含深意地一笑。 两人一开始都从蟹腿开吃，等谢瑜开始“光顾”葱香油爆蟹身时，沈祁的目光又凝聚到了谢瑜筷子尖上。 谢瑜咬着蟹身，满足地品着蟹黄，浑然不觉沈祁的目光。 星际时代螃蟹的蟹黄，竟然还要比谢瑜以前吃过的正宗阳澄湖大闸蟹来得鲜香。蟹黄浓密的沙质感，用唇舌一推，就能够在嘴里推开。星际螃蟹的蟹黄格外大，一口下去塞半边嘴巴，可比大闸蟹得一点点舔来得过瘾。 他回味着，叹了一句，“螯封嫩玉双双满，壳凸红脂块块香，古人诚不欺我。” 沈祁不明白谢瑜在说什么，看了过来。 “以前看的书里写过的，差不多就是蟹很好吃的意思。前半句说的蟹腿，后半句说的蟹身。”谢瑜简单解释，给自己吃蟹身找由头。 沈祁联想起先前谢瑜吃到浑然忘我的模样，再看离他较远的油爆蟹碟，眼神就有了探究。 “要不要试试？”谢瑜吃得满嘴油，矜持地抽了张纸擦嘴，随后把爪子伸向了油爆蟹碟。 沈祁没急着拒绝，显然还在观望。 “确实是那个部位，但也挺营养的。”谢瑜直白承认，“主要是口味还不错，过不了心里那道坎，闭着眼睛吃，不去想就好。” 沈祁轻拢眉头，明摆着的不赞同谢瑜的说法。谢瑜见安利无效，也不强求，自己果断继续开吃。 星际时代不同于他所熟悉的过往，会在蟹熟之后用蟹八件挑着蟹肉吃。星际的海产商会直接配备相关的清理工具，促使买家在前期处理蟹时，就会去除掉大量阻碍食用的器官和外壳。 因此，谢瑜吃得很方便，三两下咬完一块蟹身。不一会儿，面前的骨碟就装了一小堆空了的蟹壳。 沈祁拿了只蟹腿，一边看谢瑜吃，一边自己吃。 谢瑜见此，觉得有些好笑。再想劝劝沈祁，又不想因自己力劝，让原本不吃蟹身的沈祁留下不好的印象。 两人断断续续闲聊着，大部分时间都在啃蟹。 清蒸蟹腿被沈祁干掉了一大半，而葱姜油爆蟹，已经快要见底了。 知道沈祁不会吃，谢瑜自然不讲究客气了，甩开膀子啃，竟然就着蟹黄蟹膏，碗里米饭没顾得上动几口。最后还是用青菜和汤，才下了碗饭入肚。 沈祁始终对谢瑜的口味爱好保留意见，眼看着那一盘色泽油亮、颜色诱人的菜式要没了，咬了咬牙，做出了个决定。 谢瑜伸着手，刚准备继续与下一块蟹身战斗，就发现沈祁出手，从油爆蟹碟里夹走了一块。 “……”谢瑜沉默了几秒钟，“真的要吃吗？不爱吃的话，不要勉强的。” “没事。”沈祁吞了口口水，把蟹身凑到眼皮子底下，近距离观察。 谢瑜也注意到他夹的那块，连忙解释，“白色的蟹膏，红色偏黄的是蟹黄。相比蟹膏，蟹黄要更香，有流沙感。你手上拿的就是蟹黄，最后一块了……” “你要吗？”沈祁听着谢瑜说最后一块，想让给谢瑜吃。 “不用不用，你想吃就你来，试试也可以。”谢瑜摆手，“你实在不爱吃，咬一口就别吃了，给我就好，我不不介意你咬动过。” 沈祁保持着动作，他是吃动了就不剩食物的人。自然不准备把自己咬过的食物留给谢瑜，但他真拿不准是否要吃。 他见谢瑜吃得很香，自己也就心动了。而且他想去接近谢瑜的生活，去体验谢瑜体验的一切…… 沈祁毅然决然地咬了上去，试探着舔了一口。然后发现，谢瑜没诓他。 蟹身的口味完全和蟹腿不同，味道浓郁很多。相比蟹腿味道的纯粹，蟹身带着点腥味，但这种腥味，乍一闻觉得不舒服，多咬一口，就慢慢适应了。 倒是蟹黄带油，那滋味，让沈祁一吃就愣了。 “好吃吗？”谢瑜双手叠在下巴上，一脸好奇地问沈祁。 沈祁先没急着答话，只认真地把蟹身啃了一遍。他咬得很仔细，表情半点没有不愉悦的征兆。 谢瑜眯眼，觉得沈祁马上就要被蟹黄征服了。 良久，沈祁放下蟹壳，感慨了一声，“好吃！” 谢瑜憋住笑，非常有良心地把硕果仅存的油爆蟹碟推向沈祁。 第76章 初心缱绻 谢瑜专心致志准备烹饪, 本以为会一直在沈祁公寓待到节目开录。结果没想《美食天下》临时有变动, 即将进入内部变动阶段。 连着好几天的密集备战，让谢瑜已经充分做好了准备。陡然收到节目组的道歉信息, 虽然能理解节目组的难处, 但多少觉得有些失落。 节目组对接方通过周城加到了谢瑜微信, 坚持要同本人道歉。谢瑜通过好友验证时还吃了一惊，加他的不是别人，正式这档节目的发起人兼节目监制黄一远。 黄一远从业三十余载, 在圈内大名鼎鼎。星网多个频道上，有好几档收视常青树, 都出自他的手笔。其他不少热门节目, 也多多少少有此人风格的影子。 道一声大佬，半点不为过。 黄一远低调又朴素, 很少出席活动，倒是经常走街串巷, 如老饕般寻猎美食。因自己的热爱，《美食天下》兼具了机制热点，同时还推出了不少美食，多年来收视龙头地位不可撼动。 原身十年来也参加了少节目, 但这些通告大多是娱乐类的中高档流量综艺。诸如《美食天下》这类顶级精品节目, 参加的机会很少，同黄一远这种高层接触的机会也比较少。 谢瑜加了黄一远, 面对资历深厚的前辈, 他半点不敢托大, 谨慎且郑重地先打招呼。幸运的是，黄一远没架子，说话质朴诚恳。 “黄一远：阿瑜，很不好意思了，我们这边也是事出突然，还希望理解。[鞠躬][合掌]” 谢瑜也明白这种突发情况并非节目组所愿看到，他调整好心情，也表示了理解。回想周城的嘱咐，想到自己现在已然算霍华德的人，先不说自己，就考虑到霍华德集团在圈内的关系积累，他都不能同这种王牌节目交恶。 他意外于黄一远对他的称呼，觉得这位前辈很亲切，就敲着回复，语气和善。 “北冥有瑜：黄老师你太客气了，我能理解的。档期问题请节目组不要觉得有负担，将近年关，我自己也没有其他档期了，所以不存在任何损失。” 远在影视园区的黄一远满脸疲惫地搓了下脸，听到新消息提示音，翻看谢瑜这条消息，在办公室里笑了出来。 他不至于看不出谢瑜是在客套。作为当红一线艺人，《血色》作品大爆、《三十天》综艺上了一个多月的热门，话说得糙点，接下来的时间正是谢瑜“最值钱”的时候。 谢瑜说自己不会受半点影响，刚入圈的实习生听了，都不会相信。 但考虑到人族过新年的习惯，之后几月谢瑜确实有可能没排档期。但无论如何，《美食天下》放谢瑜鸽子，就是实打实的过错方。谢瑜被占用的档期肯定很难临时挪为他用，如此就算白白浪费了。 黄一远不清楚谢瑜这段时间在照顾沈祁，只当谢瑜有自己的打算不方便告知节目组。他想起节目组投资方的内部斗争，节目组自身风雨飘摇之际，还是觉得对谢瑜感到抱歉。 谢瑜话里有保留，他作为节目方，也有难言之隐。 稽查风波之后，不少资本都退出了影视产业圈，行业寒冬之际初露。《美食天下》的直接投资方是圈外企业，对圈内巨头集团的高额利润眼红，也玩偷漏税一套，结果还没付之行动，就被这次东西打击得再不敢冒违法念头。 影视产业所有收入流水全部进入上层监控，眼见着利润比下降，投资方内部就对是否要继续影视业务产生了意见分歧。加上近来有冒出几款抄袭《美食天下》的节目，投资方对影视业务越发不看好。 上层吵了半个月，终于统一意见，准备收缩集团对下属影视业务的投资额度，同时加强对剩余项目的机制控制。 《美食天下》作为“头牌”，虽不用担心被经费掣肘，但被圈外投资方干涉拍摄机制，让黄一远这个节目主创人很恼火。 他不方便直言告诉嘉宾团队，这个档口，他都无法确定节目组能否继续做下去。 他盯着自己与谢瑜的聊天界面，斟酌了下措辞，发出回复。 “黄一远：阿瑜，你看这个事后续如何解决？如果是想上《美食天下》，就比较悬。倒不是其他嘉宾的档期问题，而是节目本身，在制作上有临时变动。如果是其他节目，我倒是可以推荐你过去，不会比《美食天下》差。” 谢瑜拿着光屏等了好一会儿，都以为黄一远不会回复了，结果看到了新消息。他琢磨着黄一远的措辞，不禁一愣。 这位业界著名的监制先前措辞还让谢瑜觉得正常，这条回复，就让谢瑜疑惑了。 如果单纯是不中意他去参加节目，直接含蓄回绝就好。黄一远作为节目运作层面的负责人，竟然直白承诺推荐他去其他不亚于《美食天下》的节目…… 谢瑜缓缓皱起眉头，想到了一种可能。 黄一远在第二条消如此说，那周城的“《美食天下》有变动”这种说法，基本属实了。 一定是《美食天下》内部出了问题，不涉及嘉宾具体是谁，只能说赶上了这个时间，就是不幸运。 谢瑜以前接触各种节目，不管资质何种，要么电视台持有的，要么流媒体自制的、亦或是其他投资方投资的，都会出现节目组内部的斗争。 有的因分权不公，有的因管理层更迭，有的则是受到了大环境的影响…… 大环境的影响！ 是了，影视圈近来变动很大，不少未上线的新节目被砍，已上线的节目开始自我改革。那为何《美食天下》这种现象级节目，不会受到波及呢？ 谢瑜越想越觉得有点苗头，他一下子拿不准该如何回复黄一远，又不敢耽搁时间让黄一远觉得他态度轻慢。 他原本靠着沙发半躺，很快坐起，手肘撑在大腿上沉思。 沈祁从厨房泡好茶走出来，就看到谢瑜这个样子。他目光扫过谢瑜微拢起的眉头，轻声询问道，“怎么了？” “《美食天下》档期有变动，节目组官方说明语焉不详，周城打听到的消息，说是节目组内部有变动。”谢瑜在事业信息上不避讳沈祁，直接把光屏递给恋人。 沈祁先给谢瑜倒了杯热茶，再接过光屏细细看聊天记录。 谢瑜捧杯，一口清茶下肚，全身舒爽。他给沈祁补充着对话人的身份，顺带还多说了些周城打听来的消息。 沈祁认真听完谢瑜分析，半晌后点了下头，“你的猜测不无道理，但要确认，建议可以找爱德华问问。这个黄一远，是个很有才华的制作人。以前爱德华和我讨论签约合作时候提过一嘴，说霍华德集团有意接触此人。” “是爱德华的风格。”谢瑜心想果然如此，“也就是说，集团有提前去特别关注这人？” 沈祁点头，肯定了谢瑜的猜测。 他让谢瑜去问爱德华的用意，正是在此。爱德华作为集团继承人，很早起因上层指示，开始接触和关注影视圈。 霍华德原有产业布局在院线，只接触连续剧和电影。综艺这一块，并未涉足。偷税稽查风波之后，资源洗牌，霍华德若想取代腾飞等原有巨头经纪公司，必须要为旗下艺人拓宽综艺渠道。 而黄一远经手的节目，口碑好收视榜，是所有艺人心之向往的存在，也是霍华德集团重点关注的对象。 爱德华比其他霍华德高层野心更大。他从投资部起家，既不缺钱也不缺胆子，目光就不只局限在送旗下艺人去参加节目。他的重点在节目本身，甚至是黄一远本人。 既想尝尝鸡蛋，还想要把产蛋的母鸡拐到手。有了母鸡还不够，鸡棚也不放过，一道拖回家。从产品到源头，逆推一遍，不给其他竞争对手留半口饭吃。 谢瑜被沈祁一点拨，也明白了各种道理。他感慨，之前觉得爱德华就是靠家族坐上霍华德集团高层的世家公子，这下看来确实眼光老辣。 他拿回光脑，给爱德华发信息，顺带把自己同黄一远的聊天记录发给爱德华。 十几分钟后爱德华才回复，直接道明其中关窍。 “爱德华：谢了，消息很有用。我刚才找门路问了一下，确实黄一远这几档节目，最近遇到了制作问题。据说是投资方有意退出，节目能否继续录下去还是问题。” 谢瑜有些好奇。他认为，《美食天下》这种级别的节目，不至于去担心经费中断、无人接手。 “北冥有瑜：之前周城给我谈是《美食天下》，《美食天下》这么火，也会有这些顾虑？” 爱德华过了会儿才回复。 “爱德华：越不愁人接盘，我们越要动作快。” “爱德华：霍华德导演一系，最大的底牌是你家沈祁。但老沈的定位是电影节，综艺节目这一块，霍华德还缺能带队的首席。” 谢瑜挑眉，与沈祁交换了一下目光。爱德华能说出这话，明摆着要抢人。谢瑜作为霍华德的一员，得配合爱德华行动。 “北冥有瑜：那我现在这样的情况，该如何回复？” 这次爱德华回复得很快。 “爱德华：与他保持联系，不需要你去套话，《美食天下》能上就上，实在不行换其他节目。没别的要求，只必须是黄一远直接管理的节目。” 沈祁在一旁围观，见爱德华提到了《美食天下》，感念于这几天谢瑜以好手艺款待，思索片刻，摸摸下巴，“阿瑜，你回下爱德华，就说……他把黄一远挖过来，要给多少投资都行，超出集团预算我来补都行。” 谢瑜点着头，手上开始输入，心下一惊。 沈祁之前说明身份时，谢瑜大致就猜到他与霍华德集团合作的原因。这下沈祁说要追投，就是另一层意思了。 因警务行动而短期合作，与成为投资伙伴长期共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沈祁，你……是准备在影视行业做？”谢瑜感到意外，他一直以为沈祁军警背景出身，加入娱乐圈也是为了调查案件。拐卖集团落网后，估计会重回本职工作。 沈祁观察着谢瑜的表情，发现这人的惊讶很半点没作假。他嘴角勾起，垂眸。 ——这傻家伙。 “我之前有想过，事情平息了，就不再参与这一行。但现在，我改念头了。”他语气平淡，“然后遇上你，你又是做这一行的……” 谢瑜话堵在嗓子眼，好一会儿才出声，“所以，沈导你是不是因为我，所以留在这个圈子里？” 沈祁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向谢瑜脑门，手指轻弹。谢瑜闪避不及，正面挨了这一下。 “你要这么认为，我也不介意。”他笑得意味深长，停顿下，话锋一转，“一半一半吧，警署那边我肯定没办法参与行动了。然后我又在导演这一职业中找到了乐趣。最关键的，确实是你。爱德华只是圈内合伙人，我就势而为罢了。” 他细细地解释完，示意谢瑜继续把手里没打完的字打完。 谢瑜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输入的动作不知何时停掉了。他听了沈祁这么说，心里自然欢欣，一开始乐得想笑，越往后想却越不愿一笑置之。 沈祁真要把自己的资产投入霍华德的项目，基本上后续日子就与影视娱乐圈脱不了干系。他不是随便的人，做出这般选择，虽然有客观层面上的考量，但也表现出了自己对恋情关系的郑重。 谢瑜大致有了感觉，沈祁不止想要当下的恋爱关系，他还筹划着未来——属于两人共有的未来。 放平日里沈祁随口说起，谢瑜还能打着哈哈笑一下。可沈祁在这个时候说起，谢瑜就下意识端正了态度。 沈祁满怀期待地等着谢瑜给回应，就看谢瑜别过眼沉默。他脸色褪去了三分愉快。 好在谢瑜很快就移回了目光，颔首开口，语气很恳切，“我明白的。” 这一句效果等同于“我领你的情”，沈祁听闻，确定自己一腔心意没落空，顿时就满意了。 谢瑜凑上前偷了个吻，餍足地笑着发信息。一旁坐在的沈祁不自觉地舔了下嘴唇，静默地换了个坐姿。 在谢瑜回复完爱德华后，这位霍华德集团未来掌门人只说了句谢谢，再没多交代。谢瑜大致了解到自己合作的公司是什么态度，在面对《美食天下》总制作黄一远时，就有了清晰的思路。 如爱德华所说一致，黄一远在谢瑜主动谈开话题后，稍微透露了一些节目组内部的实情。言辞里，纠结之意很明显。 “他想摆脱现在的困境，但又舍不得自己做出来的节目。”沈祁一语道破。 谢瑜认同地点了头，“或者是说，他舍不得自己累积的成就？” 沈祁迟疑了片刻，缓缓摇头，“单纯舍不得把自己的节目给别人，与其说是成就，不如说是效益。” “准备了好几天，现在上不了节目了。还想着去《美食天下》大展身手，让观众尝尝我做的吃的。”谢瑜坐在沙发上，双腿收在身前，手臂围成一圈，下巴抵在膝头，语气带着遗憾。 沈祁有心想要帮谢瑜，却无法左右与他无来往的人与事。当下目光看向谢瑜蓬松柔软的短发，撑在身边的手指动了动，伸过去揉了揉谢瑜脑袋。 谢瑜最开始仅仅是功利性备战节目，结果这下收到消息，有很大概率无法如期上台，郁闷的同时却松了口气。 一周不到的时间，对他来说，还是太赶了。如果《美食天下》能顺利渡过难关，或许他能准备充分地上台。 “不要太有负担，做到你能做到的程度，就够了。”沈祁心态豁达。 “嗯，有道理。”谢瑜顺势靠向沈祁，懒散着一把骨头窝进沈祁胸膛，“不过这几天，开始做各种族群的美食。一边学菜式，一边学文化常识，很有趣。” 谢瑜被沈祁一开解，自己也想明白了，美食节目只算个契机。说到底他借此更新了生活状态，打开了眼界，才是真正有价值的改变。 而当时来到星际时代，他的初心，不就是想要见识这陌生又奇妙的星际时代吗？ 替家人报仇、替原身洗刷冤名，确实是不能抛却的重要使命，但支撑着他留在星际时代的，说到底还是好奇心。 《血色》的出演他全凭本能，尽管最终播出收效不错，但这段经历本身，没达到嵌入他内心的程度，也没有激发那种无法抑制的好奇心痒。 这些日子他尝试了从未体验过的生活状态，一如当初发现自己对沈祁动心，有着不知从何处探出脑袋的期待新奇，以及慌乱。 慌乱自己做不好，担心自己不适合。 谢瑜想起了当时读书时，老师再三叮嘱的话。 ——“支撑着一名演员，渡过孤单困乏的良药，是无比开放的、对整个世界的好奇心。” 他闭了闭眼，终于明白了个中深意，脑海里纷繁记忆略过，最终化为光点四散，照亮了一片广袤悠远的星空。 沈祁这几天也协助着谢瑜为了节目努力，知道谢瑜对这词通告有多上心。他也没料到工作会突然告吹，看谢瑜想开了，也跟着松了口气。 两人再没提起过《美食天下》这档事，但尝试各种烹饪菜式的习惯保持了下去。 谢瑜最开始住来沈祁公寓还有些放不开手脚，但《美食天下》任务红线悬于头顶，他顾不上暧昧，只配合着沈祁去分辨食材、制作菜式。这下节目上不了，两人才真正闲了下来。 成天腻在一起，两人肢体接触多了起来，到最后，自然而然做了情侣会做的私密事。 谢瑜和沈祁都是第一次，睡在一起面红耳赤，束手束脚又很想试探。他们磨到很晚，纠缠到精疲力竭才睡下。第二日天色亮起，两人都没起得来床。 谢瑜是腰背酸痛，瘫着动弹不得。沈祁抱着谢瑜，听着人在耳边低低抱怨，搂住谢瑜腰身的手都不敢移开。 “沈祁，你……”谢瑜嗓子发干。 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明明最开始时还有些不通情事的沈祁，到最后却成为主导一切的人。而他这种演过床戏，通过理论学习大概知道流程的人，除了最开始三分钟占有优势，之后就被沈祁吃得死死的。 沈祁嗯了一声，尾音上扬，语气带着吃饱睡饱的满足。 “啧……”谢瑜除了最开始有些难受，到后来都品味到了乐趣。只是起床看到枕边人，有些不好意思。他趴在沈祁胸膛上，把头埋到沈祁颈窝去。 他鼻尖从沈祁耳后移开，抵向枕面，又从枕面滑落到枕边床单上，“沈祁你该去洗澡了，我闻到你汗味了……我的天！什么味道！” 这股味道很特殊，也很熟悉。 谢瑜懵了一秒，惺忪睡眼瞪大聚焦，很快就看清楚床单角落里已经结起来污渍。 他张口结舌，反应迅速地制止了沈祁偏头看过来的动作。 “没事，脏了而已，等会洗床单。”谢瑜有些无语，他记得昨晚他们明明没这么疯。 这么靠近床头的位置，他们也太会玩了吧？ 谢瑜自我怀疑，但腰酸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佐证这块痕迹的真实性。 或许是他记错了？ 沈祁嘴就贴着谢瑜掌心，他自然地往谢瑜手上亲了口。异常习惯地吸了吸鼻子，“我早想换了去洗的，但你一直睡得沉，抓我胳膊的手一直没松开。” “……”谢瑜选择沉默，脸上刚平复下来的热度有了复燃迹象。 “别遮了，现在味道已经散了不少了。”沈祁说得很轻，带着三分调侃，“你的我的？” 谢瑜烧红了耳朵，忍住身体的疲乏，从沈祁身上挪开，光着身子站起，闷声往卧室自带的洗漱间走去。 沈祁跟着坐起，他眼神从青年一双白净赤足扫过，一路向上，直到蓬松短发里一双通红耳尖，目光温柔又缱绻。 他扯走床单被套，扔到一边，跟着进了洗手间。 谢瑜和沈祁的同居生活有了根本性的改变，两人相处只嫌时间不够，根本没想着要去找工作通告。 可任由他们再如何流连二人时光，各种事务总会找上门来。 如猎捕计划有了全星际层面的大突破，又如知名制作人黄一远，带着自己团队大半人才，跳槽霍华德集团，诸多王牌节目即将迎来新生。 而《美食天下》，作为黄一远得意之作，得益于爱德华“高投入保收视”的收并购手段，并未因投资方变更，而被干扰制作进度。 谢瑜本被延误了的通告，也再一次被提上日程。 第77章 被迫背锅 谢瑜终归小看了资本的力量, 在收到周城信息时，还吃了一惊。 他在爱德华表示有意拉拢制作人黄一远时, 就知道《美食天下》节目组不至于解散。却没想到《美食天下》停播仅仅几周，就发出了通告，说全新改版即将上线。 他有些疑惑, 问周城是否知道内情。 周城自从跟着谢瑜跳槽到霍华德集团, 就开始慢慢接触新东家的业内资源。 作为半点不缺钱的大财团，霍华德后有靠山、前无拦路虎，在半年时间内壮大原有院线业务, 同时拨了大量预算进入新的经济代理业务。 而周城作为从原巨头跳来的资深员工, 加上谢瑜的鼎力支持, 受到了霍华德的礼遇和重视。职位从经纪人直接升为经纪部的总监。 升职之后，集团层面的不少动作，周城都可以接触得到。相比在腾飞时束手束脚、劳心劳力还讨不到好, 新环境可谓是如鱼得水。周城工作劲头足了, 同时还开始了解起娱乐圈资本运作来。 因谢瑜要参加《美食天下》的缘故，周城一直在关注着制作人黄一远的的跳槽进度。知悉集团斥巨资接盘黄一远旗下全部项目, 他便第一时间把信息转告了谢瑜。 “周城：这些节目，现在确实是霍华德集团在注资运作。《美食天下》说新版上线，话也不假，但我们可以先观望一下。” 谢瑜不明白周城为什么这么说，便发了个疑惑的表情包。周城一直在线, 就开始向谢瑜解释。 “周城：不是我方买入手段有问题, 而是黄一远自己和原来的投资方扯皮了。” 公寓里, 沈祁打开了客厅与阳台之间的半透明隔断，换回了原形在日光下晒毛。谢瑜一身睡衣，坐在他刚网购来的一款摇椅上，腿上搭了块毛披风。 他就坐在大猫身边，一边摇一边刷光脑。 大猫睡得安稳，偶尔换个姿势，从趴卧变成侧躺，但再如何变，都从未出现过仰躺这种豪放姿势。 阳台外加装了防窥探设备，因此两人根本不担心外围媒体会拍到他们生活照。 谢瑜看着周城发来的信息，皱起眉头，快速发出信息。 “北冥有瑜：扯皮怎么说？” 他才发出去，就看到周城发来一大段说明。 “周城：说到底还是版权问题，黄一远当初没出名的时候，哪里懂什么合约条款问题。原来这家投资方做了霸王合同，据说条款措辞很含糊，本来应该是黄一远享有完整知识产权，结果硬是被这家投资方说成职务作品。” 谢瑜一看，顿时明白了。版权上的扯皮，对他们从业者来说，已不是新鲜事了。无论是音乐制作，还是小说撰写，亦或是电影筹拍，只要在文娱行业，任何业态都出现过版权纠纷。 按照周城的说法，黄一远遇上的麻烦，无非是职务作品和独立创作的界定问题。 周城想着谢瑜以往没接触过这类信息，便又多解释了几句。 “周城：比如我雇用你给我画一幅画，我先提要求给钱，你给我作品。职务作品的作者只有署名权的，没有其他版权。” “周城：黄一远拿着节目模型去找投资方，投资方出钱，让项目落地。等节目火了，黄一远就能从节目收益按一定比例拿回报。若原老板存心想搞他，只要合约没明确说所有版权属黄一远，那走诉讼流程得够呛。” 谢瑜眉头越拧越紧，晃着摇椅的动作也停下来。 “北冥有瑜：不至于吧，独立创作应是有迹可循的。即使在开发阶段有两方并存，也不影响最终版权归属。” 本在睡觉的大猫听不到摇椅发出的细碎声响，耳朵一抿，眼睛半睁不睁地醒来，小幅度偏头，看向椅上的青年。 谢瑜没注意到沈祁的动作，他全部注意力都在周城发来的截图上。 图片是周城与霍华德法务部总监聊天内容，谢瑜通读下去，心中叹一声果然如此。 上一个投资方原本只想削减对影视业务的投入，结果发现自己不看好的产业，竟然有人高价接盘，顿时心思活络了。他们宁愿把黄一远手下无数顶级节目捂在手里沤烂，也不愿意放它们走，任其成为别家的金娃娃。 他们扯虎皮，死抠十多年前的合同字眼，不顾及同黄一远合作多年的情分，昔日伯乐一朝翻脸。 黄一远料到跳槽必有一番磋磨，但没想到老东家手段这么没底线，气急败坏又没办法，只能找新东家求助。 霍华德铁了心要拿下黄一远，作风就没怂过。在确认过黄一远手下节目确实不属于职务委托后，就正面怼，一半点不带怕。 霍华德法务总监对周诚直接说，集团有意以“非法侵吞版权”的理由起诉黄一远的原投资方，理由是原投资方没给黄一远提供职务创作的硬件条件。 法务部行动雷厉风行，还拿到了黄一远当年同原投资方签署的合同，对应法条进行逐句分析，发现合同内不少条款存在单方面措辞瑕疵。同时控诉该份合约是霸王条款，违背合同法原则，申请合同无效。 谢瑜来回看了下，不得不感慨霍华德这一招很强势。 若制作人黄一远同原东家在十多年前签署的合约是无法律效力的，甚至是违法的，那原东家不仅捞不着丝毫好处，还得血赔几千亿星币。 谢瑜之前一直在怀疑霍华德业务扩张是否能顺利完成，这下看到集团手笔，所有的担心都烟消云散。他觉得，相比先前从根子里烂掉的腾飞，有钱有魄力的霍华德算无可挑剔了。 趴着午睡的大猫彻底醒来，目光盯上谢瑜落在椅前一晃一晃的小腿，缩紧的瞳孔。 白皙，细嫩，修长，又敏感…… 大猫身子压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出去，把那脚丫抓进了爪子里。 谢瑜茫然地从光屏上移开视线，随即发现自己一条腿都被大猫控制了。 大猫正往他腿肚子上试牙口，谢瑜也不怕，放松下身子。他急着回复周城，就随便大猫摆弄。 周城发了截图，又告知了他对此事的猜测。他认为，集团想赶紧拿下这些节目的制作发行权，多花钱打硬仗都可以，但唯独不想闹大，影响到节目今后的口碑。 他让谢瑜多上心，保持谨慎，对于黄一远本人，连带着《美食天下》等节目，轻易不要沾边。 谢瑜舆论敏感度很高，知道这时置身事外最稳妥，当下给自己经纪人回了个“大猫郑重点头”的表情包。 他不是不想给黄一远声援，只是这时法律判决结果没下来，这场扯皮就是本独属于黄一远和原东家的烂账。霍华德不想把风波搬上台面，他作为霍华德的艺人，对外代表集团立场，便不好公开出言。 周城和谢瑜统一了意见，决定对此事再观望。如果《美食天下》能保持口碑、顺利复拍，那他们一定不会错过这好机会。 可惜事与愿违，几个小时后，微博上便有营销号曝出了所谓网友投稿。断言黄一远被原东家捧红了就见利忘义，投奔资本巨擘霍华德，还要卷走所有作品。 博文中后部还特别提到了谢瑜，说从节目组内部有人透露消息，《美食天下》有意邀请谢瑜上节目。 营销号为了蹭热度，把节目与艺人再正常不过的合作，硬吹成了商战剧情。振振有词地推测谢瑜是黄一远和霍华德集团的搭线人，帮黄一远暗度陈仓，一手促成这场“忘恩负义”的大戏。 网友被各大营销号博文影响，看不清事情真相。一直看不惯谢瑜的黑粉，见此事都兴奋起来，开始在谢瑜微博下留言找场子。 谢瑜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他一脸无语地刷着评论区，又好气又好笑。 “这些媒体真是一张巧嘴，白的说成黑的。”谢瑜叹了声，语气调侃又讽刺。 沈祁正在看书，听闻直接拿起桌边的光脑。他作为霍华德的合作伙伴，先于外界收到了最新信息。 “是对方做的，他们买了营销号，做了热搜，还点名要用你的热度打开话题。”沈祁直接说出真相，“爱德华的人查到了营销公司的交易信息，追踪到了聊天记录，对方恶意炒作的行为确凿。” 谢瑜啧了一声，面色不善。他就知道，这次自己成了别人手里的枪。 幕后制作人同两个投资方撕逼，事情就算是爆出，也热不到哪里去。但扯上明星艺人，就吸睛多了。 踩着他这块现成的流量踏板，操纵者等话题足够有热度了，就可以引导舆论风向，为所欲为。先是歪曲事实，博取道德高点，再利用舆论败坏掉黄一远及其旗下作品的名声，顺带向霍华德和他泼脏水。 等风波过后，《美食天下》等优质节目，就会因口碑下降，而成不良资产。 谢瑜预见异常舆论大潮即将产生，因莫名其面被扯入战局而不爽，也替黄一远这位备受业内推崇的大制作人感到不值。 商业市场中，不赚钱的项目被放弃，是很正常的事。但明明不错的项目，投资方得不到了就要毁掉，手段异常下作，格局小到不忍直视。 谢瑜想起之前腾飞用雪藏来威胁他续约，恶心感在胸口翻涌。 “那现在怎么办？黄老师能脱身吗？”谢瑜看向身边的沈祁，“我觉得《美食天下》得停播了。” 沈祁耸了耸肩，显然对谢瑜提出的假设，不做反驳。相比自己的收益回报，他更关注谢瑜这次收到的影响，“你怎么办？公开说明有用吗？让周城做个应急方案吧。” 谢瑜晃了晃手里的光屏，一脸无奈，“已经在公关了，没表态但有删评。不能怎么办，只能追究营销号造谣的责任。” 沈祁点头，觉得周城这种处理方法，是最稳妥的。 “然后又被会被黑粉抓着说事，说我不敢正面回应，不敢说自己是清白的，只敢找警察叔叔帮忙。”谢瑜翻了个白眼。 一旁的沈姓警察叔叔听了，失笑，无语。 本来两个集团的资产交割，变成了一场全民讨论的舆论狂欢。黄一远本人，以及谢瑜这个被拉来垫背的炮灰，被舆论所裹挟，在诉讼结果没出来之前，有苦说不得。 黄一远在微信上专程来给谢瑜道歉，让谢瑜心里多少好受些。 谢瑜同情这位前辈的遭遇，只说霍华德愿意帮到底，请前辈撑住。 星际诉讼流程走得很快，但这案涉及到十几年的合同，取证非常吃力。谢瑜等了几天都没等到消息，倒迎来了《混血》的试镜定妆。 《混血》作为霍华德集团内投项目，在选角上倾斜内部资源。角色分布上，除了谢瑜这个霍华德“头牌”，还有几位后签约霍华德的小生小花。 整个主创团队在试镜之前就差不多相互有了沟通，作品不多的小生小花早就完成了试镜。而已有《血色》检验演技的谢瑜，则让高层直接略去了试镜环节。 这时的试镜定妆两个环节，试镜就走个过场，定妆才是重点。 谢瑜被助理接着，从沈祁公寓奔赴首都星另一侧的影视基地。然后再基地里一家摄影师工作室，与剧组碰了头。 整个《混血》剧组，导演资历不深，工作人员不少小年轻，就连不少配角井圈时间也不长。资历最深的，倒成了编剧和主演谢瑜。 谢瑜给剧组及摄影团队带了吃的，到了工作室，先不急着交流工作，只让助理去给大家发甜点零食饮料。 这很有情商的举动，让一众工作人员越发喜欢谢瑜。 负责服化道的工作人员见了谢瑜，客气地交待定妆服装的设计思路。谢瑜听得认真，大部分时间都在肯定，实在遇上不解的地方，也很委婉和气地提问。 摄影工作室里众人作为承接拍摄业务的乙方，知道会见到剧组分量最重的人，都怕谢瑜会耍大牌难伺候，这下看谢瑜如此好说话，就松了口气，配合度高了不少。 拍摄工作进行得有条不紊，谢瑜试妆效果很理想。 到最后，只剩下海报拍摄工作，谢瑜换了身破烂衣服，脸上被喷了一脸红色涂料，顶着特效伤口，被手模抓头发抓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半点怨言都没有。 这张海报对光影效果要求很高，全程无法使用自动打光设备。场景光线构成，全靠工作人员手工去调节。 谢瑜其实脸已经有些痒了，但想着就要拍完，再重做特效伤口耗费时间、拖累全组工作进度，就忍着没说。 “谢老师，你觉得如何？要不休息下？”摄影师看着谢瑜长时间没喝水，唇皮发干，都有些不忍心。 “不用，就是要这个效果。”谢瑜身子不敢动，只小幅度摆手。 方才同负责艺术表达工作人员交流海报灵感时，谢瑜便知道剧组想通过这张海报表现男主角备受欺凌的状态。 如果他在镜头下，面色红润，眼唇饱满，肯定是不符合要求的。相反，这时他因保持同一姿势而疲惫，才是剧组要的效果。 谢瑜抬眼，看他头顶上的模特，小声安慰，“小刘啊，记住我刚才说的话。摄影师拍的时候，你真拽我头发。你不用力，拍不出效果的。” 工作人员站在谢瑜身后，只让手出镜。他与谢瑜隔着一块黑色大板，听了谢瑜这么说，连忙伸出头，再三确认，“谢老师，真要这样吗？” “对啊，虽然我演得出来，但是我也没办法控制头皮呀。”谢瑜知道工作人员不敢下手，只让他放开胆子，“没事，你拉紧就好，也别揪我头发哈。” “明白了。”工作人员连忙点头，“我能试试力度吗？” 谢瑜欣然点头，做好了头皮一疼的准备。结果身后手模还是放不开，只敢虚虚地勾住他的头发。 “用力一点。”谢瑜直接催促，“对……再用力点。” 直到感觉到头皮被扯到，身子想要不自觉靠向施力方向，谢瑜这才喊停。 “记住这个力道啊。”他提醒道。 身后的手模连忙回答，怕伤到谢瑜，下一瞬间就松了手。 周遭的工作人员看着这一幕，都替谢瑜感到头皮疼。他们之前只知道谢瑜在片场没架子，不知道谢瑜对待其他工作的态度如何。 他们工作室就主打特效海报的拍摄和制作，部分特殊场景需要被拍摄对象摆出平常生活里不会用到的姿势。譬如被人抓着脑袋，就算特殊。 一张海报不能直接给艺人带来收益，大部分情况下，不少艺人都不愿意为了拍摄受罪。东找理由，西找借口，明面上不会直接不配合，但一定会各种避开伤害。 谢瑜这种为了效果，毫不在意自己感受，甚至还能达观地去鼓励工作人员的艺人，非常少见。 在场一众工作人员被谢瑜工作态度感染，少数人小声交流。其余负责打光负责道具的工作人员则专心致志，不想再看谢瑜受罪。 难度最高的海报在约定时限顺利拍出，原片送入后期团队。但谢瑜洗了脸卸了妆，发现自己过敏了。 脸颊红了一片，有个地方还破皮了，被水一冲，刺痛到麻木。 外形是艺人吃饭的工具，看到谢瑜这幅样子，跟着谢瑜来的助理当场就急了，想去质问剧组和摄影工作室。 谢瑜赶忙拦住人，“等等，我刚才问了他们，确定化妆品材料都是没问题的。” “阿瑜哥，你这样，我们肯定得去要个说法的。”助理是霍华德新派给谢瑜的人，态度很负责。 “好声好气去问，就说我脸有些发红，找他们要写抗过敏的应急药来。”谢瑜虽有点痛，也知道问题并不严重，就向助理交代，“等下我们自己去找医生看一下，没大问题也不至于去追究了。我最近熬夜，皮肤状态不好。” 谢瑜不是矫情的人，在确定脸没大问题下，也不想多给剧组和拍摄方找麻烦。他虽然大度，但摄影工作室和剧组都很重视这个突发情况。 好在拍摄工作已经结束，众人派人送谢瑜去看医生，确定没问题了，才松了口气。摄影工作室的工作人员还向谢瑜再三道歉，说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谢瑜笑着摆手，让他们不用太过在意，说他们作为艺人，脸经常需要上妆，出现过敏再正常不过。 剧组定妆照拍摄期间工作人员签署了保密协议，不能放出任何相关消息。但拍摄工作结束之后，就没了约束，不少被谢瑜和气态度感动的工作人员悄悄发了私人微博。 他们没明说是哪个男明星，只说有个明星态度很好很敬业。营销号盯上了这条消息，想去挖掘，却发现缺乏关键信息，也就作罢。直到《混血》放出海报成品图，这才知道先前工作人员爆料，说的是谢瑜。 海报采用了浓郁的红黑配色，很是特别。 画中人被限制着行动，引颈受戮，下颌被迫上扬，脖颈绷成一条直线。他被一双骨节突出、干枯发黑的手死死抓住头发。他出镜的侧脸没有明显表情，但牙关紧咬、嘴唇紧闭，无端以被胁迫的姿势表现出抗拒之感。 枯手指缝中流出了血液，粘稠，且鲜艳到刺眼。 血液从画中人头顶流下，划过额角眉眼、以及口鼻，最后在下颌汇聚，滴到了残破的衣裳上。青年的苍白肤色，同红到极致的血痕形成了鲜明对比，极具视觉冲击力。 混血二字为深红色调，打在海报底部。标题一侧，写有“主演谢瑜”字样。 “《混血》剧组官方：放一波海报，我们要开机了！剧本成稿多年，如今终得立项。聚焦混血时代的悲剧，抒写争取自由之歌。谢谢@霍华德集团的支持，以及诸位主创的加盟！@谢瑜……” 这条官方动态发出，顺带还艾特了霍华德集团和谢瑜。先前因制作人黄一远版权争端，不少关注着事态发展的网友就发现了《混血》剧组的存在。他们顺着几方微博找寻线索，最后竟然被黑粉带了节奏。 黑粉选了个最诛心的说法，说先前谢瑜莫名被卷入版权争端，是为了替《混血》炒作。而支持谢瑜这么做的，则是以霍华德为代表的利益集团。 事赶事说不清，谢瑜团队面对着毫无根据的舆论，百口莫辩。直到黄一远本人在微博上出声替谢瑜说话，舆论这才有了改观。 第78章 上节目啦 谢瑜守着光屏，心里已经做好了让公关团队接手整件事的准备。他随手刷新, 却看到了黄一远发出的新动态。 “制作人黄一远：对于《美食天下》想邀请男明星谢瑜, 确有其事, 且已经约定了具体档期。只是因为节目自身机制变动, 合作暂时中止。节目都未录制, 自然不会对外放出官方消息。网传本人与投资方的版权争议, 是真正存在的。但部分营销号猜测@谢瑜参与且主导了我和投资方的争端, 纯属无稽之谈！请各大营销号停止造谣，对所发博文造成的恶劣影响负责！” 谢瑜仔细把黄一远微博措辞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确定这位制作人发这条微博, 纯粹是为了替他发言。 他既没否认版权争端, 又没牵出原东家干的不厚道的事, 剑指造谣第一线的营销号, 笃定地以当事人姿态否定了毫无根据的传闻。 先前许多被营销号刻意误导的路人网友见事件主角出来发话，不少就信了。少数在谢瑜微博留言区留负面评论的网友，还专门回来说对不起。 “吴飞：@谢瑜，希望你能看到我这追评，我为之前的武断表示道歉, 并希望你没有因我先前的话而影响心情。” “余图而荫：好吧, 误怪你了，是我错了。[对手指]” “肖小云云：就说嘛，之前批评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认为谢瑜性格应该不爱去搅事, 这下看来, 还真是冤枉好人了。” 不少网友自我反省, 黑粉销声匿迹，而粉丝则在安慰自家艺人的同时，还关注到了制作人黄一远的身份。 “猫鱼一生推：委屈阿瑜了，摸摸头。对了，黄一远不就是《美食天下》的制作人吗？那他说阿瑜确实收到了邀请……” “阿瑜要加油：嗷嗷嗷！阿瑜真的能上这档节目吗？！之前只是暗搓搓幻想，没想到一朝成真，简直超级期待啊！[撒花]” “知名不具小姐：但是，制作人现在都深陷诉讼，节目也会受到影响吧。黄一远微博说曾有意邀请，还洽谈确定了具体档期，可最后意思，似乎是被取消了？” “小灰尘：看到前面留言，专门回去翻了下，的确人家黄一远说了，因变故取消了……” “萌萌：所以，谢瑜在这件事里不仅不是坏人，还是受害者？噫，若真是如此，感觉这场舆论，我们被人耍了。” 谢瑜正翻看着评论，就收到了公关团队发来的消息。公关人员咨询周城是否需要乘势暗地引正舆论，周城转发给谢瑜，征求苦主本人的意见。 谢瑜在看到黄一远微博更新动态的一刹那，就知道此事即将翻篇。他回复，只让公关团队继续保持去关注网上评论风向。至于更多的动作，能免则免。 面对部分留言批评之余还要“带爹带妈”，谢瑜大可以用人身攻击来要求第三方介入，用法律手段进行制裁。但考虑后续还有可能参加《美食天下》，谢瑜便歇了继续追究的心思。 他给黄一远微博点了个赞，然后在自己微博上更新了条日常向动态，向自家粉丝道一声安好。 年关将近，《混血》剧组拍摄任务集中于明年开春，这时只时不时喊着主创们开研讨会。鉴于剧本取材的特殊性，连谢瑜都开始查阅资料，希望在入组能前尽可能熟悉星际那段特殊的历史。 此间，沈祁作为警方人员，也为《混血》剧组出了不少力。 他不能再参加猎捕计划的行动，却可以替剧组整理“混血时期”的部分非加密档案材料。 有了史实这杆标尺，原本已然很完善的剧本，精细化程度更上一层楼。 又是一天研讨会，谢瑜给了沈祁一个早安吻，轻手轻脚地洗漱，早早地出了门。剧组工作人员早就习惯了谢瑜早到的风格，看到谢瑜一身舒适便装，带着一堆吃的，便笑着替谢瑜去停飞行器。 谢瑜熟门熟路地上楼，走向全部主创驻扎了多天的会议室。他推开门，早料到会议室里无人比他来得早，就把手里装着点心、早餐的袋子搁到桌上，自己坐到位置上，开始继续阅读昨日临走时没来得及看完的资料。 不久，小生小花笑闹着推门进来，打破了一室的静谧。 两人手里也带着吃了一半的早餐，见到谢瑜后，下意识收住了笑声。 青年背对着他们，姿势放松地倚靠在椅子扶手上，一手撑着额角，一手执笔。他本在记录着什么，听到响动，便侧身看来，脸上泛起平和舒朗的笑容。 窗外日光明媚，越过窗沿，吻上青年脸侧。 “早啊。”谢瑜先开口打招呼，说完这句就收回视线，继续手头的工作。 小生小花都是十九、二十的年纪，入圈不满三五年。两人都经历过一夜走红，却很少沉下心来琢磨自己为何会得到观众认同。 这时看到谢瑜连轴转好几天，现在还在全神贯注做案前工作，都有了感触。 小生读书时期是校草，被星探发掘走上演艺圈道路，早就了解到谢瑜的各种传闻。他因经纪公司倒台，阴差阳错通过了霍华德的选拔，又因缘际会通过《混血》认识谢瑜。 一开始他确实抱着“谢瑜抱沈祁大腿才能签上霍华德”的成见，直到被导演拉入群聊，通过一段时间的聊天，才赫然发现这位绝境翻红的巨星，并不像驱利附势的人。 小生从谢瑜身上感受到了来自前辈的包容和体恤，成为了剧组里谢瑜第一号小跟班。 研讨会这几日，他又看到了谢瑜严肃对待工作的态度。本着追星也要向阳而生的原则，小生不断端正了工作作风，也因此越发崇敬起谢瑜来。 “早上好，阿瑜哥。你又是第一个到的人。”小生叫林原，个子很壮，五官端正，来自犬族。他摸摸脑袋，笑得憨厚。 “是啊是啊。”小花在一边直点头。 小花叫奚瑶，来自松鼠族。她性格较为内向，不太擅长交际。见同伴表达出了自己想说的话，就连忙点头。 她出身自普通家庭，因素人选秀节目被经纪公司相中。非科班出身，自然在工作上加倍努力。她原本并非谢瑜的粉丝，甚至因谢瑜科班出身还演技烂，而隐隐有些不喜谢瑜。 直到后来，看到谢瑜在作品里表现出了实力，这才把谢瑜当成能学习效仿的前辈来看待。跳槽来霍华德后，她得知有机会同谢瑜合作，便很珍惜机会，以求能借此，从谢瑜身上偷师经验。 谢瑜在光屏上写字的动作一停，没回头，只抬手挥了挥，示意两人赶紧进到会议室里来。 “行了，都进来了。我们今天任务不轻呢，你们桌上可都有资料剩余呢。”谢瑜用笔指了指桌对面两个相连的位置。 小花小生啊地应答了一声，快步走来。 “……对了。”谢瑜补充道，“沈祁针对当时混血弃婴抛弃点，找到了新材料。如果导演觉得有必要，那我们今天还得多探讨会儿。” 小生小花早餐还没吃完，听了谢瑜这话，动作都不带停。 临时增加资料什么的，他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又听谢瑜提起沈祁，见周遭难得无人，小生小花好奇心就压抑不住了。 “阿瑜哥，你和沈导……”收到小花的目光，小生忐忑地开口。 “嗯？”谢瑜眨眨眼，等着面前两人说完话。 “就是……”小花入圈几年，一直在拼命工作。没谈过恋爱，问这种话题，脸颊就带上了暧昧的羞红。 “不知道这么问，会不会让老师你觉得冒犯……”小生有些结巴。 谢瑜看两人神情，大概猜出了他们想问什么内容。他心下好笑，双手合十搁在桌上，语气没半分不愉，“说吧，别吞吞吐吐的。” “就是，就是……阿瑜哥你和沈导。”小花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最后脱口而出一个最稳妥的问题，“阿瑜哥，和圈内人恋爱，是不是与同普通人恋爱，会有不一样的感觉呀？” 谢瑜一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小生林原和小花奚瑶看谢瑜没立即开口，以为谢瑜不想回答，便想找个其他话题扯开，没料到谢瑜耿直地摇了头。 “我不知道，事实上沈祁是我初恋，我也是他的初恋。我和他都没试过和圈外人谈恋爱。”谢瑜一脸歉意，“或许没办法给你们分享体验。不过你们要是问，同一位导演恋爱，有什么特别地方，我倒是能答出一二。” 林原和奚瑶没想到谢瑜会这么说，一怔之后，都被谢瑜口中“彼此的初恋”秀了一脸。两人相视，没想到谢瑜性格好到被谈到私人问题时，还能保持平日的和气开朗。 谢瑜想起了沈祁在家里的各种生活细节，压下眼底笑意。没等两人出声，就先说了起来。 “别人不清楚，你们沈导，在工作上是很较真的人。”谢瑜语气调侃，“之前拍摄《血色通缉》，就见识到了沈导的严格。没想到后来会成为恋人，我还想过沈导会不会因这层关系，对我工作上的失误多加容忍。结果，你们猜如何……” “如何？”小生小花呆愣着接谢瑜的话。 “更加严格了，没成为恋人时，批评得点到为止，阐述理由措辞简略。成为恋人后，该批评的照样批评，但会仔细解释其中道理。”谢瑜笑得很无奈，但眉眼间却是满满的柔情，“多了个贴身指导，不止指点演技，有时候还会就拍戏的其他工作进行交流。” “哇，这样真好！”小花一脸羡慕。 小生表情则透出一分疑惑，“这样，不会很累吗？我们这个职业，工作之外的私人时间本就很少，要是再讨论工作内容……” 谢瑜重新捡起笔，笑而不语。 林原的观念他以前也有过，但自从遇到沈祁，便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他发现，再是让人困倦的工作内容，与对的人聊起来，也能聊得津津有味。 沈祁虽然对待工作态度严谨、从不敷衍，但聊天时却能恰到好处地风趣。枯燥的专业知识，被他深入浅出地剖析，成了为聊天增温的良药。 短暂谈话间，不少主创陆陆续续抵达会议室。会议室里一阵寒暄声，谢瑜注意力从资料中抽离出来，想起自己带的一大包吃的，便热情地分发给众人。小生小花见此，也收住了好奇心，在给众人打完招呼后，便投入手头的工作。 沈祁收集整理来的资料再一次派上了用场，编剧同导演统一意见，当场拍板，调整了对应幕数中的部分细节。 谢瑜听着，不停做笔记。他准备把主创们没讨论出结果的疑问拿回去，在家里问问沈祁。 会议室里，众主创无人有玩光脑。大家全情投入，把一腔热情献给作品。而会议室外，制作人黄一远与原东家的诉讼正在进行。有着霍华德跟进取证，以及巨大的舆论压力加持，诉讼流程走得很快，宣判结果很快出炉。 黄一远旗下所有节目，包括星际金牌节目《美食天下》，版权都被判给了黄一远。原东家不仅没捞到钱，反而出了一笔巨额的诉讼费，灰溜溜地签了让渡书。 霍华德如愿取得了一系列极具观众好评的节目，同时招安黄一远本人，至此娱乐帝国雏形初成。 谢瑜在回程的路上，收到了《美食天下》第二次发出的正式邀请信。他心头一喜，连忙再次与节目方确认登台细节。 《美食天下》才渡过风波，与谢瑜重启合作，也带有救急意味。谢瑜觉得节目组心思无伤大雅，也不计较。他庆幸剧组研讨会暂时告一段落，不用错过讨论剧情的机会去准备节目。 一周后，谢瑜赴约，带着造型团队奔赴《美食天下》拍摄演播楼。 自创始人黄一远公开称同谢瑜合作失败，《美食天下》就再没放出过第二次对谢瑜邀请成功的消息。被抽中的观众大部分都知道先前舆论，便觉得谢瑜短时间不会参加《美食天下》。 等舞台灯光亮起，看清楚光束下身形高挑的青年，观众错愕了几秒钟，随后就爆发出了如潮水般的欢呼声。 “谢瑜！谢瑜！” “啊啊啊！阿瑜！我的天！” “阿瑜你好棒啊！” “表白节目组！谢谢你们请来男神！” 《美食天下》全新改革后依旧采用直播模式，相比其他时段的循环录播，观看直播的观众数量占去了收视的绝大部分。一众网友在特写镜头的帮助下，近距离看到了谢瑜的面孔，顿时不淡定了。 “怎么肥四！是我眼花了吗！” “怕是在做梦，等等，容我去缓缓……” “哇，说好的合作告吹，谢瑜怎么来了？” “难道，谢瑜和《美食天下》是真爱？” 谢瑜向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笑着给观众打招呼，友善的语调通过隐藏麦传便现场，“谢谢大家支持。” 他来开场，随后陆续走出来其他嘉宾。谢瑜早就知道其他嘉宾身份，此时在镜头下也配合着表现出惊讶，一直在鼓掌。 《美食天下》在微博上承诺的改革，也终于展现在观众面前。赛制中嘉宾数量从两位改为了五位，内容丰富了不少。主持人站在台边，指引完嘉宾入座，才开始正式节目开场。 “怎么样，大家有没有种……意外之喜的感觉？”主持人说了句俏皮话，意有所指地看向谢瑜。 “有！干得好！”现场观众很给面子。 谢瑜被上百人声援和调侃，有些窘迫，他笑着摆手推托。这种表现，让现场观众更乐了。 “好了，让我们来欢迎诸位的到来！”主持人意味深长地说道，“《美食天下》陪伴大家走过十多年岁月，现在也经受住了考验。我们重新起航，希望能为大家带来新的快乐！” 谢瑜上辈子也上过一档卫视台的老牌综艺，在后台时与主持人交流，便发现节目主持团队都很有荣誉归属感。当时他就很羡慕主持团队，认为十余年执一业，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当下身处另一世界的同样环境里，也被轻易激起了情绪。他当即鼓起掌来，用实际行动来表达对老牌节目的支持。 现场观众出现了议论声，但都被音乐掩盖住了。直播频道里弹幕纷飞，网友们畅所欲言。 “相比其他嘉宾，还是谢瑜鼓掌走心些。” “主持人这话，肯定是在暗示一周前制作人的版权争端。[思索]” “嘉宾变多了，那现场观众是不是吃到的，就可以变多？很嫉妒啊！” “我姐姐在现场！之前被抽中还不想去，要真吃到谢瑜做的菜，估计回来得乐好几天。” “前面的，我要是你姐姐，别说乐几天，乐一年都不够。[噗嗤]” “除了嘉宾数量，《美天》还改了开场环节，没发现吗？动画换新了，台本台词变少了。嘉宾一上台，很快就入座了。” 正如网友们所言，改版后的《美食天下》，在流程上缩短了前后台本环节。节目开始播放，便直奔主题，让不少观众大呼过瘾。 谢瑜同其他嘉宾一道，上台抽签。不同于《地球恋爱三十天》体验式综艺，抽签用传统木筒。《美食天下》这种棚内综艺，只用了大转盘。 圆形转盘上被贴了数条胶布，每条胶布都有对应的独特颜色。嘉宾们轮流上前拨动转盘，等转盘停下，便由工作人员上台撕掉指针对着的胶布，菜式名字就在胶布下方。 谢瑜第一个上台，也就第一个拨转盘。场边的大摇臂设备移动，捕捉每位嘉宾的面部表情，于是第一下就对准了谢瑜。 谢瑜接受了其他嘉宾们的打气，几步走近大转盘，在动手前，还不确定回头看了眼。 直播频道上，网友见谢瑜这样，都快要笑疯了。 “哈哈哈谢小鱼这个傻孩子，是在害怕自己第一下转得不好嘛？”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眼，我怎么从谢瑜眼中看出了怂意呢。[狗头]” “转啊阿瑜！你再犹豫也没用，接下来的嘉宾一拨，基本等于从头来过。” “嘉宾们刚才有背着主持人说悄悄话，以为我们观众瞎了不是。” “他们估计在蒙颜色和菜式的关系，不过不必抱有期待，因为往期嘉宾再如何讨论，也都没成功过。[嬉笑]” “期待爆出黑暗料理！[大猫揣爪子看热闹]” 台上嘉宾们不知道观众们如何想，只关注着谢瑜的手。谢瑜等机位就绪，就用力拉动转盘。剩余嘉宾紧接而上，给转盘续力。 等五人回到原位，转盘也缓缓停了下来。 主持人从舞台边缘走近，先不急着去碰转盘，只围着转盘道具打转。 “原来是浅紫色的胶条。”主持人语气兴奋，“浅紫色……嘉宾们知道往期，浅紫色都是什么菜式吗？每一期结果出来后，为了证明公平性，我们都会把其他胶条打开，有人留意过吗？” 谢瑜心头一跳，他上台前确实看了不少期，但要单独说特定胶条是什么菜式，一时也说不出来。他只能学其他嘉宾，直接摇头。 “上一期，是甜口鲜肉酥。”主持人笑得不怀好意，“上上期，是红辣椒冰淇淋。” 台上五位嘉宾现场风化，台下观众和直播频道里的网友都要笑喷了。 “哈哈哈主持人搞事啊！” “黑暗料理！一定会是黑暗料理！” “我觉得这一届嘉宾团，逃不脱节目组魔爪了……[允悲]” “不不不，这个主持人很套路，每次在开奖之前都要吓唬嘉宾，可坏了。” “谢瑜一脸生无可恋，有点心疼，但也很想笑，怎么办。[我大概是个假粉]” 看出主持人在故意拖延时间，嘉宾在焦灼之后，也放弃抵抗，开始听天由命。谢瑜目光锁定着胶条，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紧张得不行。 他太担心了，作为从地球来的原住民，非人族的菜式都是短板。他希望胶条下的名字，会是他临时抱佛脚练过的菜式。 第79章 美食天下 《美食天下》的拍摄现场，所有嘉宾在焦灼地等待抽签结果。 镜头对准转盘, 主持人则气定神闲地继续走台本。 “之前好几千期节目, 收到了大家无数留言。其中对选菜式环节, 节目组这次改革, 采纳了大家的建议。”主持人不急着扯胶条, 只向台下和镜头解释, “以往我们都是直接给出菜式, 嘉宾只负责执行，虽保证的公平性，但趣味性还是有限。但版本改进后, 我们尝试用一种新方法，来诠释制作美食的意义。” 谢瑜一挑眉, 节目组只告诉他这期算新改版后的排头兵, 却没说到核心机制会改变。他深思着主持人话里的意思, 猜测胶条背后到底是什么字。 相比于谢瑜的沉着，隔壁有嘉宾都开始小声讨论起来。场下观众一阵喧哗，就连直播频道的网友，都对此始料未及, 敲着弹幕彼此确认。 “主持人说的是真的么？” “看嘉宾的表情，显然也完全不知情啊。” “不可能，他们是为了配合节目效果演出来的吧，节目组不会这么大胆不去告知嘉宾的。” “我倒是觉得有可能, 嘉宾里有些不是演员, 表现都很真实。” “听主持人说法, 感觉更像是限定范围。[侦探式机智]” “其实限定具体菜式也不错，但不熟悉特定食材的嘉宾就会翻车，发挥不出正常水平。改版或许是对的，我决定再观望观望。[托腮]” 主持人看着场上热度造起来了，便不再含糊，直接公布改版新规则，“应该有部分观众猜到了，节目组在大转盘环节，把公布的某道菜式，改为了某种类型。这样，嘉宾们得到命题后，发挥空间变大，大家收获的开心和乐趣也会更多！” 谢瑜安静听着，默默松了口气。他觉得如此甚好，节目组的做法深得他心。 这样的机制变更，就像从填空题改为了开放性大题。 虽说开放性大题也会有答题范围，好歹可以自由发挥，实在不行还能瞎蒙，摆正态度做足功夫，或许还能得个差不多的分。 总比填空题好，想不起就是想不起，瞎写很大概率也会错。 谢瑜不觉得自己志向短，事实上正是因为对自己的水平太有自知之明，才能体味到节目组改革机制给他带来的好处。 主持人拉住浅紫色胶条一角，故意用很缓慢的手法去扯开。全场无论是嘉宾还是观众，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胶条上，就等着结果出炉。 “让我们看看是……啊！这个！”主持人借着位置优势，率先看到了考题。 大转盘离谢瑜有些距离，转盘上的字迹又密又小。谢瑜看不清楚，没办法，只能看向舞台后方的大屏幕。 观众先于嘉宾一步，从大屏幕上看到了胶条下的文字，大家一愣，惊呼起来。 [谁说主食配菜得搭配着吃？我就要一口满足！] 谢瑜看呆了，复而一笑，觉得《美食天下》节目组实在是有够皮的。 嘉宾们关注手边的光屏。你们有三分钟时间，在倒计时结束前，请各位提交自己的构想。”主持人出声，“需要注意的是，菜名和所需要的食材都需要写上去！” 谢瑜清晰地听到身边嘉宾都在谈论胶条下这句话的意思，他只听着没参与讨论。 他愣愣地盯着大屏幕上的这句话，把句子解构，一遍遍审题。 主食，配菜，要一口吃下去…… 思路逐渐在脑海中成型，谢瑜一瞬间想起了自己曾拍戏忙到没时间吃饭，经纪人给他带的外卖。 那种美食来自异国，不附带任何政治立场，只包含着生活智慧。冷食很合适，口味丰富，色彩诱人，精致又富有情趣。 当时在片场，他时不时便会被导演喊过去重拍镜头，没有完整的吃饭时间。中场几分钟，只能喝口水，随便吃一两口，冷了也不在意。外景片场条件不好，他没带助理，也不好让工作人员去给他热…… 这种小小一个，主食和配菜兼具，独立包装的餐点，不正适合《美食天下》现场的观众评委吗？ 谢瑜念头乍起，半点不敢耽搁。拿起了身边的点触笔，率先在光屏上撰写构想起来。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这种美食做法不难，但需要的食材很多。一项项写清楚，很费时间。 谢瑜回想着，专心致志填写所需材料的列表。对场内外的喧哗声，他隔绝于耳。 镜头一直在关注着嘉宾们的动作，主持人见谢瑜第一个开写，便开口来调动气氛。 “哇哦，谢瑜动手了！”主持人故意用谢瑜来刺激其他嘉宾，“大家要抓紧时间啊，我们到点收卷，没写完的都得停笔。” 其他嘉宾看了眼正低头狂写的谢瑜，默默停下了讨论，都开始各自琢磨起构想来。 有人迟疑着写几句又擦掉，迟迟写不出个东西来。有人纠结了好一会儿，眼见时间要到，干脆不管不顾写了套方案出来。 场上观众和直播频道的观众见五个嘉宾演出了考场百态，都忍不住调侃他们。 “还到点收卷停笔？太有考试气氛了叭。[哭笑不得]” “主持人你可闭嘴吧！我都结婚生孩子了，你还来勾起我当年读书参考的恐怖记忆哈哈哈！[捂脸]” “这群人太真实了，谢瑜就是妥妥的资优生啊，看到考题思考三秒，灵感涌现挥笔成书，根本不用讨论。” “其他人看到谢瑜，内心一定很痛苦吧？[噗嗤]” “谢瑜看到题目时，肯定脑海自动转化为：答案是啥啥啥……” “接前面，其他人看到题目就转化为：啥？啥？啥？” 主持人在一旁笑得不能自制，抖着手数倒计时，“还有三十秒，大家抓紧时间。” 好几位嘉宾皱起眉来，开始奋笔疾书。谢瑜倒越写越慢，最后早早停笔，开始从上至下浏览自己写的东西，检查是否有写漏。 “提醒各位一句，节目改革后，你们写的东西也会给节目组放到官方微博上，请最后确认所写内容。”主持人隐形耳麦里收到了导演的指示，便凑在嘉宾席边看热闹，“以往节目结束后，我在后台复盘流程，拿到嘉宾的需求纸，发现上面上写什么的都有。有画画的，有乱七八糟胡写的……字如其人啊，请考虑到你们的对外形象。” 主持人越这么说，嘉宾心理压力越大。好几位嘉宾听了主持人这话，动作不小地开始在光屏上涂画。显然，他们有不想给观众看到的内容。 谢瑜倒是安之若素，半点不再更改。 现场关注屏息，停止了议论，生怕影响到“考生”们最后的发挥。而直播频道里的观众，眼见主持人为催考事业添砖加瓦，都欢乐地用弹幕声援。 “要不是我隔着网线，我怕是会第一个冲到台上捂住主持人的嘴。[笑哭]” “什么最后一分钟，最后半小时，都其实起不到正面作用啊！只会让嘉宾更加着急的！[伸手阻止]” “就我好奇那些嘉宾都写了什么吗？字好不好看，要是着急写食材，会不会出现某个词不会写？” “求节目组把以前嘉宾们的需求纸发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心痒痒]” “谢瑜好像什么都没改，就这么自信的吗？” 主持人掐表，准点出声，“——时间到！” 嘉宾手里的光屏同时间熄灭，界面锁定，众人停笔。谢瑜写全了需要的东西，心里安定下来。他听见身边同伴有小声调侃，说自己还没写完。 谢瑜失笑，只对没写完的嘉宾投去了安慰的目光。 “好了，大家请看向光屏。暗下去的食材是需要节目组递送上来的，而亮着的食材，则需要你们自取。舞台大屏幕后方，便是食材区。现在，你们可以带着自己的光屏，去采购食材了。”主持人一声令下，最后还好心补充了一句，“老规矩，选菜环节也限时限量。十分钟，不能更多了。” 舞台上，大屏幕一分为二，缓缓拉向两侧露出后方的大型食材区。嘉宾们被游戏机制磨得已经没脾气了，听着主持人这么说，也就认了。顺从地拿起了光屏，目光紧锁食材区，跃跃欲试、如狼似虎。 嘉宾们纷纷下座，前后快步走向食材区。谢瑜听到身边有人在讨论着，说已经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某种菜式。他自己并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走到食材区门口如张纸面大小的指引牌前，仔细盘算自己要的食材，会出现在哪些具体位置。 有两位嘉宾同谢瑜一个习惯，站在指示牌前阅读。剩余两个嘉宾惦记着主持人提到的“食材限量”，本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率先冲进了食材区，生怕自己要的食材被人选走。 大屏幕被撤走，现场观众看不到舞台后方食材区的动静，倒是直播频道里的网友，借着悬浮机位，顺利观察到了嘉宾们泾渭分明的选择。 “先抢食材还是先看食材分布图，不好说哪种不好，似乎都有对的地方。[纠结]” “谢瑜肯定是想看全局的，就如考试拿到试卷通读一遍，知道知识点难易分布一般。[点赞]” “但是他们在外面耽搁的功夫，或许想要的食材就被选走了呢？挑食材环节就不同于考试了，当即就有竞争，还会影响到后续发挥。” “等等，谢瑜先走了！他开始选了！[期待地搓手手]” “哇，谢瑜都不像其他人会环顾张望，不是在跑动就是在拿菜，选菜也很精准啊！” “以前学过人族古语，觉得谢瑜这种风格，像给词儿……似乎是，有的放矢？” 谢瑜确实没有先发优势，但他把食材分布图记在心里，对应上自己要的食材，就不需要再去寻找食材所在位置，直接高效地寻着记忆里的位置点，把食材往手上篮子里收。 到最后，谢瑜选齐了所有需要的食材。到点集合，一眼望去，就自己篮子里食材最多。 主持人开始盘点五位嘉宾选取了什么食材，等最后说到谢瑜这来，也迷惑了。 “阿瑜，你篮子里，怎么什么都有……”他蹙起眉，把话头递给谢瑜。 现场和直播频道两端，不少观众也在疑惑。 “谢瑜这是要做什么？其他嘉宾的菜篮子，都能看出要做什么菜式。就谢瑜，荤的素的，成品半成品都有，调料也不少……” “谢瑜别是想大包大揽吧？不要啊，这样做不好的，东一下西一下，讨好不到现场观众评委的。[疯狂摇头]” “看谢瑜一脸笑不自知的样子，有点替他担心。[抿嘴]” “大家先别急，我是人族出身，谢瑜这种做法，我似乎在哪里见到过。特别是篮子里还有片装紫菜和一种很少见的醋……” 镜头里的谢瑜浅笑，娓娓道来，“我是想尝试着做一类人族历史中的特色食物。因为这类食物所需的食材多样，所以拿了不少。” 谢瑜一开始本想试试中华美食，结果思量来思量去，发现人族美食中，荤素糅合在一起的美食，大部分得趁热才好吃。 先前做功课，发现不少嘉宾做出来的食物，送到观众评委手里，不能保证温度。正好上辈子各种寿司都吃过，如此，谢瑜最后还是放弃了做中华传统菜式的想法，采纳了邻邦的特色美食。 “这样啊，那就让我们期待阿瑜的表现。”主持人点头，放嘉宾归位。 原本空旷开阔的舞台，被工作人员搬运来了烹饪设备。五位嘉宾都独立享有一套设备，流理台上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五人里有两位是女性，谢瑜让女嘉宾优先。他走后，随便挑了一个位置。 节目进入短暂的休息环节，谢瑜跟着嘉宾走回坐席。两位女嘉宾走下台去，似乎是找化妆师补妆，两位男嘉宾拉着谢瑜聊天，也不藏私，大方地交流厨艺。 谢瑜不计较节目名次，也不觉得自己同其他嘉宾是竞争关系。听着其他人的做法，时不时提一提自己的见解。 节目短暂中场休息后，全部嘉宾就位，直播通道从广告切回拍摄现场。谢瑜趁着几分钟的空闲时间，尽一切可能去回忆寿司有多少种造型和类别。 “那让我们正式进入《美食天下》第二个环节！受邀嘉宾已经完成了菜式选定，也收集到了所需食材。接下来，我们将给他们两个小时的时间，让他们完成作品。” 谢瑜安静听着，想到做寿司，寿司米煮熟前还需要浸泡约一个小时，替自己抹了把汗。还好时间赶得及，不然他都不能按时交卷。 “当然了，今年节目机制有所改革，为了让观众们尝到刚出炉的新鲜美食，我们提倡早做完的选手提前交作品。按照提交顺序，作品将会提前发放给观众尝味。在品尝完全部作品后，统一投票……” 主持人说完，又加了一句，“当然，为了保证公平，越提前交作品的嘉宾，会享受越多的补偿加分。而一次临时求助机会这种机制，将会继续保持。每位嘉宾都有，过期作废。” 现场观众和嘉宾听到这种说法，都惊呼一声。谢瑜一愣，觉得不太妙。 按照新机制，提早交出作品有利有弊，但说到底，这种复杂的两轨制计分方法，多少会带来不确定性。 他压下心头的猜测，跟一众嘉宾走回流理台前，不急着动手，先是拿起一旁节目组配给嘉宾作记录用的光屏，把自己想做的款式写下来。 其他嘉宾已然开始处理食材，谢瑜不急着碰流理台一角的食材，先找出了节目组配备的好几种米。他细细观察，没多余时间可以来做实验，只能凭感觉挑选最近似寿司米的米种。 他先是按比例调出了米，拿蒸锅装了水，把米泡进去。 移动镜头在五个嘉宾位上空盘旋，等飞到谢瑜面前，就停留了下。也就是这短短一秒的停留，让现场观众和直播频道里的网友，把谢瑜的举动看清楚了。 “谢瑜在干嘛？知道他是人族的，别不是要做饭吧？” “我吃过人族美食，米饭类的，就得搭配着大菜吧？那现场这么多观众，怎么分得来？” “如果真是做菜，那我太对谢瑜失望了，循规蹈矩没变化……” “劳烦大家记住主题啊，主食和配菜一口吃啊！再看看吧。” 他估量等会自己要做多少分量，犹豫了下，还是举起了手，示意主持人和场外工作人员，“申请使用临时求助。” 制作环节开始不到三分钟，谢瑜成为了《美食天下》开播以来，最快请求临时求助的人。 主持人也没想到谢瑜会这么做，赶紧跑过去听谢瑜的要求。谢瑜简单地说了下泡米这一制作工序，问节目组是否有合适的设备可以缩短耗时。 主持人被问懵了，场下负责厨具的工作人员见状，直接上台同谢瑜交流。 谢瑜这么举手，也明白自己要求有些偏，他做好了无法被满足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工作人员说有办法。 “阿瑜哥，组里确实有这种设备。只是之前嘉宾没怎么用过，干脆就没替全部嘉宾配备。机器就在后台，全新的消毒过，我给你拿来。”工作人员匆匆点头，伏低身子避开镜头跑下台去。 谢瑜面上一喜，连忙向主持人和台下节目组工作人员道谢。 解决了泡米这个大问题，谢瑜做事就安定多了。他把食材分类，荤菜和素材分开，要煎炸要煮的放一边，成品放一边。 然后他又不去动食材了，拿起篮子里压在底部的数瓶酱料，抽了张凳子，坐在流理台前研究。看够了，干脆全部拆封，拿着小碟、筷子，逐个点了伸到嘴边尝味。 现场观众和直播频道网友看谢瑜这佛系做菜的样子，都替他着急。 “阿瑜啊你长点心，你只有两个小时啊！[直拍大腿]” “谢瑜是认真的吗？他真是来做吃的参加比赛的？[不敢想象]” “这家伙，抱着一堆酱料干什么？酱料都是成品来的……” “阿瑜莫不是想，直接把酱料给观众评委吃？” “前面的，谢瑜真要敢这样，会被节目组直接轰出去的吧。” 谢瑜认真做事，便排开了外界的干扰。观众在想什么他不了解，他只知道，对于寿司，食材新鲜度很重要，酱料风味也能决定成败。 对手头食材酱料不了解，急忙忙去动手，太过不理智。只有找到适合星际居民口味的酱料风格，才能抓住观众评委的心。 如此，即使最后一个交出作品，享受不到加分优势，也能凭借口味让观众心甘情愿投票。 谢瑜花费了一番功夫确定酱料口味，这才开始处理食材。寿司大部分是冷食，对开火的要求不高。谢瑜不想冒险，赌在座观众都能吃下生食，就在拿材料时，把后续做法订下基调，很大程度倾向常规款寿司。 他给海苔片点数，大致算出了每种需要做的量。开始把蔬果切成条状，再煮虾煎鸡蛋。 因前期操作比较简单，他做得很熟练。准备食材的速度竟然要比其他嘉宾要快，等他一盘一盘分门别类装好食材后，其他嘉宾还在处理生冷肉块。 两位女嘉宾动作秀气，但进度颇慢。另外两名男嘉宾手脚麻利，桌面却乱成一团，荤素混杂乱放，不忍直视。 只有谢瑜的流理台，干净整洁。一眼看过去，各色食材被装在白底色浅口碟上，异常养眼。 “哇哦，这么看过去，只有谢瑜，做菜像做艺术一般。”主持人是时候恭维一句，“另外两位男士，为了以后形象，麻烦学学隔壁好吗？” 两位男嘉宾窘迫到束手束脚，女嘉宾们则不厚道地笑起来。谢瑜无奈，连忙摆手，示意主持人别给他拉仇恨。 他早看出来，节目组想要找个厨艺好、形象好、性格好的“理想模型”，来激节目效果。但他实在不觉得自己当得住这种吹捧，只能无奈推拒，谨慎地不搭腔。 制作环节，除了一开始主持人的调侃，后续都很安静。嘉宾们有条不紊地制作，观众们耐心等着。 随着时间流逝，录制现场开始出现食物香气。 第80章 两种寿司 谢瑜手头工作没停, 他没去张望其他嘉宾制作进度，只时不时盯桌上的光屏，确定自己还剩下多少时长。 现场观众闻着台上传下来的味道, 都忍不住馋意。直播频道里的网友闻不到，不用受到煎熬, 只能通过镜头近距离观摩五位嘉宾各自在做什么。 制作环节进行到一半, 有一位女嘉宾的菜品率先完成。 “哦！第一个，离时间结束还有整整七十分钟。您确定要这么早提交作品吗？”主持人夸张地惊叹了一声, “以及……诸位, 请注意时间啊。” 谢瑜身边两位男嘉宾听了这话, 动作速度都加快不少。谢瑜只抬头看了眼, 了解到情况后, 便收回视线, 专注于手头的活儿。 他面前的桌面上, 各种食材都已完全好准备好。流理台台板上，纯白色硬质垫和星际时代卷寿司用的软帘, 都已擦拭干净。 先前谢瑜尝过成品寿司醋，觉得味道不太对，临时自己用另一种醋搭配糖和盐, 倒入锅里一起煮。这时也完全好了, 被谢瑜端下来放凉。 嘉宾们既然答应来参加《美食天下》, 就早已准备好要露一手真本事, 此时在台上, 各出奇招。如此, 除了谢瑜，其他嘉宾们做的食物也同样富有巧思。 但相比其他嘉宾先前制作时桌面一团糟的样子，观众下意识青睐了始终在保持整洁的谢瑜。 大部分观众对谢瑜的做法表示赞扬，同时也有少数在唱反调。两方争辩不休，敲这弹幕打擂台。 “谢瑜果然是个爱干净的精致男孩哈哈哈。[捂嘴]” “不觉得，感觉有点作，太假了。[摇头]” “我个人觉得，爱卫生不是什么坏事，何况寿司似乎是手工做的。那不通过高温消毒，制作环境就肯定得保持整洁。” “话是这么说，我却不相信谢瑜在家里也能这么讲究。[摊手]” “只有我在盯着那一锅液体吗？是醋吗？明明都有现成的，为什么还要亲自做？” “想展现自己的实力吧。[狗头]” 就在线上线下观众讨论得异常热烈时，谢瑜终于开始卷寿司了。 他带着手套，先把无菌透明薄膜摊平在硬质板上，抽了一张成品紫菜片，垫到薄膜上。随后抬手，伸向身边正在敞开盖子散热的饭锅。 观众就看着谢瑜舀了一勺米饭拍到正方形紫菜片上，再用勺子压平。 谢瑜这一连串的动作做得快又仔细，弄完了还不放心，侧首低头，半蹲下去检查自己是否有米粒按平整。做完这些后，谢瑜拿起了自己调好的风味酱料，抹在了饭上，随后直接用手拿起周边放着的食材。 本着荤素搭配的原则，谢瑜抓了两根青瓜条，又抓了一把焯过水的去壳虾肉。他把食材铺到饭面上，位置落在靠近身侧的一端。 主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凑在一边围观，见此好奇地发问，“阿瑜，你把食材放在这边，是为了等会儿卷起来吗？” 主持人在看到谢瑜拿出竹帘时，就大致想明白了谢瑜接下来的操作。 “嗯，我卷给你看。”谢瑜低语，手上真一步步展示给主持人和镜头看。 被压紧实的米粒因粘性，在谢瑜卷起时并未发生移位。 “做的时候，两只大拇指要垫在下方，虎口贴近寿司卷弯曲的弧度，然后食指中指要抵住食材，防止它们在被卷起的时候发生移动。”谢瑜余光扫到时间已经只剩下五十分钟，手上动作加快，但嘴里解说的话却维持着日常聊天的语速。 相比其他嘉宾，顾得了手部动作就不顾上嘴里的话，谢瑜的语态和神态显然取悦了观众。 “觉得主持人在干扰谢瑜，被谢瑜这么有礼貌的语气萌到了。” “如果不看屏幕，就会觉得谢瑜没有在做事。他是怎么做到的，感觉好分裂。” “你们前面的都忘了吗？阿瑜是演员！那边有位女嘉宾是歌手，不也能做到这种程度吗？他们都是靠此吃饭的啊。” “等等，谢瑜这是要切开那条黑色的饭卷吗？” “终于明白谢瑜为什么要做道大家并不怎么熟悉的菜了，分食很方便啊。” “隐约感觉到，颜值有点高。” 主持人在场上，看着谢瑜一刀刀把寿司卷切出均匀的厚度。因前期工序稳扎稳打，被切成一片片的寿司，全然没有发生中途散架这种悲剧。 谢瑜先分别舀上白棕两色的酱料，横向拉动洒在碟面上，随后小心地把一块块寿司摆放到空碟里，洒上了点白芝麻。最后拿了个手心大的小碟，装了点锅里的醋，放到大碟子上，整体端着送到了靠近观众那侧的桌边。 每片寿司截面一模一样，列成两排。小巧的酱料碟位于寿司旁，画面纯粹又精致。 谢瑜真正做第一份的时间十分钟，收手后都没休息，直接开始做第二份寿司。现场观众和直播间网友眼见着菜式成型，盯着那盘颜色对比强烈的菜式，都舍不得移开视线。 “话说，对隔壁嘉宾做的酱骨架，我现在一点都不馋了。” “有点小心动，为什么要做成这样好看。” “只有我想成为谢瑜手里的食材吗？被他卷来揉去，最后温柔地摆好。[脸红]” “求主持人离开画面，给一秒钟时间让我们截个图好吗？求成全。[哭笑不得]” “所以中间有肉有菜，外边还有米饭。虽然没吃过人族星美食，但也学过相关饮食结构，可以说谢瑜这道菜，至少有抓准题意。” “顺带吐槽一波，隔壁那位做酱骨架的盆友，到现在还没发现自己离题了。[捂脸]” 眼见着谢瑜菜式出炉，现场观众陷入各种纠结。五位嘉宾做出来的菜似乎都挺香，而谢瑜做的东西，却闻不到半点味道。有个别观众已经开始小生讨论，猜测最后名次结果，以及许愿自己能被分到想吃的那款食物。 直播频道里的网友来自星际各个星球，在已经知道自己没机会品尝，此时便很想得开。再如何饿肚子，也能打这哈哈苦中作乐。 《美食天下》归入霍华德集团旗下，便拿到了很好的宣传渠道和资源，吸收了很多新观众。同样值得庆幸的是，一场风波没带走老观众，习惯了《美食天下》的观众如期而至，给新观众科普节目风格。 谢瑜出场后，不少收到消息的粉丝涌入直播间。周城一直在后台监控着直播间留言趋势，见弹幕里大部分粉丝都有规矩有礼貌，便松了口气。 谢瑜为节目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话题热度，大量粉丝经历过金马桶奖后的起起伏伏，学会该如何维护自家艺人在路人眼里的形象，留言时就很有分寸。见到黑非也不去回击刷屏，只理智地给路人科普谢瑜的真实性格。 一时间，不少纯节目粉，原本觉得谢瑜是明星，上台并没什么大不了，本不在意。却在弹幕里得知了不少谢瑜的相关信息，慢慢开始对这位明星感兴趣起来。 就在不少观众犹豫着先开直播还是先去关注谢瑜主页时，直播频道里传出了谢瑜的声音。 “这是反卷，可以看看有什么不同。”谢瑜无意间瞄到主持人从其他嘉宾位置走开，来到他这边，便友善地介绍。 画面上，原本被包在外围的紫菜片与米饭层对调了位置。一颗颗饱满的米粒变成了裹住着所有食材的存在。 谢瑜做到了第二条反卷，镜头移过来时候，他正巧在用竹帘卷寿司。他抽开竹帘，小心地托着一条寿司送进装有白芝麻的浅口碟里。 就在主持人疑惑发问时，谢瑜推着寿司在芝麻碟里滚了一圈。米粒黏了不少芝麻，整只寿司从头到尾被芝麻包裹，很是奇特。 “还可以这样玩啊。”主持人等谢瑜把芝麻反卷切好装盘，就凑到桌边，先是睁大眼睛观察，好半晌后才笑着提出质疑，“谢瑜不怕等会台下观众试吃时，芝麻掉一身的吗？” 谢瑜还以为主持人会问些技术类问题，没想到主持人这么皮。他想了下，发现确实有可能出现主持人描述的意外情况，只能无奈地摇头，直言自己欠缺考虑。 现场观众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直播频道里不少网友也乐了。 “主持人长点心啊，你现在这么多嘴，晚点所有嘉宾结束制作了，小心谢瑜不给你吃哦。[斜眼笑]” “其实主持人没故意针对谢瑜，毕竟这位当家主持，每期都在制作环节，于各嘉宾之间游走找茬，十年老观众，表示早习惯了。[佛系一笑]” “我算了下，一条寿司切了九块，现在都做出来三条了，就二十多片。如果评委试吃，每人一片……” “时间还剩下二十多分钟，谢瑜可以再做两到三条。” “等等，他动作好像变了！” 观众们以为谢瑜还会重复先前的做法，便专心在聊天发弹幕。少数为谢瑜截屏的粉丝最先发现谢瑜的手法有变。 果然，台上的青年不再直接抽取整片紫菜，反而拿起了一边全新的、专门被消过毒的食材切割器。 谢瑜给机器设定了宽度和厚度，便把好几片紫菜同时塞进了机器入口。机器开始运转，而谢瑜走向了饭锅。 移动镜头及时给饭锅特写，观众这才发现，谢瑜之前制作三条寿司卷消耗掉的米饭，不到整锅米饭的二分之一。 主持人没吭声，就在等着看谢瑜接下来要如何做。 谢瑜以前只吃过手握寿司，并未真正付诸实践。当下看到锅里剩余的饭量，有些发愁。 他不愿意浪费食材，却真真觉得自己做不完。 桌上各种熟肉海鲜，以及处理好的蔬果，是可以搭配得上米饭的分量。只是他时间已经不充裕…… 谢瑜在一开头就舍弃了天妇罗寿司、炙烤寿司等高难度选项，为了保证作品内容丰富度，不愿就单纯做一种造型。他不甘心，硬着头皮做起了手握寿司。 准备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能做多少就做多少。 他完全没有在意场上观众的惊叹声，只用勺子拿捏饭量，舀了一小块饭送到左手手心里，用手指捏出长方体形状。随后抓了条虾肉，抹上酱料，再从机器出口拿了条不足手指宽的紫菜带，从中把米饭和虾肉绑在一起，摆上了碟子。 他意外于自己第一个做得如此顺利，重新找回了信心，接下来的动作就稳了不少。他放开胆子，尝试着搭配不同食材，让肉松、熏鱼、蟹肉，甚至是纯蔬菜，轮番上场。 相比和谐得如出一辙的切片寿司，握手寿司这边就花样百出。正因谢瑜随心所欲搭配，每一份手握寿司，不管是色彩还是口味，都有着独特的搭配。 谢瑜抛去了先前的谨慎和紧张，越做越爽。丝毫没关注到台下观众坐席区，角落里细微的动静。 他手上动作也越来越流畅，速度加快，一块手握寿司用时不到三分钟。他尚且还不自知，围观人员都暗自啧啧称奇。 谢瑜几乎是卡着时间点收手，等他彻底停下来后，才发现几位嘉宾不知何时“交了卷”，都跟着主持人，围在他身边好奇围观。 而桌上的寿司，已经远远超出了节目组要求提供的量。 “好了好了，可以停了。”主持人嘴上这么说，实际上手头没动作，“阿瑜你再做下去，多出来的寿司就进我们肚子了。” 谢瑜绷着的情绪放松下来，粲然一笑，“那就做给大家吃啊。” 一旁的四位嘉宾在交出作品后，也都留了几份在手头，见谢瑜这么说，连忙表示支持。 “阿瑜你这些寿司，真的，给我都舍不得吃。得拍够了照，才愿意送到嘴里。” “我们也有也你留一份，等下和观众们一起吃。” “酱骨架，就问你爱不爱吃？” “我想尝尝寿司，好饿啊……” “喜欢的，刚才被大家做菜的香味勾走了魂，做寿司都不能专心了。”谢瑜故意打趣，帮助工作人员收走要发给观众的寿司碟子。 嘉宾们站了两个多小时，多少有些累了。见主持人开始走后续流程，便在工作人员指引下走回舞台一角的嘉宾坐席区。有着工作人员的帮助，他们很轻松把多出来的食物从制作台运回了坐席小桌。 谢瑜还守着规矩，怕主持人提到他，需要他对着镜头说话。他等了片刻，发现隔壁嘉宾都吃开了，完全不在意形象，便失笑地也跟着拿食物。 他先拿起了一块自己做的寿司，想试试口味如何。考虑到接下来还得上镜，怕食物碎屑掉落在衣物上影像拍摄，他在确认镜头正对准其他方位后，果断低下头去，张嘴一口吞。 他拿的正是芝麻反卷，还未吃到嘴里，芝麻醇香扑鼻而来。谢瑜把寿司都抵进口腔，咀嚼的动作使上了些力道。 他如愿从米饭里吃到了浅淡的醋味，然后尝出了海苔的鲜味。随着咬合动作，他通过味觉分辨出了寿司里爽脆的青瓜条，以及绵密如丝的蟹肉。 风味酱料最是特别，咸甜之外犹有一番滋味。它们在单个寿司里，分量虽少，但一旦吃到就难以忘怀。 “唔——好吃！”坐在谢瑜左侧男嘉宾豪爽地称赞一声，“寿司才是一口满足的好物啊！” 谢瑜一听，就知道自己得赶紧答话。不想给人留下不稳重的印象，他只能加快咀嚼速度，努力咽嘴里食物，抱歉地冲身边人摆手。 不远处的主持人看着菜式被分到观众手里，听着隐形耳麦里，节目组的嘱咐，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观众席最后一排，临近安全通道的角落。 《美食天下》每期都有一百多位观众，从舞台上往观众席看，就只能看到黑压压一片人影。加上走道都坐满了从隔壁节目跑来围观的工作人员，主持人猛然一看，还真难分辨谁是谁。 他没捕捉到后台人员口中说的人影，只能转回头来把话题抛给谢瑜，“让我们来采访一下各位主厨，对于自己做出来的美食有没有信心……阿瑜，你觉得自己做得如何？” 谢瑜猝不及防被点名，怔愣着抬头，左脸腮帮子略鼓，一脸茫然，下意识用手擦了擦嘴。 “啊？”他急着吞下寿司，嗓子还有些发干。思维比身体反应快，脑海里下意识闪过了该回答的话，“总的来说我自己是比较满意，但也觉得有改进空间。” 主持人好歹憋住笑意，场下观众和直播频道里的网友就不含蓄，直接笑开了。 “谢瑜这样子，像不像大家读书时，上课偷吃被抓了现场的样子？[我要搞事]” “那一脸懵的表情，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生无可恋]” “就喜欢看谢瑜一本正经胡扯。[有粉籍别误伤]” “先肯定再谦虚，这种场面话，和我答不出题时一顿瞎说，没太多区别。[荡漾一笑]” “谢小瑜别遮掩了，以为主持人没看到就能装作无事发生吗？天真，忘了全场四五个机位了？《美天》定期重播，到时一定很精彩～” “都不用等重播了，现场前排表示，已经拍照了。[大猫舔爪子表示期待]” 主持人掌握着节奏，见嘉宾注意力都集中了，便开始面向镜头走流程。谢瑜知道自己是最晚交出作品的人，便开始关注场下有被分到寿司的观众评委。 他把观众们吃到寿司的不同表情收入眼底，环顾了整个观众区，便想移开视线。只是他无意扫到后排，骤然皱起了眉头。 就在他看到角落位置时，有个观众躬身站起，面向演播厅后侧安全通道离去。 谢瑜恰巧捕捉到了那个背影，他看着那个一身黑色衣服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不知为何，心突然砰砰跳的很快。 他没看到那人的正脸，只堪堪捕捉到了半边背影。照理说那身衣服没任何标记，与一般观众的创作别无二致。只是那身形，却异常地像…… 谢瑜还没想明白，就听到自己被主持人喊到。他没办法，只能配合主持人走流程。 他有些走神，等主持人开始公布结果时，都还惦记着方才那个背影。 “《美食天下》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第一名和第二名分数相同。要知道一百位评委观众，拿到等量投票这种情况，极小概率能发生。”主持人拿着光屏，遗憾地冲观众席笑了下，“改版之后由大屏幕来公布名次，我又失去了一个调侃嘉宾的机会。” 线上线下观众用鼓掌和弹幕，对此表示喜闻乐见。 谢瑜扭头看舞台上的大屏幕，听到场下观众在欢呼着加油。 大屏幕上，分数柱在往上涨，随后出现了第一个停止增长的数据。谢瑜并不特别在意输赢，先前试了下同伴做的酱骨架，觉得口味非常好，这时就“不务正业”地盯住酱骨架的数据条不放。 “最受欢迎的菜式是……”主持人其实早就收到了结果，只是为了调动气氛，语气夸张地喊着，“让我们祝贺酱骨架和寿司！” 对于能顺利得第一，谢瑜还是感到比较意外。他握住做酱骨架的嘉宾伸来的手，站起与他交换了个礼节性拥抱。 大屏幕一次性公布所有名次，主持人在介绍外并列第一后，就开始介绍其他作品。 场上热度达到高潮，谢瑜朝观众席微微躬身致谢。 没拿到理想名次的嘉宾遗憾地释然一笑，祝贺起两位冠军。他们放言说要去两位冠军家里蹭饭，谢瑜听闻连忙点头，表示欢迎。 在宣布完竞技结果后，主持人留着嘉宾，让谢瑜等人在舞台上简单说下感想。谢瑜缓过了得第一名的兴奋劲儿，顿时又想起了先前的身影。 他越想越觉得像沈祁，但记得明明出发时，沈祁还说等去一趟警署交材料，没时间去现场观摩录节目。 他在舞台上与其他嘉宾一起为节目收尾，丝毫不知道，他报以疑惑的某人，已经大方地拿着他在台上做的寿司，在官方公布结果后，更了微博。 “沈祁：好吃，遗憾，不能作为评委投个票。[图片]” 第81章 报应不爽 谢瑜在录制结束后, 同观众们签名合照完，走在通向后台的走廊里，就被工作人员耳语, 得知了沈祁来到现场一事。 “哦，真的吗？”谢瑜忍不住想笑。果然他没猜错, 那个背影应该就是沈祁。 “是的, 沈导坐在后排，拿了我们给的寿司, 就走了。”年轻人员点点头, 心里对这对圈内圈外皆知的情侣很是羡慕。 “他现在在哪里？”谢瑜手里提着找嘉宾同伴要的一袋子酱骨架，询问着。 “应该在后台, 可能和周哥在一块。”工作人员连忙回答，“刚才有同事看到沈导往后台方向走的。” “好, 谢谢你。”谢瑜客气笑笑，“不用送我过去了，我记得怎么走，你去忙你的吧。” 鉴于谢瑜有过在后台受袭的经历, 工作人员早就被节目组耳提面命, 要注意谢瑜的安全。被谢瑜这么一说，就有些为难。 “这, 阿瑜哥, 我还是送你过去吧。” “没事没事, 就几步路了。”谢瑜也意识到工作人员在担心什么, 虽觉得送他全程有些小题大做, 但还是很感谢节目组的重视。 工作人员见谢瑜这么说，也不再坚持，只多叮嘱了几句。谢瑜笑着答应，朝工作人员挥手道别，便快步走向后台的休息室。 节目组配备给他的休息室说不上宽敞，也就正常起居室大小。谢瑜推门而入，就发现沙发上周城和沈祁各坐一端。 一人在带着无线耳麦，手上不停在光屏上打字，嘴里还在与人通话。另一人端坐着，捧着个小碟子，碟面上只有一块寿司。 谢瑜下意识先看了沈祁一眼，一脸惊喜地笑了下。碍于周城在与人通讯，只小声地打了下招呼。 周城视线从光屏上抽离，匆匆看了眼谢瑜，颔首示意，随即又投入工作去。 沙发中间位置还算宽敞，但谢瑜为了不影响经纪人工作，还想跟沈祁聊天，便抽了张椅子坐到了沈祁手边。 “怎么来了？”他略感意外地问道，指了指沈祁手里的碟子，“他们只给了你一口？我其实做了挺多的，你怎么不跟他们多要点？” “给了的，我留了一个给你。”沈祁把盘子伸到谢瑜面前，“你要吗？” 谢瑜刚想说自己在台上有试过味让沈祁自己吃完，结果看着沈祁专注的眼神，顿时觉得这硕果仅存的寿司，是他的心意。当下便接过来，吃掉了。 谢瑜吃寿司，还不忘记把手里的酱骨架交给沈祁。他手指隔着袋子测了测温度，满意地向沈祁推荐，“这个好吃，有点点辣，口味很爽，给你们要来了些。还是热的，是最好吃的时候。” “酱骨架不是偏题了吗？”沈祁也有关注节目实时进度，知道谢瑜和另一位嘉宾并列第一，看着酱骨架的目光就透着几分疑惑。 事实上谢瑜也对此摸不着头脑，刚想试探着解释，就听到一旁周城收线，插入了话题。 “节目组的投票都是真的，有公证机构监管。”周城简单阐述，“黄一远刚才就在微信上联系我了，说这次酱骨架也能拿高分，节目组也不明白。或许是，观众还不熟悉节目新规则，而酱骨架口味重，讨喜吧？” 谢瑜沉吟，“我也觉得，之前不都是限定了具体菜式，大家做一样的东西，观众一尝，高下立见。现在是半开放式命题，难免会遇到这种情况。” “直播综艺，可以理解。”沈祁跟着点头，“寿司已经很棒了。” 谢瑜明白沈祁话里的意思，笑了下，“我倒无所谓具体名次，开心就好。主要是，这种新机制，观众买不买账。” 他作为参加过《美食天下》的嘉宾，在签下合约的一瞬间，便有了替节目承担收视的义务。正值改革后新版首播，自然关心实际效果如何。 谢瑜在台前录了多久节目，周城就在后台守了多久。他一直忙着监控节目舆论，好几个小时都滴水未进，只在沈祁进门时被分到了两块寿司，堪堪垫了下肚子。这时闻到袋子传出的浓郁酱香，视线不由自主地凝聚到谢瑜手上。 “来来来，城哥，沈祁，都来吃。”谢瑜察言观色，迅速给两人准备好了一次性手套。 沈祁也动了起来，接过谢瑜递来的如拳头一般大的酱骨架。他很多年没啃过骨头了，只小时候爱咬骨头，却被母亲阻止。这时拿到挂满了肉的酱骨架，便安稳又矜持地慢慢咬了起来。 周城同作为巨猫族成员，吃相就豪放多了。许是早就习惯一边吃一边工作的状态，他咬着酱骨架，咀嚼的间隙还在说话，吐词异常清晰准确，丝毫不受吃东西影响。 “效果不错的，你在台前或许没感觉，总之就定量的观众。但我和沈导在后台都有看直播频道的观众数，《美食天下》改版后第一期，找你来上，真是件好事。”周城直言，“不过寿司这种古地球菜式，观众一下也没能明白你在做什么，还是我让公关团队去充当观众发弹幕点明，才稳住了评论风向。” “多谢城哥。效果不错又怎么说？”谢瑜眨眨眼，从自己包里找出光脑，展开光屏调出微博页面，翻找节目相关的评论。 这一翻，就看到了沈祁发的微博。谢瑜看着一怔，随即笑了，拿着光屏朝沈祁晃晃，说出的话虽是问句，却无半分质疑之意，全然是纵容，“是一定要告诉观众你在现场对吧？” 沈祁一本正经点了头，换来谢瑜一乐。 与沈祁微博同时登上热门的，还有《美食天下》节目本身。谢瑜翻进去细细看，找到了不少有意思的留言。 “五个嘉宾都还不错，不过做酱骨架那位逗比大佬，偏题了还能第一？” “没有投票黑幕的，公正人员就在一侧，节目组不会冒着风险违规的。” “在现场，其实很想投票给谢瑜，但是酱骨架味道太浓了，等开始投票了，嘴里还留着一股味儿。[大猫一脸若无其事]” “我大概能猜到现场观众的心情，肯定是在寿司和酱骨架之间摇摆。到底是投票给精致又切题的寿司，还是能口味浓郁的酱骨架。” “其实大口吃肉，也算一口满足吧？[强行描补]” “@《美食天下》节目组官方，求你们以后多强调主题，不然观众们就要被拐跑了哈哈哈。[捂脸]” 谢瑜笑得止不住，自己看还不够，把光屏递给沈祁去看，“我就知道，我后来吃到酱骨架，都做好了输掉的心理准备了。” “是还挺好吃的，比外面店里买来的好吃。”周城平心而论地给了表演，“以前有听说过，做酱骨架的这一位，还是科创界的老前辈呢。” 沈祁嗯了声，对周城的话表示肯定，“蒋笙……他们家历代都是科研界的中流砥柱。三百多年前的飞船技术大革新，就是他们家的人，一手带队做出来的科研成果。” 周城没相关人脉，打听到的消息，也只是娱乐圈里说得含含糊糊的传闻。这下被沈祁直接道出实情，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之前还以为《美食天下》为了丰富嘉宾身份，才邀请了其他圈子的从业人员，没听过蒋笙名字，看是年轻面孔，只以为是寻常的机构雇员。没想到有如此身份，竟然来自科研世家。 “啊，这样。”谢瑜前一段时间开《混血》研讨会，也和主创们解读过混血时代的历史，其中飞船技术革新大大促进了各种族之间的通婚。沈祁这么一说，也反应过来了。 “嗯，蒋笙……算起来，应该是蒋奕恪的堂叔。”沈祁补充了句。 “啊？蒋奕恪？我真是一点都不知道……”谢瑜这下是彻底惊讶了，自己与蒋奕恪共事那么久，从未听他各种侃大山，就没提起过这方面信息。 “蒋奕恪不爱拿在嘴上说，进演艺圈的时候，还特意给知情人打过招呼，说不用特意留资源，靠自己混就可以了。”沈祁语气寻常，“这也就是爱德华当时喜欢上他的原因。” 谢瑜早就看出来爱德华同蒋奕恪之间的弯弯绕绕，没想到还有这种前情，顿时意味深长地笑了下。 坐在一边的周城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直到把沈祁的话听全，这才发现自己无意间听到了个惊天大秘密。 霍华德集团，不就是之前同蒋奕恪签了对赌协议，让蒋奕恪好几年背债的甲方吗？而爱德华，不正是霍华德的继承人…… 照沈祁的话，合着爱德华，很早就盯上了作为新人入圈的蒋奕恪？ 圈内同行和顶头大老板之前的暧昧关系被沈祁一语道破，周城好半晌没反应过来，等缓过神，只能选择沉默。 他以前还不明白，为什么霍华德愿意给蒋奕恪大笔对赌投资，却从来没找过谢瑜，这下被沈祁一点拨，终于想清楚了。 那哪是什么纯投资，就是个鱼钩啊…… 想起之前跳槽霍华德集团，在会议上见到已是副董的爱德华，便认为但是谢瑜没被盯上是好事。 周城职业生涯大部分在围着谢瑜打转，满腹老父亲般的担忧而不自知。 他几个月前还觉得谢瑜与沈祁在一起，不够安定。这下对比爱德华那种不动声色撒网，埋伏多年的笑面虎性子，便改变了观念。觉得谢瑜能遇上沈祁这样低调话不多、做事又踏实的爱人，实是件省心美事。 当然了，这种话可不能对两位正主提。他就不再多言，等着谢瑜和沈祁聊起了工作内容，才适时开口，补充些相关信息。 他知道沈祁在谢瑜身边，自然不用他再送谢瑜返程。看差不多同谢瑜聊完工作，便起身道别离开。 谢瑜站起，送周城出去，最后还不忘记道了声辛苦，被周城挥手赶回了房间。他笑着重新关上门，靠在门上，饶有兴趣地看沈祁。 “怎么感觉，和你在一起之后，经纪人就越来越不关心我了。”谢瑜调侃，心知周城这是有分寸的表现。 “不然呢，还不让我带你走？”沈祁挑眉，对谢瑜的讲法不置可否。 要不是谢瑜事业缺不得经纪代理的合作伙伴，他还真不太情愿让适婚年纪、还是同族的男子与谢瑜有长期地、亲密地、事无巨细的接触。 谢瑜品出了沈祁话里的醋味，忍不住别开脸去，笑开。 沈祁被谢瑜看穿，不自在地低咳一声，转化话题，“走吧，我们也上飞行器。我白天出去办事，和你说说情况。” 谢瑜止住笑，从这含蓄极了的表达里，准确捕捉到沈祁话里深意。记起沈祁之前去的什么地方，谢瑜环顾节目组提供的休息室，果然在天花板一角发现了楼栋标配的安保监控。 谢瑜跟着沈祁往外走，沿路给他们打招呼的工作人员以回应，丝毫不避讳自己同沈祁的关系。两人光明正大地出演播大楼，直接坐上飞行器。 等坐定，谢瑜这才偏过头来问沈祁，“是警署的事吗？” 沈祁手动启动飞行器，闻言嗯了下，“猎捕计划，在收网了。” 谢瑜刚想关了微博专心听沈祁说话，这下动作不由得一顿。他又把沈祁的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不敢置信地问道，“真的吗？要有结果了？” 沈祁笃定地点了头，脸上表情郑重。太多行动细节不方便说，便换了个直白讲法，说给谢瑜，“到最后关头了。” 谢瑜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就等得到肯定答复，便长长地出了口气，全身放松靠上飞行器椅垫。转念一想，又直起身子，神色兴奋且期待。 “所以，拐卖集团要被一网打尽了吗？”他忍不住追问，语气急切，“会是什么时候，有好消息……” “预计年前收网，一个月整顿时间。”沈祁勾起了嘴角，视线透过飞行器前视窗，看向飞行器外被微红夕阳笼罩的首都星城区。 谢瑜一时恍惚失声，心心念念的情景眼看要成真，霎时间还有些不敢相信。他记起自己和沈祁两人都是拐卖案受害方，如今年关能破案，便很感慨。 同样是年关，十几年前遭遇彻骨伤痛，如今便能期待雨后晴天。果真因果有序，报应不爽。 “辛苦大家，以后就能过安稳日子了。”谢瑜语气放轻，手向一边伸去，搭上了沈祁搁在身侧的手，用上力气不放开。 沈祁对上谢瑜视线，目光如炬，坚定且温暖。 星际时代，各族都有过新年的习俗。虽然族群间节日具体时间不同，但民众们表达迎新的心意别无二致。 文娱产业虽不同于其他行业，会给员工提前规定固定假期，但也会无条件同意员工请带薪的新年长假。 特别是几大老牌经纪公司彻底垮台，霍华德作为新晋实力入驻，不缺钱、也不缺资源、只缺人才的集团高层大手一挥，干脆给全部人员放长假，还给包了超大额的奖金，以及堆成小山的礼物。 谢瑜怎么会不明白集团想要借此树立口碑、笼络人心的意图，收了个大红包也乐意给自家公司做宣传。他把祝礼信封外壳和礼物们拍成图片，更新了微博。 “谢瑜：收到@霍华德集团发的奖金和好多礼物，多谢老板～公司提醒我了，新年新气象，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想给大家发红包。感觉直接从留言区随机抽几百几千个红包不够过瘾，干脆抽一万个名额吧。[霸道总裁式叉腰][官方抽奖链接]” 有着人族同胞解释红包一词的意思，星网上一众网友顿时就明白了谢瑜要干嘛。以往明星只会在微博上抽奖送礼物，直接派钱的少见。 少数还网友不相信，但大部分都在摩拳擦掌了。 “猫鱼一生推：据说红包是很好的祝福！想要～[高兴到原地打转][撒花]” “声声说爱你：一万个？我的老天……@经纪人周城，城哥@快来管管你家孩子！[看戏]” “喵喵要吃肉：提前预祝一万幸运网友喜提散财童子谢瑜。[噗嗤]” “坐等混血开机：我去翻了一下抽奖链接，发现每个红包随机面额，最少几十星币，真大方啊谢小鱼。[羡慕的眼光]” “微微一醺：是@微博抽奖官方来操作吗？现在讨好官方还来得及吗？多少钱都不在意，只想要谢小鱼发的红包！[捂脸]” 谢瑜不算近期第一个在微博上祝贺新年的艺人，却因一言不合就发红包的行为引起了关注。不少与谢瑜有来往的同行和官方组织收到消息，也嘻嘻哈哈地来凑热闹。 “蒋奕恪：话说霍华德福利有这么好？[有点心动]” “蒋奕恪：我也要抽谢瑜你发额红包！没抽到我就去你家当面讨～[大猫打滚撒娇]” “《地球恋爱三十天》官方：抽一波，到了看人品的时候。[深沉托腮]” “制作人黄一远：新年快乐！红包就不必了，留给大家。如果明年能再来支持《美食天下》，便是极好的。[开心]” “爱德华：阿瑜，我记得今天还有看到你的新年假审批表。这么长假期有时间吗？我带蒋奕恪一起，来给你和老沈拜年。” “沈祁：欢迎。//爱德华：阿瑜，我记得今天还有看到……” 粉丝早就习惯了猫鱼两人公开秀恩爱，这下又从评论区发现了新的暧昧，都直呼受不了。 “猫鱼一生推：一对两对，都请直接去结婚。[来自单身粉丝的凝视]” “漾焱：一股喜庆之气扑面而来，感觉大家都很开心。特别是阿瑜，比起往年的低调，今年开始活泼了。[跟着偶像一起傻乐]” “扎根题海的小宝：我在外地读书三年，一直没回过自己居民星，今年要不要回去，同家人团圆？[疑问]” 谢瑜看到最新一条留言，快速回复了个“回去团圆”，便抬头看向正坐在桌对面，专心看资料的沈祁，“蒋奕恪和爱德华直接在我微博下互动了，他们这么说，不怕网友看出来吗？” 沈祁还在继续看资料。近来有一家游戏公司找上谢瑜团队，邀请谢瑜成游戏内一位角色的扮演者。谢瑜更关注角色外形和定位，而沈祁则对整个游戏架构和背景设定感兴趣。 他经得谢瑜同意，拿着游戏的全盘设定，一有时间便在琢磨。听到谢瑜这么说，随意接口，手不释卷。 “怕什么，爱德华还巴不得呢，成天让我怂恿你，劝说那位影帝关掉自己小破工作室去投靠他。” 谢瑜忍不住笑出来，神态放松地伸了个懒腰。他仰着头，脑海里满是从粉丝留言里看到的“结婚”二字，这时又恰巧看到浅白色天花板，思路不免有些发散。 结婚，一个以前从未想过的词，神圣而又渺远。 念头乍起，便在无法当做没想过。谢瑜迟疑着张了下嘴，收住伸懒腰的动作，坐直了看向沈祁。 他不是女孩子，不需要含蓄。只要是喜欢的，便敢于直接争取。他觉得自己问出口，沈祁不会拒绝。如此，便想试试，看沈祁会如何反应。 他话到了嗓子边，刚准备说出来，就听到沈祁低低一声赞叹。 “这个设定妙啊，我为什么之前没关注过这家游戏制作公司。”沈祁抚掌，显然很满意游戏设定。他从导演的角度，给出了赞赏。 谢瑜一停顿，再想找机会说，就失去了最开始的勇气。他迟疑了几分钟，最后还是把话咽到了肚子里。 想着等时机成熟，一切事情平定下来，再提出来也不迟。 年末的娱乐圈气氛一片和煦，不少艺人都停止了拍摄工作，闲了下来干脆同粉丝在微博上互动起来。一时间，各家发糖各家欢喜。 相比于微博上一派祥和，文娱产业则静水流深。经历了税务稽查，新秀上位，霍华德作为最受惠的存在，大动作不断，资源重组整合，隐隐出现了打造娱乐帝国的势头。 为虎作伥的老牌经纪公司，已然消逝于众人记忆，成为一段沾着丑闻的历史。而它们背后的黑暗产业，也走到了尽头。 第82章 六只大猫 对于谢瑜来说, 劫后重生的新年, 比过往任何一次的过年都出乎意料, 且值得期待。眼看着年前日子不足一个月，他赶着把手头剩余的工作忙完，准备打点好一切后, 带着自己妹妹回人族星与父母团圆。 游戏代言方不愿意放谢瑜年后在回来签约，干脆先与谢瑜团队把合作谈妥, 直言拍摄任务可以放到来年。《混血》前期工作都已完成，有着霍华德的大额投资, 也不用卡预算着急开机, 便给所有主创放了假。 而五年里, 一直在同谢瑜续代言约的服装品牌嘉钒，年末正值高层换血。曾在金马桶奖为谢瑜与沈夫人搭线的时尚总监徐磊, 作为嘉钒唯一一位人族高层，成功晋升为品牌掌门人。 自然, 嘉钒与谢瑜的合作又增温起来，两方早早地签订了延长合作期的合约。 周城带着谢瑜和团队其他人员去嘉钒开会, 把嘉钒后续合作方向摸清楚了。嘉钒不仅会开发新系列，同时还会加深同沈夫人旗下的西服工作室的合作。 谢瑜开会时听到这话, 便多问了一嘴。问清楚了沈夫人工作室筹备进度，大概估算了下还需要多久时间, 把这事记在心里。 他很感激当时沈夫人对他的帮助, 觉得工作室正式剪彩时, 他得送一份拿得出手的贺礼。 计划没有变化快, 还没等谢瑜确定具体要送什么礼物，就从沈祁手里收到了沈夫人专程发来的邀请函。 “我妈说，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去看看。” 沈祁虽无法直接参与猎捕计划的行动，却可以坐镇后方时时刻刻为团队提出建议。这几日他很忙，连着几日宿在办公室里，直到收到母亲快递来的纸质信函，想着必须亲手送到谢瑜手里，这次赶着开会间隙，开飞行器往家里跑。 终于赶在邀请函抵达之前，率先回到家中。他等着邀请函送达，就拆开包裹，双手送到了谢瑜面前。 谢瑜看着面前黑底烫金的双折邀请函，一愣后笑了。 他也一直在关注沈夫人工作室的近况，还在琢磨沈夫人会不会邀请他去参加启动仪式。要是没收到邀请函，他需不需向嘉钒开口，走点关系搞张邀请函。 这下沈夫人主动给出，还是托了沈祁这层关系送来，让谢瑜心头一暖。 果然，那位优雅的夫人也有惦记到他。 “当然会去。”谢瑜赶忙接下，含笑谢过沈祁，“没时间也要创造机会去。这么值得纪念的时刻，不能缺席。” “我记得……那时候你是要回人族星了，对吧？”沈祁没急着点头，他皱眉回想着谢瑜先前订飞船票，无意间对他提的一嘴。 “是，但这个日期，正好在出发的前两天。”谢瑜正在看邀请函内页，见沈祁这么问，便指着邀请函上的日期，示意给沈祁看。 “但你不需要带小婵一起回家吗？”沈祁继续问道。 谢瑜本就是为了帮他养伤而搬过来住，沈祁伤好得差不多了，也不开口提这一茬。谢瑜在沈祁家住得舒服，也越发不想回自己冷冷清清的公寓，便也不开口提这件事。 两人心照不宣，默契得很。沈祁的公寓慢慢沾染上了谢瑜生活气息，原本空荡荡的房间也填充了不少生活用品。两人腻在一起，也见到了对方生活化的一面。 琐碎而细腻的一件件小事铺开在彼此眼前，温馨又日常。 前些日子，谢瑜在客厅和谢婵通讯，他难得一天得空，能待在家里办公。从房间里出来找东西吃，无意间听到了。 谢瑜也不避他，见他出来打了声招呼，做口型说自己也要吃东西。然后继续窝在沙发上，和妹妹通话。 沈祁了然，从冷藏区找出了零食和乳制品，送到了谢瑜手里。谢瑜不急着吃，通讯间隙凑到沈祁脸边，以吻作为谢礼，磨着沈祁给他拆包装。 谢大明星单身几十年，以前总觉得那些恋爱之人小事都劳烦恋人，很是矫情。等真轮到自己，就体会到个中滋味来。 哪真是自己做不到，无非是想看着那个人替自己做点什么，品味下愉快心情罢了。他大事能靠自己，不依赖沈祁，耽误沈祁的时间。只有这小事，才会故意借此让沈祁多陪陪他。 沈祁脾气好，乐得被谢瑜使唤。谢瑜见此，也就不客气了，把沈祁公寓当自己家，生活地放松又自在。 沈祁在谢瑜日程上，比他本人还要上心。谢瑜听沈祁这么问，也想起了自己如何是答应谢婵的。 “真的哦，是啊……”谢瑜摸摸脑袋，“主要是和父母说定了回程时间，便不好再更改。如果活动结束再赶回首都星，带着谢婵走，总感觉时间不够。” 沈祁颔首，明白谢瑜面对的时间难题并非主观造成，“要么，就让我去和我母亲说明一下。你时间不够，她能理解的。” 他说着，准备拿起手边的光脑。谢瑜见此，赶忙阻止。他沉吟片刻，犹豫着提出个方案，“沈祁，你妈妈她会介意我带个孩子去吗？我妹妹很乖的，到时候就和我住同一家酒店。” 沈祁低垂眼眸，想起了母亲先前交代他的话。他没急着给谢瑜回复，只先点亮光屏，切到微信界面，把家族群聊展现给谢瑜看。 谢瑜一怔，看着名字为“幸福一家”群聊里，在不断出现新聊天。 “有新消息，我拉动看前面的记录了哈。”谢瑜对生活中的分寸感很重视，没经得本人同意，不愿意擅自翻动他人聊天记录。即使这个他人是沈祁，也不可以。 沈祁坦然点头，让谢瑜随意看。 谢瑜这才行动起来，用手指上拉翻找沈夫人先前发出的消息。 “沈虹：@沈祁，谢瑜最近回人族星了吗？还是在首都星？” “沈虹：我手头工作室准备在年前弄个开业仪式，可能会一起办个小型秀展，如果谢瑜感兴趣，我就邀请他来。[笑脸]” “沈虹：大宝，带谢瑜回次家嘛，大家都想看看他。客房都收拾好了，有些难得买到的食材，半个月前你爸都给订到了。” “……”谢瑜把聊天内容通读一遍，先是对沈夫人直接邀请他回家感到惊讶，随后又把目光汇聚到句子开头那个称呼，压抑不住，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大宝！大宝啊哈哈哈哈……”谢瑜乐得肩都在抖，脸颊飘起了一片绯红。他笑得腰都弯了，一头栽到沈祁怀里，笑得不能自已。 早在知道沈家小儿子有“沈六”这种称呼时，谢瑜就在猜测沈祁是否也有小名。他想过好几个可能的答案，却始终没想到，沈祁的小名能是这个…… 沈祁一瞬间反应过来，眼底闪过一丝窘迫，伸手就想把光脑从谢瑜手里拿回来。 谢瑜哪能让沈祁收走光脑，干脆把光脑藏到怀里圈住，阻挡住沈祁的手。 “大宝，这个名字挺好的，很喜感。”谢瑜强迫自己正经些，但才开口就破了功，“沈导，原来你叫做沈大宝啊。对不起啊，我就是无意看到，忍不住……” 沈祁也三十出头，成年后就不愿意家人叫这个幼稚的名字。本也没想过让谢瑜知道，这下被当面揭开，还被谢瑜笑了一顿，顿时有些郁闷。 他放下抓光脑的手，迟迟不语。 谢瑜以为沈祁真生气了，连忙停住笑，把光脑主动塞进沈祁掌心里，抬头去亲沈祁的脸，“没有没有，不是想嘲笑你。就是看到，觉得还挺有趣……” 沈祁其实也没真生气，只是被谢瑜乐得有些无力，还有些想跟着一起笑。看着谢瑜这样，便抬头揉了揉谢瑜的脑袋，表示他并没有因此事介意。 谢瑜在沈祁怀里笑够了，也收敛住表情。他想到沈夫人对大儿子还能自如地喊出小名，可见对沈祁还是亲昵的。他想到沈夫人对沈祁说的话，便迟疑着询问，“沈祁，你妈他的意思，是让我去家里？” 沈祁低低嗯了一声，安静地等谢瑜答复。他也想带谢瑜回家，可却半点不想左右谢瑜的意愿。在这件事上，他想给予谢瑜绝对的自主权。 “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还没准备好。”谢瑜缓缓说着，“我很喜欢你妈，也觉得你妈对我印象还不错。只是之前我们算合作关系，夫人看我，也应该是以后辈来对待。但现在，肯定不一样了……” 沈祁也知道，他们公开关系后，谢瑜去参加沈家工作室的活动，身份就不同以往了。先不说住到家里，就说参加开业展会，自己母亲看待谢瑜，也不会只按先前印象去看。 基本等同于见家长，谢瑜会紧张无措，甚至含蓄暂拒，也不难理解。 谢瑜一时没给出答案，沈祁也不想让谢瑜为难。他放缓语气慢慢说道，“可能是我妈心急了吧，回头我和她说说。工作室的开业活动选在年底，也是不久前才定下的。时间上有点赶，她也明白的。” 谢瑜对上沈祁的视线，发现里头只有全然的信任和理解。他又想了想，复而摇了下头。 若沈夫人作为母亲，喊孩子的对象回家吃饭能算心急，那他这种直接想到结婚的，不应该算更心急吗？ “我去，还好说得早，手头还有些时间能准备下。”谢瑜不再纠结，拿定主意了，便直接谋划后续的事，“沈祁你问问，看我带谢婵去巨猫星方不方便。不合适的话，我先送她回去，从人族星出发，去你们那儿。” 沈祁颔首，拿起光脑联系沈虹。 谢瑜也开始在微信敲经纪人周城。一是告知年前有场活动，记得给公关团队报备。二是让周城不要再给他接任何酒会聚会，把时间彻底腾出来。 两人同时在为同一件事努力，最后果然收回了理想的成果。 沈夫人欣然接受谢瑜带妹妹来参加活动，而谢婵这边，早就对沈祁这位哥哥的恋人感兴趣，不抗拒同哥哥一起去沈家参加活动。 虽说多了层关系，谢瑜还是不想把立场搞得被动。他发现沈夫人工作室在舆论造势方面不够有经验，就早早地就启用了自己的公关团队，暗地里帮沈夫人的工作室运作舆论。 一时间，定了单字为名的“虹·西服工作室”，以开业秀场为名，在微博上引起了不小的热度。少数受邀的演员艺人、时尚界成员纷纷晒出邀请函，邀请函风格大气低调，吸引了不少网友的关注。 此外，谢瑜还在准备给礼物。作为艺人代表，他得给出一份摆在台面上的贺礼。同时，作为人家儿子的恋爱对象，也得给出适合身份的礼物。 谢瑜有些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问了谢家父母，这才选了份讨喜的新年礼。 离新年过节还有一个多星期的时间，谢瑜带着谢婵，跟着沈祁回了家。 谢婵很懂事，知道自己哥哥要去“见家长”，一时间还有些替谢瑜担心，觉得自己去会不合适。只是沈祁和沈夫人通过气，知道母亲并不想把这次见面弄得太过严肃，便直接同谢瑜表明，谢婵一起去没有问题。 有了谢婵同行，谢瑜便丝毫没想过自己会住进沈家。周城虽被谢瑜“要挟”着去休多年来第一次的年假，即使本人未随队，也丝毫没有脱离团队工作，他习惯了做最保守方案，早就给谢瑜谢婵都订好了酒店。 一行人抵达巨猫星，谢瑜让沈祁先回家，自己则带着谢婵去酒店放行李，约见早已约好的本地造型师。 十年里，原身很少让家人暴露在大众视线里，自然也没让家人接触演艺圈工作。谢婵被拐找回后，一直在读书深造，这下好奇地围观哥哥工作，竟然表现得感兴趣。 “怎么，也想来做演员吗？”谢瑜朝着自家妹妹抬起双臂，展示着要穿去沈夫人工作室秀场的造型。 “不……哥哥，我对演戏没感觉。我就觉得这一房间衣服，真的好棒。”谢婵环顾房间，看四面墙柜挂满了各色服饰。 “小婵是想来做设计吗？”一旁在给谢瑜确定尺寸的设计师笑笑，与谢瑜对视一眼，“也挺好的，谢老师妹妹做这一行，不愁做不出成绩。” 设计师想得很直接，有着谢瑜这位演艺界一线照拂，自家亲妹自然能顺顺利利混得不错。 谢瑜听得出造型师只是礼貌地说客气话，想到谢婵学得专业并非服装设计，就温和地问谢婵，“真想做设计啊？” 不料谢婵要还是摇头，她皱着眉，迟疑地答道，“我想穿着他们。” 谢瑜惊讶地眨眼，没想到谢婵会这么想。他怕谢婵不了解，多解释了一句，“是像我这样，做代言拍新款海报。还是与设计师合作，做个专业模特？这两种情况，都能满足你说的，穿这些衣服的想法。” 谢婵不太懂哥哥说的两种情况，在操作上有何具体差别，只略显痴迷地看向展示柜里的无数衣物，“我想和它们待在一起，站在光影下。” 谢瑜这下彻底没话说了，他支持妹妹追求理想，可从未想过妹妹会想成为模特。 造型师率先反应过来，笑着搭话，“可以的，谢老师，其实小婵外形条件不错的。身形五官、气质格调，都很符合这个舞台。找个机会，请个老师带带，或许真能做这一行。” 谢瑜惊讶过后，也反应过来。他以演员的视角看谢婵外在条件，不得不承认，确实造型师说的有道理。 谢婵骨架匀亭挺拔，目光有神。眉眼精致，于年轻的外表下透出些深邃来。表情带着花季女孩的甜美娇俏的羞意，同时又有因过往经历带来的恬静内敛。 乍一看去，有种洞若观火的智慧感。 站在他面前的妹妹，早不是当年伤痕累累的孩子。她早就走出了伤痛，不需要待在哥哥的羽翼下。她有了自己所热爱的存在，并愿意为之憧憬未来，开始希求一片广袤天空。 谢瑜没道理不支持自家妹妹，当即应了下来，说会担下给谢婵了解入行需要的相关培训。谢婵高兴极了，要不是造型师还在给谢瑜量尺寸，都想给哥哥一个拥抱。 她说得时候总觉得哥哥不会支持，没想到哥哥不仅支持，还替她铺路。谢婵很感动，心里暖乎乎的。 谢瑜确实这么答应了谢婵，但不代表他愿意直接给谢婵拔苗助长。他完全可以靠关系让谢婵直接上大舞台，但他明白真这么做，帮助不了谢婵成长。 他准备年后联系相熟的人，让谢婵去同初学者一起，上专业课，做针对性训练。 从造型师工作室出来，谢瑜带着谢婵准备修整一下，在巨猫星随意逛逛。却没想到，收到了沈祁发来的信息。沈夫人邀请他和谢婵，去还未对外开放的工作室观摩。 谢瑜回了个好，带谢婵直接从造型师处出发，奔赴沈祁给的地址。 飞行器很快就到，沈夫人设立在巨猫星的工作室，竟然比她在电影节旅游星上的工作室规模还要大。巨猫星的工作室，足足占了好几栋楼，并附带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半露天草坪，宽敞得很。 谢瑜从飞行器前视窗向外看，原本想找个合适地方停飞行器，没想到一眼就看到了草坪上的毛茸茸。 大猫们分散着，或趴或仰，或追逐彼此，都在享受日光。谢瑜一下找到了沈祁，灰白色斑纹大猫是所有大猫里头，姿势最保守最严谨的存在。 果然是大哥呢，很符合身份。 谢瑜差点当着谢婵的面笑出声，废了好大力气才勉强忍住，抖着手按飞行器键位。 草坪上好几只大猫都在假寐，在飞行器靠近时候，都有听到响动。体型最大的灰白色大猫最先反应过来，直起身子，迈步跑到草坪中央，仰着头等待谢瑜飞行器降落。 等谢瑜带着妹妹从飞行器出来，就见到了难忘的画面。 六只大猫陆续跑到了沈祁身边，蹲坐成一圈，认真地盯着他瞧。除了毛色和五官略有不同外，神情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似的。 谢婵没谢瑜有定力，已经低声喊了出来，又觉得不够礼貌，后退半步，缩到谢瑜身后，礼貌地冲六位巨猫族成员问好，“大家、大家好……” 谢瑜不至于真因看猫而失去理智，很快回过神来。他想起沈祁之前给他提过家里的弟弟妹妹，又看着沈六和沈祁分立两端，心下有底，直接开口，“二姐三哥，四弟五妹，小六，你们好。我是谢瑜，很高兴认识你们。” 大猫们很给面子地予以回应，只是说出来的话谢瑜听不明白。但听不明白也不妨碍谢瑜能共情，他看得出沈家几位成员都不排斥他，便松了口气。 说实在的，他没想过要如此与沈家人见第一面。 沈祁在一旁不耐烦地拍爪子，他听得懂兄弟姐妹在说什么。 老三老六一点不矜持，惦记着谢瑜送过的肉脯，竟然第一次见面就讨吃的？还好谢瑜听不懂，不然沈家规矩往哪儿放。 灰白色大猫凝视着两个大胆开口讨食的弟弟，暗自决定，等会儿得敲打敲打他们。 沈家老二老三比谢瑜年纪大，只站在原地看谢瑜。沈六就不含蓄了，直接往谢瑜怀里扑。 一段时间不见，沈六身形又大了一圈。谢瑜抱着他，也费了不少力气。但萌物入怀，哪里舍得撒手。谢瑜不仅抱着沈六，还宠溺地摸沈六的脑袋。 老四刚成年，正是别扭的年纪。他对大哥的爱人很好奇，但见哥哥姐姐都没动，只能拍着爪子忍耐，守在原地。 老五是个女孩子，性格也没有沈六那么放得开，虽然羡慕沈六有人疼，但大哥在场，也不敢凑到谢瑜面前，只犹犹豫豫地走向谢婵。 谢婵受宠若惊，干脆坐到了草坪上，同沈家五妹亲近起来。 沈夫人从室内走出，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谢瑜带着妹妹，同孩子们坐得很近，融洽地玩了在一起。 第83章 怪味雪糕 谢瑜在来到星际时代见到巨猫族人后, 便多次猜想过同时遇上多位巨猫族人, 会是什么场景。 “一撸众猫”这种奢侈念头，谢瑜也曾想过很多次。每次幻想，都能美得冒泡。可真等到了这一刻, 他才猛然发现, 现实情况与他做过的美梦，差别大得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带着谢婵，被几只巨猫团团围住。除了沈六娇哒哒地窝在他怀里, 老五在和谢婵玩耍，其余的四只大猫蹲坐着，身形可半点不比他矮。 大猫们第一次见到大哥的恋人, 好奇得很, 想伸出爪子上前试探，但又谨记着谢瑜是人族, 便只能干坐着, 一瞬不瞬地盯着谢瑜瞧。 谢瑜以目光向这四只大猫致意, 好半晌后，艰难地吞了吞口水。他总觉得，眼前几只大猫, 会在下一秒抬起爪子, 压在他头上肩上, 就像最开始同沈祁原型有肢体接触时, 沈祁对他做的那样。 他终于体会到, 以前自己蹭朋友家的猫过瘾时, 一群人围在小猫咪边像变态一样傻笑，猫会是什么感受…… 此时，即使他再爱猫，也觉得有些紧张了。 还是沈祁及时解围，一爪子赶走赖在谢瑜怀里的沈六，自己光明正大地靠到谢瑜身边，低低叫了一嗓子。他尾巴尖一甩，用自己脑袋去顶谢瑜。 谢瑜刚想抱一抱灰色斑纹大猫，伸出手还没做出动作，就听到身后传来的轻柔女声，“阿瑜，你好啊。” 谢瑜几乎一瞬间就听出了说话人是谁，他赶忙收手，收敛住表情，装作无事发生，“您好，夫人。很荣幸能得到您的邀请，参加工作室的开幕秀。” 沈虹一身靛蓝色套装，耳环佩戴着同色的圆珠状宝石。谢瑜虽不怎么关注星际时尚女装的潮流，但此时也能一眼看出，沈虹并非随意到穿居家服，而是刻意打扮过，全身从头到脚，精致而典雅。 沈虹笑笑，看着谢瑜的目光既不闪躲，也不带半点打量，倒像是在看自家小辈一般亲切和善。她看了眼围在谢家兄妹身边的儿子女儿们，复而看向谢瑜，失笑道，“让你见笑了，今天难得天气好，他们约着出来晒日光。这不，被你抓了现场吧。一个个没长大呢，懒懒散散的……” 沈六在沈虹说话的档口，已经黏到了沈虹腿边。沈虹低头轻笑，伸手点了点沈六的脑门。 谢瑜几个月前在电影节，也认识了几位沈家人，但沈虹对子女这么直白的疼爱，还是第一次见。 想起沈祁在《三十天》度假村月夜下同他说的往事，谢瑜不着痕迹眨眨眼。他觉得现在的沈夫人，与沈祁口中的才被救出来的沈夫人，出入很大。 沈虹注重礼节，在给小儿子回应之后，马上站直身子，问起谢瑜来，“阿瑜你这一路过来，也挺累的吧。听沈祁说了，你为了能赶过来，还专门推掉了不少工作吧？” 谢瑜一愣，惊讶于沈虹客气的态度，连忙摆手，“没有的夫人，我这几日是没有工作安排的。” 他说完这话，才发现自己在面对沈虹时，开始不敢多言。放往常，要是面对工作上有所往来的伙伴，要是对方性格开朗，谢瑜还能多聊上几句，主动调动气氛。 只是这下面对的不是别人，而是沈祁的母亲，谢瑜下意识态度谨慎了很多。 沈虹毕竟眼光老辣，即使谢瑜再怎么掩饰，她也还是能看出了谢瑜不自然的反应。她笑笑不点破，带谢瑜往草坪一侧的半透明遮阳架走去。 她只继续聊着天，直到感受到谢瑜状态放松下来，这才转变话题，开始说起工作室的筹备工作来。 遮阳架足有一层楼高，架下摆了一套设计感很强的浅棕色桌椅。架子似乎是有自动控温功能，谢瑜一走入架下，便很明显感觉出周身温度下降了，连带见沈虹的局促感也减了三分。 “你也知道，西服我前几年才收藏到。尽管是复原品，也弥足珍贵。”沈虹抬手，示意谢瑜同坐，“要不是大家支持，成立工作室的念头得一拖再拖。” “是，当时在旅游星看到，第一眼就觉得很惊艳。我也觉得成立工作室很好，衬衣西服都是艺术，值得的。”谢瑜应答，话里有着真情实感，不全是恭维。 沈虹笑意更浓，目光移向不远处草坪上，三两分散、或趴或躺的巨猫们。其中灰白色斑纹、身形最大的一只正蹲坐着，面向遮阳架方向，一双绿眸专注又宁静地凝视。 谢瑜跟着沈虹的目光，也发现沈祁在关注着他们的动向。他大致猜出了沈祁这动作的意思，想着沈祁视力好，便含蓄地冲沈祁勾了勾嘴角，示意自己与他母亲聊得还不错。 灰白大猫甩了下头，原地伏低身子，安稳地趴卧，把脑袋垫在两只前腿上，缓缓闭了眼睛，开始继续休息。 谢瑜一乐，还想跑到沈祁身边，陪他一起晒毛睡懒觉。但碍于沈虹在场，只能压抑住笑意，努力让自己的情绪不受沈祁干扰。 沈虹微偏着头，把两人细小的互动尽收眼底。她脸上泛起七分包容、三分调侃的笑意。她余光看到助理端着茶点穿过草坪走来，沈虹便借此拉回谢瑜注意力，“阿瑜，你也试试沈家的点心。” 沈虹抬手，作势要给谢瑜倒茶。谢瑜神经一下绷紧，面上不显声色，只和缓而又客气地接过了沈虹手里的茶壶，“夫人让我来吧。” 他手法很稳，架势拉开，既不显得小家子气，又不至夸张油滑，一如大气稳重而内敛含蓄的后辈。 半点不像方才同沈六玩闹在一起的阳光青年。 沈虹本就是借此试试谢瑜心性，见到谢瑜待人处事很有分寸，就暗自肯定了沈祁看人的眼光。 “沈家以前的茶点，都是小饼干之类的。他们吃腻了就再也不碰，无论是谁做的，都不给面子。”沈虹双手接过谢瑜递来的茶，低头嗅了下，面露满足之色。她看向眼前的点心碟子，饶有意味地打趣谢瑜，“后来你托沈祁带了肉脯来，这些家伙吃了第一次，之后就天天闹着要吃。” “真的吗？”谢瑜意外。他给沈虹回礼时，赠送之人不在眼前，也没感到窘然。这下被沈祁母亲当面提起，有些不好意思。 他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不算什么烹饪大师，只不过是占了多活一辈子的便宜。沈夫人这么说，倒真像在说客套话。 沈虹哪会看不出谢瑜在想什么，直接摇头，“真的，不骗你。你去问问他们，一个两个都会说喜欢。就上次吃过，后来，沈家的茶点至少一半得是肉脯。试试，这是我上午做的。难得你来一次，我得从你这儿学点手法……” 谢瑜低头，看茶点碟子里果然有不少肉脯，也蓦然浅笑出来。 他上一秒还在想着沈夫人提肉脯，是否存着故意提点他的意思。诸如，因他让沈家有了变化，而他想要同沈祁保持关系，就得如肉脯一样去适应沈家…… 结果，接过沈虹用食品夹递来的肉脯，谢瑜才惊觉自己着实想多了。 沈夫人，即使真存有试探之意，也是人之常情。无论如何，她不会带恶意。 谢瑜信任沈祁，自然不会一开始对沈家人报以审视。何况沈夫人还于他有恩，电影节有过来往，当时对他就很亲切…… 谢瑜自我宽解着，慢慢也就想通了。他稳住心神，找到了面对沈夫人的合适态度。他渐渐放得开来，不再只被动地接沈虹的话茬，开始有来有回地与沈虹聊天。 沈虹这边，一直以未来可期的后辈去看待谢瑜。沈祁公布了他和谢瑜的关系后，她便再不能单纯把谢瑜看成是圈内后辈。 她不干涉儿女们的恋爱，只是一开始没很快适应。眼见与谢瑜越聊越愉快，神色也放松下来。 等兴致来了，她还让一旁的助理去取雪糕，说要让谢瑜见识沈爸爸最新琢磨出来的奇怪口味。 “真的很不好吃吗？”谢瑜在心底抹了把汗，不确定地追问沈虹。 “是，真的不好吃。可沈祁他爸爸为了这个口味，研究了整整一个星期。刚做出产品，就送给我们试吃。我们也不好单面打击他积极性，只能说好吃咯。”沈虹无奈地抿抿嘴，表情比先前生动多了。 “……这样吗？”谢瑜得到肯定答复，知道沈虹没在故意吓唬他，就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沈家妈妈让他评价沈家爸爸的手艺，还明确点出了黑暗料理的本质，这不是给他挖坑嘛。 两方他都不能得罪，也不能被沈夫人看出来他想含混带过。但若那雪糕口味奇葩，他该如何吃下去？ 谢瑜还想着借其他话去岔开沈夫人注意力，没想到沈家助理动作很快，没几分钟，就抱着个雪糕碗跑了回来。 谢瑜视线从对面沈夫人空荡荡的桌面移开，看到手边的小圆碗，以及碗里深棕夹黑的雪糕球，感觉自己额头都开始冒汗了。 这雪糕球比勺面大不了多少，分量不多。但奇怪颜色和内里不明固体，正在无言地透着威慑力。 谢瑜咽了下口水，觉得沈家给他的考验，正式来了。 他不敢表现出抗拒，果断拿着勺子舀了一块，送入嘴里。他还没来得及咬一口，就被扑鼻而来的辛辣味道震撼到。 他一瞬间头脑发空，竟找不出种东西去形容这种味道。 口腔一阵麻木，随后翻涌起苦意。气味则像第一道熬出来、还没来得及去渣的中药汤，黏腻且涩然。 一两周前，《美食天下》主持人还在开玩笑，说辣椒雪糕。谢瑜还不以为意，觉得辣味属于味觉革命，或许能有独特风味。这下尝到了比辣椒还厉害无数倍的“沈爸爸牌自制雪糕”，整个人差点随着雪糕一起化掉。 “怎么样？他爸爸还说，用了新研发出来的顶级成分，百分百无害。”沈虹强忍笑意，怕谢瑜承受不住，随手抽了几张纸，塞到谢瑜手里。像哄孩子一样诱哄谢瑜把嘴里的雪糕吐出来，“不好吃就别吃了，乖啊。” 吐出来不雅观，谢瑜只含混地点着头，半点没有真吐的意思。他迫使自己忘记嘴里的味道，假想在吞美食，强制自己把嘴里的雪糕吞下去。 然后，他听着自己喉咙咕嘟一声，确认嘴里没雪糕了，才敢开口。他张嘴欲言，结果发现自己嘴麻得没感觉了。 谢瑜脸都红了，觉得自己在长辈面前失态了，只能低头用手捂嘴，对着沈虹摇头。 沈虹也吃过丈夫做的雪糕，虽然无法下咽，却不曾有过谢瑜这么大的反应。她一惊，以为谢瑜呛到了，就快速站起，想去给谢瑜顺背。 不远处，一直竖着耳朵听动静的沈祁骤然睁开眼，就着趴卧的姿势一蹬腿，飞速窜了出去，下一瞬间就来到了谢瑜身边。 “没事，咳咳咳咳！”谢瑜也注意到了沈祁赶来，不想小题大做，便费力出声，一边说一边咳，“没事，咳……就是，就是味道太重了。” 大猫跑过来的过程，就嗅到了雪糕的味道。他先看向自家母亲，随后又探头凑向雪糕，深深闻了口，果断后退几步，围着谢瑜打转，就不再靠近遮阳架下的小桌。 沈夫人自知理亏，她要不去怂恿谢瑜去试丈夫做的雪糕，谢瑜也不会狼狈到这个程度。她面子挂不住，着急地同沈祁解释。 沈祁一看就对事情前后了然于胸，他不怪母亲，只是凶着脸瞪桌上残留了大半的雪糕球。 遮阳架下，原本很好的聊天氛围，因一颗雪糕球，而变得混乱。谢瑜不想因自己为沈夫人带来困扰，缓过神来赶忙抬手。 “没关系的，我只是吃得太急了。”谢瑜还是想替还未见到的沈家爸爸留点颜面。 “这是放在冷冻区第二格的雪糕吗？靠里侧的那几盒。”沈夫人问助理，语气严肃不少。 “是这样的，我刚才找遍了第二格，没在里侧发现雪糕。倒是外侧，有几盒，相同包装。检查过盒子是密封状态，所以我直接拿的外侧的几盒。”助理赶忙回答。 沈虹听闻，想起了前几日丈夫随口提过，想做浓缩版雪糕的话，一时语塞，看向谢瑜的目光，也带上了歉意。 她本想借一颗失败的雪糕与谢瑜说笑说笑，顺势介绍下沈祁父亲。没想到阴差阳错，弄出场乌龙来。 谢瑜也听着助理解释，他心思活络，一瞬间光景，大概猜出了前因后果。 “没事的夫人，我就是没习惯这个味道。”谢瑜用手揉了揉喉咙，压抑着想咳嗽的痒意。他缓过劲儿来，也没发现身体有何不妥，结合沈夫人先前说用材无害，也就不再计较。 沈祁围在谢瑜身边，焦急地踱步，见谢瑜这样，就伸脑袋把鼻子凑到谢瑜嘴边，确认谢瑜没大问题。 对面就是沈虹，谢瑜哪里会让沈祁再靠近。他不容拒绝地推开大猫脑袋，顺手勾了勾大猫耳后，柔声道，“真没事，之前没吃过这种口味，一下没习惯而已。叔叔做的雪糕……其实还可以，做得挺实在的。” 谢瑜搜肠刮肚，想着沈叔叔一番心意，便忍不住夸两句。只是不说还好，说出来了，连自己都觉得这种说法很没底气。 助理会来事儿，早给谢瑜准备好了饮用水。谢瑜灌了几口，这才把嘴里那股诡异味道压下去。 谢瑜在跟着沈祁来巨猫星，就对沈家爸妈又过好多设想。他知道沈爸爸是科学家，下意识就以为沈爸爸性格偏内向，结果沈夫人雪糕一拿出来，彻底摧毁了谢瑜对沈爸爸形象的猜想。 谢瑜脑内闪过之前在星网上查过“如何给恋人父母留好印象”、“第一次见恋人父母要带什么”、“如何与科学家聊天”、“有个科学家岳父是什么体验”等问题，顿时觉得自己做的准备，都前功尽弃了…… 就凭这一口雪糕球，他已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沈父。 他安抚好沈祁，又安抚沈夫人，直到把怪味雪糕一事翻篇，这才松了口气。 沈祁见谢瑜并不排斥同自己母亲待在一起，就有意给谢瑜腾出说话空间。 大猫绕了谢瑜几圈，又迈着步子走远。不再假寐，开始带着幼弟在草坪散步。 聊天氛围回温，谢瑜对沈夫人的工作室很感兴趣，询问开业秀场的话才开了个头，就听到从房屋坐落的方向传来一道敦厚男声，“是谢瑜吗？” 谢瑜回头，对上了一张与沈祁有七八分相似的脸。 钱东来早就期待着谢瑜的到来，他对自己大儿子的性格再清楚不过，还以为猎捕计划没收网前，沈祁不会花心思去恋爱，结果不声不响找了个对象，还是位全星际知名的大明星。 钱东来只隔着星网对谢瑜有浅层次认知，这下知道他本人来了，特意改了工作安排，就为了见见沈祁放在心尖子上的，会是怎样的人。 谢瑜站起，有礼貌地给沈爸爸打招呼，表情滴水不漏，丝毫看不出十几分钟前，被沈爸爸堪称魔鬼级的雪糕荼毒过。 “老钱啊，谢瑜刚才试了下你的雪糕，可遭了不少罪。”沈虹在雪糕事件之后，面对谢瑜心情很复杂。见丈夫来了，干脆把话说开。 钱东来一身斯文的休闲服，举手投足间带着学者特有的书卷气。他刚想回谢瑜的话，听到沈虹这么说，当即就愣了，“——啊？雪糕？” 谢瑜避开钱东来视线，乖巧地给助理搭手，搬来了把椅子。 “就是冷冻区，你做的雪糕啊。”沈虹表情有些哭笑不得，“真是浓缩版的啊？” “对啊，浓缩了三倍的。昨晚才做出来，太晚了我就直接给放进去了，早上想跟你说，忙着忙着给忘了……”钱东来坦然点头，与沈虹久久对视了一眼，终于明白自己妻子话里在指代什么。 他看向谢瑜，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谢瑜的手。 “孩子，难为你了！难为你了……”钱东来表情很尴尬，无奈中还夹着几分苦笑，“那是留给学生做实验的，放心哈，对身体没损伤的，只有好处。就是口味，不大讨喜，就一般般。” 谢瑜摇着头，不忍心去反驳科学家口中的“一般般”。 沈虹看着这爷俩反应一个比一个逗趣，倒在旁侧闷声笑开了。 晚间，谢瑜与谢婵被沈夫人邀请一起吃晚饭，饭后谢瑜以还有工作为由，推脱了沈夫人留宿的建议，动身回酒店。沈祁跟着一起，开飞行器送他们。 “今天，那雪糕确实，不好意思了。”沈祁憋了一肚子私密话，还想亲近亲近谢瑜。可有谢婵在，就安坐于飞行器驾驶座，单纯同谢瑜闲聊。 谢婵对白天草坪上发生的小插曲一无所知，而谢瑜则囧得不敢再回想。在见到沈爸爸后是如何完成寒暄，连他自己都没琢磨明白。 听沈祁这么说，他噗嗤一声笑出来，“你看你说的什么话，哪还不好意思了？” “我爸有时候就这样，胡闹。”沈祁无奈叹了口气，显然早就清楚父亲的喜好。 谢瑜到不觉得此事有什么影响，只好奇沈爸爸做怪味雪糕的意图，试探着问“叔叔，是做着好玩，还是真觉得这口味好吃……” 沈祁偏头，认真地看了谢瑜一眼，表情一言难尽，“他是真觉得这口味，可以拿来研究推广。” 谢瑜挑眉，默然地比了个服气的手势。 次日，参加沈夫人工作室开业活动的宾客陆续抵达，谢瑜空出了一天，专门带谢婵在巨猫星观光。 多年来，巨猫族与人族通婚的概率，远远要比其他族群要高。大街上，除了能见到以巨猫原型外出的公民，还能看到不少人族伴侣。以及人形态、猫形态玩在一起的幼崽们。 谢婵没见过，好奇得很，扯着哥哥到处瞧，最后还去了趟巨猫星首府的地方博物馆。 相比于地球时代的博物馆，星际时代博物馆只保留了称呼，形式上脱离了地面建筑的限制，发展向了地下和空域。运作模式也丰富了不少，用新技术全息模拟每一个古物所关联的生活风貌。 谢瑜看得认真，时不时还记下有意思的史实细节。他带着妹妹兜兜转转，竟然在博物馆的一个分区，发现了从星际通婚时期保留下来的、符合《混血》剧本故事背景的历史实物。 第84章 秀场前排 谢瑜送谢婵回酒店, 转头去了工作人员房里开会。 周城原本已经开始休年假, 但实在是放心不下谢瑜团队，正好老家就住在巨猫星，从其他城市赶过来, 也才吃顿饭的功夫。 如此，闲在家里被参加各大亲戚茶话会的周城, 也重新加入了工作中。有了这位经验丰富的经纪人把控全局, 谢瑜团队有了主心骨，对接沈虹工作室的小型开业秀, 事务交流更加顺畅了。 沈虹工作室早在一个星期前就完成了布场和彩排，所有脚本都实地操作了一遍。作为工作室负责人, 沈虹带着手下几位设计师全程跟进，尽量做到让每个环节都不出疏漏。 工作室对内在进行着最后的筹备, 对外则显得很低调。一开始工作室邀请嘉宾, 就是以私人名义发出的邀请函。参加活动的人数和具体对象都是提前确定好的，在最后一周不再开放任何名额。 谢瑜有着沈祁这层关系, 很早就知道沈夫人并未广邀各路人士，只对未来有合作可能的伙伴递出橄榄枝。 沈虹这么做，足可见这次开业秀, 定位不是打造舆论爆点, 而是围绕着服装设计行业本身, 进行一场“自我介绍”式的半封闭社交活动。 不少嘉宾晒出邀请函, 却没在网上透露更多信息。沈祁同沈夫人的关系, 外界早有猜测, 但一直没得到正面回应。不少媒体没拿到邀请函，就透过各方关系打听，密切关注着活动进展。 就连谢瑜，也收到了与原身相熟的媒体人的旁敲侧击。他知道媒体要拿消息做什么，觉得沈祁同沈夫人的关系，并非是可以随便放在嘴上的谈资，也猜测沈夫人自有安排，便什么都没对外说。 套房里，四个工作人员围坐在桌边，各自展开了光脑在工作。听到开门声，便回头看。女助理安娜最先反应过来，“阿瑜，你回来啦！” “嗯，辛苦大家了。”谢瑜点头，抬了抬手，“给大家带了夜宵，都是巨猫星的特色小吃。” 桌边四人里，一人是公关公司派来的帮手，一人是隶属霍华德的专业摄影师。只有安娜和陈飞，是独属于谢瑜团队的助理。 前两位和谢瑜不太熟，听到谢瑜这么说，只笑笑，道谢后并未有所动作。而陈飞和安娜都是在谢瑜身边待了不少年的伙伴，与自家艺人不存在隔阂。安娜当即起身，马上去接谢瑜手里还冒着热气的食物。 “谢谢阿瑜。”她和其他三位同事都一直在忙，约着找酒店点餐，也忙着忙着忘了。这下被谢瑜带来的吃的勾起了食欲，顿时觉得饿了。 “都休息下，吃点东西。”谢瑜招呼众人，自己也从打包袋里抽了根海鲜烤串往嘴里咬，含糊地问安娜，“对了，城哥呢？” “阳台上跟人通讯呢。”安娜指了指身后。 谢瑜了然地点头，坐到套房客厅靠墙的沙发上，等经纪人回来。霍华德的摄影师见谢瑜手头并不忙，便带着光屏跑到沙发边，向谢瑜询问这次活动期间，需不需要配合沈虹工作室，拍摄相关主题的照片。 “坐。”谢瑜拍了拍身边沙发垫，摸着下巴思考，整理着措辞，“宣传工作肯定要做，图也要拍，但切记不能喧宾夺主。” 摄影师点着头，安娜在一旁追问道，“但是这种活动，不就是让阿瑜你这种公众人物去带关注度的吗？或许官方希望能借你的话题度，调动活动热度呢？” 谢瑜不可置否地颔首，“肯定有这层考虑，即使沈夫人团队这一阶段暂时没有这方面需求，以后也会有。这就是我愿意一开始收到邀请时，让宣传团队跟进的原因。” “那喧宾夺主……”安娜跟在谢瑜身边多年，处理艺人事务已然很熟练了，但还是有所欠缺大局观。 她把沈夫人这次的秀，当成了谢瑜以往参加嘉钒新品季秀场，并未引起足够重视。 谢瑜有意培养身边人从助理转型成业内其他身份，见安娜不甚明白，也愿意多说几句，来帮助安娜为未来拓路。 “比如这次沈夫人的时尚秀由三个单元组成，整体成为复古迷情。色调和风格从邀请函内页就能看得出，黑白为底色，红金为点缀。那如果我穿了潮牌去看秀，会不会很突兀？” 安娜似懂非懂地点了头，“感觉沈夫人的风格，很不一样。” “就是嘛，所以这个秀，对沈夫人来说很重要。如果是嘉钒每年两次的新品秀，我或许还能穿点独特的服装。但沈夫人这场开业秀，只能随着她的基调走。”谢瑜肯定了助理的猜想。看着经纪人从阳台走回，便抬手示意周城坐过来。 “我没别的要求，你只要别穿得比人家模特还打眼就行。”周城语气轻松地笑了下，作为在场唯一一个的巨猫族人，看到谢瑜带来很有本地特色的夜宵，眼睛都亮了。他摸了根烤串，津津有味地咬起来。 “不会的，那天我也是穿一套，但不是西服款式。”谢瑜犹豫了下，皱着眉头询问众人意见，“大家之前有关注过我的坐姿吗？就当我很专注看什么东西的时候，坐姿会不会变？” “变？没有吧。除非是你太累了，但在秀场，应该不至于。”一直没出声的陈飞回答道，“怎么突然问起坐姿？秀场被安排到第一排？” 谢瑜笑着隔空朝着陈飞点了下，“对，而且这个第一排，还不一般。” 周城停下手里的动作，不明所以地看向谢瑜。他印象里谢瑜每一年去嘉钒秀场看秀，都是同艺人们抱团坐一起。这次听谢瑜说得神神秘秘，便猜不透到底是什么座位。 “举办地点在仿古建筑里，大家都知道的。那这场秀的场地，不只局限在单独一层，而是整栋楼。”谢瑜比划着，笑得有些腼腆，“然后沈家人，会坐在秀场观众区的某一块席位，支持沈夫人。而我……也会要跟沈家人坐去那一块。” 安娜啊了一声，顿悟，“家属席吗？” 周城惊讶之后，靠在沙发上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一叠声地直说可以。 接收到公关人员和摄影师投来不敢置信的眼神，谢瑜失笑，接着爆出了个猛料，“然后走秀环节结束后，沈夫人会带着一众设计师出来致谢。同其他人士合影之后，很有可能会回到沈家人坐的区域，与家人合影。” “一起拍照是吧，料到了。”周城感慨着，“阿瑜，这是你自己猜的，还是他们有说过要这么拍？” “沈夫人当面说的。”谢瑜耳根有些发红。 “哇哦，阿瑜你和沈导是不是偷偷去结婚了，都已经家属席了……”安娜掩面，低低叫出来。 非团队常驻成员的公关同事与摄影师竖起耳朵听，好奇地看向谢瑜。 “想什么呢。”谢瑜笑骂，“所以我问你们我坐姿好不好看，别到时候丢脸了。” “谢瑜啊谢瑜。”周城摆弄着手里光秃秃一根长签，语气意味深长。他和谢瑜关系熟，也敢开谢瑜的玩笑，“这么多年看秀，你就从没提过这样的问题。这么重视的吗？” 谢瑜无奈地瞪了周城一眼，懒得回经纪人“不怀好意”的话。随后又看向安娜、陈飞等人，努力收敛笑意，表示自己的提问很严肃。 “还好啦，放心。如果你坐姿还不上镜，那没人能称得上好看了。”安娜乐够了，很有良心地给谢瑜出招，“但这几晚得做皮肤护理，不然到时候坐姿没问题，皮肤状态不好，也不好上镜。” “没有网友说过你坐姿不合适，最主要还是得看到时候场地如何。”陈飞敲着光屏，通过公关同事交换眼神，“暂时还没得到场地布置相关的具体信息，倒是打听到了三位嘉宾会穿什么服饰。哦对了，隔壁居民星城市发生了小型爆炸，据传是技术失误导致。连巨猫星的飞船班次都停了，有几位要过来看秀的名人耽误了行程，发了朋友圈。” “公共交通别管，没问题的。陈飞你关注一下，他们有没有同嘉钒要主推的新品撞风格的……谢瑜，沈夫人连座位在哪儿都告诉你了，具体条件没提？”周城追问谢瑜，“独立座？长条凳？沙发？密度多大？男士这边不至于挤成饼吧？” 谢瑜赶忙摇头，表示不清楚，“当时急着吃饭，没仔细问。等回了酒店，再专程托沈祁去打听，就太小题大做了。没关系的，造型师挑的服装面料，是不容易起皱的那种。” 周城点头，继续问起其他活动细节来。谢瑜在周城还没来前一手负责了全部事务，这下交给周城，感觉轻松了不少。 他同团队开了一晚上的会，最后还是沈祁拨来通讯请求，这才匆匆结束会议，回到自己房间去。 沈祁这几天出门就在帮沈夫人落实秀场工作，在家就负责带弟弟妹妹，期间还抽空去了趟巨猫星地方警署，落实猎捕计划在巨猫星的布控强度。 连轴转了两三天，沈祁也就在早上起床和晚上洗漱完后才有时间联系谢瑜。 谢瑜仰倒在大床上，接了通讯，还没等对面沈祁出声，自己就先问了好，“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好一会，光脑里才传出沈祁的声音。不同于寻常亲密低语时的温柔低沉，这时的沈祁，声音喑哑地得很明显。 “没，才从警署出来。”沈祁语气无端有些沉重。 谢瑜很敏感，一下就听出来了。他在床上翻滚了一圈，把光屏收到眼下，皱着眉，语气却放轻了，“……怎么了？” 沈祁犹豫了下，“案子出结果了，我们星球的警署联合隔壁几颗居民星警署，追查到了犯罪集团老窝。” 谢瑜一愣，手脚并用地从床上坐直，讶然开口，“真的吗？真的出结果了吗？！全部抓到了没？” 他连着追问，沈祁嗯了一下，干脆报了个坐标，问谢瑜此时还方不方便出门。 谢瑜半点不敢耽搁，也不准备收拾东西，穿上衣服，同周城打了声招呼，从酒店专门为特殊情况准备的通行专线，开着飞行器奔赴沈祁报出的地址。 飞行器寻着导航往前开，最后落到了巨猫星首府城周边的山坡上。感应到有飞行器正在靠近，山上地面不少指示灯亮起，为谢瑜的飞行器划出了安全的飞行范围。 谢瑜怕找不准降落地点，还专门又给沈祁拨了过去。在沈祁的指导下，谢瑜终于把飞行器停到了山腰的一片人工建造的广场上。 夜晚的山风干爽透凉，从山腰往城区看，屋宇灯火与满天星融合在一起，渺远又壮丽。 沈祁就在广场上等谢瑜，他半边身子掩在光影下，冷清得很。谢瑜能感受到沈祁情绪不佳，上前先拉住了沈祁的手。他不急着开口询问，只等沈祁什么时候愿意自己主动说出来。 “中央警署还在布控，觉得还有时间。应急机制确实及时响应了，但没想得到那里是犯罪团伙转移后的老巢。寻常布控，警力本就不够，何况对方还准备火拼……”沈祁虚虚搂着谢瑜。 谢瑜先前听沈祁说猎捕计划准备收网，也知道警方行动非小打小闹，正面直击拐卖集团，必然是一场硬仗。却怎么都没想到，巨猫星警署会先于总部一步，接触到核心老巢。 即使再有准备，再做预警，常规布控也不会带最强火力。为了不放跑重要犯人，请求支援后，也得硬着头皮上。 他安抚地拍了拍沈祁的后背，久久无言。 沈祁说得很艰难，高大身材的男人此时也在最亲密的人前，露出了不为人知的情绪。 “巨猫星警署折了不少兄弟，另外几颗居民星的警署伤亡也很重。最先的几十人，只有三个人回来，都是精锐。拐卖团伙不顾周边居民区，用了违禁武器，还伤到了大量居民……” “那都抓住了吗？”谢瑜贴到沈祁脸边，就着微弱的星光，看清了沈祁眼里密布的血丝。 沈祁缓缓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痛恨。 “控制住了，一个没漏。巨猫族军方全部出动，何志飞他们带了首都星近半警力。半天时间里，把犯罪团伙的所有头目，都抓到了……” 谢瑜不了解具体行动进度，只能通过沈祁的描述，去构想不到一天时间里这那场还不被外界所知的战斗有多激烈。 他很动容，真切地感受到，付出血的代价、用无数牺牲换的成果有多来之不易。 晚间开会时，陈飞随口一提的“飞船停运”，谢瑜随手查了下，只当临时事故，不以为意。却没想到有着这样的真相，越往深处想越觉得后怕。 沈祁环抱谢瑜的手始终没松开，谢瑜伸手，给他顺好额发，摸到他额头上都是汗。 猎捕计划成功了大半，却不算彻底结案。要不是沈祁是系统内人士，估计也不会知道这一重大进展。谢瑜心里有数，在不能带出任何书面文件、不能告知任何媒体的情况下，沈祁选择同他说，也是急需一个宣泄的对象。 而他能做的，只有陪伴。 犯罪团伙落网是件大好事，但连带有牺牲，就染上了几分悲伤。原身及家人也曾因拐卖集团，而备受伤害。谢瑜此时虽松了口气，也着实高兴不起来。他陪沈祁坐在山腰的长凳上，看着远处城区的各色灯光，默然无语。 两人都没有旖旎想法，在山腰上坐到半夜，收拾好情绪，这才各自回去。 第二日，谢瑜和沈祁都对此事三缄其口，没向身边人透露半句。谢婵被沈夫人邀请去参观秀场后台，一大一小两位女性，在选择服装造型上竟然有共通的审美。两人关系迅速增温，沈夫人还邀请谢婵加盟自己工作室。 陪着家人前来的谢瑜，再次见到了沈祁。两人很有默契地交换了个眼神，都觉得暂时不告诉家人，是正确的选择。 噩梦般的过往需要有所交代，但当下的幸福最为重要。 沈夫人逐渐走出阴影，对家人真心以待，也敢于去开创新事业了。谢婵把伤痛转化为能量，找到自己所钟爱的职业，并对未来满怀憧憬。 而这样的景象，是谢瑜和沈祁，最想看到的结果。 沈夫人工作室的秀场场地很宽敞，是一栋占地至少有两百平的三层独立小楼。外观是灰蓝融合的简约式外墙，内里墙壁底色很特殊，近似于混凝土的颜色。 最妙的地方在于大厅，近十米的中空高墙，被黑白两色的漆泼得很有艺术感。站在大厅中央往上看，恍惚有种置身抽象画中的错觉。 室内空间，从走道到房间全部打通，行成一条从大厅到三楼的立体环形通道。而通道两侧安放着线条简单的金属长椅，长椅要么是浅金色，要么是深铜色，还故意做旧，很有复古感。 房屋内装饰品很少，仅有的摆设就是灯具。灯具承担了点亮空间的责任，灯线长长，皆为正红色。 整个空间大量使用不饱和色调，这一抹亮眼的红转瞬即逝，印刻进谢瑜心底。 他跟着沈夫人的脚步，看到了明日即将登台展示的服装。 沈夫人最开始拿到的是男士西装，对于女士西装，只能通过资料去了解。谢瑜还以为沈夫人会比较保守，秀场款专攻男士服饰领域。没想到沈夫人带的设计师敢想敢做，真玩出了创意来…… 他暗赞一声妙，觉得这场秀能成为带起星际时代的西装潮流。 开业秀场举办的当天，谢瑜起了个大早。以从未有过的慎重态度，服化、通稿等环节亲自把关，准点奔赴沈夫人“虹·西服工作室”的活动场地。 相邻街道上，不少媒体已经在蹲守了。三层小楼外只摆了一块手工告示牌，牌子上写明了活动名称和主办单位。 不同于嘉钒等大型服装品牌，每年的时尚秀做得像电影节般隆重。沈夫人的秀场，更像是一场私人聚会。门外不显声色，门内另一番天地。 谢瑜故意让司机把飞行器停在一条街外，自己带着一位随身安保人员，直接步行走向三层小楼。 街道并不宽敞，也就只能容两辆飞行器并行。这时被不少媒体和路人挤占，还显得有些狭小。 谢瑜低调地快步往前走，才走到拐角，就被媒体发现了。他颇有经验地闪躲媒体人抓来的手，礼貌地冲媒体和行人致意。不准备在门外停留太久，便没放慢步伐，目标明确地往三层小楼的前门走去。 小楼外也配备了安保人员，见到有受邀宾客来到，连忙上前相迎。 周遭一片嘈杂，谢瑜抓紧时间说了句谢谢，带着经纪人往门里走去。果然门一关上，便隔绝掉了外界声响。 舒缓悠扬的乐器奏鸣曲传来，伴随着或高或低的聊天声。时装秀还未开始，谢瑜抬头刚想寻求工作人员帮助，就看到站在面前的高大男人。 沈祁凝视着谢瑜一身浅米色西装，喜欢之意溢于言表。 沈祁一身暗纹西装，没有电影节那一身正式，却因花式而显露出性格来。谢瑜差点看愣，还是周城在后方推了一肘，这才回过神来。 “来，我带去你去找座位。”沈祁伸手，等着谢瑜握住。 谢瑜笑笑，跟在沈祁身后，好奇往前看。周城走在后头，被工作人员接引着走向另一条岔道。 谢瑜与沈祁走过长长走道，路遇无数客人。不少是沈虹的朋友，也知道沈祁和谢瑜的关系，看到两人，报以了友善的笑容。 不少工作人员匆匆而过，带着各色设备和材料。见到沈祁和谢瑜，也半点不带犹豫地走开，想打招呼却没时间。 沈祁牵着人，一直带到了房屋深处的大厅内。谢瑜一眼看去，发现沈家人都在，就连还没到化出拟人形的沈六，也端坐在长椅上。 众人注意到谢瑜来了，都热情地招手。谢瑜笑着回礼，与沈祁坐到了长椅一侧仅剩的两个空位上。 第85章 我家后辈 谢瑜坐在长椅上, 忍不住向周遭环顾。秀场即将开始，受邀的宾客也基本上都到场了。圆形大厅里, 墙边围作了一圈人，放眼望去大部分都是时尚圈、娱乐圈能喊得上名号的存在。 不少人早就发现了谢瑜的到来，隔着一段距离冲他打招呼。谢瑜含着笑点头示意, 随后对上了右侧座位上，嘉钒新掌门人徐磊的目光。 徐磊原是嘉钒的时尚总监, 也是整个集团高管层里唯一的人族成员。 电影节期间，集团里不少高层想要替换代言人, 徐磊咬紧牙关撑谢瑜, 半点不带犹豫。稽查风波一过, 被集团其他高层推荐过的艺人都一蹶不振，就连支持这些艺人的高层, 也因非法获利而备受牵连。 一时间嘉钒大洗牌，支持谢瑜且自身没有污点的徐磊，凭借着在嘉钒多年任职的经历, 以及精准的眼光，成功登顶嘉钒掌门人之位。 徐磊认为谢瑜间接地帮到他升职，便对谢瑜更加客气和亲近起来。这次又发现谢瑜同沈夫人关系不一样, 顿时觉得自己没选错谢瑜。嘉钒的未来决定着他在一把手位置上能不能坐稳，对于谢瑜、沈夫人等新晋资源，他打心底里想要好好把握。 谢瑜联系前后变故, 大概也能明白徐磊在想什么。他能理解徐磊的想法, 觉得无伤大雅, 对自己也有好处，便应承着徐磊，尽量优化同嘉钒的代言活动。 谢瑜团队在徐磊升职之后，明显加深了与嘉钒公关部门的来往。谢瑜微博开始频繁同嘉钒官博互动，就连谢瑜团队给成员们的年假礼物，服装部分也全部采用嘉钒的当季秀场新款。 就连谢瑜参加沈夫人这场秀，都穿的是嘉钒的典藏套装。 沈虹工作室还没有作品正式进入市场，一众嘉宾便无法穿着沈虹工作室出品的服饰来赴约。大家都尽量选择相同元素的造型，来配合沈夫人这场秀的主题。 谢瑜自己身上便背着服装代言，正巧嘉钒又是沈夫人的合作伙伴，便在选造型阶段直接定了嘉钒。这么做，既顾及了沈虹工作室秀场格调，又给足了品牌方面子，让同为受邀嘉宾的徐磊欣喜不已。 徐磊不似其他嘉宾，给谢瑜打招呼的动作并不含蓄，挥手幅度不小，连大臂都举了起来，因见到谢瑜而高兴的心情显露无疑。 谢瑜失笑，也学着徐磊的动作，抬起手来挥了挥。发现周遭嘉宾目光都汇聚到他身上，也有点不好意思，不着痕迹地把手收回。 沈祁坐在谢瑜身边，因谢瑜动作而看向徐磊。徐磊见此，也不显生分地向沈祁打招呼。 沈祁感受到徐磊“热情”，只中规中矩地颔首，简单地回以礼节性致意。 “徐总最近高升了。”谢瑜压着音量，小声同身边的沈祁说明，“之前我同嘉钒的合作，都是他在跟进。今年阿姨也要同嘉钒合作，秀走完了得去合个影。” 沈祁点了下头，眸光一闪，迟疑了下才开口，“我妈她之前，说让你一起拍家庭合照，如果不合适的话，你别介意。她可能太心急了……” 谢瑜没想到沈祁要说这个，他轻笑一声，觉得沈祁对此事太过谨慎。他打断沈祁的话，“没有，我不介意。如果等会要拍，我愿意的。” 沈祁说不出话来了，他认真地盯着谢瑜的双眼，想确认谢瑜说这话并不勉强。谢瑜目光没有半点闪躲，把自己最诚恳的心意传递给沈祁。 两人看着彼此，直到一只不速之爪出现在两人之间。 “喵嗷——” 沈六就坐在谢瑜另一侧，他本来就对秀场没什么兴趣。看着喜欢的帅气小哥哥来了，连忙坐正了身子，就等谢瑜主动出手，他好顺势黏上谢瑜。 他还想凑到谢瑜身上蹭一蹭毛，没想到小哥哥自始至终没注意到他，注意力全部被自家大哥吸引走。 他等了好久，发现自家大哥和谢瑜都一动不动，疑惑着，也不在意形象了，探出爪子去，阻隔掉谢瑜与沈祁有来有回的脉脉视线。 “……”听到奶声奶气的叫声，沈祁目光顺着一只前爪，精准锁定了沈六这个超强瓦力电灯泡。 谢瑜哪里忍得住毛茸茸的勾引，在沈六伸爪子的一瞬间就握了上去。他顺势抬起手臂，搂住了沈六的后背，“小六我们坐好，等会儿模特就要出来了。” 沈六耳朵向后抿了抿，听话地不再动作。 长椅的椅子面并不宽，只够成年人刚刚好坐稳。对于还处于原形阶段的沈六来说，就得缩着身子蹲坐，连尾巴都不能自由摆动。 “他自己坚持要来的。”沈祁又怎么看不出沈六在故意向谢瑜撒娇卖乖，他无奈地一撇嘴，直接揭了沈六的老底。 “呜嗷——”沈六压着嗓子，叫声从喉咙里。他有分寸，知道在秀场现场，便克制着音量。声音仍就显得稚嫩，但隐隐有了成年巨猫族的气势。 谢瑜笑笑，看着小奶猫张牙舞爪的样子，颇觉得有趣。他揉揉沈六的脑后，安抚的同时，还在哄着沈六安静下来。 沈祁收到了沈六没半分效果的“挑衅”，就根本没当回事。他别开脸，忍住了笑意。 工作室的走秀如期开场，开幕节目过后很快进入正题。第一组模特走出，有男有女，都穿着正统板式的西装，走得各有各的气场。 谢瑜看得专心致志，时不时还能从模特身上学点长处。而他身边的沈六，在开场节目之后，看着一位位大高个快速走过，越看越没劲。 他开始百无聊赖地向各个方向环顾，一下好奇天花板上红色细线的吊灯，一下好奇对面宾客身上挂的闪亮亮的配饰。谨记着沈母开场前对他“不能跳下座位”的嘱咐，忍得很难熬。 他低垂着头，大概算了下座位宽度，发现没办法躺下睡觉，便很郁闷。 “这一身挺不错的，很有新意。”谢瑜把声音压得非常低，贴在沈祁耳边小声说。 沈祁点着头，赞同了谢瑜的观点。另一侧的沈六敏锐地捕捉到了两人的对话声，瞄着谢瑜大腿，有了想法。 谢瑜准备收回动作，还没来得及重新坐直，就觉得腿上一片暖热。低头一看，正是沈六的大脑袋。 沈六很难翻身，此时只能低着头，费力地把脑袋往谢瑜怀里伸。谢瑜见状，以为沈六是因位置受限而不舒服，想起沈六喜欢往他怀里钻，干脆一把抱起了沈六，搂到了怀里。 沈六压低身子又仰着脖子，自然而然视线对上了正低垂眼眸看过来的沈祁。 眼见着自家皮得上天入地的弟弟，靠着原形卖萌，又一次收获了谢瑜的青睐，沈祁不知该作何感想，只能在心底叹了口气。 有那么一秒钟，他也想化为原形，然后被谢瑜一双手接过，顺理成章躺到谢瑜怀里。 他不觉得自己是在嫉妒沈六，只认为沈六太嗲了。 ——对，就是太嗲了，一点都不像个男孩子。 这么想着，沈祁心里好受了不少。他找着理由说服自己，最后还是忍不住瞪了沈六一眼。 沈六正美滋滋地窝在谢瑜怀里，把脑袋埋进了谢瑜脖颈处。对于来自后方长兄的怒视，他一点都不了解。 谢瑜对沈祁内心活动全然不知，他觉得照顾年纪小的家人是种义务。自己也乐于抱着只毛茸茸、暖烘烘的萌物，干脆就抱着不撒手了。 沈六舒服极了，慢慢被秀场的背景乐催眠，睡在了谢瑜怀里。一开始睡相还中规中矩，等后来彻底睡熟了没知觉了，就豪放起来。 谢瑜最初还会用手拢着沈六的四只爪子，到后来看秀看得投入了，就有些顾不上。等他收回注意力，再低头看怀里猫崽子时，就发现沈六已然睡得四仰八叉。 如沈祁一般，沈六身上的斑纹主要集中在背部、头部和腿部。腹部和脖颈部，是一片浓密的纯白色软毛。彻底睡熟了之后，四肢都向外围岔开，大剌剌地袒露出腹部来。 如此，除了白毛之外，谢瑜还看到了某些不可描述的东西。他一愣，联想起怀中生物并非宠物，而是家人，便略显不自然地移开双眼。 同时，他还小心地把沈六已经伸到外边的前腿后腿给拨了回来，像抱孩子一般，用胳膊肘轻轻围住。 谢瑜无言，觉得沈六也太不注意了。但随即想到沈六还是个孩子，没到能化出拟人态的年纪，原形保持习惯了，这么睡也实属正常。 这么想着，他便不再纠结沈六的睡姿。但思路不听使唤，从沈六，联想到了身边坐着的沈家长子。 那不可描述的位置…… 谢瑜有些走神，目光虽然在追随模特，可表情明显透出几分神游。他注意力不集中，自然没发现大厅中有少数宾客，在窃窃私语。 能坐厅位的宾客，都算是娱乐圈时尚圈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日里与镜头前都会刻意保持形象，但一到镜头触及不到的地方，加上身边有同行好友，见到谢瑜与沈祁这种备受网友关注的热点，也会好奇地议论几句。 “谢瑜怀里的，是巨猫族幼崽吧。” “好像是哦，你说会不会是他本人的？” “我觉得很有可能，你看他身边坐着的就是沈祁啊。” “沈祁是沈夫人的儿子。” “据说那边坐着的，都是沈虹的家人。” “谢瑜也在其中，那外界说的谢瑜和沈祁已经结婚的消息……” “我觉得八成是真的。” 与话题人物共处一室，宾客们聊得很谨慎，说了几句便不再多言。只相视一笑，等着秀场结束后，在继续深入探讨。 沈祁看着走秀，等一组模特走完，这才收回视线看向谢瑜。他没对上谢瑜的目光，却随着谢瑜所视方向，发现了沈六的睡颜。 猫崽子睡得很踏实，紧闭着眼，鼻边纤长的胡须随着呼吸一摆一摆的。 沈祁挑眉，捕捉到了谢瑜手臂的动作。转念一想，很快明白了谢瑜为何要这么做。 他整张脸皱了起来，凝视着沈六，缓缓凑到了谢瑜耳边。 谢瑜听着沈祁的话，眨了下眼。他手上使力，把沈六抱了起来，挪向了沈祁的方向。 沈祁意味深长盯着睡得“猫事不省”的沈六，面无表情地伸出了结实的手臂。 难得有个柔软又温暖的怀抱，抱着他的人还愿意迁就他的姿势，沈六本睡得香香的，可睡梦中一下子觉得不太对劲。 他想翻身，脸却磕到沈祁的胸膛。沈六对着硬硬的触感很不满意，便想伸出爪子拍一拍。 他才踢动前腿，就被人握住了爪子，塞回了身边。 “呜——”他费力地睁开了眼，迷蒙中呜呜叫了声。等清醒过来，看清楚抱着自己的是谁时，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谢瑜被沈六的动静所吸引，看着沈六醒来。发现猫崽身子一个弹动，快速从沈祁怀里挣脱。可没来得及跑出一步，就被沈祁大手无情镇压。 沈祁一手盖住沈六后脖颈，一手压在沈六圆滚滚的屁股腚上，轻而易举就让沈六安静了下来。 谢瑜看得想笑，又怕自己真笑出来，会被敏感的猫崽子发现，便生生压下了嘴角勾起的幅度。 一组组模特走得很快，每一组代表着不同色系和主题。最开始是严肃大气的黑白款，到后来就出现与红色、金色的碰撞。 谢瑜原本还在想，西服点缀红色金色是否会过于浮夸。这下看到实物款，终于放下了担忧。 沈虹工作室的设计师对西服元素的把握很到位，参入红金等高饱和色调，也能很好地掌握色彩在整套服装上的占比。 一如传统西服，男士们总会在口袋做些小花式。用不同颜色去提亮西装，从而树立自身的识别度。 沈虹工作室被撞色了的西装款，同样也能做到这一效果。 不少业内人士要么用光脑进行拍照，要么干脆打开了光屏，抽出点触笔开始做笔记。谢瑜没怎么做笔记，能启发到他的大部分要点，都被他当场消化了。 一直到走秀结束，沈夫人才带着工作室设计师团队出来致意。一众宾客中，与沈夫人有私交的只有少数。大部分都是嘉钒带来的人脉。 不少人原本赴约看秀，初意也是想给嘉钒面子，同时来了解一下西服这种人族地球时代传统服饰。这会儿，在观赏过沈虹工作室的大量作品后，也都服气了。 伴着音乐，数位圈内知名人士都围到了沈虹身边，客气且亲切地与沈虹交流心得。 谢瑜站在一边，正同自家老板爱德华闲聊。 他也是走秀结束后，大家开始自由活动，他走出大厅，这才发现老板爱德华也有在现场。 “怎么样，真结婚了啊？”爱德华一来就直接开问。 “啊？什么？”谢瑜一头雾水，回头与身后的沈祁交换了个眼神。 “我的天，我在二楼都听到了关于你们的八卦。”爱德华一脸受不了的表情，探着脑袋，往谢瑜和沈祁身后看，“那小猫崽子呢？真的是你们两的啊？” “什么跟什么啊……”谢瑜终于明白爱德华话是什么意思，一阵失笑，“那是沈祁的弟弟。” “哦……”爱德华满脸打趣消退了一半，“原来只是弟弟啊。” “不然呢，我给你变一个孩子出来？”沈祁双臂环抱在胸前。 “这不是他们说的嘛，还传的一板一眼的。”爱德华讪讪地笑，随后又开始调侃起谢瑜来，“要不是阿瑜在集团内部信息网上状态为未婚，我还真以为你们去扯证了。” 谢瑜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显然觉得爱德华这话说得直接了。 要是他们隐婚，爱德华这么说，他们或许也不会介意。关键是他们确实还没走到这一步，爱德华这么说出来，就显得过头了。 爱德华或许也觉察到自己失言，赶忙转换话题，“沈夫人这几组作品都很不错啊，嘉钒赚了。” “是。”谢瑜点头，“嘉钒新一季的首推，就是同沈夫人联名的合作款。你如果感兴趣，等会儿去和徐磊聊一下。” 谢瑜话里有着搭线之意，爱德华一下听出来了，知道谢瑜同嘉钒新掌门人是老相识，就愉悦地点头应下。 不同于其他是时尚品牌声势浩大的新品走秀，来参加沈夫人开业秀的宾客，鲜少在走秀完毕后直接离场。守在三层小楼外的媒体算着时间，等得头发都要掉了，才等到零星几位知名人士走出房屋。 这几位都是赶着通告、不好耽搁的主儿，见了媒体，有心接受采访，却被经纪人提醒时间不够，无奈只能坐飞行器离开。 鉴于秀场内没有媒体接应通报，房外的内圈媒体一脸懵，外围媒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部分媒体人还有后续工作安排，没办法，只能选择撤退，把头版爆点留给同行友方。 到最后，只有不到十家媒体还在继续蹲守。等宾客陆陆续续走出，都兴奋了起来。 一场秀看下来，宾客们兴致来了，也忍不住想同媒体“爆料”，一时间不少名人聚集在三层小楼门口，引得路人再一次围聚，得一条街道水泄不通。 记者们灵活地绕开警卫们伸来的手，抓紧时间向宾客们提问。 “方便说一下沈夫人工作室服装款式吗？” “据说沈祁导演有到场，可以说一下沈祁同沈虹的关系吗？” “谢瑜也有到场，他已经离开了吗？” 受访嘉宾里，既有时装博主，也有时尚编辑，还有各路艺人。他们分开站到不同镜头之下，侃侃而谈。 “果然西服工作室推的作品，质量上是有保证的。” “创意也很好，我作为时尚编辑，很看好沈虹工作室未来的发展。” “学到了很多东西，当然也见到了心目中的男神。” “是谢瑜吗？他今天抱了只巨猫族幼崽。沈导在他身边，也抱了挺久的。” “刚才好像看到沈导和谢瑜一起，同沈夫人合影了。” 宾客们互相聊着，时不时还听一下其他人的说辞。他们没敢说八卦，只含蓄地说了事实。 但就算只有事实，也够让媒体朋友们发散思维了。眼看网上流传的说法就要被证实，记者还想多问几句，就看着三层小楼的大门再一次打开，一位身着长款女士西装的精致女人，带着身边两位身姿挺拔的青年，走进大众视野。 “是沈虹！” “好像是个非常有地位和声望的收藏家？” “好美啊，感觉很恬静很高雅……” “快快快！镜头跟上来！” “谢瑜和沈祁，方不方便接受采访？” “沈夫人，您有时间说一下感想吗？” “祝贺你，沈夫人！” 沈虹走在最前，谢瑜与沈祁并列，落在沈夫人稍后的位置。他们先前在房内，与沈虹单独合影过，此时也知道该如何做。 其他的沈家人同工作室设计师们此时也从门里走出，他们不急着走到三人身边，贴心等三人合影、向周围还没来得及走的宾客，以及全部媒体致意。 沈夫人笑笑，不同于在秀场上会给宾客们鞠躬，面对媒体，她保持距离感，便只颔首致意。 “非常感谢大家的到来，各位辛苦了。”她语速不快，说得掷地有声，“工作室的未来，还仰仗大家支持。” 谢瑜带头鼓起掌，媒体人和路人见此，也跟着对沈虹一番话给予回应。 “工作室从这里起航，希望在未来，能给大家带来眼前一亮的作品。如此，才不失大家对我们工作室的期望。”沈虹停顿几秒，便面向媒体抬手，“谢瑜和沈祁，是我家的后辈，也还请诸位多多关照。” 沈虹这句话，在秀场上也说了一遍，直说得谢瑜无措又心暖。此时又听沈夫人专程在媒体面前强调，谢瑜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感谢。 感谢沈虹，用一种极其主动且友善的姿态，把他纳入了大家庭范畴。以长辈的身份，巧妙且含蓄向全星际表达了她对他们关系的支持。 第86章 很想求婚 沈夫人工作室时尚秀之后, 谢瑜婉拒了巨猫星各大同行抛来的邀请, 只同沈家人吃了顿饭后, 便带着自家妹妹匆匆登上了去人族星的飞船。 这一场半私人性质、不对外开放的秀场, 因起主办者身份, 以及参加人员规格之高, 而彻底在网上引起了舆论的热议。而沈祁与沈虹的关系, 也随着话题的发酵，曝光在网络上。 沈虹很少玩微博, 即使开始了新事业，也没有为此专开一个账户。被新闻推送所吸引来的网友找不到沈虹本人，就找到了“虹·工作室”的官方微博。 官博下，不少时尚博主和成衣品牌都来友善互动，大部分网友都在讨论工作室所推的秀场款造型。 相比工作室官博，谢瑜和沈祁微博下的画风就不同了。大量网友在得知沈祁与沈夫人的关系, 特别是在知道了沈夫人对外的发言后，都来问猫鱼两人是否真如舆论所猜测，已然完成了结婚登记。留言区里，一些对谢瑜近况保持关注的粉丝在进行着辟谣。 “是蜡花不是腊梅：提名@娱乐第一线, 阿瑜他们说你和沈导已经结婚了？[疑问]” “云云要吃吃吃：路透图上, 谢瑜好像有儿子了。[叉腰]” “猫鱼一生推：前面的别传谣啊, 那是沈家弟弟！[伸手阻止]” “倩小倩：这不就是见家长的节奏吗？我觉得这段感情稳了。” “一只小喵喵：原来沈导妈妈是收藏家，还有传闻说沈导爸爸也是很厉害的人物, 这家庭背景我算是服了。” “柚柚君：话说, 作为多年老粉, 一直不知道阿瑜家是做什么的……” 巨猫星去人族星的飞船行程较长，谢婵刷着微博打发时间，还时不时把相关留言转告谢瑜，“……哥，关于沈家小弟的身份，活动当天不都公开给媒体了么？为什么现在还能传得有模有样？” 谢瑜正在看游戏代言的拍摄企划案，闻言抬头，失笑地摇了下头，“是这样的，并不是所有媒体都能据实报道。有些平台利用一些博人眼球的东西，来吸引流量，最后加个‘网传’，把自己作为媒体的义务抛之脑后，艺人也没办法的。” 谢婵似懂非懂，点着头，好半晌迟疑着开口，“哥哥，为什么我总感觉，你并不怎么希望我进这个圈子……” 谢瑜皱眉，把手里的光屏放到一边，坐直了身子，表情也认真了起来，“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就你回家也不爱提你的工作，然后也从不会让我们接触你的工作圈。”谢婵说着说着，猜到了一种可能，“是为了保护我们，对吗？” 谢瑜入圈十年，谢婵作为家人，也一直在关注着自家哥哥的事业发展。前些年看谢瑜逐渐出名，也替他高兴。后来眼见谢瑜被黑被批评，也跟着心疼起来。 她能理解谢瑜不在微博等公开场合提及家人这种做法，却难以断言，谢瑜会愿意她进入这个圈子。 谢瑜对上谢婵的视线，知道谢婵不甚明白，便把道理掰开来说，“是，大部分是出于这个层面的考量。那几年很乱，我怕给你们带来危险。” “危险？”谢婵一愣，随即想到了哥哥曾自杀过，“哥，有危险的话，你别自己一个人担着啊……” “放心，早就过去了。”谢瑜看谢婵一脸担忧，笑着伸手揉了下妹妹的脑袋，“时尚行业和娱乐行业一样复杂，人情世故、争斗辗轧很多。你对我说想进时尚圈，要放在当时，我八成不太赞同。但现在，我觉得时机正好，你大可放开手脚尝试。” 谢瑜话没说尽，但他觉得谢婵听到前几句，也能够理解了。 原身与他是同一个观念，家人要入圈，能帮就一定会帮。但走了自己的人脉，他和谢婵的关系便会被圈内其他人所知悉。要是和平时期，被知道了关系或许还能是好事。但拐卖集团还未落网前，被有心人知道他与谢婵关系，无疑是在给谢婵制造危机。 谢婵慢慢消化哥哥所说的话，面露明悟之意。 飞船在宇宙中飞速行驶，而飞船内，谢瑜给谢婵讲着行业内各种现象。兄妹俩聊了全程，等飞船落地，这才带上随身物品，坐上了回家的飞行器。 人族星的春节有着浓郁的传统气息。谢瑜根子里就是地球时代的人，对传统春节特别有好感。他把工作放在一边，全心全意与家人一起过节。 期间，谢父谢母还曾提过想邀请沈祁来人族星做客。 谢家父母也关注着儿子事业情感上的近况，从一开始就对沈祁有很好的印象。知道谢瑜和沈祁的关系是严肃认真的，又发现沈家已然对这段关系做出正面回应，就觉得作为谢瑜的父母，不能落人一步。 谢家父母在饭桌上提起，言语间征求谢瑜的意见。谢瑜在参加了沈夫人工作室的秀场后，也起过这方面的念头，只是苦于提议太仓促，不知该和向沈祁开口，便耽搁了。 这下发现父母也有这个想法，当晚就在微信上，试探着问沈祁有没有这种想法。 沈祁早就有过这样的念头，只怕说出来会显得太心急、太唐突。这下听到谢瑜的父母主动邀请，当场就答应下来，说年后来拜访。 谢瑜心安了，开始期待沈祁的人族星之行。他都想好了要带沈祁吃吃逛逛，结果还没来得及同父母报备沈祁能来，就收到了沈祁发来的道歉信息。 一周前，多星球警署联动，抓捕了全部拐卖集团主要高层。为了能彻底摧毁违法的拐卖产业链，不给犯罪分子留“改头换面、卷土重来”的机会，全星际警务人员，在新年期间，需要随时待命。 而中央警署，作为整个行动的核心调控端口，所有人员不得离岗。其中猎捕计划办公室，更是得对实时案情保持响应。 沈祁作为计划主要成员，当天晚上就从巨猫星家中出发，拿着警署开的特别通行证明，坐上了回首都星的飞船。 谢瑜再遗憾，也懂得顾全大局。他明白行动的重要性，半点没有因此事而介怀，只说让沈祁注意安全，他也会提早休完年假，从人族星返程。 心里惦记着沈祁在首都星加班，谢瑜原本悠闲度假的心情也一去不复返。他找了个时机，在饭后向父母说起想要提早回首都星。 “不是说再待几天的吗？”谢母正在厨房里给家人洗水果，谢瑜在她身旁，给她打下手端盘子。 “一是年后工作挺多的，早点回去复工时就不用太赶。二是沈祁在首都星加班，过年那几晚都没休息。”谢瑜停顿了下，“他倒没让我早点回去，是我自己……就回去看看吧，妈你不是说要给他带特产吗？” 谢母手上动作不停，偏头看了眼谢瑜，了然地笑笑，“嗯，回去陪陪他嘛。你怎么想的，我还不知道？” “是了是了。”谢瑜被长辈看穿意图，笑得有些腼腆。承认之后，还不忘记说明下情况，“妈妈，就今年这样，明年过年一定把人给你带回来。” 谢母听着自家儿子给出承诺，笑而不语。 春节这几天，他和丈夫都看出了儿子对沈祁的在意。想到这位主动联系他们、语气恳切的年轻人，谢母很满意。她觉得兴许不需等到儿子所说的“下一年春节”，可能过段时间，他们便会同沈祁见到面。 谢瑜完全不知道沈祁背着他，已然同谢家父母有了接触。他还在纠结要如何同爸妈解释沈祁工作身份的问题。 毕竟导演再如何忙，也不至于在春节期间，连着几天打卡坐班。 “妈，沈祁他导演来着，你们是知道的吧。”谢瑜斟酌着措辞，“其实，他自己是还有别的工作任职，主要是工作性质比较严肃，所以等他自己来告诉你们吧。” 早就听过沈祁自陈身份、表明心意的谢母有点想笑，但为了守住与沈祁的约定，当下只能不吭声，权当自己不清楚沈祁的真实工作。 “家里没什么事需要你帮忙，有小婵陪着，你回去陪下沈祁也好。人家过年都加班，肯定是工作真忙。你去关照关照，也是对的。”谢母说道，“到时候带给沈祁的东西，要记得拿上。别让他觉得，我们家没礼数。” “知道了，妈妈，你说过好多遍了。”谢瑜这么些年来，都鲜少体会过家人带来的关心。听着谢母的唠叨，便软着声音应下。 “哪有好多遍，这还不是重视，才会提醒你。”谢母把洗好的水果放到谢瑜手上的盘子里，“端走端走，小婵和你爸等不及了都。” 谢瑜哦了一声，乖顺地端着盘子出了厨房。谢母看了眼儿子的背影，失笑地摇了摇头。 她以前觉得儿子性格太沉了，虽然听话却少几分活泼生气。她和丈夫得知儿子因压力过大自杀的消息后，为了他健康着想，萌生出了让他改行的念头。 可这念头还没来得及同儿子说，他们就发现他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一改从前有些抑郁的状态，如释重负般轻松起来。 虽然面临的挑战并未减少，但整个人肉眼可见心态变好了，性格也外向不少，回到家也话多了起来。 谢家父母见此，很是开心。后来得知谢瑜与沈祁在交往，都猜测儿子的改变，是否有受到了沈祁的影响。 他们一致认为，沈祁的存在对谢瑜来说是种正向帮助。所以，在了解沈祁为人口碑后，便让谢瑜邀请他来家做客。 没想到沈祁人没来成，诚意却已体现出来了。他主动加了谢家父母的微信，言辞客气，半点没有导演的架子，全然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希望得到爱人父母认同的小辈。 对于沈祁这种主动示好，谢家父母意外之余，也越发看得上沈祁这个人。在谢瑜说要提早回首都星，并直言要回去陪沈祁时，也就没说半句反对的话。 谢瑜收拾了行李，早早出发，带着满箱子的人族星特产，坐上了回首都星的飞船。 周城知道谢瑜提早回首都星，心想谢瑜作为当红艺人，行程变动无法完全隔绝掉媒体关注，回程消息一旦被放出，基本上整个圈子都知道谢瑜度假结束。 届时，有意向合作的片方、品牌方、节目组估计都会找上门来，经纪团队不能缺位，周城就想同谢瑜一起回程，方便及时开展工作。 最主要的是，他年末收到了谢瑜发的大额奖金红包，还因谢瑜介绍，跳槽到霍华德，拿到了霍华德的跳槽激励金。 他本以为这一年会愁云惨淡，结果年底一盘算，自己带的艺人重新翻红，就连自己分到的工资奖金，也再创新高。 如此，本就是工作狂的周城，越发有工作动力了。他认为休假不如赚钱，在家里快乐肥宅，不如提早回到岗位。趁着同行还在休假，替谢瑜多拉些合作机会，也为自己攒一些成家立业的本钱。 谢瑜忙了好多年，从未安安心心休息过。周城这么些年忙前忙后有多累他心里有数，自然不赞同他自愿加班，只说自己私人原因回首都星，让他安心休假，不必这么积极。 周诚想起谢瑜身上还有一家游戏代言没完全谈妥，两档节目需要确定流程，嘉钒代言需要跟进，就放不下心，坚持说自己也要回首都星度假。 谢瑜还在飞船上，隔着光脑没办法当面劝说经纪人，最后只能随他。他感念经纪人对他事业的上心，默默觉得过几个月，可以找个借口，给周城再发一次奖金。 沈祁并不知道谢瑜回提早回来，还是谢瑜上了飞船跟他说，他才知情。他赶忙向警署请了几个小时的假，开着飞行器，专门去航空港接谢瑜。 两人见到面后，在飞行器里温存了会儿，沈祁就准备送谢瑜回家。 “回去睡一下，感觉有点疲惫。”沈祁伸手，摸上了谢瑜的下眼眶。 “黑眼圈是吧。”谢瑜苦着脸，“本来准备在飞船上休息，可周城又拖着我说工作，我也就聊着聊着，忘记时间了。” 沈祁皱着眉，颔首，“我这几天晚上都能按时回家，收尾工作做差不多了。” 谢瑜一路上都在想着，回首都星住自己公寓，还是住沈祁公寓。听到沈祁这近乎于明示的话，压抑着笑意点头。 “好呀，那欢迎你下班之后来蹭饭。”他故意想逗一逗沈祁。 果然，沈祁本在开飞行器，闻言马上扭过头来，一脸欲言又止。 谢瑜眨眨眼，装作一无所知。 “……之前有种一直没买到的食材，我给买到了。”沈祁语速加快，“还有，我给你买了个圆形沙发，是你一直想要的。” “啊？那挺好的。”谢瑜还在装作不明所以，其实心里都快要笑疯了。也为难沈祁了，七拐八弯地哄他。 沈祁心里有点着急，就想要谢瑜给出个答复。一个人住的公寓空荡又冷清，他不想晚上独自抱着冷被窝入眠。 谢瑜看着沈祁的表情，都能在脑海里脑补大猫委屈巴巴蹲坐的形象。他噗嗤一声笑出来，直接凑上前去，吻上了沈祁的嘴。 他刚想退开，给沈祁一个准确答复。没成想对面男人身手矫健，一双结实胳膊使上力，把他困在了怀里。 谢瑜最终为自己逗沈祁而付出了代价，而中央警署“猎捕计划”的同事们，也收到了来自沈祁家属的新年礼物。 被父母要求，谢瑜带了整整满箱子的特产。他也发愁该如何处理，想到同沈祁一起加班的同事，便建议沈祁带点东西，以做表示。 于是，一向在警署低调做人、高调做事的沈队，带着好几大袋子的人族星特产，礼物发遍了整个办公室。 “谢谢队长！” “这是人族星来的吃的？哇谢谢阿瑜哥！” “一看就知道是阿瑜哥准备的哈哈哈！” “队长你们是不是相互见父母了！” “我觉得是时候，准备好份子钱了……” 沈祁端坐在沙发上，直面下属们的提问，“我心里有数，你们准备着就行。” 年轻警员们本就随口开玩笑，没想到沈祁真这么回答，顿时好奇心就来了。 “真的要结婚了啊？” “哇塞！我们能不能去？求你了队长！” “等等，这算媒体都不知道的消息吧？” 沈祁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一下，“不是要结婚，而是要求婚。” “诶哟，照你这语气，人家谢瑜一定会答应你咯？”何志飞看热闹，也敢于调侃沈祁，“老沈啊，阿瑜还不知道这事儿吧？” 沈祁视线扫过何志飞，语气更加郑重了，“求到同意为止。” 年轻警员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哎呀呀地恨不得跳起，向全世界宣告沈祁要向谢瑜求婚这个消息。 谁都没想到，冷面领导有一天，会十分正经、不带半点玩笑之意地，说要向爱人求婚。 “老大，你一定要加油啊！”年轻警员满脸兴奋，听着自家领导与当红明星的爱情即将修成正果，羡慕支持的同时，都替沈祁感到高兴。 沈祁无意宣告什么，让知情的办公室成员们保守秘密。 另一位队长何志飞，和其余警员都不是没分寸的人，知道其中利害关系，当场保证不会对外宣扬半分。 谢瑜还全然不知沈祁为求婚所做的努力，他窝在沈祁给他新买的柔软圆沙发里，和《混血》导演沟通开机时间。 《混血》原定于年假后第二周开机，剧组也都对外放出了日程通稿。没成想所合作的影视基地应质检部门的要求，后续得腾出半个月时间来进行全方位安全排查。 导演在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来确认主创们的档期。 谢瑜叹了口气，他早就预料到了年后复工会忙上加忙，还准备忙里偷闲几天，好好陪陪沈祁。没想到计划没变化快，还好他早回了首都星。 从拿到剧本，他就在期待《混血》开拍。得知其他主创都没有档期问题，便不好推拒，应了下来。 沈祁这几天一直在思考，用何种方式求婚，最能得到谢瑜的认同。他自己没经验，家里父母直接扯证，也没求婚的经历。无奈之下，沈祁只能咨询已婚的同事们。同事都说，相比提前告诉谢瑜，不如给他一个惊喜。 诸如水上求婚、星空求婚、达成对方最大愿望来求婚，等等…… 沈祁信了前辈们的说法，对具体要如何求婚，拿不定主意。他想慎重再慎重，不留遗憾，让谢瑜高兴。 三十年里，做事一向果决，有胆识有远见的沈祁，这时也开始体会到了纠结这种“痛并快乐”的情绪。 一想到要求婚，他心情就变得好起来。但随即想到还没确定要如何操作，就一筹莫展。 等他终于有了灵感，决定悄悄试探试探谢瑜意思时，才发现谢瑜开始收拾行李了。 “剧组决定提早开机。”谢瑜简单地向沈祁说明缘由，“……所以我也得提早进组。” 沈祁一愣，大高个站在谢瑜面前，无端显出些无措感来，“怎么突然就要……” “没办法的，做这一行。”谢瑜向前走几步，抱住沈祁，把脑袋搁到沈祁肩上，“入组又要好几个月，怎么办哦。” 《混血》剧本沈祁也给谢瑜把关过，自然也期待这部剧本开拍。只是没想到时间这么赶，别说求婚了，就连多相处几日都做不到。 小别胜新婚，这春节带来的别离还没缓过神，就要继续分开。且一分就是几个月，这让两人都有些不开心。 “拍摄周期挺赶的，具体戏份拍摄顺序我也不好干涉。只能说，尽量早点回家。”谢瑜安慰道。 沈祁听着“回家”二字，心头一暖。他心疼谢瑜连轴转、高强度工作，只能先把求婚的念头压下，温声说着，“我去找你。” “好！”谢瑜忙不迭点头，心情重新明朗起来。 第87章 金屋藏喵 谢瑜没有别的行程安排, 在收到提前开机通知后, 收拾收拾常用物品，跟着大部队坐上了离开首都星的飞船, 于次日进驻影视基地。 沈祁再舍不得谢瑜走, 也不能挽留, 没办法，只能亲自开着飞行器送人去航空港。眼看着谢瑜与剧组在商务休息区顺利碰头，就要登上飞船, 他又多嘱咐了几句。 谢瑜笑着应答，一叠声地让沈祁安心回去。同剧组其他主创和随行工作人员看了都在笑，调侃两人关系好。 《混血》剧组作风低调，主创们都不爱有意去运作舆论以保持作品热度。这次开机出发, 也完全没有通知媒体。谢瑜念着这么些年，没让自己团队成员好好休过一次年假, 也没有同意周城把航空港一行打造成媒体新闻的做法。 奉行低调做事的原则, 谢瑜从穿着到举着, 就如同再寻常不过的工作人员，自己拿着一箱随身行李, 穿了件属于沈祁的灰色大外套, 跟着主创们上了飞船。 “阿瑜哥，这身造型从没见你穿过呢。”小生小花走在谢瑜身边，好奇地问, “好特别, 是什么牌子……” 谢瑜知道他们想说什么, 乐着回答，“行了行了，这是你们沈哥的衣服。没什么特别的，当时他在西蒙星，用来下矿洞时穿的外套。” “啊？”一旁工作人员虽未插话，但也在竖着耳朵听。看谢瑜这么说，都愣住了。 谢瑜穿的衣服灰不溜秋，版型宽大，衣服没有任何装饰花纹，倒是两侧口袋兜挺大的。他们方才还在寻思，谢瑜穿这工装风，是否就是为了引领新年的时装潮流。 结果谢瑜却说，是沈祁下矿用的外套？ “真的，挺舒服的。别看外边结实，其实内里材质很软的。”谢瑜看周遭随行人员一脸不敢置信，坦然解释，同时还伸手往自己兜里掏，摸出些小零嘴想递给他们，“最重要是实用。你们都看不出我兜里塞了吃的吧？” 众人闻声，目光汇集到谢瑜大外套腰腹前两个方形口袋上，失笑。 两个大口袋因设计原因，做的就是鼓出的造型。他们还以为这种效果是衣服本身带来的，没想到这位大明星，竟然在里头装了零食…… “老沈做的巧克力酥糖，来来来！”谢瑜东西都拿出来了，自然不会吝啬。他想着箱子里还有不少，便大方地分给身边人吃。 都是沈祁亲手制作、包装的小食，虽然就这么分出去有些心疼，但想到可以让大家见识下沈祁的手艺，谢瑜还是很开心的。 “哥，我还以为你开玩笑的。”小生呆愣愣的接过，把巧克力酥拿在手里，视线透过半透明的彩色糖纸包装，仔细端详。 “不骗你们，我兜里还有。”反正身边都是熟人，谢瑜也懒得掩饰本性，“还有点坚果和饼干，也挺好吃的。” “厉害了。”小生小花连带着所有主创，这下彻底服了，一言难尽地盯着谢瑜衣兜，表情强忍着笑意。 他们早应该在剧本研讨会时，就该完全了解这位大明星的做事风格。 毕竟这位，也是天天记得给大家带早餐的存在。这下表现得像个孩子，在衣兜里藏点糖什么的，还兴冲冲拿出来分享…… 虽然有点幼稚，但为什么觉得有些反差萌？ “好吃，沈老师手艺真好。”小生率先在谢瑜期待的目光下，拆掉糖纸吃下了那颗深棕色的酥糖。 “是吧。”谢瑜满意了，赞同地跟着点了头，“你们沈哥做其他零嘴，手艺只一般般。我也是偶然发现，就这酥糖，真是我学都学不来的厉害。” 大家都笑开，没想到沈导那么人高马大、严肃严格的形象，在私底下竟然有这么接地气的一面。 一行人说笑着，登上了去往影视基地所在星球的飞船。 《混血》剧组为了节省时间，利用飞船商务区无其他客人的便利，干脆在飞船上开起了交流会。负责各个方面的工作人员互相通报筹备进度，而已谢瑜为首的主创艺人们更关注不同戏份的拍摄顺序。 导演主导着会议进度，在飞船停泊进入空港前，把所有事务都拍板确定。一行人从空港出来，顺利见到了拍摄基地来接引的工作人员。 谢瑜坐上大型飞行器，跟着众人赶往落脚的酒店。他一边听着导演在说最近一周的拍摄量安排，一边在拿着光屏，给沈祁发消息。 “北冥有瑜：安全到了，你在干什么？[大猫蹲坐着歪脑袋]” 谢瑜查了下首都星的时间，发现这个时候那边正是半夜。猜测沈祁应该在睡觉，一时回复不了，便准备收回光脑。没想到聊天界面上出现了新消息，他挑眉，赶紧再次拿起光屏。 “沈祁：到了就好，注意休息。” “沈祁：在警署。[图片]” 谢瑜点开沈祁最后发来的照片，他不着痕迹地皱眉。他确认光脑正在开启安全模式，而后再去细看图片中有什么内容。 画面上正是他在中央警署办公室见过的银色办公桌，此时桌上摊了一堆的文件，不远处的办公大光屏还在运作，深色调的夜晚模式桌面上，分布了一堆小型图标。图标区块里，不少数据还在实时变动。 谢瑜看不明白这些图标数据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这时的沈祁应该很忙。他连忙回复消息，让沈祁注意休息。 “北冥有瑜：加班吗？很累吧。” “北冥有瑜：我不打搅你了，你专心做吧，早点回去睡觉。” 首都星警署里，沈祁眉眼难掩疲惫，听到新消息提示音，强打着精神去查看。 他送走谢瑜后直接回警署工作，疲劳战二十几个小时，神经高度紧绷。谢瑜发来的消息无疑是一剂良药，让他一改困乏的状态，重新有了精神。 他手撑在桌沿边，盯着谢瑜发来的两条信息，迟疑着编辑回复。 “想早点做完，去找你。” 沈祁打出来，又觉得这么说太直白，且会干扰谢瑜工作状态，便犹豫着删掉了。 坐在办公室对面的何志飞早就在沈祁光脑响起的一瞬间，就用余光盯上了同事。发现沈祁在光明正大“摸鱼偷懒”，受够了长时间工作，也忍不住开口打趣，“阿瑜啊？老沈你这不行，看你这放不下的样子，赶紧的，求婚行动起来。” 沈祁给谢瑜回了个大猫要亲亲的表情包，刚准备回答何志飞，又听到他的说法，无语地别开始视线，继续手头工作。 “你休假申请递上去了吗？”何志飞自得其乐，见沈祁不回答，又换了个话题。 “批了。”沈祁目光从手头文件上抽离，意味深长地看了何志飞一眼。 “哟，效率够高。”何志飞爽朗一笑，他就说嘛，沈祁不是习惯被动的性格求婚这么重要的事情，不会任由时间浪费，“可以可以，成功了回来请客。” 沈祁懒得理何志飞这二逼，干脆埋头继续工作。办公室里年轻警员围观两位领导聊天，憋笑憋得很辛苦。 谢瑜和沈祁就这样，分离在不同星球，各自忙着工作。 猎捕计划正在收尾，中央警署帮扶其余警署进行犯罪势力的最后清缴。沈祁除了要负责日常工作，还得参与新警员的专项培训。平日里忙到完全回不了公寓，连职级升调、军衔晋级这两个与自身息息相关的正向变动，都没时间关注。 经过“猎捕计划”，中央警署在各大官方职能部门中风头正劲。虽然官方还未对外公布相关内容，但各个体系都明白，与这项计划相关的核心部门及其人员，都会被记功嘉奖。 而沈祁作为整个计划里，充当主导身份的重要成员，军衔直接从上校跃升少将，身份信息从公民信息中心被调出，收入首都星军部加密档案区。 另外，随着猎捕计划进入档案封存期，各大警署专项办公室也面临着拆解重组。沈祁因任务受伤，被调离行动一线，成为了首都星警署机关楼里，负责战略部署的一员领导。 对于转文职，沈祁想得很开。要是没遇上谢瑜，他独身一个人，也不怕出任务受伤。但眼见着要成家，转文职虽然相对“稳定无趣”，却能让谢瑜安心，确实是件好事。 他接受了警署的安排，在微信上向谢瑜说时，也只简单地提了提。 谢瑜收到沈祁发来的消息时，在片场拍得差点要累脱形了。他穿着一身滴答着血水的破烂服饰，双手脏兮兮的。 助理安娜有意帮谢瑜开光脑，被谢瑜婉拒了。 他胡乱擦了擦手，自己动手点开光屏。如他所料，新信息果然来自沈祁。他细细看了遍，明白沈祁在向他说自己的职级变动，替沈祁感到高兴的同时，也为拐卖集团彻底落网，而感到爽快。 片场很嘈杂，无数人员走来走去，制造出各种声响。谢瑜站在休息区，单手拽紧光屏，听到了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声。 他以前拍了各种正剧，却从未在真实生活里，体验过大仇得报这种感觉。这时收到“猎捕计划”正式收网的消息，终于明白这种复杂的心情。 痛快中夹杂着感慨，浓烈的恨，以及不知从何而起的酸涩…… 谢瑜叹息了声，当下特别想要沈祁能在他身边。如此，伸手就能抱到。 但他很清楚自己还身处片场，接下来有很重的拍摄任务，就只用力闭了下眼，清空走所有情绪。他听到身后导演正在喊他，给沈祁回了个“大猫感动到哭哭”的自定义表情，放下光脑，走像镜头和光影聚集的拍摄现场。 《混血》的拍摄强度大大超出了一众演员们的预料，没有预算限制，导演放开胆子做实景。谢瑜觉得在全实景条件下，动作戏用特效有些可惜，干脆在自己戏份部分，让导演不用去专程切镜头，他力所能及的部分全部真实着来。 导演一开始还担心谢瑜作为主演，大部分镜头真打真演会撑不住。没想到谢瑜还真扛住了压力，到后来不仅没收到影响，还在动作部分越做越好了。 只是苦了谢瑜自己，天天拍戏到半夜，根本没机会去停下休息。动作戏完了之后，拍文戏就是他喘口气的时间。 谢瑜以前拍过武打戏，大半年守在片场，与武术指导学了点拳脚，这时在《混血》片场，才不至于因动作剧情而让自己受伤。虽然大伤不曾出现，但小伤还是不断的。 好在拍出来的效果很不错，每个镜头都充斥着张力，这让导演组非常满意，也让片场上从未与谢瑜有过接触的工作人员，对谢瑜敬业程度有个更新的认识。 助理安娜也明白谢瑜在坚持什么，她无法劝阻谢瑜，实在心疼得没办法了，就晚上抓紧时间给谢瑜放洗澡水，准备跌打药。饮食上，她受经纪人周城的嘱咐，给谢瑜找骨汤等补物，希望能从吃喝方面弥补拍戏给他带来的身体损伤。 谢瑜说不累是假话，但终归还是没像沈祁抱怨过半句。一是演员拍戏吃苦是天经地义，二来还是怕打搅沈祁工作。 如此，沈祁便对谢瑜在片场的辛苦状态一无所知。直到半个月后联系周城，说想去给谢瑜探班，才从周城口里得知谢瑜拍摄压力有多大。 《血色通缉》片场，沈祁再如何严格要求谢瑜，也没磋磨过谢瑜。想起《混血》剧本中有一部分情节规划为动作范畴，大致猜到了片场操作难度，顿时就心疼起自家恋人来。 等提前申报的假期开始生效，沈祁就收拾随身物品，带上了谢瑜爱吃的食材，统统打包进大箱子，在次日就动身了。 他谨记着谢瑜在入组前答应他能去探班的承诺，也从周城那边问清楚了情况，出发前专门给谢瑜发信息确认谢瑜是否方便。 谢瑜急着换服装，扫了眼，知道沈祁想来探班，就回了个好，说自己随时都可以。 他想算算沈祁会什么时候抵达，却被化妆师的声音打断了思路，最后注意力被扯走，忙得再没想起这一茬。 等沈祁抵达拍摄基地所在星球，拿着周城发来的详细地址找上酒店时，谢瑜还在片场被淋着雨，跑得头脑发昏。 当日的片场，恰巧在拍《混血》男主角幼年时从非法娱乐场所出逃的镜头。全实景布场，对谢瑜体能和体态要求很高。动态街景飞速变换，除了谢瑜个人镜头，还需要拼接不少群像镜头。 主角、配角、群演，以及各种设备同时运转，而最重的任务就落在了谢瑜身上。剧组在开拍前都替谢瑜捏了把汗，导演还特意提醒谢瑜“悠着点”。 “我心里有数。”谢瑜颔首，回头就提醒场记自己准备好了。 仰仗沈祁在《血色通缉》拍摄期间对运动状态的形体要求，谢瑜竟然在第一条就有很好的表现。可惜各部分配合还不完善，第一条就被喊咔。 谢瑜当即停了下来，缓了口气，平复心跳。他听到不远处有位配角在一叠声道歉，只回头摆了摆手，语气和缓，“没事，再来吧。” 第二遍重头开始，谢瑜发挥了如第一条一般的水平，只是机位问题，再次被喊了咔。 “等等，那个镜头位置得调一下，各位稍等。”导演年纪不大，在片场也没有架子。遇到问题，同所有工作人员和主创们交流，语气都很客气。 谢瑜站在原地，安静地让工作人员给他补妆。等工作人员离开，他就不着痕迹动了动腿，忍住了身上的不适。 他这套造型做了特效伤口，还带着不少符合男主角鹰族混血的羽毛造型。这些东西直接固定在皮肤之上，粘连材料不至于刺激皮肤，但跑动起来，还是会扯得皮肤发疼。 何况为了表现主角腿部受伤，他还真用了药剂，减弱了左腿的神经敏感度。跑动时左右不能保持平衡，当下满头汗还不敢擦，怕花了妆。 他能理解导演的做法，临时镜头调整，确实是有可能发生在片场的情况。导演组再如何在拍摄前规划分镜，也不如实际排练来的直观有效。用实践来证明，出现问题，当场优化就是最好的选择。 他扫了眼其他演员，发现有些年纪较小的配角已然表现出了不耐烦。他垂下眼，脸上丝毫没露出半点异色。 到最后，一场戏磨了整整一天，等谢瑜拖着疲乏的身子上了回酒店的飞行器，还没等抵达，就在飞行器里睡着了。 他一身酸痛，散戏后多动一下都会觉得疼。飞行器够平稳，但满脑子还是白天拍摄的各种场景，他睡得迷迷糊糊，很不安稳。 隐约感觉到飞行器降落了，谢瑜只想回酒店房间躺床上。他费力地睁开眼，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去扒飞行器舱门。他一脚踏出飞行器，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一只手臂搂住肩背。 他一时不察，被这股力道带入了温暖的怀抱。 “沈导？您什么时候到的呀？这是阿瑜哥的东西，以及今晚要做个热敷。”安娜的声音从谢瑜身后传来。 “我接手了，你们也去休息吧，有事就联系。”沈祁颔首，搂住人往酒店里带。 谢瑜保持着靠在沈祁怀里的动作，眨了眨眼，慢慢醒过神来。 “沈导，要不要帮你们订餐？”安娜见谢瑜还不甚清醒，直接问沈祁。 “我来，你们订你们自己的。”沈祁摇头，不再多言，直接把人带走了。 安娜目送两人相携相偎离开，她知道谢瑜大半月都在配合剧组进度，赶戏没休息过，这下知道沈祁来了，终于欣慰地觉得自家艺人能恢复点状态。 谢瑜在进房门时就彻底醒了，虽然身上还在疼，但精神已经因看到沈祁而兴奋起来。他用脚代关了房门，手使上力气，把人推在墙边，抵着就吻了起来，身子也完全贴到沈祁身上。 他就这么睁着眼睛亲，目光黏在沈祁脸上，一秒钟都不愿意错开。 沈祁伸手搂住青年，从上到下摸了一遍，原本还有些旖旎心思，这下也打消了。 谢瑜明显瘦了，而且脸色也掩饰不住憔悴。这种情况下他还要动谢瑜，就真算纵欲了。 “嗯？”谢瑜嗯了声，疑惑为什么沈祁要把他推开。 他二十来天没见到沈祁过，纯凭微信互通情愫。彼此忙到不能指望能当场收到回复，更别说视频了。 这下近距离看到沈祁，谢瑜也情动了。只是被沈祁这么一按身子，拍戏带来的疼痛酸涩又翻涌上来，激得他嘶嘶直抽冷气。 “热敷，给你做了饭，先吃还是先休息？”沈祁温声说着，不赞同地与谢瑜保持距离。 谢瑜垂眸，隐约察觉到沈祁身上的反应。他抬头，对上沈祁笃定的眼神，无奈地笑了下，“你怎么来了？完全没想到你会今天……” 沈祁嗯了声，推着谢瑜往房间里走。他虚虚搂着人，指引他看向桌上，“给你煲了汤，还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煎鱼。还有小炒肉……” 谢瑜目光带着惊喜，美滋滋地点着头。觉得沈祁这趟能来，搞得他好像在金屋藏喵似的。 挺好的，屋里人，暖得很。至于什么“煎鱼他最喜欢”这种话…… 嗯，好吧，就当是他最喜欢好了。 第88章 作品杀青 谢瑜瘫在床上, 虽然自己吃饱喝足了，但也因喂饱某人, 而腰酸背痛。他还惦记着明日要拍的场次，想再背一背台词。 “你把桌上光脑拿来。”谢瑜费力抬起脚，蹬了床尾正坐着收拾现场的某人。 沈祁嗯了声，语调慵懒又惬意，显然是还没从方才的余韵里回过味来。拿了光屏递给谢瑜，回头又继续清理床沿上散乱的衣服。 谢瑜扯过一条薄被盖在身上, 靠着床头软枕，姿势懒散。他歪着头看光屏, 瞄一眼就移开视线，嘴里小声在背着台词。 沈祁见此也不好打扰, 自觉地开始给谢瑜收拾房间, 拿走餐盘，最后还颇有情趣地从行李箱里取出了精致的香薰仪，点了谢瑜最喜欢的淡香调。 谢瑜抽空看了眼，笑了。他从第一眼确定开始位置后, 嘴上背的台词就没停下过，顺顺溜溜的, 竟然没出半点卡壳的地方。 沈祁对谢瑜的业务能力心知肚明, 也清楚谢瑜喜欢在每一场开拍前一天晚上再确认一次台词。当下就捧了本书，坐到谢瑜身边, 安静陪着他。这听了还没几分钟, 沈祁的视线就落到了被面拢起的浑圆曲线上。 谢瑜腰腹部难受, 此时保持着侧躺姿势，堪堪才能躺得住。沈祁这么一瞧，视线落定的位置，恰好是先前他怎么看都看不够的地方。 沈祁反思了下，觉得是自己没收得住力气。他迟疑着，还是像谢瑜腰部伸出了手。他从军队出来，跌打损伤经历得不要太多。自然，按摩手法也熟练到专业程度，摸上谢瑜后腰之后，他只收敛力道，小心和缓地给人放松肌肉。 谢瑜脑海里正过着剧情，冷不防被沈祁这么一按，说着台词的嘴马上就没声儿了。 “啧，别弄，我记不住了。”谢瑜抱怨了一句，语气软乎乎的。他虽然嘴上拒绝，但身体却没做出半点反应来。 “疼不疼？”沈祁问道。 “你说呢？”谢瑜没好气地反问，随即又想起了刚才的种种，蓦然消声。 沈祁尽心尽力服务谢瑜，“那我给你揉揉。” “我还想再背一遍呢。”谢瑜失笑，撑着额头，把光屏从手里扔到了床上。 “不影响啊，你背你的，我揉我的。”沈祁大致猜出了谢瑜话里意思，却故意不说破，等着谢瑜自己“招供”。 谢瑜这时也发现沈祁是在故意逗他，给了沈祁一个警告的眼神让他体会，自己慢慢钻入被窝，躲了起来。他在被子里闷了一会儿，又不满地小声吐槽，“明天还有我的戏份呢，不知道当场能不能使得开动作……” 沈祁俯身，贴到谢瑜后背上，凑在他耳边调侃，“那，我给你去做替身？” 谢瑜差点一个白眼翻出去，他从侧躺转平躺，一眼就看到了光着上半身的沈祁，无语地抿了抿嘴，“不行，我才顺利瘦下来。你去当我替身，准被观众看出来。” 听谢瑜提到瘦身，沈祁一愣。他早在进屋时就注意到谢瑜身形瘦了不少，刚才在床上一番折腾，真真切切地把这人从头到脚给摸了个遍，就能笃定确认谢瑜这大半个月掉了不少肉。 原本身材匀称健康的青年，一下进入瘦削的范畴。 “签约时不是说，不用特意调整体型的吗？”沈祁皱眉，回忆着最开始他和谢瑜拿到剧本时，从剧组官方那得到的说辞。 “是，当时没说，导演编剧也都没这意思。”谢瑜颔首，微阖着眼，神情有些困顿，“后来才发现，瘦脱形才能更好地表现出主角的出逃时期，所以没办法，为艺术献身嘛。” 谢瑜这么说，沈祁也懂得个中道理。能理解不假，心疼谢瑜吃苦也是真的。他揉着身边人的腰背，“什么时候拍完？” 谢瑜闭着眼，放松地轻笑一声，“这才开拍呢，就想着杀青？” 沈祁不语，预感谢瑜话还没说完，就安稳地等着。 “感觉节奏要放缓了，拍摄难度比当初想象得要大。”谢瑜睁开眼，双眼未聚焦，只往上平时，茫然地看着酒店天花板的浮雕花纹，“……好本子，慢慢磨，也是对的。” 谢瑜语气不似平时，沈祁听出来了，就抬眸去看。果然发现躺着的青年表情已然不对了。 还是一如既往精致又英挺的五官，却无端带上几分阴郁和狠厉。嘴角弧度都绷了起来，下颌都收紧了。 这幅表情带着疏离和陌生感，仿如另一人。 沈祁正色，伸手握住了谢瑜下巴，手指在谢瑜腮边轻轻敲了一下。 谢瑜一瞬间回过神来，眨眨眼，柔和温润的本色又回来了。他从思维迷局里脱离出来，下意识噙着微笑，全情全意地看着枕边恋人。 “别想剧本了，休息吧。”沈祁低头，给了谢瑜一个亲吻。他压下心头的担忧，只想谢瑜好好睡一觉，回复些精神。 事实上，他很早就发现了，谢瑜在拐卖案破之前，偶尔时不时走神发愣。走神时的表情，就完全不是他所熟知的枕边人。只有这个时刻，他无法从谢瑜表情里读出他在想什么。 这种隔阂随着感情升温而渐渐变少，沈祁也就没再放在心上过。直到谢瑜拿到了《混血》剧本，因发现角色有难度，他把自己沉入角色环境里，带入了角色情绪，表现出陌生的、不属于他本人的表情神态，沈祁才再次觉察到以前存疑的地方。 他当时支持谢瑜接《混血》本子，也是考虑到谢瑜感兴趣，再来就是《混血》主角故事同谢瑜的生活过往能产生共情。 角色与扮演者之间也讲究契合感，本色出演总比强行扮演来得真实。 沈祁确实是这么考虑的，但这下看到谢瑜会被角色影响，却后悔起来。 有天分的演员，为了彻底读懂角色，难免沉溺于角色情绪。这种投入过了度，就抽离不出。当角色故事与真实生活的边界开始混淆，演员自己都是不自知的。 如一股能量蓄积，向外发散，能在片场把角色诠释得淋漓尽致。向内深入，便会冲击自身秉性，磋磨心智。 他尊重艺术，却再也不舍得谢瑜因一部戏、一个角色，吃了皮肉的苦，还被角色情绪所影响自身。 谢瑜怔了一会，从沈祁的目光中，看懂了他话里未尽之意。他伸手搓了把脸，顺带握上了沈祁落在他枕边的手，“我走了个神，刚才想剧本里情节去了。” “嗯。”沈祁应了一声，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认为，谢瑜作为演员，肯定比他还清楚工作和生活该如何区分。他担心谢瑜为了这个角色过于融入情绪，到时候脱离不出来。谢瑜肯定也知道这个问题的重要性，或许不需要他专门提…… 谢瑜看沈祁没接话，大致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混血》剧组不同于他参加过的其他剧组，它的导演只是新人，缺乏独特的个人魅力和老练的控场能力，但奈何故事本身有着魔力，勾得主创们全情投入，恨不得让用自己，取角色而代之。 片场所有演员一遍遍来，最后演到毫无顾忌，演到疯魔，演到骗过自己，把戏当成了真实生活。他想起每晚独自一人在酒店里，全天候沉溺于角色情绪不可自拔，当下长叹一声，觉得自己和其他演员同伴们确实“放纵”了。 一认真，便容易趋于激烈。散戏后，表面回归了演员身份，实际上情绪还未从心底完全褪去。独处时，沉静着啮碎一颗百无禁忌、七窍玲珑的演员的心。 “最近一直在想这个角色，想他的苦，想他的恨。他们这一代付出了多大代价，求来的公平对待。在我们看来，都只算白纸黑字的过往了。”谢瑜叹了口气，主动说开。 沈祁伸手，把怀中人的脑袋拢进怀里，“那猎捕计划也是同样道理。等资料能过了保密期，全部公开，等参与行动的人员也渡过二十年脱敏期，能开口向外述说。后来的人们看到，也像我们看《混血》这段历史一般。” 谢瑜低低嗯了声，“到时候会不会有团队，愿意把猎捕计划拍成作品？就像《混血》的编剧，等了十几年，终于等到了机会。” 沈祁笑笑，感觉到谢瑜已然从角色情绪里走了出来，便小小地开了句玩笑，“然后拿奖，再让大家记起一次？” 听到这句，谢瑜骤然坐起身来，眼睛放亮。他满脸期待地看向沈祁，“你提醒我了！《混血》预定结束拍摄在七月初，好像电影节截止递交时间……” 他一边说，还在一边回想。想不起，便环顾四周，抓来光脑，准备上网查一下。 “六月底。”沈祁直接给出了答案。他看谢瑜这样表现，顿时觉得头大。 他自然不会认为《混血》甘愿错过电影节，但下意识觉得剧组会赶下一年的报名期。 “诶呀，会不会有可能？”谢瑜惊叹着，他对这部片子期待很高，算了下时间，觉得有希望能冲刺本年的电影节。 他知道星际时代的电影节已经不限制参选电影是否上映，评选也不依赖观众口碑。只要《混血》能赶在六月底呈送样片，说不定能先拿奖再上映。 那到时候，没有比金月桂奖更有效的宣传了。《混血》未上映先爆红，有着品质打底，便不会高开低走。 谢瑜片酬早就在入组前就说定了，不存在票房分账。他也不需要用一部作品去冲刺咖位，希望《混血》大爆，只是想让更多观众能够关注到这一段掺着血泪的历史过往。 “不是，你们明年申报，不也是一样的嘛。”沈祁还在劝说。 “不一样，稽查之后大量项目停运，竞争不大。”谢瑜笑着摇头，直接拿光脑开始联系导演。他一边敲击，一边还不忘记跟沈祁说道，“特别是你这个金月桂大满贯，到现在还没敲定作品，肯定赶不上今年啦。” 沈祁被噎到，张口结舌地看着谢瑜。 好啊这家伙！他查案忙到忘乎所以，尽职的同时，也为了给谢瑜一个心安。现在得空了，马上就来给他弄吃弄喝，感情这位…… 在盘算着他会不会成为《混血》竞争对手？ “不少投资方、制作方元气大伤，早就制作完的电影不多，正在制作的更少。《混血》今年不上，太可惜了。”谢瑜摇着头，收到导演发来的消息，便赶着回复。 “周城说你现在已经很累了，再加快进度，吃不消的吧！”沈祁咬牙，非常不赞同谢瑜的观点，“先睡吧，我们别管这些了。都是导演该操心的东西，你放他去……” 谢瑜冲沈祁伸出了根手指头，摇了摇。他一脸满意地抬头，打断了沈祁的劝说，“导演也住在同层，听说你来了，说要来向你取经。拍摄操作，以及送选电影节，他都有疑问。” 沈祁从首都星包袱款款地赶来，当下只想搂着谢瑜好好睡一觉，然后试探试探谢瑜，套出他喜欢哪种求婚环境。 这时听了这话，沈祁良久失声。最后顶不住爱人欣喜期待的眼神，没办法，只得点了头。 好在导演年轻轻轻，却很通人情。谢瑜说不介意，邀请了，也不真来，只说隔日来沈导。 谢瑜终于把工作放到一边，沈祁如愿，也对《混血》导演少了几分计较。 果然，在沈祁来到的第二日，导演客客气气带着导演团队登门请教。谢瑜作为剧组演员团队成员，多少不便参与导演们对统筹层面的谈话，就带着沈祁做的小吃，去其他演员房间串门。 《混血》剧组导演年轻有为，撑住了前期拍摄，却在实践中发现了不少棘手问题。正巧沈祁这位获奖无数的前辈到来，当然想把握住机会。 导演组扒着沈祁不放，聊到近深夜。直到谢瑜卡着洗漱时间，用隔日拍摄任务来提醒，才把收获颇多的导演组成员们给劝了回去。 房间里，沈祁和谢瑜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沈祁原本就只准备来照顾谢瑜起居生活，没想到被剧组拖着，规划起拍摄进度。他再如何心甘情愿帮剧组，一晚折腾下来，也多少有些累。 他抬起手，示意谢瑜来他身边。 谢瑜闷笑一声，脑海里还记着敲门进入时，沈祁正在桌边给导演组讲解某一片段处理手法的样子。那认真的神情，一如拍摄《血色通缉》时，严肃又严格的沈导。 谢瑜笑了下，几步向前，环抱住自家大猫，耳鬓厮磨地表达着感谢。 为了冲刺本年度的金月桂奖，《混血》剧组在主创们的一致同意下，再次增加了拍摄强度。谢瑜不仅撑住了，还鼓励和纾解其他演员的压力。片子越拍越顺，直到后来，演员们可以很快找准感觉和节奏，一条拍过。 另一边，休完假的沈祁回到了首都星，挂心谢瑜身体健康的他用尽一切假期去探班。回到首都星就加班加点工作，同时还不忘记准备求婚事宜。 小半年时间，谢瑜完全消失在大众视野。粉丝们久久苦等，最终收到了《混血》杀青的准确消息。 第89章 家事被曝 《混血》杀青后, 谢瑜跟着大部队回首都星，飞船落地第一件事便是去警署找沈祁。 沈祁早就向谢瑜提过猎捕计划的收尾，需要他的配合，去当面验证一些信息。谢瑜给警署办公室里同事带了不少吃的，然后一头扎进了负责案情对证的部门。 忙活了大半天，他终于能缓一口气。他喊上沈祁, 准备出警署找个地方吃饭，好好放松一下。结果才穿戴好了“伪装”, 飞行器从直连警署的保密通道开出，就收到了经纪人周城发来的消息。 周城最开始还发了几条信息, 谢瑜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具体是什么事, 就收到了周城拨过来的通讯。 谢瑜一开始还以为是常规工作内容，接起来越听脸色越差，应了几声便收线, 表情明显晴转阴。 坐在旁侧的沈祁一直在注意谢瑜的脸色，见此也暂且放下了同恋人二人时光聚餐的期待, “怎么了？” 谢瑜深吸口气，顾不上回答沈祁，手拿着光屏，翻看网页的动作都有些不稳了。 沈祁看着光屏内容正在飞速刷新，似乎是微博首页, 当下心头一沉。他凑过去看, 扫到了几个关键词, 眸色顿时就深了。 #谢瑜身世# #谢瑜幼年被强暴# #谢瑜家人被拐卖强暴# #当红明星家庭大揭秘# #当影视故事遭遇真实版# “……”沈祁牙关咬紧, 看着热搜话题上，有些真有些假，大部分都很没底线的关键词，想起了《混血》剧本里，作暗线设计的少量情节。 剧本男主角并非取材与现实人物，编剧综合了不少史实，把典型现象融合进了一个特定模子，这才塑造出了《混血》男主的形象——有过被拐卖经历，一路野蛮生长，最后完成复仇，却也被仇恨所湮灭。 而强暴情节，存在于男主角身陷地下娱乐场所时期，剧组为了考虑到大部分观影群体收看，也为了艺术效果，而把这段模糊处理，隐晦又含蓄地只放出线索。 先不说谢婵是否有真如网传般遭遇了这种不忍回想的虐待，就说拿着谢瑜家世来说事，就是件很没品的事情。 “我给周城说一下，估计得去趟霍华德总部。公关团队全部驻扎在那儿了，不亲自去看一下不放心。”谢瑜搓了把脸，明显去了吃饭的兴致。 沈祁能感同身受地体会谢瑜此时的心情，他想着警署暂时无事在等他们处理，干脆手动改变了飞行器行驶方向，变轨上了通往霍华德集团大楼所在办公区的空轨。 谢瑜匆匆看了眼沈祁的动作，干脆直接在微信上通知周城，说他和沈祁马上赶到公司驻地。 周城回了个好，最后还补充了一句，说让谢瑜暂时不要对外给出任何回应。 谢瑜脸色极差，他收了光屏，手撑在飞行器座椅扶手，脑内思绪纷乱，视线则漫无目的地看向窗外。 他从业许多年，怎么样的媒体和同行都见过，这次却难以压下怒火。 原身努力多年，一直把家人信息与圈内视线隔绝开来，就是为了保护家人。这下不知何人故意挑事，还好死不死摸了最不能碰的地方…… 谢瑜勉强压下怒意，开始寻思到有可能会是谁弄的这一波舆论。 若说是网友自己发起，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他有妹妹一事本来就没粉丝知道，团队也从未在幕前幕后提过相关信息。何况热搜关键词直指谢婵和拐卖案的关系，这让他不得不怀疑，是有知情人在背地里推波助澜。 那又可能是谁呢…… 星际注重保护公民隐私不假，但他作为公众人物，肯定被多方在盯。要得到如此贴合的背景信息，肯定得费一番功夫。要么是沈祁这样的系统内相关人士，能拿到调查档案的权限。要么就是与他或者家人相知的熟人，私下提供。 总之不太可能是《混血》宣发方。 《混血》作为霍华德集团的力推项目，肥水不流外人田，宣发业务都是直接交给集团旗下的团队。主理这个项目的负责人爱德华，是个对他过往知根知底、还带有官方背景的人，应该知道拿这段过往说事，会造成多恶劣的影响。 这种恶意炒作，既不符合霍华德集团的品牌定位，也不符合《混血》剧组珍惜羽毛的作风。 “我去年就锁定过你的档案，不太可能是系统内的人泄密。”沈祁仿佛猜到了谢瑜在想什么，“我当时是用的我父亲的权限，保密级别比我现在的还要高。” 谢瑜啊了一声，缓缓点了下头，“具体什么时候？” “在去年年底，我第一次看到你档案时。”沈祁补充，“小婵的档案本来就是保密的，需要特定权限才能加载。你的档案有标注，但也看不出具体涉及哪类案件。加密后，基本不可能在发生信息外泄。我现在担心的是，我加密前，腾飞有人能找到门路，违法调取。” 谢瑜闻言，心下有了猜测。他在微信上联系经纪人，给周城划了些调查重点。 霍华德首都星总部离中央警署并不远，沈祁手动调高了飞行器行驶速度，不消十分钟便抵达了霍华德大楼外的专用起降坪。 谢瑜签约霍华德后，就马上面临年关，只回来在开过一次年会，之后就会人族星陪家人过年，再之后就直接《混血》入组，天天拍戏脱不开身。这下抵达来到霍华德总部，还是靠沈祁带路，才顺利找到了艺人部所在的一层办公区。 自动门打开，谢瑜发现艺人部没几个人，倒是自家经纪人，带着楼上公关部的工作人员们从会议室鱼贯而出。 早就知道谢瑜会亲自过来一趟，周城此时暗自松了口气，朝谢瑜和沈祁招手，示意他们来会议室。随即又留下了两位工作人员，放其他人离开。 不少年轻工作人员没见过谢瑜本人，在经过谢瑜和沈祁身边时，都礼貌而克制地打招呼。谢瑜颔首回礼，却没多少心情寒暄。 大家都隶属公关部，也明白这次舆论内容，理解谢瑜的心情。见谢瑜和沈祁面色不佳，当下便不再好奇多聊，四散到艺人部的闲置工位上，展开办公用光屏工作。 谢瑜匆匆走过过道，沉默着进会议室。沈祁跟在后方，在所有人都进入会议室后，谨慎地带关了会议室的隔音门。 周城说起了自己的推测，结论同谢瑜路上所猜八九不离十。 “这是参与了舆论造势的带有影响力的账号，大部分集中于营销号，不少媒体官号还没动作。”周城把相关数据展示给沈谢二人，“粉丝们都很乖，被安抚好了，没参与进去。” 在座的两位公关组同事也在看，他们一边刷着网页，一边还补充了数个新出现的营销号账户。 “好，他们没受影响，我就放心了。”谢瑜一看，大致心里有数了。他见粉丝们都没被裹挟到舆论浪潮里去，缓缓松了口气。 媒体营销号和论坛单方面制造舆论他还不怕，就怕自家粉丝忍不住加入进去。到时候，局面一团糟，可就彻底扯不清、拉不住了。 谢瑜一眼就能看穿，大媒体基本上都没吭声，八成是还在观望事态，以及不想沾染是非，怕被霍华德法务团队告造谣。小媒体蠢蠢欲动，含沙射影地发微博动态，却不敢带他大名，显然是意识到了此事并非花边新闻，严重性非同寻常。 想借东风，又怕引火烧身。 不同于媒体官博号，不少娱乐圈相关的营销号就“大胆”多了。它们名义上归个人所有，其中极个别还专走吐槽爆料路线，弄出来的推文标题就极尽耸动，逃不脱故意博眼球的嫌疑。 谢瑜冷眼把标题一路看下去，默默拿出了自己的光屏，开始翻找相关推文。 “娱乐前沿扒扒扒：近来有一位著名男艺人，出演一部现实题材作品，情节涉及强暴等敏感内容。作品还未上映，便备受各大媒体和电影节评委会关注。值得玩味的是，扒姐收到网友爆料，说该男艺人多年来对粉丝和媒体在家人方面讳莫如深，是因为本人有着与剧本相同的遭遇！扒姐上网查了一下，又发现网传是该名男艺人亲属曾有过这段经历。具体真相如何，扒姐将持续跟进！[围观]” 这位个人号博主不仅博文措辞含糊且耸人听闻，还在自己微博动态下不停回复粉丝留言，挑事之意昭然若揭。 “娱乐前沿扒扒扒：爆料给扒姐的那位网友说，是的。//@我就来吃个瓜：是不是某年底绝地翻红的男艺人？[神秘]” “娱乐前沿扒扒扒：这扒姐就不清楚了，即使知道一星半点，也说不得。[摊手]//@左拥右抱美滋滋：到底有那样的遭遇，是他自己，还是他家人？若就是他本人……想到他的颜值和身材，哇塞！简直忍不住想入非非！[流口水]” “娱乐前沿扒扒扒：扒姐只是各种小道消息的搬运工好吗？我自认为很有素质了，还记得给当事人打码。劳烦不要上纲上线，屁大的事，就粉丝坐不住了吧？//@佛系追星不撕逼：中立给个建议，博主还是删了这条吧，都不知是否属实，说出来不涉嫌造谣吗？” 周城就坐在谢瑜旁边，扫了眼谢瑜的光屏界面，就知道谢瑜在看谁的主页。他重重地哼了下，语气很是嘲讽，“真以为我们不知道账号是哪家团队在运作？还小道消息搬运工，蹭这种毫无根据的热度也不昧良心。” “就是这家团队，手下还有个皮包公司，握着个非法盗版资源分享账号。前不久被法务团队给揪出来，打官司赔得直接破产清算。”桌对面的公关人员补充道，“当时《血色通缉》首播，他们直接在网上放枪版链接，口号也是这句。资源的搬运工嘛，不收观众的钱，纯善心做慈善。” “狗屁，那非法分享的账户定期卖出，转手的钱不算钱？账户还时不时打打广告，十几万一条，不是钱了？”周城无语吐槽，“这营销号估计也是收了钱的。” “通知四十二层专管舆论的法务了，他们说已经在紧急跟进了。”另一名公关人员在操作着光屏，手指保持输入状态，明显在与同事保持沟通，“法务说，已经查到了这家团队旗下成员与外界交易的相关证据，说推着条动态，八成是有收钱，替人造势的。” “……”谢瑜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收钱造谣是一码事，没有版权意识还借此牟利又是一码事。虽不算同一领域，但两件事都同样违法。 “查实了，就端掉它。”沈祁坐在下首，言简意赅。他一边说，一边还低头，直接用内网联系了警署的网络舆情监控中心。 谢瑜沉默了良久，猜到了整件事背后估计有人在运作。他长长吐出口气，这才开口，“先以艺人团队的名义发函吧，我不想事情闹大，也不想借此炒作。把舆论压下来，该清算的对象总跑不掉的。” “是这个道理，但我们还是需要了解一下情况，好拿捏尺度做公关。就是他们说的，是否……”周城留在会议室里，都是极为可信的伙伴。他提早检查过会议室环境，确认没有监听设备，此时斟酌着措辞，想找谢瑜要个说法。 周城已然说得很委婉了，但话题毕竟敏感，会议室里气氛骤然紧绷起来。沈祁作为知情人，见状想接下话头，自己代替谢瑜表态，没想到谢瑜一抬手，没有迟疑地开了口。 “拐卖一事，真实存在，我个人不想宣扬。强暴，绝对没有发生。不管是我本人，还是我家人，都没有经历过。我不想打舆论战，只想压下事态。”谢瑜沉声，说着说着言语放低，一脸无奈地看向周城，“被拐卖的是我妹妹啊，还在读书呢，小姑娘家家的，哪受得了舆论这么闹……” 周城一愣，他也是认识谢婵的，可这么些年里，就没看出过那个阳光开朗的女孩子，有过这么一段伤痛的过往。谢瑜十年里也没和他提过半句，此时知道的谢婵，他都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行、行……我明白了。”周城讷讷，语气逐渐笃定。他也不是独生子，在了解了谢瑜的难处后，他也知道该如何处理了，“给小婵发信息了吗？” 谢瑜点头，“还没回复。” 他说着，又想去开光屏，看谢婵有没有在线，看到他的留言。幸运的，谢婵在线，在他发出去几分钟后，给出了回复，只说自己心态还好，让哥哥放开手脚去做。 发完这句后，谢婵还回了个“大猫伸爪摸摸头”的表情包。明明同为舆论受害者，被揭开了往事旧疮，在看到各种恶劣言论后，还能保持冷静，不忘记安慰自家哥哥。 谢瑜盯着这条回复看了很久，沉默着把光屏递给了身边的周诚。自己表情复杂地捂住脸，靠向沈祁一侧。 沈祁探出手，虚虚地把人搂住，手掌轻拍谢瑜胳膊。 谢瑜不再开口，周城猜测着制造舆论的人真实目的是什么，还忙着应付来打探的媒体熟人。公关人员本以为舆论都是造谣，骤然间从正主里听了真相，发现到舆论有部分真实性，也明白此事的保密程度，对幕后推手的猜测又加深了不少。 他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下半点不敢耽搁，与会议室外的同事们，开始了紧急公关工作。 会议室一时间没了言语声，沉默到死寂。 第90章 腌臜心思 就在谢瑜团队实时关注事态时, 《混血》剧组也注意到了这股舆论风波。好在作品投资方就是霍华德, 剧组不少人员驻扎集团总部, 不需从周城等中间人手里流转, 就直接在办公区找到了谢瑜。 连年轻导演都从其他地方赶来, 就为了与谢瑜沟通，对整件事剧组该如何表态。 “我们后天有个节目, 纯娱乐性质的, 时长大概在二十多分钟。小林有跟你说过过吧？”年轻导演看向站在身边的工作人员, 又看回谢瑜, “要不要改期？” 工作人员连忙点头, 团队活动这么重要的事，是一定得提前确认谁能出席的。何况谢瑜这种业界地位, 以及和投资方的关系, 剧组肯定得优先确认他的态度。 “有说, 没关系的，既然都约好了，如期参加就行。”谢瑜无意于爽约，他揉了揉额角，整个人靠在桌边, 肩背都不复平时的笔挺，整个人明显露出了疲态。他长长呼出口气，仰头活动了下, “我们又没做错事, 躲着干什么？” “确实是这个道理。但如果后天真到现场了, 指不定被媒体问东问西。”新人导演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我们后续宣传机会多着呢，还有一个多月才上映，我们又不靠这二十分钟吃饭。” “那不去就能不被问东问西吗？”谢瑜把光屏伸到导演眼前，自我解嘲地笑骂，“只差往脸上问了。” 导演定睛一看，大略看清楚了屏幕内容，发现谢瑜所说不虚，“真去了，被问到，肯定他们话不会好听。何必去受那个气呢，出个声明得了，一概否认，就说没这事儿。谁能放个准话，你就告谁泄露公民隐私。” 谢瑜眼珠一转，犹豫了片刻，复而摇了摇头。 霍华德集团的副董爱德华也听闻了此事，急匆匆地下来，听周边工作人员说了个大概，他赶忙开口，“是谁做的我给你查到了，也是腾飞出来的人呢。就那何什么乾来着，黑料一大堆。” “何乾？”谢瑜听了爱德华的话，表情并未显得很惊讶，他眉头紧锁，反问道，“他怎么拿到的消息？” 何乾对外都是纯良少年形象，办公区里不少年轻工作人员听到老板这么说，知道老板不会乱说，都在交换眼神，感慨贵圈很乱。 “你不是合约本来快到期了吗，腾飞背地里留了一手，用了拐卖集团的违法门路，找警署的内鬼摸到的信息。”爱德华无语地摇了摇头，“当时是想，你不听话，就拿着东西混淆视听，说受害人是你，先摸黑你名声。谁承想它自身难保，这种要命的信息，却被一个女经纪人搞走了。” “女经纪人？”周城越听越不对劲，“何乾经纪人不是个男的吗？《血色》筹拍会见过。腾飞女经纪人不多，这人是叫郑萱吗？” “哎哟，肯定不能走明路啊。”爱德华颔首，肯定了周城的猜测。他笑容暧昧而嘲讽，“两个人一明一暗，都给何乾拉业务呗。至于为什么一个艺人能被两个经纪人带，赵衡是腾飞分的呗。至于郑萱嘛，最开始是男女交情，久而久之何乾把圈子玩大了，就变成稳定业务了。” 爱德华这话虽未直接点明，却也爆得差不多了。办公区一片工作人员，常年身处公关岗位，接触各种跌破人眼球的紧急情况。听了老板这么说，很快就反应过来。 什么正常业务需要暗通曲款地拉？爱德华会这么说，皮肉业务八九不离十了。 谢瑜一挑眉，气笑了。他还当暗地里针对他的对手是个什么人物，没想是这样的人。虽然早知道何乾因形象和戏路，与他相撞，多少不待见他这位前辈。却没想到真能做出这般事来。 谢瑜懒得去深究何乾这么做的原因。跑不脱的腌臜心思，不值一提。 “那怎么办，搞咯？”周城知道对手是谁，也不含蓄了，“圈内人动手，套路我就有数了。无非是先把舆论爆出来，搞些所谓热点，再弄似是而非的黑料。我之前还以为是犯罪集团反扑，怕谢瑜出意外。得了，现在能放开手脚了。” 何乾被谢瑜压了这么多年，有意无意蹭谢瑜热度，背地里还引导水军拉踩谢瑜，周城都顾忌着同属一家公司，不好彻底撕破脸。这分道扬镳了，本来就没怕过的他，这下是铁了心想要动这个不识趣、红眼病、还没几分真本事的小艺人。 “造谣还是要告的，证据能用的话都用上吧。虽然我不想正面承认，但也不准备直接否认。”谢瑜沉默了下，看向站在他身边一直安静听着谈话的沈祁，“我不觉得被拐会算我妹她的污点，事实上她就是个受害人。至于强暴，绝对没有的事情，让官方出面作证吧。” 沈祁环抱着手臂，笃定地点了头。 “按原计划走？”年轻导演不放心，最后还确认一遍。 谢瑜嗯了声，示意导演放宽心，这件事他们团队能处理好。 距离事件爆出来不到四小时，谢瑜团队正式放出了说明。并关联了霍华德法务团队，指控部分营销号涉嫌造谣，伪造失实新闻。 声明用经纪人的账号率先发出，然后被谢瑜个人账号转载。两人都只配了文书图片，动态里没再多言。 剧组很快转发了这则声明，动态隐晦地说明剧组立场——剧组没有且不会利用此事为新作造势，舆论这样，都是有心人在背后引导。 这个举动，基本上等同于谢瑜直面舆论。不少鱼粉还在担心事情真伪，见到了经纪人发出的声明，都如吃了定心丸一般，有了底气。 “猫鱼一生推：强暴什么的，果然不靠谱。这种东西也是能拿出来随便说事的吗？” “今天掉毛了吗：窝草吓我一跳，还真以为有这件事。” “一生只爱小鱼仔：最开始信以为真，心情超差的。现在发现是谣言，还是很心疼谢瑜。都是些什么糟心事，明星没得选，都得出来作回应。” “说好的要早睡：我要是谢瑜，我早就发飙了。先不说事情真假，家事被拿出来在媒体号营销号溜了一遍，这些媒体和营销号底线去哪儿了？” 另外，围观路人们等到了正主表态，都去那些说得头头是道的营销号下吐口水。 “就很生气：@娱乐前沿扒扒扒，这时候装死，当初讨论谢瑜家世时，半个小时里发十二条动态的架势去哪里了。[义正言辞]” “奶片好吃吗：要是平时八卦一下婚恋作品，还无所谓，拐卖违法性质多严肃，用强暴博人眼球的手法有多低劣，心里没数的吗？ @各大营销号” 网上舆论因霍华德强势的行动力而逆转，何乾一方以为舆论还能更爆，错过了舆论高点，还直接被抓了个现行。在谢瑜团队发出声明的两小时后，何乾本人及其女经纪人，以非法获取公民信息和恶意扰乱治安两项指控，被警方带走。 谢瑜本非手段狠辣之人，但考虑到团队利益，以及后续平复舆论的需要，还是利用了人脉，把何乾因此事被捕一事，放给了各大媒体。 媒体早就在等着事情真相，收到何乾被带走的消息，还钻营着想去找首都星警方要正面回应。 警方流程还没走完，自然不会对外告知案件进度。但常设发言人在听完媒体的提问后，并未直接否认。 警方的态度无疑给了媒体几分信心。媒体们开始从何乾本人入手，本想挖掘与这场同行相轧相关的细节，却轻而易举地挖到了不少何乾黑料，还“无意间”把消息漏了出去。 微博上，拐卖强暴相关的热度还未彻底平息，何乾被捕的消息传出，彻底引爆了各路网友的视线。不少网友直接去何乾与女经纪人微博下质问，却再也得不到半点回应。 “小雏菊之恋：业务上干不过人家，就做这种下作手段吗？谢瑜和你一个公司出来的，没有顾忌的吗？你出道的时候，谢瑜作为前辈，还在节目里带过你，不记得了吗？” “沃牛牛：真是看走眼了。去年电影节时，还真信了你们家粉丝，觉得你能取代谢瑜，成为能让人族骄傲的艺人。结果谢瑜没糊，越来越好，你却人设崩塌，凶相毕露。” 至此，一场网爆当红男演员私事的风波，彻底转变成娱乐圈恶心竞争的案发现场。 不少还对谢瑜团队官方申明存疑的网友，看到实打实的被捕外围照，以及水军交易的资金流水和内部聊天记录，这下彻底信了。 网上舆论在几小时内被成功控制住，但媒体没那么轻易就放走这块流量肥肉。表面上，大家都守规矩不敢乱报，但背地里，都有小动作。 毕竟谢瑜团队提起诉讼的对象，都是有在微博上提到“强暴”关键词的账户。而那些单纯提了“拐卖”关键词的媒体号营销号，则没进入被诉范围。 这种操作网友们或许乍一眼看不太出门道，但媒体就靠此吃饭，在谢瑜团队发出声明那一刻，就在猜测被拐一事是否真实存在。 谢瑜大致知道媒体怎么想，也没让霍华德的公关团队再去刻意引导评论风向。他这时只等着后天的节目，亲自来面对媒体。 童年的恐怖记忆不是洪水猛兽，谢婵作为当事人，都能保持心态面对，他更应该拿出魄力来。他作为兄长，这种关头，得为家人保驾护航。 第二日，早与《混血》剧组确定档期的节目放出了最新预告，引得一片网友围观。第三日，谢瑜跟着剧组一众主创，奔赴节目拍摄现场。 第91章 媒体见面 节目如期开录, 对于前不久关于谢瑜家事的各路传闻, 所有工作人员都心里有数。主持人团队早就与制作组确认过立场，二十分钟的录制中半点不敢把话题往舆论上引。 谢瑜知道节目录完后还有媒体采访，见主持人话题都落在《混血》作品本身, 乐得见此，在各个活动环节都很配合。 谢瑜坐在台上，还聊得挺开心, 说说自己跟组拍摄时的收获, 以及吃过的苦。不少主创也从自己角度补充了不少细节，让主持人大呼有趣。 节目并非直播模式, 也没有现场观众来互动, 录制节奏都把握在主持人和嘉宾们的手上。两方配合，顺利走完流程，节目在一片融洽气氛中收尾。 不同于节目, 媒体采访环节, 就是完全不同的面貌。 “谢瑜能说说如何看待前几天网传你被强暴的事吗？” “请问被拐是真的吗？本人还是家人？请说说细节吧？” “出演《混血》，是否也出于这层考量？” 星际时代，采访设备进步，不用媒体人亲自手举, 但他们的问话方式还是如地球时代一般，犀利而直接, 还带着几分诱导性。 他们争先恐后地问着, 言语交错在一起, 却说得都是同个话题。谢瑜维持着面对镜头该有的礼貌笑容, 按捺下心头的不愉。他入圈这么多年，同无数媒体人打过交道，这几句话真实目的是什么，他一清二楚。 无非是想看他“变脸”，如此画面效果达成。然后询问事情真假，也只是媒体为了顾及自身在民众中的口碑，他们真做的，还是通过“本人或家人”，来刺激和逼问，从他嘴里撬出答案。 以及，在明知道舆论很大程度为谣言的情况下，还强行关联《混血》剧组，意图就很消极了。 他若真按照媒体思路去回答，不管回答什么，表情如何，媒体都准备好了说辞来兜圈子。而媒体以“是否有关”这种封闭性设问句来提问，等采访视频放出去后，就会先发制人给观众造成潜意识干扰。 即使他立即否认，观众也会在脑海里存一线疑惑。 ——或许是这位演员撒谎了，亦或是恼怒了就不愿直接承认？万一有可能呢？ 网友乱想倒是其次，最怕居心不良的人借此来二次造谣。 ——他这么避讳，就觉得网友猜测对了，八成真有被强暴？不然还这么怕说？ 谢瑜承认，确实在一开始接《混血》剧本时，他是有收到谢婵被拐一事的影响的。毕竟是亲身遭遇的过往，埋藏着记忆和情绪，又如何不会作用给未来决定呢？ 有则有，他不想欺骗自己。但被媒体别有用心地提及，他又觉得不那么顺心了。 谢瑜站在剧组主创中间，换了个站姿。他脸上没带出半分愠色，但神情足够认真，“三个问题，第一个，没有强暴。建议各位媒体人跟进一下热点动态吧。我们团队对此早就做出过申明，其中写得很清楚。我不清楚强暴这种说法从哪里传出来的，我个人觉得挺离谱。” 他语气很克制，明明一番含蓄质问的话，说得如普通受访时一般。 第一个提问的媒体人站在镜头后，讪讪笑了下，没多少诚意。后续发问的媒体眼睛都亮了起来，感觉谢瑜就要说出他们期待的回答。 “第二个问题，关于拐卖是否存在，以及到底是谁，这算私事了吧。”谢瑜迟疑了一下，眼眸一转。他语气瞬间就变了，从温和变为了严肃，一字一顿，向着媒体人们收敛了脸上仅存的笑意。 “你们确定真的要答案？不管是我本人，还是家人，亦或是因拐卖收到伤害的人们，在此刻都没有区别。被你们这么问，你们觉得受害者会开心吗？” 原本还在私下议论叽叽喳喳的媒体人们，顿时收声，面面相觑，没想到谢瑜“说翻脸就翻脸”，当场发难。 要说发难也不至于，谢瑜还维持着风度。即使是反问，也占尽了道理，没给他们留强行起哄的空间。没办法，看台上谢瑜一直在沉默着，只能打着哈哈出声。 大部分媒体单位挂不住脸，强行挽回局面。少数被下了报道硬指标的媒体人则仗着谢瑜无法当面与他们计较，在小声吐槽。 “对不起啊谢老师，我们也是关心这件事。” “那请问您对于网传何乾故意指派水军攻击一事，怎么看呢？” “过于敏感了吧，问都问不得……” “就是，耍大牌也不带这样的吧。” “应该是真的，行了行了，别问了。” 媒体见面会开在封闭的小演播厅里，会场里几个的工作人员，其余都是媒体人。谢瑜也不是聋子，当然听到了媒体人无礼的调侃。他面上不动声色，就当没听到一般。 只对于这第二个问题，再不给出半个字。 坐在正中间的导演悄悄捏了一把汗，谢瑜下首的小生小花保持着笑容，视线游移在谢瑜和媒体人们的脸上。 场上气氛滑向尴尬，谢瑜心里还惦记着其他剧组成员，不像把《混血》媒体见面会闹得太难看。他见好就收，重新开口。 “第三个问题是什么来着……”谢瑜一改先前脸色，语气放轻地看向身边同事们，“不好意思，有点忘了。” 他是记得第三个问题内容的，但不愿再把媒体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就借此带动气氛。 导演啊了一声，他知道谢瑜的态度，便干脆不再提拐卖事件，擅自修改了问题原话，“他们问你为什么想接《混血》剧本，其实我特别听听你会怎么说。” “为什么？”谢瑜侧首，略感意外地挑眉。 导演哈哈笑了两声，憨然地挠了挠脸，“因为大家都算是新人，就你是老戏骨。特别是我，虽然叫导演，但拍摄期间，还少不了劳烦沈导帮忙。想来，你的加入，算不算扶持我们？” “买一赠一，定了谢老师，送一位大导演～”小生小花拍戏时就与谢瑜相熟了，此时也感开无伤大雅的玩笑。 台下媒体们见无法再从谢瑜嘴里挖出料来，还发愁如何挽救气氛。见谢瑜主动把话头带入正题，也就不再纠缠于八卦消息，认真关注《混血》作品本身。 听了导演这么说，媒体认真录制完成工作的同时，也感兴趣起来。 谢瑜失笑，无奈地摆了摆手，“没想那么多，本子送到手里，第一眼就相中了。一见钟情，大概是如此了。倒是后来琢磨能不能胜任，各种发散思维、东想西想。” “真的吗？”听到谢瑜这么说，导演都有些不敢相信，“我记得编剧跟我说，你是她争取来。” 谢瑜点头承认，语气很诚恳和感激，“多谢编剧当时来联系了我，因为那段时间有家事耽搁，本不想年前再接片约的。若当时再犹豫一下，也许就错过了。” 谢瑜着重语气，强调错过一词，很成功地让媒体人领会到了后续话题的风向。 “不过买一送一是真的，全部场次拍下来，沈导的作用，比我这位正职导演还大。”导演毫不含糊地夸赞起沈祁来，给足了谢瑜面子，“就怕那段时间，每次去敲你房门，他会不会烦我。” 导演话里爆出有趣细节，全场都笑了起来。有等不及的媒体人，已借此开始发问了。 谢瑜听着问题，等大家笑够了，就开始回答，“当时我把一堆本子给他参考，沈祁最后亲手选出来《混血》。要说对这部作品的期待，他并不比我少。” 经过上一届电影节，沈祁这金月桂大满贯赢家的形象深入人心。谢瑜这么说，也侧面用“金月桂最佳导演承认且推崇”这个细节来推高《混血》形象。 同行的承认，可信度就高了很多。何况这位同行，不会坑自己恋人，选出来必定是他真认为好的本子。 对外形象和私人情分叠加在一起，沈祁和谢瑜都是有分量的公众人物，这么“大费周章”地描述，效果立竿见影，媒体见面会宣传《混血》主旨的基调算是定稳了。 导演哪会不知道谢瑜说这番话的用意，他心存感谢，当场也不好多言，只顺着谢瑜话说下去，戏称有沈导光环的加持，说不定这一年的金月桂奖，《混血》能有所收获。 媒体先前只听说过《混血》会参加本届电影节，却没收到确凿消息。这下被导演正面承认，都吃了一惊。 相比今年其他参选作品，《混血》不同于游戏、小说改编的作品，基本没有旧有受众资源能转化。从片子本身来看，它的题材并非小情小爱的轻松风作品，上映前最后过审，还有可能因题材，被要求剪去敏感镜头。 而制作班底，说不上多顶配。服化道等相关部门，工作人员是霍华德雇来的专业团队。主创部分除了谢瑜这位资深演员，其余主创都是新人。 可以说，对标金月桂奖，除了投资额大、特效不至难以入眼，以及谢瑜这位重新翻红、很有前景的一线，《混血》暂时还没显露出显露出绝对赢面。 导演这种“想要蹭沈导喜气，期待《混血》能得奖”的直白说法，在媒体看来，就像是在放烟雾弹。 毕竟《混血》完全没开展宣传攻势，而同样参选金月桂奖的仅针对手们，早就开始了明里暗里的造势。 金月桂就在下个月，《混血》别说上映，还不知道有没有顺利剪出能送选的版本。 媒体人们就这么听着，觉得导演这话比谢瑜八卦消息来得劲爆，干脆在见面会后，直接以此作为了报道标题。 而全星际网友们，也借此知道《混血》准备角逐本届金月桂奖了。 第92章 一程一程 媒体见面会后, 《混血》作为金月桂奖的参选作品，正式进入大众视线。 在每年十月举办的电影节如期而至，承办活动的旅游星又热闹了起来。金月桂和金马桶两兄弟继续各揽风采, 只是谢瑜这个名字, 再与金马桶无关了。 谢瑜在颁奖前一个月收到了来自金马桶奖的信函, 拆开一看，是组委会邀请他成为这一届金马桶奖“最差影帝”项的颁奖嘉宾。 组委会的说法很官方, 他们知道谢瑜这一年带着作品冲击金月桂奖。想借它这个励志形象, 给这一届金马桶“不幸”获奖的同行们予以正面鼓励。 谢瑜失笑, 想着自己柜子里崭新的马桶造型奖杯，委婉地回绝了官方的提议。 正面鼓励, 颁奖礼结束后酒会一样可以坐到。往届最烂影帝已然让他局促，颁奖嘉宾这种打眼的存在，还是算了吧。万一《混血》在金月桂奖折戟, 那他再去做金马桶颁奖嘉宾，可不得丢人丢大发。 要说他一个人参加, 那还无所谓。可这次是跟着剧组去，还得拖家带口给沈祁找个入场由头, 就必须得慎重了。 不能连带着让剧组和沈祁，被人看笑话。 谢瑜还在琢磨该用怎样的理由, 去向电影节主办方申请沈祁的准入资格，没想到他还没来来得及与工作人员就此事沟通, 沈祁那边就弄到了入场券。 顺带的, 沈祁也收到了主办方递出的信函, 邀请其成为金月桂奖的颁奖嘉宾，具体什么奖项有商量的余地。 沈祁一寻思，记起电影节的习俗是颁奖嘉宾在出场前，是不会对外公布具体名单。想着谢瑜也入围了金月桂的最佳男主演，干脆就找主办方，定下了影帝奖项的颁奖资格。 沈祁忍着，没告诉谢瑜，就想到时候给谢瑜一个惊喜。他没想过得奖人会是其他男演员，在看过《混血》几个月高强度高规格的拍摄，以及成片中谢瑜的表现后，他基本上心里有底了。 他对此，甚至都要比谢瑜本人还有信心。 谢瑜就当沈祁在瞎安慰他，“放心一定拿奖”的话，听听就得了，没太惦记在心头。他在电影节前，与团队进行了深度沟通，设想了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最后把适用于不同结果的通告都弄了出来。 周城头一次看自己艺人对电影节如此谨慎，他明白谢瑜在担心什么，在处理对标电影节的各种合作业务里，与媒体、公关团队、杂志、粉圈等端口交流也细致了不少。 时间进入九月，距离电影节正式开幕只有约三十天时间。金月桂奖和金马桶奖各有渠道，都铺开了在星网上的宣传攻势。因上一年年底税务稽查，不少影视项目被腰斩或暂停，电影节自然受到波及，公布作品相比往年，直接少了一半。 得到这消息的导演激动得直接给谢瑜拨来了视讯请求，言辞里全是感激。他原本还准备借票房的势，冲刺下下届电影节。还是被谢瑜和沈祁晓之以理，这才改了念头。 虽然改变了决定，却依然有些不放心。这下评选范围公布，差点乐开了花。 谢瑜无语，在视讯里给导演敲警钟，说虽然数量变少了，但这时候能如期参加的，都各有所长，不能掉以轻心。沈大猫当时在谢瑜身边打瞌睡，听了这话赞同地拍了拍大爪子。 一切蓄势待发，而谢瑜参加电影节的定制服饰也终于出炉。沈祁看着这套铅灰长款西服左胸口袋上，配有个猫脑袋造型烫金装饰品，心情很复杂。 他当然看出来这个图案画的到底是谁，但把对象的脸印在衣服上，似乎有点…… “还有这个，猫爪袖扣，质感很高，托师傅全手工做的。”谢瑜很满意这套作品，他特别从盒子里拿出一对精巧的袖扣，献宝般送到沈祁眼前。 正如谢瑜所说，袖扣做得很别致，猫爪形状憨态可掬，就连小指甲和毛绒线条，都处理得很到位。 “……”沈祁一噎，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阿瑜，你这样做，他们也不会把你错认为是巨猫族的。” 谢瑜笑了下，表情很自在，“没事，知道我是巨猫族成员的男人就好。” 沈祁吃了一惊，完全没想到谢瑜如此直白。他罕见地有点不好意思，也没忘记周围有工作人员，就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憋住笑意，岔开了话题。 对于谢瑜日常豪言壮语，工作人员早就司空见惯。大家半点不惊讶，还撺掇着要谢瑜给沈祁求婚。 谢瑜笑笑，很有深意地看了沈祁一眼，没说话。沈祁早早地准备好求婚仪式，这下也不好当场草草去求，也不能含糊，就应着说好。 谢瑜这才收回视线，继续手头的工作。 在电影节颁奖典礼举办的前两周，旅游星开放了一系列电影节主题的观光活动。各大星球去旅游星的飞船票开始紧俏，而各大受邀参加电影节最终盛典的嘉宾们，已然抵达旅游星，开始全方位筹备。 有的艺人忙着参加各种主题的活动，整合手头人脉和资源。有的艺人则专注于街拍，致力在电影节结束后，能借此获得时尚资源的青睐。而谢瑜，则借此机会，支走沈祁，约着一位不动产代理人，在旅游星上找起合适的房产。 他在上一年来到旅游星时，就注意到了沈夫人名下用作工作室驻地的独栋别墅。星际独有的悬浮设计，加上很恰当的密度，让谢瑜顿生好感。 还有个特别精妙的地方，就是这些别墅，能看到海却与海保持着安全距离。因海而遇难、来到这个世界后时不时做噩梦的谢瑜，在面对着这篇海景别墅群时，都完全生不出被威胁感。 他早看出沈祁也有意求婚，也隐隐感觉到沈祁在准备着什么，他想先发制人，干脆准备若金月桂真能得奖。在台上当着全星际观众的面，彻底说开，让沈祁同意他的求婚。 谢瑜难得升起与人追逐之意，越想越觉得可行。 反正全星际都知道他们在一起，他在金月桂致谢词中夹带一两句私货，组委会和观众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房产代理人向这位明星推荐了另一处更新更私密、安全性更高的别墅群，说演艺圈不少人士都有在这个楼盘置业。碍于业主隐私，代理人也拿不到其他买家的身份信息，只知道每栋楼是否还处于在售状态。 “这几年电影节带动了旅游业，然后各种产业都增长得很迅速。加上最近又在建影视基地，很多业内人都会在这颗星球置业。”代理人说着。 谢瑜在室内看到了全息设计图后觉得不错，干脆跟着人去了新的楼盘。 确实如代理人所言，这片被称作“云曜”的别墅群，要比沈夫人工作室所在的别墅群，更为雅致和大气。 谢瑜很满意，一路跟着去看了不少房。行到一处时，他拿着光屏低头看了一眼，又偏头看了眼被大型隔离架全覆盖的一栋建筑。 “这栋房子，位置最好啊。怎么就它，外头裹得严严实实的？”谢瑜随口疑问道。 代理人跟着谢瑜视线看过去，随即一笑，“这是一个多月前就卖出去的房子，差不多是这片里头最好的一栋。不管是位置，还是建筑设计，以及花园规模，都很理想。” “可惜了。”谢瑜摸了摸下巴，站在楼房外探头往里看。 虽然被深蓝色外包膜覆盖看不到内里具体是什么造型，但从整体搭架的大小，还是能看出这栋楼规模比周边的任何一栋都要大。花园外围都被及人高的树木所环绕。 也是因正值秋季，树木稀疏，谢瑜这才能缝隙中往里看建筑施工情况。 “他这是建了多久？”谢瑜还有些不舍，说实在的，他确实最中意这栋已然卖出去了的房子。 “三四周了，从围栏到地表，从建筑主体到后部大花园的全角度透明天顶，最后连游泳池都全部重做了。”代理人戏谑地笑了下，“开放商那边说，差不多就是给这个业主划了个地块，早知道也不给他做装修，平白让他花钱。” “成本挺高的。”谢瑜失笑。 “那当然，周围几栋友情价都近亿星币了，这栋绝对更贵。但是具体成交价，我不是经手人，问不到的。”代理人摇摇头，“就承包这位业主的供材方私下闲聊，说这些改装，光成本都要近千万。这下看都搭架了，估计马上能完工。” “千万，不至于吧？”谢瑜难以置信的皱眉。他习惯了地球时代十几、几十万装修的报价，骤然听到千万成本，有些惊讶。 他挑眉，觉得以后可能会跟一位土豪大佬做邻居。 “应该是有个性化的喜好吧。”代理人猜测着，越想越不靠谱，给了谢瑜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年头，事业有成的人对生活要求高，有个人爱好也很正常，烧多少钱都是愿意的。” 谢瑜礼貌地回了个吃惊的表情，心想行吧，既然这位大佬愿意斥巨资买下，还有本事改装，他就没什么可不甘心的了。周边房屋也不错，他挑一栋订下就好。 确实如代理人所言，他买房，也是特别偏好，关注有大花园配套的户型，是否能种植好茂盛健康的草坪。这样，就可以让沈祁原形状态下，放开手脚晒日光。 这种爱好开起来略烧钱，但一想对象到是沈祁，他就愿意了。 谢瑜并非有选择综合症的人，就连买房这种大事，看中了就能雷厉风行拿决定。他付好定金，签了合约。代理人整理了资料，当场就打包好了所有文件，报送相关部门。 只是往常几小时内就能审批好的流程，轮到谢瑜就迟迟等不到回复。代理人也不知这种情况是何种原因所引起，他找人去问，也没得到有用信息，只能安抚谢瑜，说过几日再来看看。 谢瑜无奈，只能带着房屋合约打道回府。他本来也只是准备电影节后，同沈祁提出结婚请求，然后带沈祁来看房，表示已经做好准备过两人的未来生活。 他没想到到了星际时代，还能遇上审批拖延这种地球时代特有作风。没办法，他想着到时候拿着房屋合约给沈祁看，虽然形式上略显随意，但好在诚意还是够的，这么想就宽心了。 谢瑜信了代理人的说法，算着电影节只有不到一周时间，八成能在参加颁奖典礼前处理完流程审批。却万万没想到，他购房合同备案审批，一直没走完。 就连代理人，也都纳闷起来，含蓄地问谢瑜是否在相关部门那儿有隐形限制。说但凡寻常“正经人士”，合同流程完全不会出现被卡的情况。 谢瑜一脸懵逼，表示不知情。 相关部门没通过备案，那这项不动产买卖行为，便通不过最后公正。房屋代理方本想从谢瑜这里赚一笔，见合同迟迟无法落实，比业主本人还要犯愁。 他们想稳住谢瑜，加固谢瑜的购买意向。又想试探试探这位明星是否有所隐瞒，以此衡量自家门户产品售出后的风险级别。他们频频联系谢瑜本人，最后只能收到经纪人周城发来的消息。 谢瑜急着对接电影节事务，全部精力投入了金月桂奖，已无暇再关照这“八字迟迟写不出一撇”的私人事务，无奈之下把此时转交给周城，自己亲自确认颁奖礼所有细节是否有准备好。 没顺利买下房，谢瑜也不急，只是有点不顺心。他虽然未向沈祁提起，但习惯了在沈祁面前不掩饰表情，高兴不高兴都能写到脸上。 沈祁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也未告知谢瑜，他知道谢瑜买房一事。 别说知道，就说购房合同走流程，也是他出力，让相关部门一直按着不放，可以不让谢瑜花冤枉钱，在同个小区多买一栋房。 电影节在万众瞩目中顺利拉开帷幕，《混血》作品备受关注，而谢瑜的名字也在入圈十一年里，真正与代表着胜利与荣誉的金月桂奖挂钩。 谢瑜团队只有经纪人周城，以及两位长期合作的助理还在原岗，其他人员全部在从腾飞跳槽霍华德之际，全部换新。 霍华德给出了最好的资源供谢瑜使用，故谢瑜团队今年在配合电影节做公关企划时，比任何一年都来得专业高效。 此时，团队全员包括谢瑜，都待在酒店套间里，围坐着讨论媒体通告。 “洗白这种说法暂且还行，上岸这种词又算什么？能这么乱用吗？”周城一脸黑线，瘫在沙发上，不淡定地翻着白眼，“真当我们是下海的人吗？懂不懂分寸，我得去投诉这家营销号。” “算了算了，城哥。”谢瑜安抚道，“颁奖典礼就在明天了，这档口没精力再去投诉。个别措辞就随他们怎么说吧，只要不捏造内容就好。大家看着也只是一乐，知道我是怎样的人的。” “再小心都不为过，越在风口，浪头越急。”周城不赞同地皱眉，直接开始在光屏上编辑信息，联系媒体圈相熟的朋友，让朋友从中搭线，联系负责这营销号的运营方。 谢瑜并非不知好歹的人，也知道周城此时这么做，纯属维护他。既然改变不了经纪人的想法，也就笑笑，谢谢这种生分的话不再说，只与其他团队成员沟通起明日的流程，结果了经纪人的工作。 考虑到谢瑜本人第二日得早起，会议结束得很快。等谢瑜回自己房间，沈祁还没睡，等着谢瑜回来。 他听到开门声，连忙询问筹备情况。谢瑜几步过去，给了沈祁一个亲吻，说一切顺利，只等明天到来。说着，他就习惯性靠向沈祁，需索温存。 沈祁迟疑里一秒，并未直接推开恋人，只是伸手，坚定地把人困在了怀里。 “嗯？”谢瑜意外地低哼了声，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不来？” “睡，你只剩下四个小时了。”沈祁言简意赅，“明天可没时间再给你休息。” “你不也一样嘛。”谢瑜笑了下，趴在沈祁怀里乐了，“我明天要做的，你也得做。听说有的明星今晚都不睡觉的，通宵准备。我们还有不少时间，不如……” “所以，睡觉。”沈祁不受诱惑，“要是明日我们坐在一起，还都打了瞌睡。被镜头抓到，不像话。” 谢瑜眼珠一转，竟然脑补出他和沈祁排排坐、同步犯困的画面，顿时乐不可支，倒在沈祁怀里哈哈哈地笑起来。 笑够了，他就凑到沈祁脸边，给了个亲吻，安分入睡。 沈祁操作着房内的智能系统，调低了灯源。拉上被子，虚虚拢住谢瑜。 他就着微弱光线，目光细细描过谢瑜酣然入梦、放松自在的侧脸，脑海里上过了很多与谢瑜共有的记忆，其中包括当初金马桶奖时，这位青年的种种神情和表现。 他无声扯起嘴角，在意识进入混沌的最后一刻，想的是谢瑜达成所愿的景象。 第二日，两人作为公众人物，没享受半点懒床慵懒时光，直接被团队成员带走，进入紧凑的化妆定型、服装调整环节。等到旅游星暮色低垂，夕阳染红半边碧空时，两人在坐上带有电影节标志的飞行器，这才有机会说上几句话。 随着飞行器越发靠近电影节主场馆区，两人聊天的语气也越发轻松不起来。 沈祁嘴上嫌弃谢瑜猫造型的西装，转背却很诚实地去定做了一套带少量鱼纹西装。两人走红毯，站在一起，果然引起了一片媒体人和观众游客们的惊呼。 不同于去年虽造型完全一致，却掩饰不了生疏感，这次的电影节，两人的默契完全不用接住造型，可以直接从细微的眼神和小动作透出来。 围观这一切的中人们感慨极了，觉得两人关系火候已到，在直播频道里，以弹幕的形式第无数次提起了让两人正式在一起的倡议。 在现场找名牌入座的两人对此一无所知，他们紧密关注着颁奖仪式的进行，焦急地熬过开场白和活动环节，盼到了颁奖环节。 “我还是有点……”谢瑜扫了眼才移开的悬浮镜头，动作极小地偏头，不着痕迹地向身边人低语。他话还没说完，搁在扶手上的手就被一双温热厚实的大手给握住了。 沈祁没说话，只安抚地拍了拍谢瑜的手背。谢瑜看着眼前不远处浅金色的舞台，心情蓦然安定下来。 不同于金马桶奖，会在公布获奖人环节故意玩花样，金月桂奖可直接不少。最佳编剧、最佳配乐等奖项排在较前位置，谢瑜听着《混血》不停入围，不停获奖，一次次站起，同身边剧组同事们贺喜。 他认为《混血》拿下这些奖项，是件挑不出半分毛病的事，因此虽替剧组高兴，却也没觉得多意外。 终于轮到演员奖项，男女配角率先开出，《混血》中断了大满贯趋势，男配女配都花落别家。 《混血》剧组本着对艺术表达尊重，站起鼓掌，向竞争对手表示了祝贺。 剧组里扮演男女配角的小生小花，兴奋之后掩饰住了人之常情的失落，也大气地表现出谦逊来。 没想到男女配获奖的作品剧组很会来事，在颁奖台发表致辞也就罢了，还在最后说了句“谢谢《混血》没让他们颗粒无收”的玩笑话，逗得《混血》剧组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最后只能捂脸避开镜头。 金月桂奖大部分奖项全部放出，只剩下“最佳影片”和“最佳男女主角”。鉴于《混血》没有足够撑得住戏量和角色重量的女主角，在申报时直接被卡掉了影后的参选资格。 所以，希望全部放在了最佳影片和影帝两项。 谢瑜调整着呼吸，尽力在镜头下保持风度。虽然在地球时代，他得过的影帝奖项无数，但星际时代还是头一遭入围。最关键的是，这场评奖，对他，对原身，对他的身边人，都意义非凡。 他盯着台上主持人的动作，不断告诫自己，不要擅自把奖项的重要程度调高等级。 这一年折戟，他还有许多年能再来尝试。假使这次能得，洗刷得了的，也是自己心头的包袱。过往一切负面新闻，只会因此消减，但不会就此消失。 随着以后作品的推出，褒贬都在未来。一程归一程，得之他幸。 但他还是很想得到…… 谢瑜抿了抿嘴，发现脑海一片空茫茫。之前准备到滚瓜烂熟的获奖词，竟然像被电影宫内外如潮般掌声呼声所驱散，消无声息地消失了。 等颁奖嘉宾打开信封，宣布《混血》获最佳影片时，谢瑜都差一点以为轮到影帝奖项了。他愣了几秒，很快反应过来，跟着周围人一同站起，开始欢呼。 颁奖典礼气氛被推向高潮，而主持人乘势，结果了工作人员递来的两封信封。 “我们先颁布影帝吧，鉴于影后一定没《混血》的份，让我们先确认影帝项能不能为《混血》添砖加瓦吧。”主持人笑了下，“今年有个特殊的情况……” 主持人放缓语气，谢瑜在下边，同众人一般反应，听得愣愣，还特别想催主持人一口气说完。 “往年颁奖嘉宾都在后台待命，今年组委会说，嘉宾失踪了。最要命的是，月桂奖杯被嘉宾藏起来了，嘉宾说，要等影帝结果出来，才来颁奖。”主持人摊手，表情明显练过，管理很到位，一时间骗过了台下不少吃这口饭的专业人士。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届电影节闹哪出。 谢瑜兀自叹了口气，觉得这真是甜蜜的折磨。既想颁奖结果早点来，又怕来得太快，没做好准备。 就在这煎熬中，谢瑜等到了主持人公布结果。他依稀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却不真切，还想再看看周遭，确认是否是是因自作多情出现幻觉，直到身边沈祁先于他起身，伸手拖他往舞台方向去。 谢瑜设想过领奖，打好的腹稿在这一瞬间全盘清零。他表情略显怔然，木木地接受沿路各种嘉宾主动给出的拥抱和握手。 而这明显“不在线”的表情，也被悬浮镜头忠实地记录下来。观众和同行们大度地表示理解，看着沈祁跟着一起上台，顿时就明白了主持人口中“失踪的嘉宾”为何人。他们祝福着，嬉笑着，看台上两人相携立于光影中。 主持人说了祝词，沈祁说什么颁奖词，谢瑜都记不清楚。他脑海里全是响在耳边的熟悉嗓音，以及隔着很远都能看清楚、完全不要形象了正在手舞足蹈的剧组成员们。 他张了张嘴，感谢词完全不用再临场构思或整改，自然流泻而出，换来了一片掌声。他双眼被聚光灯的灼热光线刺得有些疼，不由得低下头来，去看已捧在手里，金色花环造型的奖杯。 这手感、这造型，他都很熟悉。与沈祁同住的那段时间里，他瞧过摸过仔细观赏过，而手里这座新的，得主栏不再刻着沈祁二字。 终于靠本事，变成他自己的名字了。 沈祁侧首，发现谢瑜正低着头，不禁笑了一声。他早就知道谢瑜到这时候有可能掉链子，他不着急，反倒觉得这一点额谢瑜更有人情味，更可爱。 谢瑜就被这一声笑给惊回了神，随即意识到自己原本计划在这个舞台干什么事。 他下意识抓紧奖杯基座，理智上线，终于说起了自己铁了心要夹带私货的“企图”。 “……还有最后一句话，谢谢我的爱人，一年以来的帮助，各种层面的帮助。没有你，我或许走不到今天。”谢瑜温声，目光宁静又专注地看向身边人，“我想，向你正式求婚。” 谢瑜话音才落，场上起哄声便如浪潮似涌起，扑面而来。 沈祁意外地眨了下眼，嘴角压抑不住笑意。他重重点头，表态很干脆，“好，我愿意的。那，也给我一次求婚机会？” 轮到谢瑜愣住了，“……啊？” ——他都求婚了，还需要沈祁再来一次干嘛？ 沈祁不等谢瑜再问，直接拉过了悬浮于谢瑜面前的无线麦，向全场嘉宾和直播频道里的全星际观众宣告，“不好意思各位，颁奖典礼结束后，所有活动都没办法参加了。谢瑜，我得带走了。” 不同于起哄声，现场同行们直接叫了起来，不少性子开朗的艺人演员，干脆从座位上站起，大胆地开始抬手欢呼。 谢瑜噎了下，脸悄然红了起来。他都不知道如何被沈祁带下的舞台，连影后奖都颁发完毕，整个人还在迷糊状态。 他外表没显露出来，还是一副温文尔雅样子。但身边相熟的人都知道，谢瑜已经懵了。 颁奖典礼后，沈祁实践了他的宣告，带着谢瑜，在一众视线里离场，坐上了飞行器。 中途，谢瑜被沈祁以领带围住了眼。 “等会儿就到。”沈祁手法控制着力道，半点不让谢瑜感到不适。 谢瑜摩挲着手里的奖杯，在视野全黑的情况下，月桂花环的纹路变得异常清晰。花枝弯绕勾缠，一如心情起伏。 他猜测着沈祁要带他去哪里，通过飞行器行驶方向判断目的地，最后被绕晕，无奈放弃。 等沈祁带他下飞行器，谢瑜才隐约猜到了点什么。鼻间空气有股似曾熟悉的清冽草木香，就像是他前一段时间，他看过的那片小区里的味道。 沈祁阻止了谢瑜扯眼上领带的动作，小心翼翼扶好他，领着他往前走。 谢瑜算着步数，终走出一截距离，于得到了沈祁的指令。 “好了，到了。”沈祁站在谢瑜身后，与谢瑜的距离很近。他慢慢扯下束在谢瑜眼上的领带，屏息期待着谢瑜在看到眼前画面之后，给出反应。 谢瑜眨了几下眼睛，对焦，随后就看到了面前的大房子。 夜风习习，周正还独具设计情调的建筑安然伫立，被一旁暖黄路灯照亮大半身形。房子被花园围绕，外围树木婆娑，在石阶地上投射一片片浮动的阴影。 谢瑜的沉默让沈祁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确认了谢瑜并没有排斥之意，便推着人往里走，“走吧，进去看看吧。以后每年电影节，我们就可以回家住了。” 谢瑜走出几步，才想着要给沈祁一个回应。嗯了下，刚想回话，才发现自己鼻子有点堵。 “所以，我们结婚吧。”沈祁说着，语调有些紧张，最后却轻快起来。 怀中人哑着嗓子说了个好字，反手拽住了他的手。沈祁满意了，搂抱着把人往屋里带去。 新屋亮起一片灯光，灿烂极了。继而房门被重新关上，光亮被遮掩，半点不再外露。 （正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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